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处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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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呢。”
王市长老伴说:“钱处长啊,他睡了就别挪动他了,今天晚上你就辛苦点,替我照看着,最近老王心情不好,工作压力太大,越是心情不好喝酒就越容易醉。”
钱亮亮赶紧答应了:“你放心吧,我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就在这儿陪王市长,没事,他睡得挺香的,你听他的呼噜打得多有劲道。”说着把话筒对了王市长的嘴巴,让王市长的老伴听他的呼噜声,然后说:“怎么样,放心了吧?没事,有我呢。”
窝头把餐具送回餐厅又踅了回来,对钱亮亮说:“你回去吧,我陪着王市长。”
钱亮亮说:“我已经给人家老伴说了我陪着他,结果我又跑了那不成了骗人吗?算了,我在这儿,反正回家也还是我一个人。”
窝头说:“那多不好意思,我回去搂着媳妇钻热被窝,处长大人在这冷冷清清地陪市长,干脆我也不回去了,我在这儿陪你吧。”
钱亮亮喝了点酒不但没有倦意,反而觉得头脑格外清醒,看电视怕吵醒了王市长,不看电视傻呆着又无聊,正在发愁怎么打发时间,就对窝头说:“你愿意陪就陪着,明天可不能耽误上班。”
窝头说:“没问题,我去给咱们泡一壶好茶过来。”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窝头把茶泡好了,吹牛说这是当年的碧螺春,泡出来的茶水就跟山涧的溪水一样清澈却又茶香浓郁。钱亮亮根本不懂得品茶,听他吹得有鼻子有眼,闻闻茶水确实挺香就说:“嗯,真是好茶,难得喝到这么地道的碧螺春。”
窝头受到肯定和鼓励,顿时高兴起来,给钱亮亮的茶杯斟满,然后说:“钱处长,我越来越觉得跟你对脾气,说说也怪,黄金叶,包括以前的李公公,我听他们说话就心烦,你骂我我听着都顺耳,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钱亮亮也知道他这人的脾性,就顺着他的兴致说:“这不是缘分还有啥是缘分?当然就是缘分了。”然后又问他,“我走这一段时间没啥事吧?”
窝头看看王市长,王市长鼾声如雷睡得正香,这才悄声对钱亮亮说:“事多了,前几天市纪委找过黄金叶,还把咱们金龙宾馆的账都拿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两天又送了回来,后来就再没消息了。”
钱亮亮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纪委来找黄金叶、查账是橘子把那两万块钱交给纪委的结果,过了两天又把账送回来并且不再追究此事,是常书记出面解脱的结果。至于常书记为什么要出面保黄金叶过关,留下的想象空间太大了,以致于钱亮亮都无法去想。
“钱处长,”窝头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件事情你可得有个思想准备,最近几天工商行的天天来找着催贷款,有人就开始说话了,说这笔贷款背后有黑幕,不然我们金龙宾馆凭什么替纺织厂贷款?还说了,这笔贷款要是还不上,就算是骗贷款,得承担法律责任呢。”
钱亮亮听了这话后背觉得冷飕飕的,心脏也怦怦乱跳起来,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些话的矛头就是指向他的,尽管自己没做亏心事,可是如果人家追究起来,蒋大妈找不着他有口难辩,光是金龙宾馆要替纺织厂还贷款这件事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你都是听谁说的?是不是黄金叶?”窝头一说他就估计到了,这话肯定是黄金叶散布的,贷款的事只有黄金叶最清楚,现在最恨他的也肯定是黄金叶,人家给他送了两万块钱,他不但不感谢人家还把人家告到了纪委,放在谁身上也得恨得牙根痒痒。然而,窝头说出来的话又让他大为惊诧:“不是,黄金叶最近好像老实得很,对人那个和气简直就跟人人都是她家亲戚似的,我还真没听她说过这件事。”
“那是谁?你不说就是你自己胡编的。”
窝头急了:“钱处长你这人咋这样呢?我好心好意给你通通情报,你倒反咬我一口,我能胡编得出来吗?”
钱亮亮说:“你既然要给我通情报,就彻底说明白,这样稀里糊涂的情报有什么用?
我是啥样人我自己清楚,别人是啥样人我不得通过了解才能清楚吗?你要是觉得我是朋友,就别拉半截夹半截的。”
窝头吞吞吐吐地说:“啊呀,我跟人家关系挺好,人家跟我说的事儿我再反过头来把人家给卖了,有点不够意思。算了,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就告诉你吧,这些事是齐红告诉我的,齐红说她是听黄金叶说的,你可别问齐红,你一问人家就知道是我传闲话了,还不得把我给撕了。再说了,谣言嘛,就像风吹树叶,哗啦啦到处响,谁也别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一片叶子最先响。”
钱亮亮这才想起了齐红,不管她是不是听黄金叶说的,单单凭她传播散布这种消息,就足以证明她对钱亮亮已经积怨甚深了。看来,橘子把手表钱还给她到底还是把她伤了,她认为这是钱亮亮用行动对提拔她当科长说不,以她的性格表面没什么反应,却在背后诽谤中伤他。钱亮亮想起了孔老夫子的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之。”用这句话来表现齐红的为人简直太恰如其分了。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怒气都凝结在了脸上,脸色煞白,横眉立目,样子看上去挺吓人的。
第三卷
自愧不如(1)
窝头半真半假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问他:“钱处长,你想啥呢?”
钱亮亮说:“我没想啥,你干吗这样?装模作样的,我又吃不了你。”
窝头说:“啊呀,钱处长,你刚才的样儿真吓人,跟电视上那些黑社会的杀手差不多,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儿。”
钱亮亮说:“我有那么狠毒吗?我就是生气,现在的人咋都成这样了?稍微不合她的意就翻脸不认人,今天看着还是人,明天就变成了疯狗。齐红不就是因为我没提拔她当科长吗?这个娘儿们真的太不怎么样了。”
窝头说:“齐红想当科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李公公在的时候就已经报上去了,结果还没等办成李公公就垮了,她到现在还不死心啊?”
钱亮亮说:“这种事谁能死心?你不也想当宾馆副总经理、总经理吗?”
窝头嘿嘿笑,涎皮赖脸地说:“谁能没有点上进心呢?毛主席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
钱亮亮打断了他:“毛主席啥时候说过?那句话是拿破仑说的。”
“对了,是拿破仑说的,我记错了。可是,不管我想当什么,我都靠自己的本事干,绝对不会靠请客送礼拍马溜须往上爬,钱处长你说句良心话,你当我们头头这么长时间了,我给你送过一分钱的东西没有?”
钱亮亮说:“东西倒没给我送过,可是拍马溜须你还是挺在行的。”
窝头一听这话站起身弯了腰抻长脖子乱转起来,钱亮亮奇怪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窝头说:“你那么说我,我得找块软和点的墙一脑袋撞死算了。”
钱亮亮指着王市长说:“那块墙最软和,你去撞吧。”
窝头就做张做势地要朝王市长身上撞,王市长突然坐起身懵懵懂懂地问他们:“蒋副市长什么时候到?”
钱亮亮跟窝头都愣住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钱亮亮对王市长说:“王市长,蒋副市长不是失踪了吗?”
王市长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才说:“他妈的,又是一个梦,我还以为蒋副市长真的平平安安回来了呢。”想了想又问,“几点了?我该回家了。”
钱亮亮看看表,十一点多,就告诉他:“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醒不来,已经给你家打电话请假了,告诉阿姨说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王市长说:“不回去干吗?给我要车,对了,你不也得回家吗?一路走,顺便把你送回去。”
既然领导要回家,谁也没有理由拦着他不让他回,钱亮亮只好打电话到小车队要车,窝头马上开始表现自己:“你放心回吧,今天晚上我值班。”
车来了,王市长跟钱亮亮往外走,钱亮亮替他拉开车门,王市长却没有上车,把车门又关上了,站在车外头对钱亮亮说:“钱处长,那一回我给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钱亮亮说:“啥事儿,是不是催贾秘书的事儿?”
“不,齐红的事儿。”
钱亮亮说:“记着呢,最近不是忙吗,没顾上。”
王市长说:“算了,别为难了,事后想想,那么做是不妥,你是对的,该怎么办你就按自己的意思办,别考虑我的意见了。”
说完,王市长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钱亮亮说:“我不回去了,反正回去也就我一个人,在这还能洗个热水澡。”
王市长说:“不回拉倒,我得回。”
车开走了,钱亮亮站在冷风里发愣,他怀疑刚才自己跟窝头说的话让王市长听去了。
这完全有可能,他们以为王市长睡了,可是人家却醒了。不过从他刚刚醒过来的反应看,那又绝对不是装的,也许他没有听到什么,突然提起齐红的事只是巧合?也许他提出提拔齐红真的只是出于对卢老突然去世的一种感情补偿,自己把他想得太阴暗了?钱亮亮觉得自己的脑袋确实不太够用了。
“钱处长回来了?我昨天就听说你要回来,等着给你汇报工作,看王市长找你挺急的,你们一直在谈事,就没敢打扰你。”黄金叶满面春风,热情洋溢。反倒是钱亮亮显得有些拘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隐隐不安。钱亮亮断定,他把那两万块钱交给纪委的事儿,黄金叶一清二楚,可是她仍能这样面对钱亮亮,不是格外大度,就是格外深沉,他相信是后者。
钱亮亮竭力装作啥事没有地说:“王市长找我急着问出差的事,家里没啥事吧?”可是连他自己都听出来了,他的话音涩涩的,嗓子眼也有些发干。论表演才能,跟黄金叶相比,他自愧不如。
黄金叶说:“家里没啥事儿,就是王市长把过年到省城拜年的事布置下来了,礼品我已经准备了,一会我把单子给您看看,你看看还需要再准备些什么不。”
钱亮亮说:“我不用看了,你就按王市长的意思准备,我知道都有啥东西就成了,别到时候人家问我送的啥,我说不明白就成笑话了。”
黄金叶又说:“昨天下午常书记从省城打电话过来,说省委组织部要到咱们这儿考核领导班子,让咱们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什么时候来?来几个人?”
“星期四,大后天吧,五个人,说是鞠部长亲自带队,常书记让咱们事先做好准备。
第三卷
自愧不如(2)
钱亮亮猜不透黄金叶是不是知道他跟鞠部长的关系,按照常书记的性格,这种事儿不但不会对她说,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人事关系就是资源,资源只有自己垄断才能发挥最佳效益。
“常书记啥时候回来有没有消息?”
“已经去车接了,最晚后天就回来,也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钱亮亮说:“就来五个人,也没啥可准备的,房间都是现成的,吃的也都是现成的,好对付,等常书记回来看看他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有。”
黄金叶跟他说话的时候,钱亮亮觉得有些别扭,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她一直站着,显得少有的恭敬,钱亮亮连忙说:“你有事坐下说嘛,别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摆官架子呢。”
黄金叶就坐了下来,显得还有话说的样子,钱亮亮就问:“还有什么事吗?”
黄金叶字斟句酌地说:“钱处长,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钱亮亮预感到她要说的不外乎贷款的事儿,就说:“你说吧,没事,你当面对我说的话我生什么气。”
黄金叶这才说:“你可能听说了,蒋市长出事了。现在就有人不断提那笔贷款的事儿,说那笔贷款有猫腻,意思是说有人借那笔贷款拿了回扣提成什么的。”
钱亮亮说:“我也听说了,你是听谁说的?”
“我是听齐红说的。”
黄金叶的回答让钱亮亮啼笑皆非,昨天晚上才听窝头说齐红是听黄金叶说的,这阵黄金叶又说是齐红说的,钱亮亮觉得自己头晕脑胀,让这几个人搅来搅去的脑袋里装的好像是一壶浑水。他苦笑着摇摇头:“嘴是个软的,舌头是个扁的,话就是没味道的响屁,人家想怎么放就怎么放,谁也堵不住截不了,愿意咋说就咋说吧。”
黄金叶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这种话你千万别当成一回事儿,就当成屁。”
正在这时候银行的张行长却闯了进来,一看到钱亮亮就像警察抓住盗贼一样兴奋:“哎哟我的钱处长,你可回来了。”
钱亮亮知道他是来催贷款的,一边起身跟他握手,一边半开玩笑地说:“张行长,我昨天下午才到,你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杀上门来,真有点黄世仁的架势,来,请坐,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张行长朝黄金叶点点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把大皮包放到膝盖上,做出了畅谈一番的架势:“好我的钱处长,什么黄世仁,我宁可做杨白劳,现在是杨白劳的世道,黄世仁才是受苦人。”
黄金叶起身给张行长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钱处长你们谈,我还有事。”说罢飘然而去。她是把张行长扔给了钱亮亮,用行动告诉钱亮亮,这件事情完全由钱亮亮承担责任,跟她黄金叶没有任何关系,钱亮亮暗想,这就对了,这才是你黄金叶的本来面目。
张行长也不客气,呷了一口茶就直截了当地催债:“钱处长,我们那笔贷款可是快到期了,怎么办?我现在是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你可不能眼看着老张倒霉啊。”
钱亮亮说:“张行长,你别说得那么严重,贷款不是还没到期吗?再说了,你也清楚,这笔钱其实我们没用,是蒋副市长让我们替市纺织厂贷的……”
一提到蒋大妈,张行长马上气恼地开骂:“这个蒋大妈真坑人,他倒好,屁股一拍一走了之,把这狗扯羊皮、袜子手套都分不清的烂事全都扔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