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一笑。
嘟嘟站在一边;面带微笑;好象她对我们三个人现在的关系是很满意。
客人们陆续地到了,显然我没有很多时间跟罗伯特叙旧。
东子也来了,手里拿着一捧看起来很夸张的花;玫瑰花。我与他热情地拥抱。实际上,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但是我们都表现很好,叫外人看来;是觉得亲昵的拥抱;他还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我很兴奋;也很高兴。我想可能是因为罗伯特在场的关系;女人嘛;总是这样,喜欢在旧人面前表现;证明自己的实力或者说魅力。
我相信;自己与东子拥抱的时候的确是在下意识里观察罗伯特的表情;通常;美国男人是会为了自己拥有过的女人找到新的男朋友而欢喜的;然而;在罗伯特的眼睛里,我寻找到的是很复杂的心情;于是我更加莫名其妙地兴奋;在东子的脸颊上也亲了一下;全场一片的欢腾;尤其是欧文;发出美国人很喜欢的〃哟呼〃的喝彩声。
我很得意;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做公众的焦点;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我们围坐在不同的角落;三三俩俩地散落着;聊天。
嘟嘟和罗伯特分别到各自感兴趣的朋友圈子里;而我和东子一直待在一起;他俨然我男朋友的模样。
欧文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我猜;也许他在等待万宇。
已经过了十二点,万宇还没有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在逃避嘟嘟吧。我不能确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伯特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这红灯真得很好看。〃
〃是的,〃我说〃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我很高兴这些红灯亮起来。〃我其实很想问罗伯特他家阳台上的那两个红灯是不是还在;可是我没有勇气。
〃你的男朋友是个艺术家;我以为一定是他想到了这个好主意。很浪漫。〃罗伯特说这话的时候;用一种很中国式的含蓄的语气;他真得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了。
〃我男朋友?哦;你说东子?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也许以后会是吧。。。我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还不错!〃我有些骄傲;也有些语无伦次。
罗伯特的眼睛带着比较复杂的心情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然后他看到了欧文,欧文在向他招手;于是罗伯特走过去。
我正想朝几个朋友走去;嘟嘟从后面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忧愁地对我说:〃YUKI;我心里很乱。我知道;今天你的生日的晚会;我不该告诉你,可是我心里真的很烦乱。〃
我以为她看到我与罗伯特的交谈;试图向她解释〃嘟嘟;我只是跟robert询问彼此的生活;像老朋友,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我想说;我们不可能再接受彼此了,却被嘟嘟打断我的话:〃你知道yuki;idon'tcare;我跟他只是伙伴的关系;我告诉过你了,他是我的朋友,我关心他;可是,我想说,我现在心里很乱,要出事的感觉。〃她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有马上补充到:〃yuki;你不会因为在你的生日聚会上我说这些不高兴吧!〃
我拍拍嘟嘟的肩膀;和她碰了碰杯;喝了一点酒;之后说:〃别傻了,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我们是好朋友。〃
嘟嘟满足地看着我;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好象汲取某种力量似的。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的手就突然的一抖;另一只手里的红酒杯掉在了地上,瞬间;摔得粉碎;红酒洒在她的衣服上;像殷红的一个什么人的血液。
声音惊动了其他的朋友们;大家都停止了交谈;看向我们。
〃没事;没事。〃我对朋友们解释着,帮助嘟嘟整理她的衣服。
嘟嘟马上俯身下去拣地上的那些玻璃杯子的碎片;她忽然〃啊〃地惊叫起来;我看到一根细细的玻璃碎片刺进她的左手的无名指;流出血来;我听说,那根指头连着心脏。
这个时候,罗伯特已经走到我们这边;他马上抓起嘟嘟的手,帮她拔出碎玻璃;很心疼的眼光看着嘟嘟。坦白说,我那个时候是对嘟嘟怀这那么一点嫉妒的。
东子也适宜地走过来;关切的问我:〃没事吧?〃并且抓过我的手。
〃没事,没事。〃我说;抽回他握着的我的手。
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不快乐,看着罗伯特搂着嘟嘟坐到一个角落里。
我还看到另外一个不快乐的人,就是欧文。他很失落的样子;像是酒会上一个没人理会的忧郁的姑娘;一个人靠在柱子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我想,他又喝多了;我也觉得他应该找个女朋友了;我没有走近他,因为我想到他应该找个女朋友的时候;脑子里马上闪过他那天拉着万宇的手的情景;我不知道;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我也预感着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感觉很强烈。这个时候,我听见吧台上的电话铃声疯狂的响起来;那电话是个足球的形状,声音是模仿救护车的鸣叫;平日里觉得没什么,但那天;我觉得那声音格外特别,格外刺耳朵。
我冲过去,抓起那个电话;证实了嘟嘟和我的预感。
万宇在四环上出了车祸;与一辆卡车相撞;受伤严重。医院从他的包里找到了这里的电话。
已经忘记了我的生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嘟嘟;他拉着罗伯特飞快地冲了出去;我跟欧文,还有东子也冲上了东子的欧宝;一起赶往了朝阳医院。
〃你们都是伤者的亲属;还是朋友?〃医生职业性的冷漠的表情挂在脸上;我们点头。
〃他怎样了?〃嘟嘟和欧文几乎同时对医生发问。
〃你们谁是A型血?他失血太多;我们的血库现在已经下班了;需要你们给他血。〃
我知道嘟嘟是AB型;而我和罗伯特都是O型。
〃我!〃欧文马上说;〃我是A型;我可以。〃
〃我是O型。〃我和罗伯特同时说到。
〃你们跟我来!〃一个护士带我们到一个房间里;采我们的血。
走过嘟嘟身边;我的眼睛迅速地滑过她的苍白的脸;她有些不知所措;靠着东子的肩膀。
我听到罗伯特对她说:〃don'tworry。〃
采血的房间与抢救室隔一道玻璃;我看到万宇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几个医生围着他;我还看到医生双手沾满的殷红的血;我还看到欧文悄悄滑落的泪水。
他妈的;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们坐在凳子上,我挨着罗伯特;看着针头刺进皮肤;看着我的血汩汩地流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另外的一只手被罗伯特紧紧地纂住。
我忽然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哭了起来。
在纽约的时候,冬天里;我有一次生病;发高烧;神志不清的时候;我总感觉罗伯特就像现在这样,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给我一种很磅礴的力量;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某种昭示;还是我们的命运里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会死吗?〃我哭着问护士。她的职业已经令她淡漠了生死;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做声。
我的手就自始至终地被罗伯特抓在掌心里。
护士从我们三个人的身体里各自拿走了200CC的血给万宇;离开那个房间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努力向万宇张望;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手术灯投下的惨白的光还有医生沾满血的双手;似乎罗伯特也没有看见;但是我肯定,欧文一定看见了万宇的脸;因为他久久不愿意离去;是被护士拖走的。
到了门口,我抽回被罗伯特纂着的手,走向了东子。
罗伯特走向了嘟嘟;我们五个人坐在一条长长的椅子上,我被东子紧紧地抱着,罗伯特抱着嘟嘟;欧文自己靠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心里似乎在祈祷。
〃你看到了没有?〃我问欧文。
〃只有一半;他的脸很白;眼睛闭着。。。〃欧文无力地说。他的绝望和哀伤不亚于嘟嘟。
我躲在东子的怀里;看罗伯特;他正专注地望着我们刚刚走出的那道门。
护士这个时候又出来了;血不够。
还没等我和罗伯特反应过来;欧文没说话,但已经走进了那道门;护士又从他身上拿走了200CC。
我已经有些发晕了;在东子的怀里;他的手不停地抚过我的头;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坐在1999年的那个秋天里飞往美国的飞机上;绝望;四周围一片轰鸣声。
万宇出事的那一天是我的28岁的生日;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伴随着生离死别;有5个朋友陪我一起度过;我觉得是我这一辈子都很难忘记的一个生日。
我躺在东子的怀里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又结婚了,有了一个孩子;也叫ALEX;他长得十分漂亮;在秋天的暖阳底下的草坪上正在尽情得玩耍和欢乐;周围有许多只鸽子;在阳光下抖动。
我不知道那个梦预示着什么;又或者那真的是个梦还是我在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之余的幻想,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早上的时候,万宇的父母来了。万宇的妈妈抱着嘟嘟号啕大哭,好在,医生说;万宇已经脱离了危险;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脾脏被撞开一道四公分左右的口子;已经控制住了伤势。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松了口气;准备回家去休息了。现在,只有东子还有开车的能力,他将轮流把我们送回家。
先是欧文;快到他家的时候,我看到他惨白的脸;想到他是一个人住;我坚决要他到我的家;因为我在忽然之间很担心他死了;东子于是开车到罗伯特的家,准备把他和嘟嘟放下以后再送我们;然而;罗伯特和嘟嘟都处在令人担忧的状态里面;同样的叫人放心不下;东子于是说〃干脆,你们四个人待在一起;方便我照顾你们。〃
没人反对;大家确实都需要照顾。罗伯特的脸色比欧文好不到哪里去;嘟嘟显然已经被这突然出现的意外搞蒙了;而我;一直想放声大哭;为我们每个人都如此的脆弱。
罗伯特就说;那就去他家吧;他的房子是足够大的。
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我以为;我离开那所房子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靠近了;可是;这世界似乎总在跟我们开各种各样的玩笑,我竟然在这样的境况之下重又回到这个我跟罗伯特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里。
罗伯特让我跟嘟嘟一起在卧室的大床上休息;因为那里是比较舒服。我当然知道哪里比较舒服;可还是坚决地摇头;我宁可跟欧文一起在客房的不是很舒服的大床上休息。
我很快的睡着了;似乎一直是在做梦;梦到纽约;满大街的红灯笼;梦到克林顿穿一个长长的马褂;梦到白宫;白宫门口也挂着硕大无比的两个红灯笼;我还梦到跟我一起做调酒师的那个女孩;她穿着火红的旗袍;对着我招手;对着我笑。。。。
六
我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醒了,我看表;晚上十点多了;欧文已经走了;我自己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我喊东子;希望他给我一点水。
罗伯特进来了,看看我;询问的眼光。看来他们恢复得都不错了,至少比我恢复得快。
〃可以给我一点水?〃
他转身出去;端来一杯热牛奶。我接过牛奶;感到一阵眩晕;我本来贫血;对我来说能献血是一件比别人更神圣的举动。眩晕之后;我清醒一点;牛奶洒了一半在床上;迅速的渗进海绵里;像一个什么健忘的人的记忆似的。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真是对不起,罗伯特我弄脏了你的床。〃
〃没事;没事的。〃罗伯特又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替我擦了擦洒在手臂上的牛奶;手臂被牛奶烫了一下;发红了;我却没感到疼痛。
〃东子呢?〃我问。
〃他送嘟嘟还有欧文去医院看望万宇。〃罗伯特说。
我突然心里有点紧张;在得知这个房子里只有我和罗伯特两个人的时候。
〃你觉得好一点?〃
〃是的。〃我说;〃我感觉好多了;我想我可以回家了。〃我起床;被罗伯特阻止了,他说:〃你可以呆在这;我请求你在这里;如果你的感觉不好;让我离开。〃
天;这终究是怎么一回事?我真不明白;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山不转水转〃?
〃真是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床。〃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好重复着以前说过的话。
〃这都是嘟嘟的床;她一直睡在这里;不过我觉得她没关系的。〃罗伯特说;这时;我看注意到;的确这间屋子里都是嘟嘟的东西。
我靠在床头上;罗伯特站在门口;我们相互看着很长的时间;找不到话题;从来没有过的尴尬。
〃你好象瘦了罗伯特;你过得好么?〃我先开口问。
〃你呢;你过得好吗?〃他反问我。
我笑了笑;没有做声。
〃我可以去洗个脸?'我询问他。
〃sure!〃他上前扶我起来;我到卫生间去洗脸;所有的东西还都是老样子;仿佛我生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模样。
我有个坏毛病;上厕所的时候爱抽烟;所以以前买了一个大得夸张的烟灰缸放在马桶的旁边;如今;也还在;只是里面插满了干花;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我洗过脸以后;喜欢坐在一个小椅子上照镜子;那小椅子居然也还在;总之;一切都没有变;如同我印象中的那个家。
我对着镜子看我洗过以后的脸;仍旧是惨白的;没有血色;没有生气。
从洗手间出来;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这里也和从前一样的陈设;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们。
罗伯特又端来一杯热牛奶;他对我很客气。
〃谢谢。〃我接过牛奶的时候说;〃这里好象什么都没有变。〃
他笑笑;请我参观他的卧室。我礼貌地拒绝了;我知道;那里也和原来是一样的;叫我不愿意看见。
〃你在美国的时候生活怎么样?我曾经打电话给我的大学同学;请他去看你。〃
我想起,的确曾有个人来看过我;不过他说是嘟嘟的朋友;我不知道是罗伯特的朋友。
〃是的,〃我说;〃谢谢你!〃
〃你在美国有男朋友?〃
〃没有,我一个人。〃
罗伯特便不做声了;我们之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十分尴尬。
〃你越来越像个中国人了。〃我说
罗伯特说:〃你像个美国人了;你始终像个美国人。〃
又是一阵沉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有点累了;于是我说:〃我想再睡一会儿。〃嘟嘟的床被弄湿了;我还是不肯睡到卧室的大床上;就只有睡在沙发里;罗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