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苏利·普吕多姆:孤独与沉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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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夜里,做着旅行的美梦咽的气。
梦的真相
梦,生自睡袋的阴险的蛇,
在我的双臂缠上讨好的绳,
用唾沫把媚药涂上我的唇,
还用它变幻的颜色,逗我开心。
它从我的枕底爬出。从那时起,
我流动的血便像火热的熔岩忽被凝住;
它的盘结迫我为俘,它的目光沦为我奴,
我仿佛看到别人在借用我的身体。
可我不久就明白了它温存的恶意;
我在它的重压下徒劳地蜷起,
我重新跌倒,无法将它摆脱。
它的牙在找我的心,又翻又咬;
我死了,完全被残缺的梦所困惑。
“沉重的怪物啊,你是谁?”——“烦恼。”
HOMO SUM ①
当我活着的时候,我就像在荒野中,
在梦里,咒诅着辛勤劳动的人们,
什么正事不干的懒惰的工人,
自我陶醉,不知工具于他何用。
受苦的我四周皆是不幸,一声哀叹
从城市、从沙场传到我的耳际,
那是感到胸口击穿、跌倒在地的兵士,
睡在稻草上的孤儿和穷人发出的哀叹。
啊!谁平静地支起帐篷,在痛苦中
享受着没有阳光的幸福,心满意足,
像个安然的梦欲者,无动于衷?
我不能:这哀叹缠着我,像是责难,
某种人道的东西穿透了我的灵魂肺腑,
我拥有博爱之一切忧患。
①拉丁文,意为“我是人”。
故乡
来吧!不要一人孤行在嫉妒的小路,
要沿着众人来往的大道阔步兼程;
人只有成群才能强大、善良和公正:
众人一道才算完整,任何个人都有不足。
死者擅自把你变成他们的继承人;
故乡把最值得骄傲的东西扔进模型,
它的名字往往使高傲的激情
像波浪一般,从胸口向眼睛涌奔。
来吧!广场上吹过一阵大风;
来吧!英雄豪气散在空气当中,
成功地抖落忧郁的颓丧。
让心灵之风吹刮吧,吹过你的竖琴,
你的诗将像小旗一样飘个不停,
又像是鼓,在心中咚咚敲响。
梦
梦中,农夫对我说:“做你自己的面包,
我不再养你了,去播种去耕地。”
织布工对我说:“你自己做裤裁衣。”
泥瓦匠对我说:“快用于拿起砖刀。”
孤独的我,被各行各业的人抛弃,
我到处受到他们无情的诅咒,
当我乞求上天巨大的怜悯的时候,
我发觉我的路上站着几只狮子。
我睁开眼睛,不知黎明是否当真:
勇敢的伙伴们吹着口哨站在梯上,
农田已被播种,纺机隆隆作响。
我感到了幸福,认识到在这个世界里
谁也不能自吹能把别人脱离;
从那天起,我爱上了一切人。
世界之轴
阿特拉斯① 头顶世界,双手叉腰
大汗淋漓,眉头紧皱,鼻孔里
流出鲜血,他哭着,呻吟叹息,
粗硬的长须靠着宽阔的胸凹。
“起来!制造犁桦、马衔和撬棒!”
他喊道,朝那些被工作愁倒的人;
“兽类、森林、田野和海水会使你们,
被征服者,把安稳的众神反抗。
“他们把最重的担子压在我的身上;
难道你们的灵魂竟如此贫乏、怯懦,
当我为你们受苦时,你们却在闲逛?
“竖起高耸的山岳或巨大的城市,
以便与众神匹敌,使我坚强的双膝
无休止的繁重劳动不至子一无所获。”
①希腊神话中的巨人,普罗米修斯的兄弟。他反抗主神宙斯,攻打奥林匹斯山。失败后被罚用头和手在世界极西处顶住天。
轮
轮子的发明者,陌生的半人半神,
你首先把柔软坚硬的槭树折弯,
制造了这古老的作品,世代相传,
这美丽的圆圈中间有颗星辰!
由于俄耳甫斯① 和你,由于竖琴和轴心,
沉重的大理石也能穿越宇宙,
我们看见被重量滞留在原地的石头
像沙上的水一样流动前行。
当大地因响亮的滚动而呻吟,
最杰出的骏马在地狱里把你崇敬,
它们想起曾经快步拉动的大车。
可奥林匹斯② 的车轮是多么缓慢!
你看,它在颤抖,它在逃窜,
火烫火烫,由于你没想到的快速度!
①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和歌手,善弹竖琴.他的琴声可使猛兽俯首,顽石点头。他曾随伊阿宋航海去取金羊毛,一路上借助音乐故胜了不少困难。妻子死后,他追到阴间,冥王被其琴声感动,答应让他把妻子带回人间,条件是在路上不得四顾。当他走到地面时,想回头看看妻子是否跟在后面,结果妻子又回到了阴间。
②众神居住处,太阳神阿彼罗拜天驾着大车从东奔到西,给世界带来光明。
铁
我们忘了土地是多么坚硬:
犁铧的利铁随着牛的慢步,
卷起稻秆,深深地切进
肥田,分开、拱起大块的泥土。
这重活使人双手流血,铁却能容忍。
它比榆树柔软,比岩石坚硬,
任务没完它就挺着,无比忠诚,
在强力中忍耐,不因撞碰而变形。
啊,你们这些,有着爱或才,
自古至今被诅咒或被祝圣的恩人,
我无选择地爱着你们!
如果我敢挑选,被赞扬的新手更博我欢心,
可是我要宣布,人的第一个救星,
是土八该隐① ,第一个凶手的后代。
① 据(旧约· 创世纪》 说,他是世上铁匠的祖师,拉麦和洗拉的儿子。
受苦的力量
布满黑幽灵的铁匠铺响声阵阵。
巨大的锻锤,尖厉刺耳的锯子,
削铁如泥、毫不留情的剪切机,
凶猛的轧钢机冰冷无情的双唇。
一切都在怒吼,在这神秘的地方,
白天是黑夜,黑夜是火热通红的夜间,
人们似乎看到但丁① 仰起脸,
边走边问,带着永远的失望。
这是顺从、悲哀的力量之地狱。
“什么敌人总把我驱使或抗拒?”
它说:“这混乱我一点都没整治?”
可是人,猜测着力量的潜力,
比它勇敢,拥有许多它所不知的秘密,
无限期地把它休息的时间推迟。
①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先驱,著有《神曲》等。
剑
这是什么?这柔韧、锋利、尖锐的铁刃。
它挖的不是土地的腰胁,
劈的不是石头,削的也非树叶,
它用于什么艺术,击打什么坏人?
它是工具吗?不!因为有德者厌恶它:
人们爱的不是沾湿它的汗,
而是它身上最长久的锈斑。
“闪着蓝光红光的铁条,你是啥?”
“我是剑,制造尸骨的工具,
如同雕刻家手中的凿子,
我在国王们手中活动、杀人,随他们的意。
“我每年都得劈掉人类的花朵,
直至那天,肉体用护胸制作,
比铁更硬,由于有神圣的法律。”
致新兵们
只要你们顶着太阳在平原上行走,
只要你们在险路上推着大炮,
兄弟们啊,你们的名,国王们一个不知道,
你们也毫不知晓他们微妙的深仇。
只要你们被遥远的流弹偶然击中,
或者置身于无情盲目的混战,你们
会带着一切皆抛的恐惧,结束一生,
满心渴望,梦想着家乡的泉水淙淙。
我们这些生者,我们也将战斗;
我们将不再换取卑鄙的享受,
哦,徒劳地节俭的农民之子!
可我们将工作.我们将内疚而痛苦,
因为别的青年已把鲜血付出,
也许,我们会有我们伤亡的兵士。
秋的悲哀
炊烟袅袅的屋顶勉强使之欢乐的双眼,
被秋天耕地的犁沟刺得疲倦不堪,
拱形的天空完整无遗地整个儿显现,
用一个光秃秃的圆圈着单调的平原。
已流逝的岁月漫长得令人惊奇,
一片原始森林都应该已经形成,
响亮清越的鸟鸣在那儿颤栗,
和着光亮的树叶在风中唱出的歌。
灿烂的阳光下面,悲哀的诗人
又向造成这块荒凉平地的胳膊追问
阳光犹如星点的绿色森林之夜。
诗人们哭着,在徒劳无益的叹息中,
忘记了出产面包的忧郁的犁沟,面包
丰富了他们梦比别人美丽的大脑。
在深渊里
深深的海底使潜水员的眼睛兴奋:
神秘的春天,五彩的伊甸园,
不停地开花,默默地战颤,
战颤开花在清风中,蓝色深渊的微风。
数不清的闲逛者,蓝天的巨鸟,
在活泼的植物的拥抱中,
在雾蒙蒙如苍白黎明的日子里,
呼吸着海洋的气息,挣脱草木的缠绕。
远离海浪的地方,有根大而沉的缆绳,
为灵魂连结两个世界的桥梁,
坐落在一张藻类和珍珠细沙床上。
因为人类昨天想从天上获取的雷电
如今已被沉入深深的海底,
成了听从人类神圣语言的信使。
前进!
这确实是真的!大地老成这样!
啊!讲讲它如何找到了坚硬的轮廓,
混沌初开的迷雾,大地与日光的拼搏,
上升的草地,宇宙间的海洋。
可怕的长翅蛇.沉重的庞然物,
纯洁的空气,蓝天,玫瑰,夏娃,爱情,
整个世界,不回头,向前进,
地皮数着它缓慢而肯定的脚步!
告诉我,尤其要告诉我世界毫不疲倦,
它向往着,从遥远的过去之深渊,
到未来之美的无法确定的终极。
啊,好奇而冷酷的学者,你已揭起
生机勃勃的大自然尚有余热的襁褓,
你至少要证实这理想,如你感觉不到!
逼真如实的画
她走了!可出于忠贞的爱,我要把她
完整地留在虔诚的肖像画里,
逼真如实的肖像画,什么都不拉下:
她的缺陷(这也同样可爱),她的美丽。
画完了!无情的画布上,
画家理想中的人儿在微笑:
我要的就是她,与真的一模一样,
那种美只有在她身上才能见到。
可是,太阳啊,最熟悉她的朋友,
当我们在一起时,请把最纯的光
照人她的心,以便在她眼中闪亮。
艺术家,你的手既不寻找也不发抖,
来吧,来到镜前,我给你印上
使我爱上她的每一缕阳光。
裸露的世界
化学家四周放着曲颈长瓶,
小瓶小炉和奇怪的蛇形管,
他认真地探研力的无穷变幻,
巧妙地把确定好的约会强加给它们。
他安排它们极其隐秘的爱情,
猜测和晃动它们秘密的诱饵,
让它们结合,让它们突然分手,
成功地操纵它们盲目的天命。
智者啊,你能看见完全裸露的力,
教教我如何在你的曲颈瓶底,
透过色彩,读懂世界的内部。
行行好,把我带进这黑暗的帝国:
我渴望的,正是现实无遮掩的本我;
它的外表很美,但充满痛苦。
约会
天色已晚;天文学家在夜间坚持工作,
他登上塔顶,在寂静无声的天上
寻找着金岛。头被黑夜淹没,
他无终止地看着晨曦发自的远方。
星球一个个飞逝,如被颠起的种子;
厚厚地聚集着的星云闪烁耀眼;
他紧盯着他所跟踪的那颗狂乱的星体,
督促着它,对它说:“千年后再见。”
星体会回来的。它丝毫骗不了
永恒的科学,哪怕一分半秒;
某些人将过世,但人类在等待星体。
人类多变然而肯定的目光在放哨,
尽管星体回来时他们已经云消,
但真理.将独自在高塔上监视。
勇士们
它要去北极体验美好的冬天,
出发了,这条大船!强劲的海风
有力地鼓起船帆,把它高升紧绷,
三根美丽的桅杆支着九条横桁。
船开走了。远处,它沐浴着旧光,
拖着风中飘动的旗帜,如一头长发。
它迈着优美动人的步伐,
驶向北方无垠的海洋。
我用优郁的目光远随着它白色的航迹。
也许,当它结束它的旅程,
四周巨大的坚冰会把它触沉!
我的身边,是船长的儿子,
他站在吹向远雾的狂喜的微风中,
冒险的出征在他心里骚动。
欢乐
为了一小时独一无二、永不再来、
前后都浸满泪水的欢喜,
你能够,你应该把生命热爱:
谁没有轮到过幸福?至少也有一小时。
一小时的太阳使全天得到祝福;
假如你的手整个白天忙个不休,
一小时的夜晚仍会使死者羡慕,
他们甚至连一晚的相爱都不能够。
别抱怨,你活着!这就谈不上不幸!
世人,妒忌着你脆弱的心,
将用生命去换取欢笑;
为品尝欢乐,只要这快意长存,
山峰将接受无穷无尽的寒冷,
海洋宁可不眠,沙漠甘受烦恼。
给愿望
你还健在,神圣的愿望,
你拍动翅翼
飞翔在一切事物之上,
一停下就变成欢喜。
好奇的闲逛者,你獭得开口,
懒得让玫瑰开绽?
在事业的故乡,你从今以后
难道再无事可干?
青春的儿子呀,用你的吻
覆盖美的脸,把你的热情
带人真的内心!
还有思想,还有爱情友谊!
愿你的焦渴永远得以平息,
永远重新产生!
致奥古斯特· 布拉歇①
朋友,对动词及其法则的热情
纠缠着咱俩。你用严厉的耳朵
很有学问地辨析探索
古人才与心所拥有的声音。
你知道声音停靠奔跑在哪条小路,
单词在什么固定的法则下变幻颤栗。
而我,没研究这些,只享用其秘密,
我扳着指头把语言点数。
我不自觉地观察着你揭示的法则;
我猜测着词汇,它们神奇的会合,
它们生活的奥秘和选择它们的技艺。
我们互换工作吧,以让夜变得甜蜜:
告诉我蜜蜂的纪律和它的习性,
我将采来蜜糖,让你高兴。
①奥古斯特·布拉歇(1844…1898),法国语法学家和词典学家,著有《法语历史语法》 等。
{意大利速写}
巴马①
温柔的空气无声静寂,
正午的巴马一片安宁;
我只遇到一个教士
在城里拖着他的身影。
他的礼服兼做长袍,
一直垂到他的脚跟。
他戴着长边毡帽。
穿着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