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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最小说(第4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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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将自己浸在洗菜水中的手抽了出来,往旧裙上抹了两下,然后皱眉弓身,以一个奇特而扭曲的姿态向眼前被吓得不敢张声的小丫头们讲着:“乡亲们说,是那种裹着腥咸的血气的香味,杀了人。”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刚想说话,然而三娘身后那一条清冷的人影此刻竟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三娘哼哼的笑着,丝毫不知身后碧洛正听着她的故事。
  乡人最终在小姐房中找到了小姐,惟独她的房间气味如故,小姐安详地睡在自己的床塌上,似乎周围一切都不曾发生。 
                  
花染凉意水无声(2)
  三娘想往下说下去,此时碧洛却走至我身边,看着我这株无风却自颤的树木。我因三娘离奇的故事而笑,但故事的主人翁却丝毫不恼。她只是看着我,丝毫不顾吓得一脸苍白的三娘。声音幽幽怨怨,却藏了些杀气。
  “看,我最不喜这株花,然而我却留着它。你可知为何。”
  没人应答,于是碧洛自己作了答:“不喜它,是因不守时约,为了引人怜爱便独自开放。过于引人注目。它虽然让人厌恶,却也无处可去,离了我的土壤便成了枯枝败叶。因而我留下它。”
  碧洛的眼神凝在我枝头一簇艳红上。她伸手一摘,一握,一撒,我枝头的嫩叶便化成她手中流淌而出的残渣:“我不介意收留些讨厌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总该明白,命是在谁手中的吧。”
  她阴阴柔柔,每日提裙自这大宅内无声来去。不似我,即使无风吹过,也会肆无忌惮地抖下身上的碎叶。所有人觉得我美丽异常,只有碧洛知道我是一株妖异。然而她不怕我,她喜欢我艳红一枝的花,却厌倦我另一枝的苍白。
  闲暇时我在院子里听三娘继续偷偷摸摸讲着离奇的故事,时而也逗一逗从外爬进院内的小贼。小乞丐闯入这院子的那天,我正开得艳丽。我的花季漫长,自三月一直诡魅地开放至七月。小乞丐爬上院墙的第一眼,是被我满身妖娆的花朵所吸引。
  他怔怔看着我这一株妖异,红粉一枝,苍白一枝,惊得说不出话。
  三娘正路过庭院,看见小乞丐便大喝一声。这一声立马将小乞丐从墙上震了下来。他直直落入墙下的小水池中,纷飞的水滴裹着他青涩的情绪,渗至我的根蔓里。
  碧洛没有罚他。我一直以为,兴许她如我一样,能分辨得清人的情绪。那个十六七岁的乞丐,情绪却干净得似个未经世事的少爷。我落下一瓣花,想牵引出他心中一点贪欲,然而最终无果。
  乞丐的眼中,只有碧洛的身影。
  花落尘埃尘不恼,尘埃只把美人笑。小乞丐羞涩地捏着自己衣角的水,想整理自己那身零乱的衣裳。碧洛看着他,愣了两秒,然后命小乞丐抬头。小乞丐稍稍抬头,又不知所措地低下了,手心却捏得越来越紧。
  “你能否让我好好看看。”碧洛一说话,四周便静了。这一句温柔让众人吃惊。
  小乞丐过不久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众人想从碧洛眼神里看出些究竟,然而她藏得太好,谁也看不到。久久,碧洛才缓缓道出下一句:“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
  “那么,叫你无疆。可好。”
  众人与小乞丐一同诧异,而我也惊得花枝乱颤。小乞丐还未回应,碧洛的命令又再三而来:“以后,想吃东西便来这家。倘若你愿意叫无疆的话。”
  小乞丐仍然来,但不是来讨食的。三娘次次见他都会念叨“奇怪啊奇怪”,不过这问题过了很久也无人明白。自他出现之后,碧洛偶尔会笑。她时常领他在棋房下棋,她亲自教小乞丐。他错一招,她便笑一声。
  错多了,便听得满院异色都被她温柔的笑声吓得连连颤抖。而我往往是颤得最凶猛得那一株。每当她笑,我便觉得恼。她欢快的情绪总是隐藏在房间之内,不拿出来与人分享。我吸食不到她情绪里的记忆,然而却能想象得到它的甘美。 
                  
花染凉意水无声(3)
  因而我恼。
  从此以后,小乞丐时常来此下棋。由白日至天黑,直至那些蒙面黑衣的男子个个蹲在房梁之上时,他们的棋局仍不停止。
  自我从一株普通树木苏醒成妖时,黑衣男子就已时常出现,我从来不想理会他们。他们偶尔在房梁之上如蛇行走,偶尔在墙沿伪装成难以辨别的天空之色,总是细细地打探房间的每一个细节。
  “究竟去了哪儿……”为首的一个忍不住懊恼。
  这情绪之大,让我忽然觉得饥饿。
  另一个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然而最终只能摇头:“师兄只说来了这,其他的没留下。”
  “失踪得也太久了。”
  其他的也连连点头。
  这四人互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地消失在房顶。
  夏末将至,我自知再盛开便会被人所怀疑,于是故意地收拢了花瓣,装成一树枯枝,立于院中。乡人叹息,奇景已过,还得再等三年才看得到了。碧洛丝毫不心疼我落下的满园缤纷叶,只是扯着小乞丐在房内下棋。
  偶尔小乞丐望向我,碧洛便伸手自他眼前轻轻晃过。少年若不再看我,碧洛便得意地笑。
  我辨不出碧洛心中情绪,亦不知她为何会笑得那样欢乐。我惟独知道少年心中滋生出一种庞大而安然的情绪,他虽日日隐藏,然而每当碧洛冲他笑时,那情绪似波浪鼓一般汹涌而起,自他心底敲出细细密密的声响。
  三娘说,小乞丐怕是喜欢上主公了。
  然而喜欢,是那浪潮一般蜂拥而来、瞬息而停的情绪么?
  我好奇地看着他二人安静地下着棋,一个轻笑,小乞丐情绪便涨起千层之高。她端庄的笑意给了他如此庞大的力量,这比我日日费尽心机吸食的其他情绪要庞大多了。或者,喜欢这种情绪才最是味美吧。
  正当我甜蜜地思考着怎么样去吃掉小乞丐的情绪,两个男子却忽然拜访。他们从正门而入,没有穿那古怪的黑衣,然而我却认得他们。日日看他们蹲于梁上,自然对他们十分熟悉。
  两人惺惺作态与碧洛绕了很久的圈子,最后才道出本意。
  “我们是在找人的。”
  “人?”碧洛哼笑一声,“府中活人不少,死人也有不少,冤死亡魂更是不少。可惜我接手此家不久,心中没有这本细账,要找人,还得劳驾各位自己找了。”
  男子面面相觑,最终道了声谢,离开了。
  这边两个男人离开,另一边另外两个黑衣男人依旧那身打扮上了房顶。真是无聊,四个大男人还玩这样的小把戏,也不觉得无耻。然而此二人并不如我所想那般偷偷潜入屋内,而是愣在了房顶之上。
  转瞬间,心灰意冷的情绪却成了激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那个小乞丐所立之处。
  “师兄!”一个先出了声,刚想跃入院中,却被另一个却挡了下来。
  “慢。不像。”
  “怎会!那脸!那鼻子!那嘴!不是师兄还能有谁?”
  “五官虽像,然而师兄年龄在你我之上,怎会这般年轻。”这个人倒异常冷静,只是紧紧捏着激动的那人,蹲在原地继续看动静。 
                  
花染凉意水无声(4)
  少顷,身旁激动的少年才终于泄了气:“是,确实不是师兄。只是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不知道,但是这事情实在有些奇怪。这屋子原来的主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按理来说师兄仇也报了,为何还不回去呢。”
  两人互视一眼,双双叹气,最终又如故消失在屋顶之上。
  后来,黑衣人与小乞丐来院子的时间都差不多。小乞丐在房内下棋,黑衣人便在房顶上偷听。他们下棋时静若无声,小乞丐走一着,黑衣人便才敢应声动一下,而碧洛总在这时轻轻一笑。
  黑衣人看不到,小乞丐也看不明白。惟独我很清楚,碧洛那一笑,眼神自屋梁上飘忽而过,又最终回至了小乞丐身上。
  而我日日懒散地张开枯枝,伪装成一株乖顺。但是根系却牢实地自地下深挖,能盘着点什么吸食,便尽力吸食。然而我的根系之下能量竟那么壮大,大至我日渐妖异无法自拔。
  过了几日,一只云雀不知死活地停在我枝头,我被它那细长的声线恼烦了,忽然张牙舞爪地将它吞下了肚。毛茸茸的,鲜血淋淋的,那滋味是平日吞噬情绪所无法体会的快乐。
  原来活物这样味美。
  我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笑,满屋子人都未发现我这一夜的异样。碧洛或许有,然而她从来都不动声色。过不了几日,三娘开始背着碧洛传些骇人的话,说院子里这几日失踪了好些鸟雀鸡鸭等活物,只在某株树下发现了些动物皮毛,只怕是……
  三娘仍旧那么会讲故事,余下的句子她一句不说,不过缓缓看向我。院子里那帮子小丫头们吓得连连后退,她们再不敢靠近我。正如那些被吃过一次两次的鸟雀,它们也再不敢立在我枝头鸣叫。于是原本放养在院子里的鸡鸭也没了,鸟雀也没了。植物根茎那么硬,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吞噬同类。
  我尽情伸展枯枝,一株小花的枯枝长得如此壮大实在令人咋舌。然而我觉得无所谓,这人世间有什么值得我在意呢,我只是一株妖异。
  碧洛仍旧天天与小乞丐会面,没有人知道她想着什么。连我也不知道。我好奇地看着他们两组人马奇怪地僵持着,碧洛长小乞丐七岁,然而小乞丐却仍然那么喜欢她。那目光里缥缈而起的情绪,似是火焰一般热烈地燃烧着。
  只是不知,他的味道如何……
  黑衣人这样呆了一段日子,最终忍受不了。他们要找的人仍旧不出现,线索断在这府中,却无人敢闯,只能静静躲在房梁。
  三娘说,这大宅原本的主人是武林之中的一户名门,因而无人敢撒野。我原本不信,然而某一日,黑衣人一时疏忽自寂静中踩响了某一截房梁,小乞丐毫无反应,因为那声音小之又小,而碧洛却趁着小乞丐低头之时,一颗白棋飞入梁上,几滴血便自梁上滴落下来。
  惊得黑衣人速速消失了。
  那一夜,两个黑衣人又悄悄爬上墙头。他们看着房内烛光幽幽,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难道我们就这样走?师傅不会允许的……”
  “可是师兄确实失踪了……这宅子太古怪,我们还是早走的好。”另一人自一旁低语,然而眼神却看向了我,“这一株枯枝,也长得太过壮大了吧。” 
                  
花染凉意水无声(5)
  “你有时间管它?”他哼一声,往屋内看去,“我们还是硬闯一次,说不定会有收获。即使没有收获,也好向师傅交代。”
  然而看着我的那一人却默不作声,他招呼另一人安静下来,然后独自跳下围墙走至我身边。那是如此鲜活的生命之气,静静地靠近了我,让我想起枝头那只不知死活的鸟。那血肉甘甜之味如今忽然变得那么令人怀念。
  墙上的黑衣人低唤一声:“二师兄……”只是来人并不回头,刹那间,我那满树枯枝变成了柔顺的长条,“簌”的一声向那人笼罩过去。
  一场寂静。
  墙头人愣了半天终于大喊:“妖怪!有妖怪……”
  待群人应声而来时,那个“二师兄”早已成了我肚中腐肉,我吸取了他的皮囊也取了他的魂魄。没有想到,人类的魂魄居然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大至所有人好奇地围至我身边看热闹时,我却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化作任意一人的模样,混入这些人类之中。
  让他们无法辨别。
  没有人相信黑衣人那一声惊呼,除开三娘。三娘由此又将这段经历改编成一段离奇的故事,自乡镇上传播开来。碧洛虽然知道我非常物,却不相信我会要人性命。只不过是梁上君子编的一场戏,为的是引众人目光,好入屋内打探。
  剩下三个黑衣人无法反驳,因为他们原本有此意,只是我忽然的一出现,把他们的计划都打破了。
  他们的“二师兄”最终只变成我脚下一堆破旧的黑衣,几滴鲜血原本残留在我皮肤上,却又迅速地被我的枝蔓吸食干净。黑衣人远远看着我,不敢靠近,他们暗暗低语:“难道师兄也是被这花妖给吃了?”
  “不太可能……据说这宅子惨遭灭门之前,并没有这株花。”
  “那为何会忽然生出这么一个怪物……”黑衣人不死心,满眼怨怼地看着我。然而他们情绪越是激动,我越是兴奋。这猎物之美,让我不得不化身成人的模样,自走廊之上
  悄然行走起来。
  只是他们不在乎我,我变的不过是个小丫头。
  于是我又一变换,伪装成碧洛的样子自长廊上轻柔飘过。他们果然将目光转移至我身上,我往树下走,他们目光也跟随我走。于是最终我独自站在树下一动不动,良久,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自高墙之上跃下,悄悄地走至我身后。
  我暗自一喜,又变回了一株残花。三人忽然发现“碧洛”凭空消失,以为是跃上了哪方高处,然而我那柔顺的枯枝却又向他们笼罩了过去。
  此次是三个人,我吃得心满意足,扔下他们腥臭的衣裳在树下。我从不怕人知道我是一株妖异,特别是三娘。
  三娘的故事传得越快越广,这镇上越是人心惶惶。情绪越是激动,食物越是甘美。这城镇之上惟有一人我不想吸食,他的情绪太过干净,没有贪念,没有欲望,逆来顺受得像是佛陀的心态一般。
  我厌倦他,也好奇他。
  那个小乞丐。
  碧洛与他虽好,但是却又不是爱情那种好。三娘总是过来人似的姿态笑道:“他们?一个老小姐,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在一起。” 
                  
花染凉意水无声(6)
  小乞丐可能是真不敢自越身份,去菲薄这天空的明月。然而依我看来,碧洛并非不愿与小乞丐相好,不过是心中卡着一块无法消掩的过去。而这过去,是源于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三个黑衣人的失踪并未招致我的厄运。让人真正对我顾及的,是宅中仆人接二连三的失踪。三娘最终郑重其事地告诉了碧洛,院中那株奇花是妖异,不能久留,要连根拔起。
  然而碧洛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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