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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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提,阮行才恍然记起有这么回事,再一打量,果然看不见来时插在树上的那盏红灯。
甘十九妹缓缓注视着附近,冷冷地道:“这阵势来时,已被我破了一半,下剩虽不足为害,却是讨厌,所以,我才悬上那盏红灯,借‘戌火’以破‘乙木’,看来,已被暗中这人识破。”
阮行开合着他那一双三角眼,冷森森地道:“这人现在哪里?”
甘十九妹摇摇头,却肯定地道:“他一定就藏在附近,这个人很聪明,存心想让我们困在阵里,疲于应付的时候,才现身出来。”
微微一顿,她转向阮行道:“这阵势你可看出了一个究竟?”
阮行打量着附近,点头道:“刚才来时听姑娘已经说过了,不是‘八木易象阵’吗?以四易八为双数,逢单则吉!”
甘十九妹点头道:“不错,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了,你记住,任何的变幻必为双数,逢单则吉,你我现在就进去!”
阮行道:“姑娘且慢……我……还有点搅不清楚!”
甘十九妹道:“你身上可带着火种?”
阮行点头道:“有。”
遂即掏出了火折子,“叭哒”一声,迎风晃着了!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这就不怕了,随我来。”
说罢举步前进。阮行一只手高举着火折子,紧紧随在她身后向前跟进,甘十九妹快步前行,一直走出这片院落,来到通向前院的二条廊道前站定。沿途经处,除了阮行高举的这一把火以外,不见任何光亮,四下都是黑黝黝的。
阮行放眼打量着四方,迷糊地道:“好黑呀!”
甘十九妹目光却被眼前不远的一排修竹所吸引着,那排竹子高可参天,百十竿连在一起,被夜风摇曳着,发出一片吱呀声,而竹影婆娑,散叶如矢,更增加了几许阴森恐怖之感!
看着看着,甘十九妹颇有见地地点头道:“敌人的奥妙就在这里了。”
别看阮行平常一身武功了得,此刻身处在这种微妙的阵式中,他却难以逞能,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噤若寒蝉!
甘十九妹回过眸子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阮行伸了一下腰,作了一个倔强的表情。
甘十九妹道:“如果你还有胆子,就给我赶兔子去。”
“姑娘是说已经发现了?……”
甘十九妹轻“嘘”了一声,向着那片竹子噘了一下嘴,小声道:“呶,你去吧。”
阮行向着那片竹子打量了一眼,没有吭声。
甘十九妹道:“你用不着害怕,对方阵势虽然厉害,但是,你手里的火折子,就是护身符。”
阮行顿了一下,点头道:“卑职遵命!”
话声一落,身形已穿空直起,三四个起落、已扑向那片竹林!就在他即将纵身进入的一刹,猛可里由林子里穿出了一股寒风,阮行心中原就有几分胆怯,乍然觉得有异便立刻站住脚步。不容他出声喝问,一条人影电光石火般地已向他身边袭了过来。阮行身子急忙向左一个滚翻,仿佛看见来人是一个长身瘦削的中年斯文人,本身又感觉到被对方张开的掌势罩定。
来人端的是出手高明,一现身即摆出了强大的攻势,使得阮行慌张中窘于应付,惊呼一声,拧身就退。那人只不过是摆上一个架子而已,其用心无非是声东击西。
就在阮行误以为他是用“排山运掌”的重手法来伤害自己时,对方那只巧妙的手却有“偷龙转凤”之妙,沉下去又扬起来,只一下,已搭在了阮行那只拿着火折子的右手腕上。阮行心中一惊,这才弄清了对方的来意,心中一急,右手一翻,用手里竹杖,直向这人脸上点去。可是,在动手过招上来说,已经太慢了一点。这个人手劲奇大,在阮行竹杖才翻起的同时,已完成了夺取火折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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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节
来如风,去似潮!
就在阮行感觉到手腕子一阵发麻时,那只亮着火焰的火折子已到了对方手上,对方身子在自己发现注视时已退出了丈许以外。
面前人影再闪,甘十九妹自空而降。
甘十九妹的来,那人的退,阮行的出手,三者之间看起来几乎是同一个势子,只有身负奇技的杰出高手,才能在这个看似同时的节奏里,分出快慢前后,其间距离当得上间不容发!
现在,当他们彼此站定之后,发觉到自己的“秋毫无损”时,却有了“咫尺天涯”的陌生感觉!
来人三十不到的年岁,黄衣黄巾,瘦高的身材。他手里高高地举着原先还在阮行手里的“火折子”,火光照耀着他瘦削清癯的一张脸,只是这张脸显然已充满了忿怒,有些扭曲了。
阮行自从出道以来,还没这么丢过人,尤其是当着甘十九妹的面,更觉得脸上挂不住!怒吼一声,他遂即向黄衣人扑过去。
甘十九妹出声喝止,已是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阮行身子方一纵起的同时,黄衣人倏地手势一翻,火折子改拿到了另外的一只手上,休看这小小一点移换,对于来攻的阮行看来,却有极大的转变!阮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瞬息间面前持火的黄衣人变成了两个人。
一刹间,两个人又变成了四个。
四个同样的黄衣人,每人手上拿着一把火,挺立在他面前!这种玄妙的阵势变幻,却非阮行所能窥其堂奥。
由于这种巧妙的转变,使得阮行简直无所适从,一时间连出手的对象都模糊了!惊惶中,只觉身后劲风袭项,已为甘十九妹一把抓住了后领。随着甘十九妹一个后拉的势子,轻叱道:“回来。”
甘十九妹这一手,对于惊慌中的阮行来说,诚然是救命之招了!
起来得快,落下得更快。
阮行落下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骨碌,方一站起,只觉得身侧附近,前后左右,全是对方黄衣人高持火炬的身影,一阵天旋地转,迫使得他又坐了下来。
惊惧中,只觉得一只手掌,拍向他左面肩头,道:“蠢才!你少安毋躁!”
阮行方自听出是甘十九妹的声音,心中一放,却已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等到他坐定之后,再开目四看,情形显然已恢复了原有的形状,甘十九妹紧紧站在身旁,黄衣人仍然站在原来地方,手上仍然拿着那把火。阮行这才忽然想起来,敢情对方所设置的阵法微妙至此,一时心胆俱寒!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对方那个黄衣人何以一上来,就夺取自己手上的火,原来这把火正如甘十九妹所说是足以破坏对方阵势的关键,如今这把火到了对方手上,即形同“太阿倒持”,情势却又不同了。所令他安心的是,甘十九妹已经稳住了阵脚。
黄衣人手中的那把火,一连变换了好几个姿态,甘十九妹仍然挺立如昔。
“姓晏的,你少来这一套鬼吹灯吧!”甘十九妹秀丽的那双眸子,狠狠地盯视着他:“就凭这点鬼伎俩又岂能吓得了我?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黄衣人显然也发觉到甘十九妹的明智与不易受欺,当时遂即不再移动手上的火种。
“你就是人称甘十九妹的那个姑娘?”
“不错,我就是!”
“可有真实的名姓?”
“甘明珠!”
“甘明珠!”黄衣人冷冷地笑着:“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是谁吗?”
甘十九妹打量着他,点头道:“你大概就是那个插手管闲事姓晏的吧?”
黄衣人一连向前走了几步。
火光之下,他脸色沉得可怕:“甘明珠,你可看见了我系在门口的‘黄麻令’?”
甘十九妹点了一下头:“看见了。”
黄衣人道:“你可知这件物件所代表的威信?”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我当然知道,请问足下大名怎么称呼?”
黄衣人忿忿地道:“这么说,你是明知故犯了!甘明珠,我们晏家的威信,是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的,你也不例外,我且问你,你把米老上人怎么样了?”
甘十九妹道:“我已经完成了这一趟的任务,米老前辈已经死了!”
黄衣人面色一阵大变,长眉一挑,怒形于色道:“什么,你把他杀了?”
甘十九妹冷冷道:“我只是完成了家师所交付给我的任务。晏少侠,我久仰你们晏家的盛名,也很了解家师与令尊之间的互不侵犯,所以,我奉劝你不要插手管这件闲事,足下功力不弱,这件事你最好权衡一下得失轻重,三思后行!”
黄衣人“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是晏春雷,”甘十九妹冷冷说道:“晏老爷子的爱子,我听说过你,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你插手在这件事情里,晏少侠,你去吧!”
晏春雷愣了一下,长眉猝扬,一声朗笑道:“甘姑娘,你说得好轻松!”
甘十九妹道:“怎么?”
晏春雷笑声一顿,打量着她道:“姑娘你毁令在先,破阵杀人于后,此时此刻,轻言一句,就想把我姓晏的打发离开,未免也太轻松了!”
“那么晏兄你的意思又要怎么样?”
甘十九妹脸上依然带着笑靥,显然并没有十分把面前的这个晏春雷看在眼里。晏春雷当然深深了解到面前这个少女的不可轻视,只是他自视极高,眼前情形不战而迟,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我要把你留下来。”他冷笑道:“要令师水红芍亲自到我晏家堡当面作个交待。”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足下如果真有这个本事,我倒乐得从命,只怕你说得到做不到!”
晏春雷“呼”一下把手里的火折子摔在了地上,用脚把火踏熄。
眼前顿时一片发黑。可是尽管这样,却并不能阻止住彼此的视线。黑暗里四只发光的瞳子狠狠地对看着。
晏春雷冷笑道:“甘明珠,我风闻你一路南来,威风八面,今天你碰在了我晏春雷的手里,我要叫你尝一尝我晏家的风雷剑法。”
甘十九妹道:“我候教了!”
晏春雷脚下,快速地向侧面一连移了六七步!
甘十九妹却向相反的方向一连也跨了三四步。
晏春雷站定脚步的同时,甘十九妹也停了下来。
这当口,阮行却识趣地赶忙站起来,张惶向一旁退开,不过,他有了前此的教训,深悉对方阵势厉害,身方纵落,遂即赶忙又坐了下来。这么一来,果然落得暂时相安,只是对于他们双方的搏斗,却是难以插手。
晏春雷,甘十九妹,显然属于剑道中的高手,似乎他们双方,都已了解到出剑的地位重要,尤其是第一剑。一个懂得上乘剑术的人,绝不轻易拔剑,更不会轻易地挥出第一剑。尽管是黑夜里,他们双方也显得异常的敏锐,彼此紧紧地迫盯着对方,哪怕是对方一点小小的异动,也不会放过。
晏春雷终于抢上了一个小小的土丘,借着斜上的坡地,他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时候,甘十九妹却也在两棵修竹之间站好。
他们双方似乎都已经选择好了自己有利的地位。
甘十九妹的一只纤纤玉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胸前的那口短剑上。
晏春雷却摸向腰间。
夜风飕飕地吹着,地面上干枯的竹叶,像是无数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着,当空是一弯寒月。
晏春雷已经回复了沉着,他的手缓缓探向腰间,摸着了别在腰间的剑把子。
值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甘十九妹那边所传过来的森森剑气!
晏春雷心中这一刹充满了震惊!
他没有想到对方剑术造诣如此之深,他也有一片欣慰,因为他迫切地寻求着这类的劲敌,已经很久了。
一个孤芳自赏的剑士,是很可悲的!
静寂的时光,消逝在彼此深邃的目光注视里,消逝在空中飞舞的竹叶里。
两个人只是彼此注视着,久久不曾出剑。
晏春雷忽然冷笑一声说道:“甘姑娘,我们晏家的风雷剑全套只有三招!你只怕难以躲过。”
甘十九妹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冷漠地道:“那要等着事实来证明了。”
她冷漠地笑着,又道:“承情预示先招,既然这样,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只为你准备了一招。”
“一招?”晏春雷冷笑着,脸上现出了怒容。
“不错!”甘十九妹芜尔地笑着:“你也用不着生气,我可以告诉你,这一次行走江湖,我还不曾出过剑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晏春雷几乎忍不住拔剑而出,他一向目高于顶,想不到今天遇见的这个姑娘比自己更自负、更狂!
甘十九妹笑了笑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一个值得我拔剑的人!如果今夜我被迫拔剑,你将是第一个人,我希望能有这个拔剑的机会。”
晏春雷一刹时睁大了眸子。转瞬间,那睁大了的眸子,却又收成了一线。
“好吧!”他冷冷地笑道:“甘姑娘,我们手底下见分明吧,万一兵刃无眼伤了你,却要请包涵一二!”
甘十九妹道:“彼此彼此!”
晏春雷紧紧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他发觉即使在斗口方面,也难以取占上风。
形势的演变,已到了无可化解地步。
一蓬剑光由晏春雷手掌间现出来,摇颤的光华,显示出他手上所持的,是一口蛇形软剑,二尺七八寸的长短,仅仅有二指宽细。剑身上交织着青白刺目的一蓬寒光,说明了剑质本身的名贵。能够持有这口剑的主人,当然绝非是泛泛者流!
甘十九妹仍然不曾拔剑出鞘,她的目神,全神贯注着的不是对方那口剑,而是对方的双肩。
“剑随肩”,这种高妙的剑术理论,也只有身赋有那种高妙身手的人才能省得。现在,甘十九妹也体会出对方剑上的寒气。
由于双方的门派、体质,以及浸淫的手法不同,因此透过剑身的那种特有气质也就大相径庭。晏春雷大概是属于“乾罡”一路,甘十九妹却是“极阴”之质。环绕在二人身侧的枯叶,像是忽然遭遇到了某种力道,悉索有声地向外排斥开来。渐渐地这些枯吠、围绕着二人身侧团团移转,越转越快,越转越急,万千竹叶离地飞舞疾转,就像是遭遇到了龙卷风的风柱。
晏春雷似乎已施展出他们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