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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残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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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真的去了连云山,那我烹的‘杜鹃醉鱼’,就给你们两个饯行。”顾惜朝低着眼,看着不会结冰的西湖,眉眼之间有淡淡的愁,愁得不是戚少商会否“迷路”,愁得是玉奴和涯舞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玉奴是迄今为止,顾惜朝唯一认可,放在身边的“朋友”,不是因为玉奴对他没有威胁,只为了两人不同于他和戚少商一般的“相知”,也是因为玉奴是唯一一个,没有心怀目的还处处帮着他的人。虽然他们两个刚开始认识时,并无一见如故的愉快,但是,相处下来还算是投契。现下他们两个要走,他就真的又变回一个人了。
“我们又不是消失了,终还有再见的机会的。只要活着,什么都还是有可能的。”玉奴按着顾惜朝的肩,读懂顾惜朝的愁。他和涯舞虽说已经脱离白苗、黑苗,但是偶尔还是会放心不下寨子的,偶尔回去看一下,也是当初离开时他们两个决定好的。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固执绝决的顾惜朝。这样的他,伤人,也伤自己。
“好!下次换我帮你上山下海——”承诺是沉重的,说出口时只是一句话,可是事到临头,可能就是生死一线的担待了。
“好!你记得就好——会去等吧?!”玉奴知道顾惜朝不说再见,因为不知道再见会在何方。等他们从苗疆回来,可能顾惜朝又会去别的什么地方。所以,他也决定不说再见。
“嗯!”顾惜朝点点头,和玉奴并肩走回戊语堂——

戊语堂,戊时之语,勿语生死,以物语之,终有偿报。
在江南戊语堂窜起的很快,有人说戊语堂是一个人;有人说戊语堂是个医馆;也有人说戊语堂是一个杀手组织;更有人说戊语堂,其实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江南暗部。众说纷纭,在江南一带的武林惹得沸沸扬扬。
戚少商勒马立定在杭州戊语堂前,刚刚到戊时,满身的风尘仆仆,身上的白衣也变旧变黄,下巴也有隐约的乱胡茬子。看来在路上,折腾了不少时日。
丢下马,戚少商连系马的时间也没有,直接就冲进还未到放板时间的戊语堂。
“掌柜的——”一个伙计见戚少商这样的莽撞,不由得向掌柜好奇询问。
“不要多嘴,东家给你工钱不是叫你来碎嘴的。还不快放板,收工时间到了。”掌柜的一声喝斥,就将一干好奇的伙计打发。戊语堂有不明文的规定,营业必须到戊时,才可放板收工。
戚少商循着记忆中,唯一一次看顾惜朝在这院里走动的情景,准确的冲进戊语堂的后院。
才至后院,戚少商就闻空中飘来的香味。这味道——
杜鹃醉鱼!
戚少商循着香味就冲向厨房,其间路上绊倒数个晒药的架子,他完全顾不得了。直到踩进厨房的门坎,他迅急的脚步才稍稍放缓,才带了一些的忐忑,慢慢向那灶台边的青色的人靠近。他记得这件青衫,也记得他换完这青衫时,脸上鲜亮的神色,他一定以为自己掩藏的紧,只是,他戚少商不用细究,就能明了。
“来了?既然来了,手脚就快一点,帮我把盘子拿过来——”顾惜朝光听脚步就能知道来人是谁,手上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就立刻恢复平静,出声命令道。
“……哦!”见那青衫的人向自己伸手来索,才想起他的方才的话,将手边的白瓷盘取来,想放入那比自己嫩白许多的手中,却不曾想,那手的主人晃了一下手掌,像是在搜寻一样,正在这时,戚少商的手一放,白净的瓷盘,就这样碎在了地上。
“你!”顾惜朝急忙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然后才瞪向戚少商微微呆愣的脸,想发难,又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堂堂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在这后厨端个盘子也会出错?!那他这个楼主人选的推荐人不就更丢脸?
“惜朝?”玉奴不明就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玉奴一直踌躇在门外,就是不好意思进来,他已经再也不想看到戚少商了,也不好意思再见。
顾惜朝只好放弃“瞪”戚少商的举动,自己亲手取来盘子,将锅里的鱼盛了上来,端向门口:
“这鱼好了,你们就先吃吧!我这边还有事——”知道玉奴不好意思见戚少商,顾惜朝只好叹口气,看着玉奴将那刚烹好的鱼端走。回转过身,走到仍旧“呆愣”的戚少商身边,审视了他周身,微微皱起眉头——
这人,不会笨得真跑到连云山又跑回来吧——
“大当家?”顾惜朝终究还是开口唤了一句,这里是厨房也,他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惜朝,我爱你!”戚少商条的抬头,上前一步,紧紧拥住眼前的青影,盯着顾惜朝的眼,终究还是吐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话。因为,每次相逢都来去匆匆,每每他还来不及说,顾惜朝就已经转身离开,他这句话放在心底都快发霉了。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先表白!
要他领悟这句表白可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兜兜转转了近两年的时间。每次顾惜朝转身后的那种怅然若失,一次次啃咬着他放不下的坚持。当他终究明白,对顾惜朝,他无法逃避,不能拖拉,不能含含糊糊时,那个仿佛将整个天地的骄傲都放在身上的人,却已经转身离去。
带着一些失望、一些自怜、可能还有一丝的不舍,但他还是绝然的走了。不管是为了这段情,还是为了金风细雨楼,还是为了他戚少商,这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所以,这一次,他要牢牢这抓住这个人,不管整个天下都来抢夺,或者斥责他,他都不会放开了。因为顾惜朝,就是他整个人的那颗心,没有了心,人还能活多久?
“不……你不爱!”顾惜朝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就像被人刺到痛处一样,皱着眉,眼睛慢慢变得湿润,眉宇间布满的都是脆弱。
是等太久了吗?久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这世间,还会有人说爱他?顾惜朝微微挣扎着,想要挣开戚少商的怀抱。因为,这样被不同于自己的体温如此贴近,会让他变得懦弱。那种他一直贪恋的温暖,是会令人丧志的。
“我爱你!”戚少商再次肯定地重复。既然,认定了,他就不允许顾惜朝去否定。
“你不爱!”顾惜朝也开始执拗起来,仿佛也认定了一个事实一般的反驳戚少商。仿佛这样,他就能做回那个无所惧怕的,堪称“天下无敌”的顾惜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像一个害怕承认事实的孩子,脆弱而惹怜。
这份病态的执着背后,戚少商却只读到了挣扎。
这人只是害怕,就像他放不开的坚持一样,顾惜朝更害怕承认!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他自己情感,但是他依旧害怕去说;害怕承认。因为,他不想再一次的自以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感情后,又无可奈何的失去。他不想再一次地体尝,那种无能为力的疯狂。
“惜朝,我是爱你的!”戚少商更温柔的拥着他,耳际厮磨着他颈间细致的肌肤,粗掌轻轻的揉着他那不羁的卷发,轻声地重复着他的情感。他知道顾惜朝是爱他的,只是害怕承认而已。
“不!”顾惜朝的坚持慢慢崩溃,但是他仍试图抓着最后的理智。如果,承认了戚少商的情感,那后果将是严重的。他会像飞蛾一般,冲进那段感情中,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的。
他,做好了这样义无反顾的决心了吗?
“惜朝,我是爱你的,你别担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的。”第一句的“我爱你”冲口而出后,这种情感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戚少商抬起脸,直视顾惜朝挣扎的眼,再次坚定的告诉他,自己的情感。
这个有指点江山之才的人,谋略心计都是无人能敌的。但是,唯独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受过伤之后,害怕再去爱的孩子。和傅晚晴背道而驰的相爱,已将他弄得遍体鳞伤,让他更不敢承认爱的存在。
“你,不——!”顾惜朝仍想返驳、抗拒,但,花还未出口,就教气闷的戚少商,全给“堵”回去了,辗转缠绵的唇舌,无声的契合着,就像是生来就该这样的契合着一般,叫人不舍得分开——
“惜朝,不要再说我不爱你了。你否认一句,我就说十句来反驳你。你,顾惜朝,戚少商爱定了!”放开气喘吁吁的唇,戚少商仍旧定睛的盯着顾惜朝说道,清楚地向他表现他的情感,还有不容抗拒据的坚决。
“你——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顾惜朝红着脸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清醒时这么“亲近”,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顾惜朝不禁跺了跺脚。
这人,就是这种坚定的意志教人生气。以前,也是这样总是不死,总是挡在他的面前,打破他所有的自负与笃定,让他又气又恨,却又仍旧拿他没办法!
“——不知道!”戚少商轻笑,笑得很痞,因为顾惜朝的妥协;因为他脸上彩霞似的红晕。虽然,顾惜朝口头没有承认,但是脸上再没有挣扎的痛苦!
这样,就足够了——
第三十章·终章·'戚人'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鸣咽、画角数声残。
“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戚少商抱着干净的里衣,站在顾惜朝的房内,细读着桌上的这阕“中吕调”,口中喃喃的是未写完的最后一句。这阕词是他在白楼耗时间时,随便拿书来看时,偶尔读到,不知不觉就记住了,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顾惜朝亲手写出的这阕词。
“怎么还没换衣服?!”顾惜朝匍进门,就见戚少商仍旧是一身沾了尘土的白衣,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顺着戚少商的视线望去——
“谁叫你看的?!”顾惜朝才稍稍平复的心绪,好似又翻搅了起来,脸上也感到了一丝的温热。这是前几天落第一场雪时,他突发的想写的,当时只觉这词读来,有些熟悉的感觉划过心头,就提笔写了,只是这最后一句,怎么也落不下笔去。
越步上前,抽了桌上的宣纸,就想撕,却被戚少商按住了手。
“这阕‘戚氏’,可是给我的?”戚少商慢条斯理的将顾惜朝手中的薄纸抽了出来,细细的再看一眼,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好,夹进“七略”中。
“谁说是给你的——连那本七略都是我的!还我——”顾惜朝怔怔的看着戚少商小心翼翼的举动,直到他连同那本七略和那阕词都收了起来,才仿佛惊醒一般,伸手就要抢。
这人,平时也没见他多喜欢诗词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随便写来的区区一阕新词,倒叫这人认了出来。这种东西,他怎么可以让“人”流出去?!说什么他也要毁尸灭迹!
“别闹——小心!”戚少商这次学机灵了,见顾惜朝出手,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攻势,小心护住衣领,就是不让他有机会,抢夺他怀里的东西。
“叫你还我就还我——”顾惜朝似乎抢出感觉来了,不将那“罪证”毁了,他绝不罢休!
“惜朝,你自己给我的,又怎么可以说收回就收回?!”戚少商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小心的躲着顾惜朝,倒是显得几分狼狈。戚少商躲得狼狈,多半是不想碰着这屋里的东西。若是,这屋里的东西有损毁,顾惜朝肯定会跟他“没完没了”下去——
“我爱给就给,我说收回就要收回!”顾惜朝越追越气,这个大侠怎么比泥鳅还滑溜,抓也抓不住?!
“我不管,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说不还就不还!”戚少商也调皮的学起顾惜朝的语气,矮下身又躲过顾惜朝伸来的手,狼狈的在地上半滚了一圈,滚到房门边。
“戚·少·商!……”顾惜朝见他学自己说话,就更恼羞成怒了,嘟了一下唇正想发飚,却发现地上一个白色的纸包,这样的东西是不属于他的屋里的。顾惜朝微眯着眼,低下身捡起地上的白纸包,感觉着那隔着纸的奇怪的手感,凑近鼻尖闻了一下。
糟!——
戚少商见顾惜朝停止了抢夺的攻势,正待不解,转回头,却见他正拿着原本该是安妥在怀里的纸包。心中暗筹:他是不是该像顾惜朝一样挂个布袋子,才不会丢这漏那的?
“都沾了土了,你还留它做什么——”顾惜朝充鼻都是那熟悉的茶香味,喃喃地说,脸上已不再有刚才的坚持。
“呃——”戚少商搔搔头,有些为难的样子。他总不能说自己不识茶,要留着以后找茶时用的。更不能说,顾惜朝留下的东西,他戚少商都会好好收着的。
“……算了,快换衣服,弄得满屋子是土。”顾惜朝默然了一下,就皱着眉打断戚少商的“难以启口”,轻瞥了那间不能再唤作“白衫”的衣服,决定先向爱干净的自己妥协,先让戚少商换了脏衣服再说。
“哦!”戚少商扬起笑意,露出刺眼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小漩,看来是有很得意地嫌疑。
戚少商走到屏风后,脱了身上穿了好几天的衣物,随便一丢,就迅速的跳进早准备好的浴桶内,不自觉地发出舒服的叹息。
“也不知道你这个大楼主是怎么当的——”顾惜朝蹙着眉,不甘心的收拾着戚少商丢了一地的衣物,口中振振有词。明明就是大剌剌的人,不拘小节的教人生气,却偏偏爱穿白衣,入主了金风细雨楼以后就更常穿白衫了。不知道这白衣易脏得很吗?!
“你让我当的啊——”以为他爱哦!戚少商心中忿忿不平,口中只敢小声吐槽。
“嗯?”顾惜朝光顾着收拾了,没有仔细听戚少商的咕哝。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现在,还有他戚大楼主不敢讲的“好话”吗?
“没有——”戚少商很“狗腿”的应道。泡在水中,戚少商忽觉肚子传来一阵咕哝,遂不好意思地开口:
“惜朝——”
“干嘛?水不够?”顾惜朝没有细究戚少商语气中的“不好意思”,他现下正站在自己的衣橱前发呆呢!踌躇着哪一件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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