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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译林-2006年第4期-第49部分

小说: 译林-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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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嘛,对什么事儿都会习惯的。 
  (李冬梅: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俄语系副教授,邮政编码:116029) 


亚历山大·库什涅尔诗选
[俄罗斯]亚历山大·库什涅尔 著 王立业 译 
  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库什涅尔,1936年9月出生于列宁格勒,1959年毕业于赫尔岑师范学院。在4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库什涅尔出版了近20部诗集,其中最有名的有:《最初的印象》(1962)、《白日之梦》(1986)、《活栅栏》(1988)、《夜之乐曲》(1991)和《寒冷的五月》(2005)等。 
  2005年,库什涅尔荣获俄罗斯首届民族诗人奖。他之前获得的重要奖项有:彼得堡的北方巴尔米拉奖(1994)、俄罗斯国家奖(1996)、德国阿·乔普费尔基金会普希金奖(1999)和俄罗斯普希金奖(2001)等。布罗茨基称他为20世纪最优秀的诗人之一。 
  库什涅尔素被称为“今日生活的歌手”,他的诗着力展现当今生活的全部姿态。诗人善于抓取周围世界的某个事件,室内与日常生活的某个场景,自然景物的某个片断,然后加以诗意的浓缩、哲理的升华,从而达到真与美的和谐统一。透过他的诗,我们可以窥探到现代人在浮躁喧闹、充满金钱诱惑的社会中的孤独、无奈与固守,感觉到当下人对逝去时光的追忆,“对未来幸福的渴盼和惟恐其失去的惊恐”(金兹堡),触摸到诗人对当今冷酷社会的灰心与绝望。利哈乔夫对此评价道:“他的诗鲜活于今天,而不可能写于别的时代。” 
   
  最初的印象 
   
  最初印象,你奈它几何? 
  它让人羞怯让人痛苦。 
  它和惊讶毗邻 
  却又闷声不语。 
  如同一道疆界, 
  一切像是圈在了外头 
  青草别样地泛着银光, 
  变得又甜又大的是那毛蒿豆。 
  奈何最初印象 
  在接下来的时候? 
  它微风吹动着走过 
  他人的荣光,别人的忧愁。 
  它未必复而再现, 
  它不会逗留很久, 
  但它更光亮,更亲切 
  比起当下的第二个。 
   
  生命的进程 
   
  无可修补,去而不留, 
  难以捕捉,一锤定局。 
  哀求不来,对昨日伤怀 
  而精疲力竭,困惑难解。 
   
  委屈灼痛,难以平复 
  还有洗不净污点无数。 
   
  几乎已经忍受不住, 
  沉着镇静走向结局, 
  没有潦草,似匀整笔迹, 
  势所难免,决绝前立。 
   
  被黑暗的风驱赶。 
  谁也无法把身子逆反! 
   
  告别时,我如醉痴看, 
  那张不施粉黛的大脸。 
   
  阔大无边,硕大无朋, 
  她被哪位庇护者珍存? 
  像发疯的诗行走火入魔, 
  难以遏止!不可揣摩! 
   
  身着半长风衣 
   
  身着半长风衣,谬斯女神之一, 
  这衣服莫非她穿着就那么可体? 
  半隐身于常春藤,月桂树蛇曲于她的身。 
  “我纯是形同虚设,已经没了我自己,” 
  她边说边落座在沙发里。 
   
  她最喜欢的是打电话, 
  心想,是否该跟女友说说话? 
  说说窗外的风光,斯莫陵街景, 
  还有白杨树的顶梢哗啦啦。 
   
  我做的是何等老掉牙的事情! 
  只好就这么一直注意听, 
  像是想从新的角度说这世界怎么的好? 
  它不好,它寡情,但没有比它更可亲! 
   
  少女把话筒拿到耳边, 
  纤纤玉指拨动着键盘, 
  拨吧,拨。世界上的恶并不少于 
  你带给它的因勇士与逝者 
  而发出的美妙的啼哭。 
   
  但是,说谎真的是不允许,不三不四 
  说不出口,在电话线的那一头, 
  不原谅我们的将是遮蔽在暗影中的 
  荷马、阿尔凯、卡图尔、贺拉斯?弗拉克, 
  正努力把我们的谈话听个明白透彻。 
   
  这就是幸福 
   
  这就是幸福,跟你说,说,说。 
  这就是欢悦,整个晚上,温情的夜色,夜色。 
  啊,星光的细线,拉得真够长, 
  将这夜黑,这迷人的陷阱缝合! 
   
  最近一颗星,你走上一年难到跟前!两个人 
  在喑哑宇宙的僻静角落清醒 
  于摆满圈椅与圆桌的房间里。 
  谈生,谈死,说我们可能会失之交臂。 
   
  可以痴痴地看。没啥了不起,一二百年随你! 
  把一样东西看得神迷,则会把珍密已久的数字 
  数错。啊,欢愉,在这里!你还鲜活。 
  啊,吻个尽兴!要紧的,把话说个透彻! 
   
  数千年的如金沉默,还有整个 
  一生的体验,直到我们被坠入夜色。 
  桌布上的花朵,是我喜欢的居所。 
  讲述正午美妙的润湿,丘特切夫的自得。 
   
  你可曾记得,郊外的别墅,两道门槛 
  横亘在他罗马式的诗行,惊走百年的疲倦? 
  说我们爱,那酷寒,还有白地上的雪层, 
  说,那天宇,也让我们醋意油生。 
   
  夜晚的音乐 
   
  夜晚的音乐自己为自己演奏, 
  自己也把自己欣赏个够。 
  敏感的听众在哪里?他在睡觉。他在入梦。 
  他用双手寻找音乐,就像一位盲人。 
   
  夜晚的音乐在尽情撒欢,像一条条稚虫 
  在熠熠闪动的小溪,谁也看不清。 
  夜晚的音乐,我们不需要! 
  别飞到我们耳边,把我们全忘掉。 
   
  我们插上门,同时关死了窗户。 
  小心翼翼生活,不求幸福,不带情欲—— 
  啊,干吗不自律!你在哪,在汽车里? 
  还是忙碌在别人家的厨房里? 
   
  但那些听音乐的人,最好让他们听不见 
  我知道,常常是:大家喝着咖啡谈天。 
  用音乐钩织出的彩绸, 
  对他们说来,无异于棉线网绳不值一瞅。 
   
  只有那捕捉音响的人 
  避开声响,把自己锁进深宅大门, 
  幸福得喘不过气的人常常是满腹痛苦, 
  因为是自己把野兽放入自个儿的屋。 
   
  “爱情”一跃而入圈椅内 
  于是“快活”飞身钻进床帏, 
  “愤怒”蹭地跳上床头柜——一切苏生,回复, 
  知觉复活,忘情纵乐,百感交集,心头重驻。 
   
  多么冷的五月天 
   
  多么冷的五月天! 
  像冰块落在酒杯里边: 
  喝吧,别急着咽下。 
  我们是久久把它期盼! 
   
  往后还相信谁的誓言? 
  谁人的签署才算保险? 
  任凭它绿得多么扎眼 
  这里面藏有多少风险! 
   
  稠李比谁都有勇气 
  它散发着春的呼吸, 
  多像我们向它发出 
  春天里约会的模拟。 
   
  白杨秃而又枯。 
  阅历并不允许 
  它披绒毛一身 
  继而发出絮语。 
   
  春天,天大的谎话! 
  透过氤氲,穿过枝丫 
  像裹于绵纸里的刀, 
  将众生灵威胁恫吓。 
   
  多么冷的五月天! 
  什么样的荣高誉显 
  才会赶去搭救那 
  没有游客的客船? 
   
  故而我干吗穿上的 
  不是风衣,是这夹克, 
  谁在五月里对我吩咐 
  沿着彼得堡艰难彳亍? 
   
  天空的蔚蓝 
  与突发起可怖的寒战。 
  永恒的春季 
  突然会变成寒冷的天? 
   
  你的人生会对人有所帮助 
   
  你的人生会对人有所帮助。 
  他在夜晚的一个角落 
  唤你走出黑暗,走出迷途 
  为这你要把示谢的话儿说出。 
   
  即便是他向你求助, 
  送上一句好话,哪怕目光一缕; 
  倘若他走在你前头, 
  你也不必为此嘶吼! 
  (王立业: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教授,邮政编码:100089) 


瓦尔代湖
[俄罗斯]丽·西乔娃 著 方 菲 译 
  那一天的开始对于我来说是很幸运的:我乘车来到瓦尔代时,刚刚落过一场雨。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泛着光泽的深色的人行道,还记得那一幢幢被雨水冲刷一新的小屋;一棵棵树木欣喜地舞动枝丫:似乎,它们也在久久地期待下雨,并且——终于等到了!两条腿自动地把我从车站带到了湖边,我幸福得差点儿喊了出来:天空是湛蓝色的,透明,高远;湖泊也同样是湛蓝湛蓝的,映着碧空,腾起淡淡的薄雾。岸边是茂密的森林,茂密的森林是暗绿色的,而在对面的小岛上,伊维尔修道院的一座座金色穹顶在闪闪发亮。这片风景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不可或缺:码头边孤零零的几条小船,尖尖的苔草,湛蓝的透明湖水,弥漫着雨水和森林气息的空气,以及人所具有的那种能给自然添彩的信念,这样的自然仿佛是绝对无法超越、无法战胜、无法操控的。此刻,在我回忆那一天的时候,我感觉到,就是这样的一些瞬间构成了一个人的财富,构成了整个人类的“黄金储备”。对美的欣赏,可以治愈我们心中的慌乱,使我们摆脱衰老……但这只是我此刻的想法,而当时,我仅仅是坐在那散发着七月气息的、芳草萋萋的绿色湖岸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瓦尔代城、修道院、天空和那些忙忙碌碌地来回翻飞的海鸥…… 
  “我们很喜欢我们的湖。”一位已过中年的妇女对我说道,她刚刚和自己的女友分手(她们一起在湖边站了很久!),此刻正从湖边走向自家的木头房子。这妇人穿一件朴素的印花布衣裳,面色善良而又聪明,或许是位退休的女教师。在她脸上不难看出往日的美丽,就是现在她仍是美丽的,因为她诚实地度过了艰难的生活,战胜了各种不幸。她就像这湖泊一样让我感到高兴,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白发被染黑了),晒黑的脖子上挂着一串花楸果似的项链,显得高贵的五官像是细心描画出来的。我回答她说,说我也爱上了这湖泊,说这里的空气独一无二,说人的一切都取决于他的内心状态,就是这种内心状态,这种情绪,在改变着世界,我们甚至无法猜透,它对世界的改造程度有多大,世界,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模样……我说着说着就跑了题,似乎对自己想说的话并无绝对的自信;或许,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 
  女教师善解人意地摇摇脑袋,就走开了。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我背着一个迷彩布做成的大背囊,它有一半是空的,我头戴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身穿一件淡紫色的足球衫和一件绿色的短裤。此外,我胸中还揣着一团愁苦,从童年起,我记得,这愁苦就给我带来过无数的烦恼:我有时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突然感到心情沮丧;有时,比如说在看到一片绿色的山冈时,又会感到一阵淡淡的喜悦和忧愁;有的时候,我又会感到坐卧不宁,一种对幸福的不安期待憋在胸中,而幸福却始终没有出现……年轻的时候我做过蠢事,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愁苦,如何让它销声匿迹;不,也不能说是愁苦,它更像是一种欲去往何方的召唤;在任何地方,我几乎都无法找到一种能够使这一呼唤平和、安静下来的力量;有什么莫名的东西一直在折磨着我。而我身为母亲的生活也在照常进行着,——人们在购买汽车和别墅,已经在为孩子们将来的住房而张罗了,而我也在努力地模仿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而生活?让我感到既羞愧又高兴的是,其他人却不为这些问题而伤脑筋,欢天喜地地过着日子,我却满世界地奔走,这究竟是为愁苦所驱动,还是为幸福所呼唤,我直到今天也不清楚。 
  但是归根结底,问题并不在我身上。我毕竟已度过了青春的岁月,稍稍习惯了自己的奔波,像我自己觉得的那样,也学会了倾听他人的意见。湖很大,很静,很蓝,而且,天气越热,这湖就会变得越蓝,越亮。我在湖边徘徊,走在人们踩出的一条小径上。受够了柏油马路,我疯狂地爱上了乡间土路和小道小径:走在这样的小路上,脚步会变得轻盈,思绪也会变得轻松,这些小路总能把你领到你该去的地方。这条小径很长,而我又有足够的耐心;我已经走过了湖岸边这座绿阴如盖、寂静而又整洁的公园,而我的运动却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地。最终,我走到了游船码头。亮出护照,付了五十卢布,我租到一只铁皮平底船,我果断地把迷彩布背囊往小船上一扔,抄起桨来,信心十足地向修道院划去,并没有对自己的能力做出充分的估计。 
  在你的身下是涌动的蓝色湖水,在你的上方是一轮太阳,突然拂过的侧风,在芦苇旁忙碌的渔夫,湖泊的远方,生活的远方,前方的生活之湖还有待我继续“荡桨”,还有那作为“旅途”之结果的教堂,还有这始终伴随着我、而我又总是试图克服的孤独……我用了四十多分钟,几乎是径直地划到了修道院,但是当我把小船拖上岸边的沙滩上时,我却由于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和神经兴奋而轻微摇晃了几下。这里有很多旅游者,他们是借助另一种方式——通过陆路上岛的,不远处停着几辆伊卡洛斯牌旅游大巴;旅游者们看着湖水,也看着小船和我,如今我也成了一处“名胜”。 
  我在修道院的院落中走动,试图对此处的生活方式及其内涵有一个了解;我看到,几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女孩(见习修女?)兴高采烈的,当她们的领导——一位同样身穿黑衣的男士给她们拿来了冰淇淋时,笑声,惊呼声,因为幸福而蹦跳起来……在这充满许多“禁忌”的修道院里,难道也可以感受到幸福吗,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当一个人饱经了生活的风霜,已看破尘世的虚空,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在生活刚刚开始、生命刚刚绽放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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