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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明文精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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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门者曰:“官人幸顾我,他日来,幸亡阻我也!”门者答揖,大喜奔出。 
马上遇所交织,即扬鞭语口:“适自相公家来,相公厚我,厚我!”且虚言 
状。即所交识,亦心畏相公厚之矣。相公又稍稍语人曰:“某也贤,某也贤。” 
闻者亦心计交赞之。此世所谓上下相孚也,长者谓仆能之乎? 
     前所谓权门者,自岁时伏腊一刺之外,即经年不往也。间道经其门,则 
亦掩耳闭目,跃马疾走过之,若有所追逐者。斯则仆之褊衷,以此常不见悦 
于长吏,仆则愈益不顾也。每大言曰:“人生有命,吾惟守分尔矣!”长者 
闻此,得无厌其为迂乎? 
     乡园多故,不能不动客子之愁。至于长者之抱才而困,则又令我怆然有 
感。天之与先生者甚厚,亡论长者不欲轻弃之,即天意亦不欲长者之轻弃之 
也。幸宁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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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世贞 

                            蔺相如完璧归赵论 

     蔺相如之完璧,人皆称之。予未敢以为信也。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诈赵而胁其璧。是时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窥赵 
也。赵得其情则弗予,不得其情则予;得其情而畏之则予,得其情而弗畏之 
则弗予。此两言决耳,奈之何既畏而复挑其怒也! 
     且夫秦欲璧,赵弗予璧,两无所曲直也。入璧而秦弗予城,曲在秦。秦 
出城而璧归,曲在赵。欲使曲在秦,则莫如弃璧;畏弃璧,则莫如弗予。夫 
秦王既按图以予城,又设九宾,斋而受璧,其势不得不予城。璧入而城弗予, 
相如则前请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夫璧非赵璧乎?而十五城秦宝也。 
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弃我如草芥 
也。大王弗与城,而给赵璧,以一璧故,而失信于天下,臣请就死于国,以 
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返璧也。今奈何使舍人怀而逃之,而归直于秦! 
是时秦意未欲与赵绝耳。令秦王怒而僇相如于市,武安君十万众压邯郸,而 
责璧与信,一胜而相如族,再胜而璧终入秦矣。 
     吾故曰:蔺相如之获全于璧也,天也。若其劲渑池,柔廉颇,则愈出而 
愈妙于用。所以能完赵者,天固曲全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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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贽 

                                又与焦弱侯 

     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 
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 
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 
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 
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 
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 
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 
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 
过矣。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 
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暴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 
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 
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 
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汝宁好一口食难 
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 
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与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 
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以嗛林汝宁: 
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 
之道学,何以异此!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 
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谓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 
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 
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 
山人而心商贾,既以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 
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 
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 
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资,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 
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 
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 
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 
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 
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 
决知免矣。 

                                  赞刘谐 

     有一道学,高屐大履,长袖阔带,纲常之冠,人伦之衣,拾纸墨之一二, 
窃唇吻之三四,自谓真仲尼之徒焉。时遇刘谐。刘谐者,聪明士,见而哂曰: 
 “是未知我仲尼兄也。”其人勃然作色而起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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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何人者,敢呼仲尼而兄之?”刘谐日:“怪得羲皇以上圣人尽日燃纸烛而 
行也!”其人默然自止。然安知其言之至哉! 
     李生闻而善曰:“斯言也,简而当,约而有余,可以破疑网而昭中天矣。 
其言如此,其人可知也。盖虽出于一时调笑之语,然其至者百世不能易。” 

                            题孔子像于芝佛院 

     人皆以孔子为大圣,吾亦以为大圣;皆以老佛为异端,吾亦以为异端。 
人人非真知大圣与异端也,以所闻于父师之教熟也;父师非真知大圣与异端 
也,以所闻于儒先之教者熟也;儒先亦非真知大圣与异端也,以孔子有是言 
也。其曰“圣则吾不能”,是居谦也、其曰“攻乎异端”,是必为老与佛也、 
儒先暗度而言之,父师沿袭而厢之,小子缓聋而听之,万口一词,不可破也; 
千年之律,不自知也。不曰“徒诵其言”,而日“已知其人”;不曰“强不 
知以为知”,而曰“知之为知之”。至今日,虽有目,无所用矣。余何人也, 
敢谓有目?亦从众耳。既从众而圣之,亦从众而事之,是故吾从众事孔子于 
芝佛之院。 

                                 李涉赠盗 

     唐李涉赠盗诗曰:“相逢不用相回避,世上如今半是君。”刘伯温《咏 
梁山泊分赃台诗》云:“突兀高台累土成,人言暴客此分赢。盗泉清节今寥 
落,何但梁山独擅名?” 《汉名》云:“吏皆虎而冠”。《史记》云:“此 
皆劫盗而不操戈矛”。李卓吾曰:“此皆操戈矛而不畏官兵捕盗者。”因记 
得盗赠官吏亦有诗一首,并录附之: 
      “未曾相见心相识,敢道相逢不识君?一切萧何今不用,有赃抬到后台 
分。肯怜我等夜行苦,坐者十三行十五。若谓私行不是公,我道无私公奚取? 
君倚奉公戴虎冠,谁得似君来路宽:月有俸钱日有廪,我等衣食何盘桓?君 
若十三十五俱不许,我得恃强分廪去——驱我为盗宁非汝?!” 

                        《藏书》世纪列传总目前论 

     李氏曰:人之是非,初无定质;人之是非人也,亦无定论。无定质,则 
此是彼非并育而不相害;无定论,则是此非彼并行而不相悖矣。 
     然则今日之是非,谓予李卓吾一人之是非,可也;谓为千万世大贤大人 
之公是非,亦可也;谓予颠倒千万世之是非,而复非是予之所非是焉,亦可 
也。则予之是非,信乎其可矣。 
     前三代,吾无论矣。后三代,汉、唐、宋是也,中间千百余年而独无是 
非者,岂其人无是非哉!咸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故未尝有是非耳。然则予 
之是非人也,又安能已? 
     夫是非之争也,如岁时然,昼夜更迭不相一也。昨日是而今日非矣,今 
日非而后日又是矣。虽使孔子复生于今,又不知作如何非是也,而可遽以定 
本行罚赏哉! 
     老来无事,爰览前目,起自春秋,迄于宋元,分为纪、传,总类别目, 
用以自怡,名之曰 《藏书》。“藏书”者何?言此书但可自怡,不可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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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名曰《藏书》也。而无奈一二好事朋友,索览不已,余又安能以已耶?但 
戒曰:“览则一任诸君览观,但无以孔夫子之定本行罚赏也,则善矣。” 

                                《焚书》自序 

     自有书四种,一曰《藏书》,上下数千年是非,未易肉眼视也,故欲藏 
之,言当藏于山中以待后世子云也。一曰 《焚书》,则答知己书简,所言颇 
切近世学者膏盲,既中其痼疾,则必欲杀我矣,故欲焚之,言当焚而弃之, 
不可留也。《焚书》之后又有别录,名为《老苦》,虽同是《焚书》,而另 
为卷目,则欲焚者焚此矣。独《说书》四十四篇,真为可喜,发圣言之精蕴, 
阐日用之平常,可使读者一过目便知“入圣”之无难,“出世”之非假也。 
信如“传”“往”,则是欲入而闭之门,非以诱人,实以绝人矣,乌乎可? 
其为说,原于看朋友作时文,故 《说书》亦佑时文,然不佑者故多也。 
     今既刻 《说书》,故再《焚书》亦刻,再《藏书》中一二论著亦刻,焚 
者不复焚,藏者不复藏矣。或曰:“诚如是,不宜复名《焚书》也,不几于 
名之不可言,言之不顾行乎?”噫噫!余安能知,子又安能知?夫欲焚者, 
谓其逆人之耳也;欲刻者,谓其入人之心也。逆耳者必杀,是可惧也。然余 
年六十四矣,倘一入人之心,则知我者或庶几乎!余幸其庶几也,故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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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隆 

                                 答李惟寅 

     含香之署,如僧舍,沉水一炉,丹经一卷,日生尘外之想。兰省簿牍, 
有曹长主之,了不关白,居然云水闲人。独畏骑款段出门,捉鞭怀刺,回飚 
薄人,吹沙满面,则又密想江南之青溪碧石,以自愉快:吾面有回飚吹沙, 
而吾胸中有青溪碧石,其如我何?每当马上,千骑飒沓,堀堁纷轮,仆自消 
摇仰视云空,寄兴寥廓,踟蹰少选而诗成矣。五鼓入朝,清雾在衣,月暎宫 
树,下马行辇道,经御沟,意兴所到,神游仙山,托咏芝术,身穿朝衣,心 
在烟壑,旁人徒得其貌,不得其心,以为犹夫宰官也;江南神皋秀壤,多自 
左掖门下题成。 
     足下住秦淮渡口,烟销月出,水绿霞红,距风沙之地万里,而书来忳拃, 
殊不自得,何也?大都士贵取心冥境,不贵取境冥心,此中萧然,则尘埃自 
寓清虚;内境烦嚣,则幽居亦有庞杂,足下以为然否? 
     邹尔瞻以言事忤明主,又有秣陵之行。此君清身直道,有国之宝也,足 
下当与朝夕,嘉晨芳甸,条风骀宕,南睇美人,胸如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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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显祖 

                               牡丹亭记题词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 
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 
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 
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 
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传杜太守事者,彷彿晋武都守李仲文,广州守冯孝将儿女事。予稍为更 
而演之。至于杜守收考柳生,亦如汉睢阳王收考谈生也。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 
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点校 《虞初志》序 

     昔李太白不读非圣之书,国朝李献吉亦劝人弗读唐以后书。语非不高, 
然未足以绳旷览之士也。何者?盖神丘火穴,无害山川岳渎之大观;飞墓秀 
萼,无害予章竹箭之美殖;飞鹰立鹘,无害祥麟威凤之游栖,然则稗官小说, 
奚害于经传子史?游戏墨花,又奚害于涵养性情耶?东方曼倩以岁星入汉, 
当其极谏,时杂滑稽;马季长不拘入者之节,鼓琴吹笛,设绛纱帐,前授生 
徒,后列女乐;石曼卿野饮狂呼,巫医皂隶徒之游。之三子,易尝以调笑损 
气节、奢乐堕儒行、任诞妨贤达哉?读书可譬己。太白故颓然自放,有而不 
取,此天授,无假人力;若献吉者,诚陋矣!《虞初》一书,罗唐人传记百 
十家,中略引梁沈约十数则,以奇僻荒诞、若灭若没,可喜可愕之事,读之 
使人心开神释,骨飞眉舞。虽雄高不如《史》《汉》,简澹不如《世说》, 
而婉媷流丽,洵小说家之珍珠船也。其述飞仙盗贼,则曼倩之滑稽;志佳冶 
窈窕,则季长之绛纱;一切花妖木魅,牛鬼蛇神,则曼卿之野饮。意有所荡 
激,语有所托归,律之“风流之罪人”,彼固歉然不辞矣。使咄咄读古而不 
知此味,即日垂衣执笏,陈宝列俎,终是三馆画手、一堂木偶耳,何所讨真 
趣哉!余暇日特为点校之,以借世之奇隽沈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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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汝成 

                            西湖游览志·孤山 

     孤山,岿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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