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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宁财神文集-第48部分

小说: 宁财神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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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天一早,我们疲惫不堪地坐着组织者派出的大巴回北京。在车上,
  我帮她揉背,狂跳了一整夜,她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一会儿就酣然睡
  去。望着窗外飞弛而过的菜地,我深陷到往昔的回忆中去了。
  我们是在美国相识的,那时候我做期货市场的出市代表,她是来
  实习的大学生,相处的机会多了,就慢慢熟识起来。她告诉她的父母
  曾数度前往中国做生意,她从小就向往着去中国旅游什么的,我就有
  一搭没一搭跟她狂吹周易太极李小龙,谈到后来真落到实处时,我已
  经是欲罢不能了。从床上起来我问她,为什么会和一个中国人恋爱,
  她笑曰:“你是我去中国的一把钥匙”。我告诉她:“那你需要的是
  一个导游,而不是一个情人”。她走过来抱着我,给我喂了一口甜果
  酱,叹着气说:“请导游多贵啊”。后来我想,也许我吸引她的就是
  那种所谓的东方人的神秘感吧,而她吸引我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如果不看照片已经忘了她长的什么样子了,不过那时候在一起
  的温馨感觉倒是记忆犹新。
  她让我搬过去住,当时我根本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在恋爱,直
  到我搬到她的公寓去的时候,临到大门口了还在想是不是要把我的公
  寓退租。严格来说,她算不上是法国人里面的美女,但按照我的审美
  观来看,金发碧眼高鼻梁,飒的没挑儿,就她了,伙计,给我称二斤。
  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朋友中吹嘘着她的厨艺,烤的蛋糕香飘万里,
  只要她一烤蛋糕,我们家邻居小孩准来敲门,一进门就特有礼貌跟我
  问好:叔叔,我想你了。然后径直冲进去问她要吃的。
  后来,我回国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把不要的东西都给她,她竟
  然把那些东西折成钱,当她把钱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懵了,我问她:
  您这儿是扶贫呢还是废品收购站啊。她告诉我那是她们国家的规矩,
  我坐上车以后用上海话嘟囔:到时候嫁进我的门、成了我的人,看你
  还能守多少你们家的规矩。话虽如此,那七千多美金在我刚回国到处
  找工作的时候帮了大忙,使我能一直安静平和地去面对一个相对崭新
  的世界。过了些日子,和朋友一起到北京开公司,这一来就再也没回
  过上海了,这过程中,生意上风雨飘摇,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
  淡去。
  到了九六年的春节,我接到她的电话:“我要来中国了,是法国
  的公司派驻北京的”,当时我真傻了,从来没想过这段缘分还有机会
  再延续,一整夜没睡,我肿着眼睛去机场接她,被当众热烈拥抱狂吻
  不止先不说,就光那一大推行李就把我累够呛,到家的第一晚,她眨
  着大眼睛问我:“这次我不走了好不好?”,我皱着眉,满屋子乱转
  作考虑问题状,心里盘算着我爸妈对她的到来究竟是什么看法。接下
  去的一个月,她忙着安顿公司的事,我也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经济危
  机,等到她把事情都缕顺了,我的公司也破产了。
  于是我又搬到她的公寓去了,那是个高层公寓,在机场路旁边,
  我们住二十七层,能看到三环上的车来车往,而且有一个十六平米的
  大厨房,住过去的第一个周末,我们端着咖啡看夕阳,闻着厨房里飘
  出的阵阵奶香,互相说着鼓励对方健康成长的话。那一刻,我盼望着
  时间就这么停滞不前了,那天,我告诉她:你对我很重要。
  我开始四处寻找商机,有个做期货的朋友在北京电视台有时段,
  另一个朋友是个化妆品公司的,于是我牵了线,上家下家一碰,赚了
  几万块钱,那是我第一次做广告,于是信心百倍地开始张罗着开广告
  公司的事。两个多月后,我有了一个自己的广告公司。公司成立的第
  一天,我把她拽过去,跟大家说:“这是你们的老板娘,以后多聊”,
  她回家后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向大家介绍她,我跟她说:“这
  是我们国家的规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认命吧”,她很严肃
  地摇头:“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们彼此都有自由的,对吗?”。我那
  几天心情非常好,就没往心里去,顺着她的意思说了几句,然后亲自
  下厨炒了一个鸡蛋。到后来,广告公司的工作非常繁重,我几乎夜夜
  晚归,每次到家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了,不忍心吵醒她,我经常是睡在
  客厅的。
  想到这里,她醒了,睡眼朦胧地问我到家没有,我轻轻拍着她,
  “睡吧,再睡一会儿,到了家我叫你起来”,她摇着头,挣扎着爬起
  来,问我:“昨天晚上我的回答没让你生气吗?”,我楞了,她继续
  说:“你觉得现在我们结婚的话,感情会持续很久吗?我们现在都是
  在创业的阶段,如果考虑太多这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的话,会不会影响
  工作的?”,见我皱着眉沉默的样子,她把手放在我的眉心,“宁,
  知道吗,这次我来了就不想回去的,我们之间还有太多时间和太多事
  情要处理,我真的不想你在现在这种处境里面决定那么重要的事,等
  你能够腾出很多精力来和我共同面对好多事的时候再说好吗?”。我
  没说话,楞楞地看着她。心里第一次觉得她很陌生。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洗好澡就去睡了,我一个人坐在客
  厅里发呆,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
  想问她“两个人在一起不好吗?”,可我知道她会用其它很轻松的话
  题把这个问题一笔带过。那时候,我们的客厅里放着一台手提电脑,
  可以上网的,我以前只是用它来收发email ,那天晚上是第一次想要
  进聊天室说话,我想我这个问题也许能从其他人中找到个明确的答案
  吧。打开电脑,进了sohoo ,查了一下,大概有20几个在线聊天,选
  了其中一个名字顺眼的,叫“安其的玫瑰园”,鼠标点击,就这样开
  始了我的聊天生涯,记的很清楚,那天是1998年3 月3 日。
  我也不记得第一个网名是什么了,说的第一句话倒是还记得的,
  “我在吗?”,“你不在,西西”,那是晴,她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苍
  白和忙碌的生命里了。
  我问:“如果我是一个寂寞无助,极其想找到一个柔若无骨、避
  重就轻的肩膀可以倚靠的男同志,那么有谁,有哪一位善良美丽及温
  柔得体的女士能担当此重任?”,晴说:“宁,你来巧了,这话要是
  再早两分钟说,花农还没走的时候,你肯定挨踢”,我不知道她说的
  什么意思,继续:“那就是说,你们这儿不是受伤心灵诊治所?合着
  我一天一天在现实中受尽苦楚,攒了俩月工资难得泡回网吧,你们连
  诉苦的机会都不给我?”,晴说:“你哪儿来这么大阶级仇恨啊,你
  老板不按月给你发钱?还是你媳妇定期收缴你的存款?”,我有点浑
  身不自在,开始抱怨:“那不算什么问题,告诉你说我吃的苦大了,
  公司习惯性倒闭不说,连我们居委会大妈都天天上门催水电费,晚交
  一天脸就长得今年一滴相思泪、明年才流到腮边那种,我们不就是穷
  么,我们穷也得穷出志气来,我们没钱可是我们有精神生活,我们……”
  正说到慷慨激昂处,晴打断我:“别你们你们的,就跟我们这儿
  大家都趁钱似的,没钱咱出去赚啊,咱别见天儿跟家呆着抱怨,政府
  怎么教育你们这帮人的?”,说着说着,旁边有几个人开始帮腔了,
  我一看形式不对,转身我就换大字:“啊,怎么着啊,我说什么了我,
  我不就今儿被女朋友甩了么,就抱怨两句,你们跟这儿瞎批判什么呀,
  有没有点儿同情心啊你们”,说到这儿,晴估计着心里有点谱儿了:
  “喔,合着你也是失了恋想上来找点安慰的吧,那正找对地方了,我
  们这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就收容你们这帮恋爱未遂的落后分子,
  有什么苦大仇深阶级仇恨只管跟大姐说”,当时心里那叫一感动,赶
  紧老老实实地把现有情况夸张二十倍汇报了一下,于是她开始沉吟:
  “恩,我看你这问题有点复杂,我们这儿一般不处理国际恋爱问题,
  碰上这事儿你得找服务器在境外的聊天室”,“哟,别啊,大姐,我
  千辛万苦来安其我容易嘛,难得碰上您肯听我说这么多话,我这儿心
  正吊一半儿,您可别就这么放弃一个即将沉沦堕落下去的大好青年啊”,
  晴觉得我这话非常有道理,又接茬劝了我几句,怎么听怎么不是回事
  儿,说来说去都是“你对她好点,她对你好点,你们互相对互相好点”
  什么的,我也没往心里去,这时候天也快亮了,下网前,我问她
  要妹儿地址:“晴,告诉我怎样才能在人海茫茫中寻觅你的芳踪”,
  那边回答“天涯何处不相逢,能再次见面是种缘分,不必强求”,我
  不死心,继续套磁:“我打开网络这扇窗,看见长夜里凄凉,问你是
  否会舍得我心伤?”,“别啊,宁,咱现在才到‘初初见你,人群中
  独自美丽’那份儿上,不至于说‘想我就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
  自己啊’,没事儿,你先跟家呆两天,等哪天攒够钱了你再上来,第
  二次见面时,我把妹儿地址送给你做礼物吧”,话音未落,她就义无
  反顾扬长而去,我也就讪讪地关了机,爬上床睡觉,这一觉,睡到第
  二天晚上六点多才起。起床后,闻见厨房里饭菜飘香,我迫不及待冲
  将进去,“啥好吃的?我先尝”,Catherine 自己看着法国菜谱烧了
  点鹅肝,正拌沙拉呢,洗漱完毕后我进去帮忙,她问我:“昨天晚上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睡觉,今天班也没上,这是你的新公司,如果你
  自己不努力的话,所有的人会跟着你不努力,那么你就不会有什么前
  途”,我有点不悦:“我已经忙碌了整整一个月了,难得休息两天也
  不行吗?再说,最近公司的事的确比较少啊,”她没看我,自顾自地
  用一把大木勺在碗里搅拌着,“宁,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个公司再倒闭
  了,人可以经历一次失败,两次失败,可是到第三次失败的时候,任
  何人都会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我用手抓了一片菜叶子放在嘴里嚼着:
  “不会的,放心吧,你就别管我啦,我早就是大人了“,说到这儿的
  时候,她抬起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那为什么我就不觉
  得你已经长大了呢?每一天见到你的时候都觉得你越来越幼稚,是我
  的错觉还是你真的做的不好呢?”,当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
  情绪,我大喊:“是你的错觉!为什么你老是对我要求这么高?为什
  么每一次你都不说我做的好,为什么?”我冲出门去了,她没拉我回
  来。
  北京三月好冷,衣服穿得很少,我一个人在路灯下面晃来晃去,
  后来实在冻得不行了,想回家,可是一走到家门口就还是没勇气去敲
  门,于是,我去了公司。路上我买了两瓶啤酒,一口气喝完,心里稍
  微好受了一点。那是夜里十点多了,我坐在椅子上发呆,睡不着,又
  想不到找什么事来做,就楞楞地打开电脑连上线,进了安其。晴在,
  我又向她问好。
  “哟喝,看看这是谁来啦”,晴热情地招呼着我。喝完啤酒,头
  有点晕,我就迷迷糊糊敲上几行字:“别理我,今儿哥们儿倍儿烦,
  失意着呢,对了,告诉我怎么打大字,我得跟鲁迅一样,我要呐喊”,
  晴呵呵地乐着:“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天天除了烦就不会说点别的了?
  别说呐喊,就冲你现在这状态,连呻吟都不能让你继续。”我去卫生
  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点,回到电脑前,以极快的速度问道:“你
  多大了?你敢离家出走么?”晴没搭理我,她好象和另外一个人聊的
  挺欢,是关于如何正确腌制朝鲜泡菜的问题,感觉得出来,她学习得
  非常认真,我没好意思打扰她,就又开始自言自语,我念了句诗:黑
  夜给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晴有点好奇:“宁,你也喜欢
  顾城?”,“对!”,我终于学会了打大字,“我就喜欢看报纸上他
  在激流岛奋勇杀妻那段儿,那叫一慷慨激昂,连我们看着都觉得过足
  了瘾。”晴急了,“真没看出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媳妇把你欺
  负惨了吧?怎么连杀人的心都有啊,赶紧把你地址给我,我得提前报
  案。”我说:“算了吧,莲的心事谁人知,你们就知道莲花亭亭玉立,
  在水一方,有谁知道他泥潭深陷,欲罢不能的苦楚啊。”“得了得了,
  宁,今儿啊你也别再跟我诉苦了,说过一遍就得,昨儿我也尽全力劝
  过您了,你还是自己慢慢把这事从头到尾想想清楚吧。”我一看苦肉
  计好象不灵了,赶紧换个法儿继续:“晴,其实我也不算是太难受,
  就是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推心置腹地说说话,买卖不成人情在,咱换
  一话题重新聊起。”晴问我:“你有什么特殊爱好,比如写作、听音
  乐、旅游什么的吗?”,看到这个我来精神了:“有,当然有,我喜
  欢一切浪漫自然的事物,我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并且坐在竹制的摇椅上慢慢聊。”她自岿然不动,答道:“我终于发
  现了你一个毛病,溜杆儿爬,给点好脸就找不着北,我说的对么?”
  对她这个问题,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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