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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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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一个悲观的人,”彭苦笑了,“就让我证明给你看吧。”时间匆匆地流逝了,到
了我必须离开的时候。在我们相处的半年的时间里,我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他的手:“我先
走,我不想看你离开。”我迅速地走出他的宿舍。这里从此与我无关了,走出楼门时,我又
听到了二胡声。我背对着大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熟悉的乐曲在高音区颤抖着。我很想知
道彭有没有在窗口看我的背影,但我终于没有回头。


    我的确收到过彭寄自德国的信,但是我一封也没有拆开,而是把它们完整地退回了邮
局。也许正如彭迪椽所说,我的确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始终以为,假如我们有缘,那么或者
他根本就不会离开,或者他也会千山万水地回来找我,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我只需静等生活
给我一个回答;假如我们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那么一场悲伤的戏剧又能说明什么呢?
    1988年7月,我经历了那场瞬间改变了无数人的梦想的高考之后,永远地离开了我的
母校。我没有考上彭曾经读书的那所大学,而是到一所经济类大学去学习十分技术化的审计
学专业。彭无从知道我的消息,我也以为那个一度在我的无波的日子中激起巨大波澜的“灰
人”已经永远地走出了我的生活,并且将伴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最终走出我的记忆。
    1991年的秋季,我大学的最后一年,学校里风花雪月的恋爱游戏因为即将到来的毕业
分配纷纷结束,每个人都在为今后的前途奔忙。
    我在图书馆里被另一个系的同学找到,说有一个姓方的人在宿舍里等我。来人个子不
高,大约30岁的样子,我们从没见过面。我诧异的一瞬间,他已经在自我介绍:“方文
中,彭迪椽的同学。”那个久已不再提起的名字又像天籁一般鸣响了,刹那之间无数的问题
涌上来,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同宿舍的女孩很知趣地走了,只剩下我和这个陌生人。我等着
他告诉我,那个曾经发誓要娶我的人这么多年的消息。
    “我先找到你原来的中学,说你考到了这里,又找到这里的教务处,查到你的系和宿
舍。”方文中坐下来,看着我,顿住了大约半分钟,“彭让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告诉他你
的消息。”
    “他,在德国吗?”
    方文中点点头:“和他姐姐一起生活。”
    我们又不知该讲什么了,他似乎在期待着我间什么,又好像是专门来告诉我什么重大消
息的。相视良久,方文中说:“本来,彭是准备自己回来找你,他拿到了博士学位,留在大
学里工作,他希望回来亲口告诉你,他还是要娶你的……但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的
脑子里忽然装满了很多这类电影中的情节,他有了女朋友,就忘记了当年的许诺……
    “其实,他不用请你来告诉我这些。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
定。”我像受辱一般地脱口而出。
    “你误会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方文中急切起来,“这么说吧,他现在自
己不能回来,因为,一个月以前,他出了一起车祸,现在,他的两条腿都做了截肢……”
    我愣愣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方文中是什么时候、怎么走的,我都不知道。我的床头
有他留下的彭的信,还没有打开。我久久地抚摸着白色的信封,彭的一双长眼睛从我熟悉的
字迹中倏地升起来。
    “你好吗?所有的信你都可以不读,这一封你一定要看,我想告诉你我有多么想证明你
错了,我有多么想看见你惊喜地面对突然出现的我,我有多么想让你知道我终于可以来履行
我的诺言。但是天不肯给我机会。我是多么不想让你失望,然而现在悲观的人是我。”我奇
怪我真的没有哭,我一遍一遍读彭的信,回想当年却一点也不想哭。我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
窗前,凝视迎面的一棵粗壮的槐树,我问我自己,假如我没有自始至终地拒绝彭,假如我和
他像那些相互依赖的恋人一样鱼雁传书彼此抚慰,假如我们在亚洲和欧洲的天空下一起盼望
同一个永结同心的时刻,他,还会不会有今天的遭遇;我,还会不会有今天的追悔?我曾经
寄希望于时间能够告诉我什么是真实,如今时间用另一种真实回答了我的疑问。
    在方文中带来了彭的消息之后,过了大约三个月,我才给彭寄去了我们相识以来唯一的
一封信。信非常之短,我告诉他,其实当年我一直在期待他留下,就像现在我期待他回来。


    方文中来过之后,我再也没有彭的消息。倒是我们因为都是彭的朋友也成了偶尔走动的
朋友。彭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善良的方文中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彭。只有一次,我
们一起看一部叫做《留住有情人》的电影,结束的时候,方文中突然对我说:“彭迪律是下
定了决心要帮你忘记他,跟那时候拼命要让你记住他一样。”
    1996年7月的一天,方文中打电话给我:“我实在忍不住,必须告诉你,彭回来了,
参加一个德国文学研讨会,已经3天了。你要不要见他?”我一时语塞,他似乎猜到我在想
什么,“你自己决定吧,我给你地址和电话。”
    7月12日,天气非常的热,我选了与当年的衣服最接近的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旧牛仔
裤,来到彭暂住的首都宾馆,我下意识地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敲门。我们在门里门
外同时愣住了。彭坐在轮椅里,脸色多少有些苍白,他应该已经是33岁了。唯一不变的是
那双充满问候和喜悦的眼睛。我对他伸出双手,他微笑了。我恍然又听到了二胡乐曲的动人
旋律,恍然又回到了从前。时光仿佛在倒流,已经在做着必须开口说话的记者职业的我又变
回当年那个只愿倾听的小高中生。
    “你一点也没有变。”彭的长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使我不敢正视。我沉默了很
久,终于开口问他:“4年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你收到了吗?”我想说,4年前我几乎
下决心要照顾你一辈子你知道吗?
    彭的声音从来不大,但是对于我从来都十分清晰:“我知道。但是那样对你不公平。如
果我不能让你元忧无虑地生活,我就不是原来的‘灰人’了。那样我也会难过。”彭像是要
掸去什么一样挥了挥手,“你记得那年那枝玫瑰吗?”我点头。“你走的时候忘了拿,我就
把它夹在书里,结果那一页书都染红了……”往事如烟,我慢慢闭上眼睛,让逝去的感觉再
潮水般袭来。我轻轻他说:“彭,现在我告诉你,那是我一生的第一枝来自异性的鲜花,我
留下来,是因为我不敢接受。我胆小,是因为一切都完美得让我害怕。”
    “现在你是成年人了,还那么悲观吗?”彭的一双大手交握在齐刷刷斩断的腿上,态度
从容。
    我望着这个给过我许多第一次的感觉的人:“还是的。我在心里向往着美好,但是现实
要求我必须更多地面对残破……”
    “比如你和我。”彭机智地盯住我,“是吗?”
    一时之间我无法回答。伴随我这么多年的自责又一次拥塞在心头。那么多个假如,我无
论如何说不清楚。
    还是彭打破了沉默:“北京这么热啊!”我没有应答,他微笑着递给我一包纸巾,一语
双关他说,“欧洲现在在下雨呢。”
    我的眼泪无声元息地滚落下来,怎么也忍不住。


    彭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北京返回德国的,我不得而知,我在我们最钟情的秋季收到他寄自
德国的信:
    “你好吗?我真的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当时有一种感激充满了我的心,看来天还是宽
厚的。有些理想是永远没有机会实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从此就不可以有梦。……
    我不想让你活在自责和后悔之中,你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青春而对另一个人抱歉,我不
是你想一起生活的那个理想的人,我接受这样的事实,尽管我非常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和你的
等待能够使我有条件变成那个人。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其实我刚刚躺在异国的医院里时
就已经不这么想了。
    ……
    认识你的时候我25岁,我相信乐观可以战胜困难。今年我33岁,我明白了不管悲观还
是乐观,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和你所遇到的一切面对面。”
    我在灯下读他的信,仿佛他的长眼睛就在含笑注视着我。我很想知道,此时此刻,欧洲
的天空下雨了吗?
   


                               青山遮不住

                                 兰干武

                        没有伤疤的桥工不是好桥工
                                            ——题记

                                   一

    吴远岚一脚踏进夜色,没有回头。

    雷雨洗亮的心头一道彩虹凌空而起。他轻轻地走上去没有懊丧没有怒气。他觉
得自己依然年轻依然雄心勃勃明天依然美好。他情不自禁他飘飘欲仙。他看见一大
片一大片目光:她的目光含情脉脉的目光乞求期待的目光泪汪汪大海一样的目光。
他一下子栽进了大海蔚蓝的大海咸涩的大海怒吼的大海。他拍打的双手突然触摸到
另一种笑声另一种目光。他发现王小九紧紧地跟在身后他感到好冷好冷……

    吴远岚把皮箱换给左手,右手将西服领子竖起来,而后横抱在胸前。他吸了一
口凉气:怎么仲秋之夜竟如此寒冷?

    身前是黑夜,身后还是黑夜。什么彩虹什么目光什么王小九,活见鬼!其实,
吴远岚好想回头看看的。但他是个男人,是个固执的男人,他不喜欢婆婆妈妈小家
子气。稀疏的星星和一弯新月高悬在天穹。青山依然是青山,碧水依然在荡漾,只
是吴远岚看不见,在这深沉的午夜。远方的_种轰鸣依稀可辨。吴远岚知道这是青
山之间,流水之上的L江大桥工地的钻机声。这声音太熟悉了。这声音使他兴奋,
也使他心碎。

    皮鞋踩得黑夜达达响。离开L市的火车下午就有好几趟,吴远岚完全没有必要
走在深更半夜。为什么偏要这时走呢?也许天知地知,可吴远岚却不知道。

                                   二

    汽笛一声长鸣,东方红13号轮象个老顽童,抛出千朵雪莲,而后嘻皮笑脸地打
个圈,驶向迷蒙的远方。一群江鸥象是送行的亲朋,依恋地跟在船尾。

    这是八十年代初叶的一个夏天。

    李良和同学们倚着栏杆,将一把一把的汗珠甩向江城,还给江城——哪里来哪
里去。到底年轻,且马上就要走上工作岗位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使得他
们非常活跃,并不觉得火炉一样的江城,热得要命。

    夕阳中的长江大桥雄伟壮观。正在修复的黄鹤楼和蛇山电视塔,一个将旅客引
向白云黄鹤的传说,一个则把旅客的目光拨高到现代文明的新境界。李良他们到底
是从桥校出来的,谈起长江大桥来俨然是大学士专家的,没有一般旅客对大桥的神
秘感,更不是小心翼翼的,怕说错了掉底子。他们轻松随意地藏否好恶。李良说,
桥址的确不错。胖子王大鹏摇头晃脑,造型一般,跨度也不大,不如国外的桥气派。
胖子的老对手眼镜王小飞用食指顶了顶高度近视镜,这叫朴素。美的一种。这时,
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接住王小飞的话茬,不,是含蓄。君子藏器,藏而不露。桥学
也是人学嘛。大鹏则挺认真地反驳,算了吧,别自欺欺人了。穷酸,李良说,我以
后专搞桥梁美学研究算了。大鹏又说,那是纸上谈兵。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一切
都只能望水兴叹!据说北岸的墩子在下沉,是不是?没有人家苏联是不行的。


    大鹏的话没有人反对,他们听老师讲过这些。不过,苏联到底帮了多大的忙,
他们还是不太清楚的。这时,王大鹏又用一个新问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唉,当时
那样摆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大鹏说的是长江大桥通车时,突然左右晃动起来的
事。当时人心惶惶,好在仅仅一次而已,以后没有发生过。不过,这个迷,至今尚
未破解。也有人听说上海的一位桥梁专家已有结论,但不知是否属实。这时,王小
飞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你可以去请教你苏联“干爹”嘛。这下激怒了王大鹏,去
你妈的!典型的阿Q,外强中干!大家见胖子唾沫四溅的,都笑了。李良懒得插嘴。
不过,他以为胖子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看过一本资料,长江大桥原设计方案有
几种,有的桥头堡设计得象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堡,气派典雅,可惜没有采用。
这大概与建国初期,百业待兴,而经济薄弱等因素有关吧。

    夜里,李良遥望着暗蓝的天空,星星们对着他眨巴着小眼。李良想起了也许还
在稻场劳作的父母。他没有辜负父辈的希望,终于逃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而且,在李村他是第一个考出来的,多少有点光耀祖宗(村里人都说他家祖坟埋得
好)。现在,只等有一天他混出了脸面,再衣锦还乡,让父母兄弟也分享一点幸福。

    还有一件使李良高兴的事,就是他分配去的G江大桥工地,有一位他认识的老乡
——吴远岚。他和吴远岚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家住前后村,可说是地道的老乡了。
出门在外,老乡就是朋友。一百个朋友不多,大家可以相互关照。而且,吴远岚在
他的心目中,近乎偶像,已崇拜多年。他刚进镇中学时,毛主席去逝,学校举行追
掉会。吴远岚在一片痛哭声中,代表全校一千多名学生致悼词。能在这样大的场合
出风头,李良羡慕极了。从此,吴远岚的名字便刻在他心里了。

    后来,学校举行学习竞赛,吴远岚获了三个第一。学校每次开大会,吴远岚便
走上会台,代表学生发言,真是红得发紫,学生们对他刮目相看。更有甚者,当时
学生中传言吴远岚在谈恋爱并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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