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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中国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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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昏迷的状态下,这个汉子想到了他的母亲,那个一身是病,孤单无靠的老太太,这是他垂死前唯一牵挂的。   
  老太太一脸慈祥,眼睛像母牛一样和善和温良。在村里,她从不跟人吵架,她也不爱说话,很少到邻居家串门,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桌子边,默默看他们兄弟抢饭吃。老太太个子矮,当兄弟俩长成壮汉,她伸手都够不到他们的脑袋,逢到他们哥俩在外闯了祸,老太太生气了,彭潭都是拉着弟弟跪下,好让母亲能打到他们。   
  就是这么一个温良的老太太,竟然养出恶棍一样的彭氏兄弟!老太太若知道她这俩儿子干的勾当,可能会碰死在床头前。   
  彭潭带弟弟离开家的时候,正逢四月,千树万树梨花盛开,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所有的村庄都一团一簇喷放雪白,他的老母亲送他们到村头,问他们啥时候回来?他随意应了一声,说等下一季梨花开,就回来了。   
  他知道,每年四月,老太太都会整天地立在梨树下,睁着那迎风流泪,还因白内障而看不清的眼睛,努力瞭望他们兄弟的身影,她能看到什么,除了一片白的梨花,就是梨花的一片白。   
  想到老太太会遭到毒手,想到老人家至死都见不着自己的儿子,彭潭突然感到扯捞肚肠的难受。        
  他还想到监狱里的彭渊,后悔不该带他出来,还能留他给老人家养老送终。原指望把弟弟带出息了,多点生计,没想到一块走上了不归路。   
  那是大雪纷飞的西伯利亚,他们跟人家学猎熊,进山的时候是六个人,四支枪,彭渊尽管跟哥哥学会了射击,因资力浅,还没资格拿枪。他们在林海雪原里转了两天,没有找到熊冬眠的树洞。   
  当时零下三十多度,到处皑皑白雪,那寒冷,怎么说都不过分,你朝雪地望望,感觉是四下里直冒白烟。你野外撒泡尿,刚出来还有热气,待落在地上,就是一骨节、一骨节的冰凌棍,你真怕尿得慢了,连二掌柜一道冻上。   
  他们走了一天,都累得半死,没有找到熊窝。冬眠的熊很知道隐蔽自己,它们会用石头什么的东西堵住洞口,只留一个换气通道,大雪再一覆盖,很不容易发现。后来,他们商量了一下,将人分成三拨,分头寻找,扩大搜索面积,彭潭和彭渊编为一组。   
  他们两个转悠了大半天,只打了几只雪兔,串起来,搭在肩上。路上彭潭饿了,雪地找不到填肚子的,就掏出兜里的半根人参,丢嘴里嚼了。他真是土包子,那玩意敢论根吃吗?一般人这样下去,保准七窍流血。   
  彭潭食五毒,身体能耐大热,但还是架不住野参的厉害,药性发了以后,也是面红耳赤,周身燥热,走路如腾云驾雾。好在是他,换是彭渊,蹬腿了。   
  彭渊架着哥哥走了一阵,实在累得不行,就到一棵大松树下歇脚,他们两个都是新手,加上彭潭浑身难受,竟然没注意树上有一个熊洞。   
  后来,彭潭专门回来过,仔细看了那棵树,若不是有经验的猎人,再不注意观察,很难发现这棵树的奥妙和凶险。   
  其实,这是两棵树,相互紧靠,盘根错节,中间看不到缝隙了。一棵因遭雷劈,已经枯死,只留下一个将近三米高的空树筒子,另一棵因此得益,独占了枝上的阳光和根下的养分,所以茁壮得很,巨大浓密的树冠,遮住了空树筒子的断口。不经意看的人,都会当是一棵老树,一头聪明的狗熊寻到这个隐蔽的树洞,当自己冬眠的庇护所了。        
  当时的气温太低了,彭渊坐下,没抽完一支烟,屁股冻成了冰圪塔,脚也冷得生疼。高热的彭潭,还在昏迷中,彭渊就跳起来,拍屁股打胯的蹦跳,朝回找自己的下肢。   
  彭渊跳了几下,脚还麻木得像是人家的,他受不了啦,干脆就朝大树上踹。他那大皮靴厚重得很,大腿肌肉又发达,“咚咚”的发力,让树枝上的积雪纷纷坠下,又是一场暴雪。   
  彭渊缩了缩脖子,为躲开密集的落雪,他跑出树冠外。   
  忽然间,他感觉树冠有异样的晃动,抬头一看,只见两米多高的树干上,树叶分开处,露出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乌亮的利爪,钢钩一般,足有十厘米长,紧跟着,露出的是熊的小臂,说是小臂,比孩子腰还粗。   
  这是那头冬眠中被惊醒的黑熊,正气咻咻地朝树洞外爬。   
  彭渊惊得狂叫,嗓音劈成几条子,缝都缝不到一块,可彭潭当时昏昏沉沉,根本不明白他叫什么,待顺着彭渊的手指朝上一仰脸,那头大熊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和两只胳膊了。   
  彭潭赶紧去抓枪,可他浑身没力气,枪没抓到,人就摔倒了。   
  树身上,黑糊糊的熊脑袋朝外用力,眼露凶光、嘴流哈喇子,鼻子喷出的雾气,就像高压水枪!   
  彭渊这坏孩子,到底是经当哥的调教过,节骨眼上还真有血性。他奔过去,抓过AK-47半自动步枪,瞄都不瞄,照熊就是一枪。   
  说起来很怪,人一急,枪就打得准。7。62毫米的弹头以600/秒的初速飞出枪膛,准确击中熊的巨掌,当下就打飞了几个指爪,熊“嗷”地吼了一声,“咚”的一下跌进了树洞,震得树冠的积雪如雪崩一般。                          
  彭渊一手持枪,一手挽起哥哥,拖着他就走。那会彭潭正烧得厉害,两腿一点都不听使唤。   
  彭渊拖他出去不过三米开外,感觉后面的声响不对,再回头,那头愤怒的熊已经又爬出了大半个身子。他不敢怠慢,“砰”地又是一枪,准得离奇,打得熊右肩膀直蹿鲜血,充分显示了AK-47枪弹的侵彻威力。   
  这回不妙了,因为熊的重心已在树洞外,它没再朝树洞里掉,而是一头栽下了树,雪地砸出一个大坑。   
  受伤的熊暴怒了,它一骨碌爬起,嚎叫着扑向他们两个。彭渊一边架着哥哥倒退,一边朝熊连连射击。这小子枪快,距离又近,几乎枪枪都能命中。   
  子弹初速所产生的1。2吨的推力,让庞大的黑熊每中一枪就翻倒一次,可熊每翻倒一次,都会以更快的速度爬起来,更疯狂地扑向他们。   
  彭渊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他单臂持枪,不间断地扣动扳机。   
  AK-47步枪是杀戮生命的利器,也是自面世以来,使用最广泛,杀人最多的步枪。它在1000米内,可击穿3毫米厚的钢板,而且侵彻威力巨大,弹头射入肉体后会迅速翻滚,致创效果十分可怕。   
  高速的枪弹一个接一个飞过去,黑熊的眼瞎了一只、牙打豁了、耳朵打飞了、右胳膊打断了、左腿打瘸了、睾丸也打得爆炸了,肚子上的洞口,使热乎乎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可黑熊的生命力和复仇心强得可怕,它嚎叫着、瘸着、趔趄着、滚动着,拖着肠子坚持追赶,几次险些就抓到他们,直到彭渊的第十五发子弹从熊的眉间穿过,炸飞了整个后脑勺,它才再也没有爬起来。   
  熊不动了,彭渊和彭潭也累趴了窝,那会儿如果跑来一只老鼠,可以把彭渊的手指头轻易咬走。   
  闻枪声赶过来的其他两拨人,都被这惨烈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狗熊身上整整中了十五枪,熊胆打碎了,四个熊掌中有三个裂成几瓣,熊皮上击穿了七八个窟窿。   
  他们里面的一个盗猎老手赞叹彭渊的枪法快而准,同时也告诉他,要是不慌张,就不用浪费一匣子弹,黑熊有要命的地方,胸前月牙形的白毛,正应心脏位置,打准了,一枪解决问题。   
  彭潭依稀记得,漫长的盗猎时光,他们兄弟俩同生死,共患难,相互有多次历险,多次扶救。   
  那年的一个夏季,他们在山林里追踪一头成年公鹿,傍晚时分,彭潭看到对面山上有一头大野猪的身影,血性立刻上来了。   
  爱吃野味的人都知道,未成年的小野猪好吃,数百斤的老野猪肉卖不了多少钱,尤其是公的,臊味重,必须有特殊烧法才能除味。所以一般的猎人,不愿意去碰大野猪,难打难弄,肉又不值钱,还容易受伤。   
  但真正的好猎手,不会放过大野猪,他们要的——是猪肚。   
  野猪越老,猪肚越宝贵,野猪喜欢吃蛇,包括毒蛇,它常常三嚼两嚼就把毒蛇吞下去,蛇进胃里还没有死,会狠咬一口。野猪天生能抗蛇毒,内部受了伤,就会起化学反应来调理,伤口愈合后,留下疤痕,俗称肚花。   
  蛇咬得越多,反应也越多,那伤痕累累的猪肚,就成了极宝贵的中药材。就像卖人参数须,卖猪肚就是数肚花,越多越昂贵。   
  那会儿,发现大野猪的彭潭抓把土一撒,定了风向,就和彭渊迅速下山,分两路包抄。他让弟弟顺风慢走,故意暴露,吸引野猪的注意力,他逆风上去,寻找射击位置。   
  公野猪的大鼻子灵敏之极,隔三尺冻土,能闻出一棵马铃薯,两座山外,能顺风闻见人的气味,原本是别想兜住它的。但这回,彭潭赌赢了!大野猪因为体重性猛,自尊心就强,它尽管知道人手里家伙的厉害,它没有立刻躲避,就是轻视彭渊不过一个人,一条枪。        
  彭渊拎着枪,一路小跑,累得呼哧带喘。   
  他没有听哥哥慢点走的嘱咐,能把一头黑熊打成筛子的快枪手,森林里还怕谁!更别提一头猪。他一心想抢哥哥前面,放倒那一大堆肉,再让哥哥见识自己的本事,不光是出枪快,准头一点也不比他差。   
  他先赶到半坡,小心地拨开灌木丛,正看到大野猪慢条斯理地朝松林走。这是一头重达四百多斤的公野猪,屁股肥过奶牛,别的不说,就那俩沉甸甸的睾丸,比小母牛的乳房都大。   
  野猪似乎知道彭渊来了,转过头,小眼睛瞪着他,用劲哼了一声,好家伙,周围几十平方米都地震了。   
  一般的猎人,见这场面,都不敢出手,野猪的凶悍和自信把他们镇住了。彭渊不吃那一套,顺过胳膊就是一枪,子弹打偏了,在野猪屁股上划出一道血痕,大野猪被推力震得一瘸,蹽开蹄子就跑。   
  彭渊蹿出来,赶着追,连放几枪,那野猪跑得一溜风,子弹都打飞了。        
  彭潭听到连续的枪响,就知道冒失的弟弟闯祸了,野猪不像黑熊,没有死穴,而且为了防范寄生虫,它们经常到泥地打滚,还喜欢在树身上蹭痒,身上蹭满树脂和松油,很不容易一枪撂倒。   
  单个公野猪很有攻击性,你一枪打不倒,它通常会受惊逃跑,跑一会儿,伤口开始作疼,它一定会回头报复,那时候你就要倒霉了。   
  彭潭迅速分辨出野猪的逃跑路线,判断出它可能的回击地点,就斜插过去,伏击那头受伤的野猪。        
  彭渊沿着草叶上的斑斑血迹,拼命追赶。他发着狠,手攥枪到出汗,觉得在哥哥面前跌了面子,再追上这家伙,决不让它再逃走。   
  他转过一个山包,迎面是一片黑松林,密不透风,地面的血迹延伸进去。他正要朝松林里追,忽然“啪”的一声,一颗枪弹打爆了他脚前的地皮,他一愣,知道这是哥哥的命令,让他止步。   
  面对哥哥枪口下的严令,彭渊没有选择,只得服从。他很不服气,把枪一摔,坐了下来,心里认为哥哥是妒忌他。   
  他还没坐稳当,只觉呼的一阵腥臊味,黑森林如同地震般摇晃,那头大野猪带着狂风,龇牙咧嘴,闷头冲出林子,照他扑来。彭渊当时一下就傻了,别说跑,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野猪冲到彭渊面前几米的地方,彭潭的枪响了。   
  彭潭位置选得好,恰在野猪侧面,数百米开外距离,借助瞄准镜,一枪射在野猪肩胛骨上端,准确击碎了脊椎骨。野猪一屁股坐在地上,惯性让它滑动了两三米,大声嚎叫着,屎尿迸流,怎么也动不了窝。   
  彭潭在弟弟呆傻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受伤的野猪冲他们龇牙咧嘴,直吐血沫子,那粗大的獠牙上下舞动,能豁开公牛的肚子。   
  打过熊的彭渊,这会看野猪的凶样,也心惊胆颤,彭潭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叼着,折一根树枝条,绕到野猪身后,照它冒血的伤口上“啪”地一抽,野猪疼的嚎叫一声,用前肢扒地,朝前一蹿,拖出去两米,他跟上又是一鞭,野猪再一蹿……   
  就这样,他不用抬不用扛,让这头四百斤重的野猪自己下了山,直到交给买家。从那以后,当弟弟的对他这个当哥哥才是口服心服。        
  嘉尔等人顺灌木丛走出几百米,发现一只布条拧的草鞋,这应该是彭潭的。然后在悬崖前,又发现了第二只。考察组有些奇怪,这个擅长野外生存、心理素质极好的彭潭,怎么就失了态,两只鞋都跑脱了呢?   
  他们还在纳闷,就听到崖下传来激烈的呵斥声,那声音该是彭潭的,似乎在驱赶什么东西。   
  考察组跑到悬崖上朝下看,只见遍体鳞伤的彭潭,躺在崖壁一棵斜生的水杉树杈上,不是这棵水杉,他就摔成三半截了。悬崖下山谷里,几只野狼转悠不停,似乎期待着彭潭摔下去。彭潭喊什么呢?不像是驱赶野狼呀。   
  “喂,你这个孙子还朝哪儿跑,没地方去了吧?”龚吉冲下大喊一声。   
  彭潭闻声扭头,眼神带有求助:“快,快帮帮忙,把它打走……”   
  人们顺他的手势看过去,透过密密匝匝的含羞草状的水杉树叶,依稀可见岩壁裂出很宽的石缝,一条大碗粗五六米长的蟒蛇,正朝彭潭蜿蜒而来,扁扁宽宽的蟒蛇嘴,吐着鲜红的蛇信。   
  崖上的人们都惊得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无毒的蟒蛇,如此体格百山祖也不多见,蟒蛇能吞下比它自己的头大几倍的物体,这条蟒吞掉彭潭不费多少事。真是恶有恶报,什么都叫该死的彭潭赶上了。                          
  “别管他,”龚吉兴奋中发狠:“这是老天爷宣判他死刑,让大蟒蛇立即执行,我把过程全拍下来,稿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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