傅彪夫妻二人合著:印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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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31节:签署“生死单”(2)
节目组的编导为了让他多睡会儿,把录制时间定在了20日下午,彪子坚决不肯,他说:“一天的工作就应该从一大早开始。”
那天,他很早就出现在演播厅,和主持人对词。主持人年轻,难免紧张,彪子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小伙子,傅老师相信能跟你合作愉快。”
开场前他一直流汗,手在不停地抖,编导们看到他的状态都非常担心。为了宽大家的心,他一个劲儿说:“没事,没事,你们给我准备一条大毛巾就行了。”他拿着“面瓜”经常搭在肩上的那种大毛巾,不顾我焦虑的目光,精神抖擞地上台了。
长达一个小时的节目,彪子挥汗如雨,他却始终笑着,现场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十分活跃。
我坐在观众席上定定地望着他。看他那么开朗、那么乐观,每一个在场的观众都感动了。有谁知道他当时的病情呢?有谁知道几天以后他又将面临第二次手术呢?有谁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地走下手术台呢?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录制的最后一台节目呢?又有谁知道他克服了怎样的心理压力而以微笑示人呢?
我的心如刀割似的痛,任凭泪水悄悄地滑落……
4月24日,我们跟随沈教授回到了天津,那里有他的“精锐部队”,他们将为彪子做第二次肝移植手术。
4月27日早上7点,彪子的病房已围满了人。志诚向来不肯起早,那天也破了例。后来听说他只为两个人起早,一个是他女儿,另一个就是彪子。
彪子看上去挺平静。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劝他别紧张,他说:“你们看我紧张吗?跟上回一样,睡一觉就出来了。”
那时他靠在床上,大家围成一圈坐在他身边,而我照例被叫出来到医生办公室做术前签字。这是第二次在手术单上签字了。
第一次我曾被吓得魂飞魄散,手术单上的条条款款触目惊心,说它是“生死单”也不为过。那一次,我不敢自己面对,是国立哥陪我一起去的。医生一条一款冷静地念着,每字每句都像鞭子抽打在我心上,只听了两条便已泪流满面。面对那么多“有言在先”的危险,直想打退堂鼓。国立哥安慰我,告诉我即便再小的手术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惯例。我这才哆哆嗦嗦拿起笔,透过模糊的视线,在空白处签了字。一笔一画重似千斤。
这一次,我已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脆弱,看来人都是可以被锤炼的。我匆匆扫了一遍条款,见与过去没有大的出入,便习以为常似的签了字。
大姐和我叮嘱沈教授,如果发现其他病灶,便把肉眼可见的全部切掉。我们知道沈教授一直怀疑癌细胞已向右肺转移了。
回到病房,那里依然挺热闹。彪子浅浅地在笑,但看得出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不愿大家为他担心罢了。
所有的女同胞都抢着和彪子拥抱,彪子开玩笑说:“芳芳,你就眼看着她们占便宜?”我也笑了:“我要收费了啊,拥抱一次五块钱。”大家笑作一团。
方圆一边拥抱彪子,一边吩咐文林:“快,给芳芳五十。”
彪子说:“你怎么哄抬物价,五十块能抱十次。”
“哟,我听错了,那你还欠我九次。”
彪子嘿嘿地笑:“攒着,攒着。”
这时候,麻醉科主任来了,大家知道他是来接彪子去手术室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彪子说:“等会儿,您让我抽口烟。”
他仍然坚持要自己走到手术室。
这条路很短,从病房走到楼道中央的护士站,再乘电梯就可以直达。而我心里还期望着能像上一次在武警总医院,可以送他长长的一程。
路上没有人说话,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也握住我的。一群人挤进了电梯,一眨眼,手术室那一层到了。大家刚准备下电梯便被制止住,原来,亲友只能到此止步,出了电梯就是手术室了。
大家傻傻地愣在那里。我只觉得浑身的细胞在缩小。我拉着彪子的手不放,彪子也不再羞涩,一转身把我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令我有些窒息。
我在哭,所有的女人在哭。半晌,彪子捧起我的脸,用大拇指抹去我的泪:“好好的,等着我回来。”我抬眼看着他,他的眼圈红红的,潮水似要往上涌。
此刻他坚定地一转身,走出了电梯。
“彪子,挺住啊!”志诚把头探出电梯外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彪子没有回头,把右手举起,算是打了招呼,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第32节:一个蹊跷的电话
【连载22】
一个蹊跷的电话
第二次手术过程极其漫长,彪子上午10点半进手术室,第二天凌晨3点半才推出来。
沈教授中午12点打来电话:“秋芳,我开刀了啊。”我的心从这一刻起被吊了起来。
我瘫在沙发里,方圆拉着我的手坐在我身边,不时给我端水,擦眼泪。她的包里揣着“牛黄清心”,看我挺不住了,就随时塞一丸在我嘴里。后来才听她说起,就在我去医生办公室签字的时候,彪子把她叫到身旁:“方圆,我进去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这几个小时芳芳最难熬。”方圆连连说:“你放心,你放心,我寸步不离开她。”
真的难熬啊!我不住地看表,按照上次的手术时间推算着现在手术进行到哪一步了。最怕听到电话铃响。手术前沈教授一再嘱咐我:“第二次换肝是非常规手术,难度比较大,时间会长一些,千万别着急,没特殊情况我不会打电话。”
上次手术进行了12个小时。我想,如果这次十三四个小时能下来就算是顺利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电话。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过去了,没有电话……
晚上六点多,小刚和优子急火火地赶来了,大家坐在屋子里,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朋友们在聊着什么,我呆坐在沙发上已全然不知。
七点半,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心跟着颤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武警总医院的郑副院长从北京打来的,我猜想他一定是问候我,随即松了口气。
“我是老郑。小妹,你可得挺住啊!”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人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郑副院长让我“挺住”。
电话那端变得支支吾吾:“嗯……没怎么,没怎么,手术挺顺利……小妹你放心,沈教授他们技术高超,你要注意休息……”
放下电话,我的手一直在抖。朋友们看我脸色煞白,都转过头来,瞪眼看着我。
“怎么了,电话里说什么?”不知谁问了一句。
我被方圆按在沙发上,嘴里塞进一丸牛黄清心。
“是郑副院长,他说让我挺住……”没说完我便呜呜地哭起来。老郑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才让我“挺住”,一听我那惊愕的语气,显然还一无所知,才又把话吞回去。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而几近崩溃。
事后,我又问过郑副院长,他打那个电话到底想说什么。他仍然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武警总医院随时关注手术情况,了解到当时进展顺利,才特意问候我。
原来,是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钻了牛角尖儿。
那一刻我的慌乱让所有人躁动起来,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优哥直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刚“吧嗒吧嗒”不停地抽烟……方圆把我的手机没收了,谁来电话都不让我接。
夜里11点半,手机又响了。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盯方圆的脸。
“是沈教授。”方圆说着,把手机递给我。
我哆哆嗦嗦接通了电话,传来了沈教授疲惫的声音:“秋芳,我下台儿了,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吧。”
我的眼泪一下涌上来,沈教授下手术台就意味着手术最关键的部分已经顺利完成了。余下的工作由他的大弟子朱志军主任继续做。
小刚、优哥、小陆、志诚、姐姐们……十几口人全聚到沈教授办公室。我哭着握住沈教授的手:“辛苦您了。”
大家围着沈教授询问手术情况,沈教授一脸沉重:“恐怕……恐怕傅老师将来不能出去拍戏了。”
大家不语,都在琢磨这句话的分量。
“那他的生活状态还能恢复成第一次手术后那样吗?”小刚打破了沉默。
“应该可以,但恐怕恢复的时间比第一次要长。”沈教授的表情始终很严肃。他第二天在北京还有手术,要连夜赶回去。
第33节:“神” 医(1)
路上,沈教授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沉重如故:“秋芳啊,傅老师以后真的不能再拍戏了。我们都很喜欢看他的戏,但你千万不能让他再受累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让他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让他干。”我以为他是在责怪我上次手术后没让他休息好,认真地答应着。
“我……我是说……恐怕这半年,他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他像上次那样了。”
沈教授不再说话。
曾经有过一闪念,我对沈教授的潜台词心知肚明。他其实是在说,彪子最多只有半年时间了。但仅仅是一闪念,我便强硬地将它扼灭了。不能,不能再存留任何不利的意念,它们只会带来不祥的后果。
而事实上沈教授的确是在暗示我。
很久以后他才说,打开腹腔那一刻他的心都凉了!癌细胞已经布满整个肝脏,顶出了膈肌,侵犯到胸腔,右肺的一角已经被他切掉,创面是他做的手术里最大的。他恨不得戴上显微镜把所有隐藏的癌细胞切干净,但是他办不到。再切,恐怕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我不禁想到郑副院长那闪烁其词的电话,一切都明白了。
凌晨3点半,彪子被推出手术室。
刚下手术台的朱主任神情凝重而疲惫。
我看到彪子仍像婴儿一样沉沉睡着,但脸色蜡黄,简直无法与第一次术后相比。
早上七点多,接到医院的电话:彪子醒了。
我回想着第一次术后的情景,带上一切有可能用上的东西,纸杯、吸管、纸巾……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彪子见到我,只“嗯”了一声。我刚要问他什么,他嘴里便喊着:“排长,排长!快叫排长过来!”眼睛恍恍惚惚,话语含糊不清。
我急了,连忙喊来医生:“他说的话不对劲儿。”
医生安慰我别怕,他的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下午我又去看他,他彻底清醒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握着他的手,他费力地告诉我:“疼!快让他们给我打止痛针,这回我一点儿也不想忍了!”
【连载23】
“神” 医
身患绝症的人不得不迷信,家属更加如此!
看着他被化疗折磨得不轻,又想起沈教授的话: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了。我们决定不再让他遭化疗的罪。于是经朋友介绍,从南方请来了一男一女两位“神医”——女的是药剂师,负责熬药;老爷子负责发功、治疗。我们奉如上宾。
“神医”挺神,拍着胸脯发誓:“我保证几个月以后就能让傅老师重返银幕。”我倒不敢有如此奢望,只求他能减轻彪子的痛苦,延长他的生命。
神医开始给彪子发功,并不呼风唤雨,只是扬了扬胳膊便顺着彪子的手臂往下捋。我把手心对准彪子的指尖,竟有一股凉气“嗖嗖”袭来。神医严肃地告诉我,那便是毒气。于是我更崇拜,拿出家里上好的人参给发功后亏了气的神医补气。
神医每天拿出一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丹药,说是祖传的秘方,而且是经他师傅点化过的,必须中午12点服用。我每天神圣地接过来,看着彪子神圣地吞下去。
神医悄悄告诉我,那丹药可以把傅老师体内的癌细胞箍住,不让它继续扩散,并告诉我下次去化验,指标必有改善。
说实话我是将信将疑,但想到既没有其他有效的治疗,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好在下次化验的时候便能见分晓。
药剂师药熬得很精细,据说每次熬药的时候要念很多遍经,这样的药无论口服还是泡脚擦身,都带着仙气。
神医给彪子揉脚擦身的时候很卖力,每次都大汗淋漓。彪子舒舒服服把脚泡在特意买来的木盆里,任老爷子捏来揉去。老爷子把热热的毛巾敷在彪子背上,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下捋,说是打通毒脉,让毒素排出去。
我看老爷子实在辛苦,有些不忍,便在他的指导下学着搓、拍、揉、捏。老爷子在一旁不停地发出“信息”:“没事的,傅老师,有我在你尽管放心!”
第34节:“神” 医(2)
彪子的脸上竟有了些血色,他照着镜子,很高兴:“芳芳,我在天津都不敢照镜子,总觉得里头那个人不是我。”我自然更高兴。
但彪子依然疼,依然吐,每次要吃止痛药、打止痛针。我便求神医先给他止吐,让他能把吃进的食物留住。
神医很爽快:“那容易,我一服药下去,你看他再吐?!”他说得丝毫不容置疑。
七天一疗程。我期待着七天以后他的话能实现。
两个七天过去了,彪子依然吐,饭前、饭后都要吐。我心中的期望值开始下降。神医却执著,自信地强调他那昂贵的丹药能把癌细胞箍住。每说到这一点,他的双手便聚拢在一起,做一个空心的圆球状,眼里放出坚定的光,把我的疑虑全部扫尽。我说服自己,让事实说话,千万别成了井底的蛙,不知道天到底有多大。
AFP(甲胎球蛋白)结果出来了,没有降低,甚至没有持平,而是一路飙升!
“不可能地——,会不会搞错了?”面对事实,神医脸上掠过一瞬尴尬,随即劝我:“不能急,下次的结果一定没问题。”他依然坚定,我心里却把“神医”二字画上了问号。
我已对他最初的承诺不抱希望,只希望他能有什么绝招儿,给彪子止吐,这是立竿见影的事情。
神医每天照常给彪子搓脚、揉背,彪子很喜欢,很舒服。
彪子吐的时候,我就把神医拽来,客气地“请”他出招儿。
神医在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