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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部分

[文学]故乡面和花朵-第295部分

小说: [文学]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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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穿而过我无动于衷于是你就对我的穿行也无动于衷,几十年后我们才知道我的无动于衷是一种肤浅而你的无动于衷其实是在表示着更加坚定地奔向你既定的目标这是世界上一切优秀的人必须具备的一个前提和素质呢。我的无动于衷是在表示着对于世界的一种绝望,你的无动于衷其实是在心里唱着对于世界的赞歌这时你的心中倒是一片世界的绿洲和荫凉呢。当我在思考一个行走和穿行于干热沙漠上的人或是骆驼他或它身上的水分到底有多少,或者说在40多度高温的干热的沙地上一个蚂蚁在那里匆忙地爬来爬去它稍微停脚就有可能被沙地给烤干它身上的水分还能支撑它生命多长时间的时候──30年后我在蒲干的沙地上就看到这种蚂蚁我就马上想起了沙漠上行走的人和骆驼接着──我就想到了你──30年前的牛文海舅舅。你当时是村里唯一一个不午休的人。当正午的太阳正是毒热烤人的时候,别的人和狗都在家里和荫凉下吐着自己的舌头歇息,你却拿着自己的铲子背起自己的草筐,戴上一顶破草帽,来到田野一头钻到庄稼棵子里就去铲草。我们当时以为你是一种憨厚和本能,30年后我们才知道这是你要区别于我们和保持你对于我们的一种优势──只有保持一种优势,到了晚上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和我们坐在村庄的饭场上一起吃晚饭呢。你本来是要超越我们。而我们却傻呵呵以为你是要和我们平起平坐。我们的误差出现了里外里,这时我们跟你拉下的距离就不是一星半点了。到了晚上凉风习习,我们看着你与民同乐地端着饭碗也坐在我们中间,我们已经忘记了中午的差异──这个时候我们往往还以为是我们对你的格外开恩呢──而把你看成我们的同类而在那里为了一个笑话共同开怀大笑──谁知道这时你在心里已经暗自窃喜我们的上当而对我们暗自发笑呢。──虽然你这样做也有些不道德,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我们是一群多么肤浅和自以为是──被人蒙在鼓里还不自知──的蛤蟆!倒是我们的牛文海舅舅,这时不与我们一般见识在我们笑的时候他也跟着我们笑──不是我们跟着他笑──他的这种阴险的包藏就让肤浅的我们上了当。一个中午的劳作,就使他对世界保持了这么大的人生优势。如果你早说出这一点,我们个个都不睡中午觉呢。我们个个都要违反天性和自然越是在烈日炎炎的时候越到庄稼地里去劳作呢。让那庄稼叶子刮擦着我们的脸,让杂草密密麻麻缠绕着我们的身。当我们不知道一个流氓仅仅凭流氓的手段就可以占据从来都有午休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时,我们也不知道仅仅以一种烈日下的劳作就可以和流氓在世界的占据上平分秋色和殊途同归。当我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只是向往和崇拜着流氓,当我们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还是崇拜流氓而对后一种道路望而生畏。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我们更觉出牛文海舅舅的伟大和可望而不可及。你的可望而不可及是因为你一切的做法就在我们身边,而流氓们的可望而不可及是因为他们远在天边我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呢,比这更让我们感到惭愧的是,当你在我们身边明明白白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却熟视无睹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远方。你汗水的滴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身体水分的补充只能靠井里的凉水。你甚至一辈子很少去吃酱油醋,你身体的营养和维持仅仅就靠三样东西: 
  粮食 
  水  
  盐 
  …… 
  维持人生存的世界上最基本的物质,只有到了你那里,才能焕发出它们精神的光彩。在你的吃食面前,流氓们日日虚张声势的煎炒炸煮发酵和酿造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过去我们认为你让16岁的女儿出嫁时戴上避孕环只是灵机一动,现在看它就不是灵机一动而是你对世界的根本认识和长期积累的爆发。你像蚂蚁一样劳作在庄稼棵子里冒出汗水的味道是多么地纯正──因为你的汗水除了发咸再没有别的味道了;而流氓冒出来的汗水味道混杂说不定还带着爱滋病。如果作为艺术来讲混杂肯定更符合艺术的本质,但是从汗水纯粹是汗水的角度和你在世界的终级目标上殊途同归的流氓就无法望你项背你的汗就是世界的第一汗。但是当时我们对你的汗就像对你本人一样给忽略了。我们认为你滴落得还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的汗呢。你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个憨厚说起来还有些冒傻气的普通村民,我们怎么能想到这时的你就撇开我们开始腹有良谋了呢?有一段时间我们在村庄的饭场上已经看不到你了。因为这个时候你连粮食都不吃了,维持身体运转的吃食还原得更加原始和粗糙。煮了一锅红薯毂辘或红薯块子,就当成一家人的晚饭。一家人捧着这样清汤连水的红薯毂辘还吃得大快朵颐。当时我们虽然比不上流氓的煎炒炸煮,但是我们还在吃着粮食;当我们怀揣着装了粮食的胃走到你们家时,你们正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往胃里送着你们的单调呢。使我们感到惊奇的是,你一点也没感到不好意思──当然我们还是看出了你的心虚──当一个11岁的少年走到你家的锅前和碗前的时候,你还是因为这些红薯毂辘的单调而有些自惭──因为这种自惭你就自动将自己成年人的地位降低了同时将这少年的地位提高了,似乎你们是可以平起平坐的同龄人──甚至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把握国计和民生的人,你说话的口气都开始诚恳和推心置腹──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白石头才知道什么叫乘人之危了。借着这个机会他确实有利可图能让自己出现飞升,虽然这飞升一脱离这环境也就烟消云散和成了过眼烟云。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们在胃里装载了不同的食物。当你怀揣着粮食走到一个正吃着单调红薯的人面前,你的地位无形中就上升了他的地位无形中就降低了。就好象五星级酒店走出来的人和一个街头旅馆走出来的人突然相遇一样。这时相互不用启发,两个人会无师自通和心领神会大家还不用捅破这层窗户纸。于是正在端着红薯毂辘在那里大快朵颐的牛文海舅舅──这个时候你还处在没有看穿他的时期,你还无知的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憨厚的舅舅,不然就没有这两个人地位的扯平──30年后想到这一切你又是多么地脸红和感到当时的肤浅呀。你和牛文海舅舅因为一个红薯毂辘和粮食的差异果真就平起平坐了吗?他给了你一个棒槌你就当成针了?当时你因为无知是多么地厚颜无耻甚至得理不让人呀。端着这单调的红薯毂辘的牛文海舅舅已经看出你的肤浅但是他没有挑破这一切而自动将自己的地位降低将你的地位抬高你也就大言不惭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在你心中将自己的位置抬得比牛文海舅舅已经给你的位置还要高一些呢。你甚至对牛文海舅舅自谦和自退的距离还有些不满意呢。你因为对这种地位的不满意还有些大刺刺的呢。当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牛文海舅舅又是一个多么会搞阴谋和将我们一网打尽的人呀。──他端着红薯毂辘对着我的粮食肚子马上不好意思和将身子哈下来说: 
  「老弟,吃过了?」 
  我马上肤浅地接受了这一切。一个11岁的少年,在那里腆着肚子和有些大刺刺地说──甚至还掐了一根扫帚棒在那里剔着自己刚刚换过的奶牙: 
  「吃过了。你们刚吃呀?」 
  牛文海马上自惭和心虚地说: 
  「刚吃。」 
  接着高声叫:  「小孩他娘,给老弟看凳。」 
  但这时给我看凳的,却是几年前跟我玩过过家家的「小孩他娘」牛顺香──但这时我已经将这不重要的往事给忘记了──我认为重要的是目前和红薯毂辘。于是我在牛顺香搬来的条凳上──我怎么能预料到她后来在雪地上那蓦然回首的动人一幕呢?──心安理得地坐下,我又没有因为一个条凳而忘记自己的原则──虽然我去别的地方从来没人给我看凳大家对我都是视而不见──反而因为条凳在这里对我的承认增加了我进攻的勇气,于是我就毫不心慈手软地明知故问──这也就是白石头成人之后永远缺乏大家风度的原因: 
  「你们家今天吃什么呀?」 
  一下就将牛文海舅舅和他全家逼上了绝路。因为按照我们的肤浅理解,吃着粮食就像流氓们在吃着山珍海味一样那才是一种人的生活──饭桌上全是其它异类的尸体──,关起门来吃着单调的红薯毂辘只能说明对自己非人的承认──那你接着不就要被人吃了吗?可你哪里知道这暂时的非人却是牛文海舅舅一种更大阴谋的开始呢?肤浅的我们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愚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这问话也是牛文海舅舅没有想到的。一个11岁的孩子怎么这么心狠手毒呢?地位的提高和降低,凳子的搬来和坐下,并不能影响一个孩子的思路,也仅仅从这一点上,大阴谋家牛文海还稍稍有些佩服这孩子呢。真是革命自有后来人呀。真是后生可畏呀。于是面对着可畏的后生,牛文海突然胸怀宽阔显示出他固有的大度风采来了。也许本来他还想用地位的上升和板凳的搬来糊弄一下孩子,现在看到孩子这样狠毒他倒是一下子要和孩子开诚布公了。──这也是阴差阳错的一种。如果这孩子不肤浅倒是永远没有和牛文海平等交流的机会,牛文海安排的平等之中有着更大的不平等,现在因为孩子的肤浅和乘胜追击就使他们真的平起平坐了。牛文海脸上马上展开了真情的笑容,一下把「孩子他娘」因为不好意思已经盖上盖子的那锅红薯端到了白石头面前。那意思是说:原来我们真是平等的,既然是这样,我就把我的背后和尾部彻底暴露给你,接着让你看着办。甚至,这时的牛文海舅舅,脸上真的露出了他本相的憨厚──但问题是肤浅的白石头这时能对牛文海舅舅脸上这并不多见的憨厚认识多少呢?他也是瞎猫撞上个死老鼠,于是他倒是把这种憨厚和牛文海舅舅平日的憨厚相混淆了。岂不知憨厚固然都是憨厚,但这后一种憨厚和前一种憨厚比起来有天壤之别呢。但是白石头当时就是把这两种憨厚给混淆了。因为在他心里,这牛文海──这个时候干脆就可以叫他老牛──有什么时候是不憨厚的呢?于是他就把认识牛文海舅舅在历史上第一次真诚地显露出他的本相的机会给大刺刺地错过了。30年后白石头想起来直想拿起巴掌扇自己的脸,而这时牛文海舅舅已经死去30年了历史再也不会给白石头这种机会了。记得当时他看到牛文海主动端来的整锅还居高临下地说: 
  「原来是吃红薯毂辘呀。」 
  说完这个,还做出一种抽烟的样子。虽然他手里并没有夹着烟。那种丑恶的表现30年后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要不由自主地懊恼地「噢」上一声,接着就想用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于是逼得牛文海舅舅只好在那里大大方方──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和大言不惭地说: 
  「红薯毂辘说起来也挺好吃呀,吃起来甜滋滋的,既有汤又有水,连汤都不用做了。」 
  接着还像普通人一样在那里替自己遮掩: 
  「过去没吃过不知道,自从吃了一次,一到吃晚饭就不想再改样了。」 
  这也是牛文海舅舅真正憨厚和尾部的一时展露呀。但这机会再一次被白石头给错过去了。──牛文海舅舅接着还对他有些讨好地说: 
  「你也来一碗尝尝?」 
  如果这个时候白石头能尝一碗牛文海舅舅的红薯毂辘,他也就在人生的憨厚上得道成佛了。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这一绝好和绝妙的机会──我们的牛文海舅舅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白石头提供机会──牛文海舅舅从本质讲还是一个憨厚的人呀──又一次因为他的肤浅觉得自己已经吃下了粮食而轻而易举地给拒绝了。他仍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呢: 
  「我肚子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不用再吃红薯毂辘了。」 
  接着继续肤浅地补充道: 
  「我已经吃过韭菜炒鸡蛋了。」 
  「我已经吃过白面馒头和小米番瓜稀饭了。」 
  「我已经吃过西红柿面条了。」 
  「我已经吃过羊肉烩面了。」 
  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接着他又本能地加上了一些夸张──不是离红薯毂辘越远,就对红薯毂辘越不利吗?──说着说着就不着边际了,就开始在那里想象和发挥了: 
  「我已经吃过大饼卷牛肉了。」 
  「我已经吃过土豆炖牛肉了。」 
  「我已经吃过五花烧肉了。」 
  「我已经吃过西餐了。」 
  「我已经吃过日本饭了。」 
  「我已经吃过阿拉伯饭了。」 
  「最后再回到中国,我已经吃过满汉全席了。」 
  ……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白石头吃过的一连串煎炒煮炸的食物,就使牛文海舅舅正在吃和准备让白石头头吃的红薯毂辘──如果你也吃了我的红薯毂辘,是不是就和我平等了呢──相形见绌,红薯毂辘的主人牛文海终于叉撒着手无言以对尴在了那里。一个11岁的少年,用现实和虚构,终于战胜了50多岁的牛文海──当时他觉得是战胜了整个世界呢;当时他倒不一定是针对牛文海──事后想起来他还这么安慰自己──无非是在证明自己存在的时候,碰巧将证明的竹杖打在了牛文海头上。当时看倒霉的就是牛文海,现在看他是多么地有眼不识泰山世界上那么多人可以让你证明而你为什么偏偏打在牛文海头上呢?──你夸张地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说: 
我在世界上什么都吃过了,于是就不用再吃红薯毂辘了。 
  你怎么知道你吃过别的和想象中的一切,就不用再吃红薯毂辘了呢?如果你当时吃了这红薯毂辘,你就脱离了苦海拉住了牛文海舅舅的大手;而你肤浅和轻率的拒绝,等牛文海舅舅以他的真相出现在世界上时,你就开始和众人一样瞠目结舌和后悔不叠了。这个时候吃亏的是你而不是牛文海。这种历史机遇的丧失,就使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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