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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亚当之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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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接一个地,他们的表情转为确认,就像有什么神圣的事情刚刚发生在他们眼前。    
    他们成功了。


第四部分 休战日33天后第53节 他有石油了

    油井出油了。他们只需要再深入一点,地下的压力就足以将石油压到地面上。庄严的沉默持续了一两秒——然后就被打破了。    
    “石油!我们挖到石油了!我们——”    
    “上帝啊,我们挖到了!我就知道——”    
    有两个人开始尖叫,但“无油井”非常生气。    
    “我们还没挖到什么值得尖叫的东西,”他喊道,“只要井口没有出油,就还没有成功。我见到一些油井,井底有石油,但除了狼屎什么都抽不上来。我见到一些油井——”    
    他命令着队伍恢复秩序,他们都服从了。只剩下汤姆一个人了。    
    虽然听到了“无油井”的大叫,但汤姆知道他有了一口产油井。    
    石油。他有石油了。在被德军俘虏五年后,在作为贫穷的搬牛工踏上美国两年后,他真的找到了他梦寐已久的石油。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就在他沉醉于这一刻之时,从前的一切都被抹去了。整个大地都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柔和、更加鲜艳。    
    汤姆热爱加利福尼亚,热爱美国,看所有的生物都觉得顺眼。    
    在这么久之后,他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没人会忘记他们挖出石油的那一天,而对艾伦来说,有两件事尤其让那一刻显得永恒。    
    第一是汤姆。    
    他和汤姆一直梦想着这一刻——用诺克斯·达西的话来说就是“世界之王”。汤姆死后,艾伦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波斯。许下的承诺已经变成兑现的承诺。艾伦感到满意,但同时又有一点空虚。人不能永远活在他跟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所共创的过去里,艾伦得考虑他的将来。    
    而未来是不确定的。他肯定会变得很富有,甚至有可能是极为富有。他的贫穷使他无法娶到洛蒂,现在既然他已经富有了……怎样?    
    可能她已经忘了他,或者已经爱上了别人。甚至有可能,最糟糕但又很有可能的是,她不仅仅爱上了别人,她已经定婚甚至已经结婚了。也许他回到英国后只会发现她幸福、健康、乐于见到他——而且身边早已环绕着一个丈夫,一个家,甚至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艾伦真的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他应该高兴回到英国和洛蒂身边吗?或者说他应该恐惧?事实上,两者都有。那天晚上,他睡了两个多小时(四分之三的时间都被冻醒着,因为所有柔软、温暖而舒适的东西都被投入了最后那把大火),他既高兴又紧张,既急切又恐惧,既相思又心碎。    
    汤姆的人极端小心地把油井加深,但他们的迷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山上那个理发店贴的告示了吗?”“锅炉鲍伯”说,“看到了吗?那家伙在后院里挖出了一口喷油井。他关了店门,在门上挂了个告示说‘卡迪拉克销售商,请到我家找我。’我也会变成那样,对吧?‘卡迪拉克销售商,到我家来拜访我!’”    
    “有一整个舰队见鬼的卡迪拉克!”    
    “如果我们在这儿干的好,那我就自己挖口野猫井。沿着海岸再往上一点儿。我有个朋友,是个趋势学家,他已经把所有的出油井都给标了出来。跟着他钻井一点都不像在钻野猫井。不过我倒不是说我们在这儿挖不出东西。”    
    他们慢慢地越钻越深。他们放下一个带有小孔的套筒,这能保护井底不出现塌陷,但同时又会让美妙的、上帝赐给的石油流入井中。然后,他们精密得不能再精密地又钻深了一点。    
    管子里出现了物理变化。一股微弱的细流清晰可见。    
    “我们挖到石油了!”“无油井”大叫着。这不仅仅是出油井,这是他也拥有一份份额的出油井。    
    然后它就出来了:石油从地下涌出,淹过他们的鞋子,一阵黑色的浪潮漫过正在睡觉的小东西。世界好像越来越美好。有人拿出一大瓶走私酒,他们一边大口开心地喝着威士忌,一边忙着将井口摆放到位。汤姆得让到一边不妨碍他们,但更确切地说,他想要独自一人享受这个时刻。    
    “嘿,丫头,嘿,小东西。”    
    他抱走离心爱的油井只有几英尺远的全身湿透的小狗。他抚摸着她粉红色的耳朵时,她用长长的咸咸的舌头舔着他。    
    “也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呃,丫头?就算是苦涩的故事也能有快乐的结局。”    
    如果舔表示同意的话,那小东西就是同意了。他抚摸着她。出于某种原因,在那一刻,惠特科姆庄园猛地闯进他的脑海。他对亚当爵士、帕梅拉和艾伦的印象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刚见过他们一样。就一秒钟左右,他们的记忆只带了温暖,甚至是爱——但那一刻过去了。他开始思索他的下一步。他有二十七亩地。他可以架起至少两打钻塔,甚至可能更多。在山上的更高处,有些钻塔的支架在地面上相互交错,但汤姆甚至都用不着让它们挤得太近。他拥有二十七亩全美国最有价值的土地。    
    钻探队员们将井口摆放到位,把巨大的螺丝嵌入水泥,然后将它固定住。井口装得很快。他们打开阀门。流出地面的石油源泉被止住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将油井连到管道上,然后就开始数钱吧。“无油井”任由队员们开始庆祝,但汤姆正静静地独处着。    
    他沿着钻塔外面的铁梯往上爬了九十英尺。他尽可能地悬在外面,让充满石油芬芳的空气穿过他的头发。    
    他很快乐。也许这是自1916年被俘以来他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快乐。过去的阴影、背叛、艰辛和危险——所有一切都被这一巨大成功给抹去了。    
    他低下头俯瞰着他的土地。小东西也被主流气氛感染了,在油田上飞快地奔来奔去。汤姆微笑起来。他已经知道继这口井之后其它的井要设在什么地方。他知道在哪儿架设管道、怎样出售石油、怎样筹集新的资金。    
    然后他就看到了它。他的命运。他的劫数。一个面色苍白、穿着西服和薄底皮鞋的男子跑着穿过尘土弥漫的土地,避开钻杆、泥浆、抽油杆和抽油管。他看上去算不了什么。他看上去就像一件极不协调的廉价西服。可重要的不是他看上去怎样,而是他在说什么。而他所说的话是汤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在我的土地上干什么呢?”    
    当石油决定喷涌而出的时候,它就喷涌而出。当那些试着让它发生的人们再试着阻止它时——嗯,有时真不知道哪一样更难做到。    
    整整十九天,石油无法阻挡地向外喷涌着。    
    一开始,艾伦和其他人试着盖上井口,用岩石、测链或是从已经散架的钻探设备上剥下来的东西把它堵住。他们试过了,但他们的努力全都徒劳无功。石油从地下喷出的速度太快,除了山崩之外没有东西能够盖住这口井。    
    然后,他们很快就将精力转到下一个任务上:建一个大到足够存放石油的储蓄池。这十多个筋疲力尽的人几乎没有取得进展,虽然他们干了一个通宵,一直忙到第二天。好在一些已经离开的工人害怕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就回来寻找卡车的踪迹,结果却看到了一口油井。只有到了这时他们的工作量才有所减轻。山谷里以惊人的速度聚满了盖什凯部落的男子:有些是去年跟他们一起工作过的人,另一些则是穆罕默德·埃默里聚集起来的。他听说了这个消息,便骑马进来视察“他的”油井。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是为了酬劳而干活。他们干活是因为山谷里满是石油,而且人人都知道难以置信的财富正为那些能够抓住机会的人准备着。    
    他们干了将近三个星期。他们用卡车的仪器板甚至是自己的双手做铲子,将河流改向,然后开始建造一个巨大的横穿山谷的大坝。在这期间他们几乎都不睡觉。他们就像驴子一样拼命干活。他们只吃煮米饭,米饭是在山谷上面五公里的大锅炉里做的,拿下来的时候已经冷得就像石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害怕火星会将整个山谷炸到半空。    
    然后一切都完工了。石油洪流碰上了大坝,然后开始填充积蓄池。有几个小的漏洞,但修理起来都很容易。    
    同时,商店开始从设拉子源源不绝地送货进来,一切都是赊帐,没有什么是这个突然暴富的欧洲人找不到的。最后,满身油污的工人们甚至设法盖上了井口。他们把一辆卡车开上山谷,在里面放上岩石和水泥,用手把它拖到井边,然后把它翻过来。石油仍在往外冒,但喷泉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大的力度了。又过了三天之后,再加上三百袋水泥,井口被封住了。


第四部分 休战日33天后第54节 是时候离开了

    在这个又黑又臭的湖边,两个满身黑油的苦行僧拥抱在一起。一个矮小结实。他的胡须才养了十九天,但他的胡子年纪要大得多,保养得也更好。他的脸黑得就像夜晚的煤球,但在黑色之下还泛着红光。另一个又高又直还很疲倦。他那曾经是白色的头发已经变得跟其它东西一样黑。他那淡色的双眼跟脸上其它地方的一片污黑很不协调。两人身上都散发出石油硫磺那种臭鸡蛋味,但两人既没注意也没在乎。    
    “我会想你的,老弟。”    
    “对,我也会想你的。天知道,我甚至会怀念这儿的日子。”艾伦环顾了一下嶙峋的山谷——他呆了这么久的地方,“冰冷的米饭和石油调味汁。”    
    “对……嗯,英国会有一份工作等着你,那会比在这儿挖石油还要艰苦得多,我敢肯定。”    
    “对。”    
    艾伦即将返回英国。他在那儿的工作将是把他的石油湖变成一个公司。他需要钱、投资者、股份、董事、帐户和经理。这是重要的工作,但同样也很艰难,而且两人都知道艾伦更愿意留在这儿,像雷诺兹那样,在现场管理工作。    
    “家乡有没有什么人要我代你去拜访?有很多话在信里都是说不清的。”    
    “对,我爸和我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们是一对紧张兮兮的傻瓜,所以——”    
    “所以我会详细地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儿的生活是多么舒适——”    
    “舒服的住房,宜人的天气。”    
    “轻松的钻井,各式各样的娱乐措施——”    
    “当地官员的大力协助和悉心照顾。”    
    两人都放声大笑。    
    “你也可以替我去拜访一下查尔斯·格里纳韦先生,”雷诺兹说,“你可以告诉他这儿有个油田,大得不可思议,就在我曾经跟他说过的地点。你可以提醒他,我曾经说过用七万英镑买下这儿的钻探权简直是低得可耻。”    
    “我会告诉他的。”    
    “还有这个。”雷诺兹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伦敦某个人的姓名和地址,还有一句话,“圣歌第104首第15节。雷诺兹”。    
    艾伦满腹疑问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介意帮我发这份电报的话……我想阿巴丹应该有电报机。”    
    艾伦点点头,“圣歌第104首?我不太记得是什么内容了。”    
    “嗯,用不着偷瞥你的圣经了,老弟。如果我想让你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我就会唱给你听了。”    
    两人又一次拥抱在一起。一英里远处,两匹长腿阿拉伯马不耐烦地踢着腿,他们的马蹄上包着布,以免铁掌擦起火花。艾伦将会骑马快速赶到设拉子,然后再赶往阿巴丹,在那儿他要么跳上一艘过路的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直接回家,要么,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搭上油轮的话,他会选择经过伊斯坦布尔这段更费劲的旅途。    
    是时候离开了。    
    艾伦觉得最容易的部分已经被抛在身后。他带着不详的预感面对着未来。    
    在战争时期,汤姆曾经伸手去够某个人,或者是一个躺在无人地带的士兵,或者是一个靠在战壕胸墙上的人。他伸出手,希望那是一个活人,然后尸体翻了过来,头上没有脸,肌肤如死般的冰冷。    
    这一刻就像那种时候。这是一种惊骇,一种触摸到尸体的感觉。    
    **    
    那人穿过尘土跑过来。有一次他的薄底鞋在泥上滑了一下,使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但他坚持跑了过来。这是一个秃头、带着眼镜、不协调而又怒火冲天的男子。    
    汤姆慢慢爬下梯子。原本绕着田野乱跑的小东西向那人扑了过去,猛地抓住他的脚踝,边咬边发出低吼声。钻探队的成员们停下庆祝,陷入沉默,来回看着那个正跳过一个钻杆沟的人和仍站在梯子上四五十英尺高处的汤姆。    
    汤姆慢慢地爬下来。    
    那人跑到钻塔下面。    
    “你们……?你们到底……?天啊,伙计们,谁容许你们在这儿钻探的?”    
    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就像心脏病马上就要发作一样。他坐到一节抽油管上,试着平静下来。锡格纳尔山上现在有一百多个钻塔,而空气也回应着它们的噪音、烟雾和臭味。这个人显然很不适应。他就像是要等到噪音停下来以后再说到重点。    
    “这是我的土地,”汤姆说,“我是说,钻探权是我的。我跟赫尔希大妈签的合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看一眼合同。”    
    “赫尔希,那个老巫婆!她已经不再是这片地的主人了。这地不是她的,甚至连她住的那个老鼠洞都不是她的。”    
    “我看过地契,是有效的。”    
    “有效,对,可是什么时候有效?这片地已经有十五年不属于赫尔希了。她丈夫以前在这儿放过牛,或者说试着放过牛,但他把这片地抵押出去,用换来的钱买酒,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片地全都用来换酒了。现在是两个日本人在耕种。”    
    “那你又是谁?”汤姆的声音变得很挑衅——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挑衅一点用处也没有。他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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