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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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林德看似没有任何变化,至少没有动一根手指。他显露出了西拉克斯已经知道将会发生的事。一英寸又一英寸、一个细胞又一个细胞、一根头发又一根头发,卡林德慢慢变成了一个头发乌黑发亮的家伙,留着赌徒般的胡须,有着洁白的牙齿。卡林德最讨厌让人看到他的脸,于是善良的蒂姆便给了他另外一张英俊的脸。费伯身穿燕尾服,可怎么看都像个餐馆领班。米歇尔·费伯像狗一样狰狞地笑着,朝蒂姆迈了一步。蒂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转身逃走。“快跑,快跑……黑暗人来了,”他在上一本书中曾经这样写过。而现在这真正的黑暗人就在这里。在费伯那油光发亮的橄榄色皮肤的映衬下,他那指甲色的眉毛在闪耀着,眼白也在泛着光。他看上去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的身后飘浮着许多尸体,远远超过约瑟夫·卡林德所杀过的人。如果你让费伯再活15年,给他一连串的恶运,再让他在监狱里呆一段时间,那么他最后看上去就会非常像贾斯帕·丹·科尔。
蒂姆知道卡林德想要看到蒂姆露出恐惧的神情,因此,尽管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他就是不愿意让它显露出来。他说不出话来。费伯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突然消失,刚才所站的地方空空荡荡。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威莉的身子从车里钻了出来,然后她关上了车门。她看到蒂姆的脸色后说,“你并不真的想见他,是不是?”
蒂姆用掌根揉了揉眼窝“我刚才有点头晕。我们这就去见新郎。”
他突然想表现得庄重一些,便挽起威莉的胳膊,沿人行道来到了他弟弟家。这殷勤的举动让威莉非常高兴,她把头靠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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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九章(2)
蒂姆刚按了门铃,门就开了,里面站着像是换一个人似的菲利普·安德西。菲利普在过去25年中几乎天天都穿着松松垮垮的西装和廉价白衬衣,系着刻意让人无法形容的领带,但如今这一切似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领尖钉有钮扣的蓝色衬衣和咔叽布裤子――虽说不算新潮,但对菲利普来说已经是够大胆的。他原来戴着的无边眼镜现在已经被玳瑁边眼镜所取代;他那日渐稀疏的头发从左边分开,留得有一定的长度,足以碰到耳朵。他的体重至少减轻了30磅,而最令人称奇的是他脸上居然挂着笑容。
虽然最近的电话交谈已经让蒂姆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菲利普的这种变化后,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那个女人毁了我弟弟!他的第二个反应是:这种毁坏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些风格上的变化所带来的直接效果便是让菲利普·安德西显得更有智慧。他似乎也比以前的他对人友好得多。
“天哪,”蒂姆伸过手去后说道,“我简直都认不出你了。”
菲利普抓住蒂姆的前臂,将他拉进自己的怀抱。这一举动已经远远超出了“惊奇”的范围,可以被算作是奇迹,他的问候也一样。
“太好了,我就是要让人认不出我来。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蒂姆,这是最好的结婚礼物。”
“无论你举办多少次婚礼,我都会参加的,”蒂姆说。
菲利普拉着他进了屋,硬要他把自己介绍给“你这位美丽的伴侣”。
蒂姆原来还在琢磨该如何解释威莉的事,但当他看到客厅里发生的变化后,居然将如何介绍威莉的事抛到了脑后。“你把一切都改变了。那些旧家具呢?”
“去了旧货店或垃圾场。契娜帮我挑选了这些家具。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不过请先把我介绍给你朋友。”
汤姆说出了威莉的名字后就停住了,想不起自己下面该说什么。
“我是你弟弟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威莉握着菲利普的手说。“是份好工作,很刺激,但钱太少。”
“你光是花时间和我弟弟在一起,他就该付你钱。”
又一个让人惊讶的发现――菲利普刚刚开了一个玩笑。
“哦,花时间和他呆在一起很容易,反正我也离不了他。”
就在菲利普揣摩威莉这番话的意思时,蒂姆已经把客厅给他的第一印象分解成了让他瞠目结舌的细节。屋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菲利普似乎搬到了一个不同的住处。墙上挂着一些名画的复制品,还有装在镜框里的照片。门被用沙子打磨过,上过蜡,然后再被擦得亮亮的,与窗户前那漂亮的小桌子以及椅子上弯曲的扶手一样发亮。有图案的柔软沙发旁有一些矮灯,屋里还有一张很深的皮沙发椅和与之相配的脚凳,另外还有一摞摞书和一瓶瓶鲜花。
“菲利普,这屋子非常漂亮,”他说。
“我们对它很满意。你们请坐,要不要来杯葡萄酒什么的?”
威莉要一杯可口可乐,而蒂姆却感到极为震惊,因为他那以前狂热的绝对戒酒主意者弟弟现在居然家里有了酒,而且愿意用酒来招待客人。
“我也要一杯可乐,菲利普。我们一小时后还有个约会,要去弃儿收容所,所以我最好还是别喝酒。不过你让我感到惊讶的事情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老爸也许可以算是个酒鬼,但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让自己以及我的客人们享受生活中最简单的乐趣之一。弃儿收容所为什么要向你了解情况?”
“不是向我了解情况,是我为一个新项目去向别人了解情况。”
“我回来后你必须把一切都告诉我。”菲利普朝他们微笑着,并且让自己的目光在威莉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朝蒂姆笑一笑,走了出去。
蒂姆拍了一下额头。“这不是菲利普,是《掘墓盗尸人的入侵》中那些冷面机器人。你知道他以前为喝酒的事是怎么说我的吗?”
“隐约知道一些,”威莉说。
“她居然让他改变了这屋子,”他若有所思地说,“那一定需要先给他做个脑手术和心脏移植,否则他永远不会愿意对这客厅做任何改动。”
“你说的‘她’是谁?”威莉问。
菲利普端着两杯加了冰块的可口可乐正好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威莉的问题。“亲爱的威莉,‘她’叫契娜·比奇,是她把我从悲痛和压抑中解救了出来,把我变成了一个人。我真希望她今天也在这里,可她要忙自己的事。你们反正会在婚礼上见到她。我知道你们会喜欢她的,大家都喜欢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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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九章(3)
“她是干哪一行的?”蒂姆问。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好像与她的那些房屋有关。”
“她的那些房屋?”
“契娜在市区到处都有一些房屋。”
“你在说什么?她有房屋?”
“都归她所有。有些是店铺,有些是住宅,不过那些住宅楼给她带来的麻烦远远超过给她带来的收益。我一直要她把它们卖掉,让别人去继承她的烦恼,可她对那些房子有一种念旧的情结。他父亲就是靠那些房子起家的。”
“你的未婚妻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了财产?”蒂姆感到自己仿佛是在泥泞中挣扎着跑上山坡。
“是啊,比尔·比奇。”
通往山坡的道上显然还布满了地雷。
“契娜的父亲是那个威廉·比奇?”威廉·比奇曾经拥有过米尔港市中心一半的房产。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威莉,你和蒂姆是怎么认识的?你是他的学生吗?我和契娜就是这样认识的――她是我们的一个学生兼老师,有时也给别人上课。我……我是她的导师。”
“我们是在他的一个朗读见面会上认识的,”威莉说,“他听说我也是米尔港人后,我们便决定一起开车来这里。”
“你们开车来的?”
“一路开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说过你女朋友是个跳外国舞的。”
“那只是小范围内流传的内部笑话。她跳探戈,我也跳探戈,只是我跳得没有她好。不过,她让我表现得还不错。我们正在考虑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
菲利普现在不仅和人开玩笑,而且还有了小范围的内部笑话。他现在跳起了探戈,而且居然还想参加比赛。
“你把那个玩笑当真了?这真太有意思了。跳外国舞的人实际上就是指脱衣舞女,对吗?契娜要是知道了准会很开心。我希望她能在你们离开前赶回来。”
“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菲利普显得有些尴尬。“我去年9月认识了她。她帮我克服了心中的悲痛,确切地说,她帮我感觉到了那种悲痛。”
他停顿了一下,那一刻显得像是要开始流泪。“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居然会愿意和我结婚。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她让上帝进入了我的生活,从那一刻起,我的一切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这好像给你带来了无尽的好处。”
“‘无尽的好处’。”菲利普说。“‘无尽的好处’。多么优美的说法。”他迟疑了一下。“我估计你不会愿意听我讲我的信仰、解救、耶稣基督之类的事。”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倒是愿意听你讲讲上帝,”威莉说,“我所知道的那个上帝从来不解释任何事情。”
菲利普笑了。“蒂姆,你待人太客气了。威莉,上帝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他很少觉得有必要作任何解释。如果你真的对这感兴趣,以后再问我好吗?”
“当然好,”蒂姆说。菲利普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炫耀自己的学识,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好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已经聊完了,你可以给我说说你的这个项目吗?”
“对呀,”威莉说,“请尽可能说得详细一点,我也想对你的计划多了解一些。”
“你今天的好奇心很强,”蒂姆说,“遗憾的是,我只能说说我目前所知道的事。我无法预测未来。”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菲利普问。
“我是说,”蒂姆说,“我无法描述还没有发生的事,就连上帝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好吧,那你就说说已经发生的事吧。”
“趁着他还没有开始说,能不能请你再给我倒一杯可乐?我渴坏了。”
“当然可以,威莉,”菲利普说,略微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了不到一分钟就从厨房回来了。他把杯子递给她后说道,“请说吧,蒂姆。”
“好吧,”蒂姆说,“我希望你不要反对,菲利普。我一直在写一本书,是关于约瑟夫·卡林德的女儿。”蒂姆想起了刚才站在街角小坡上瞪着他的那可怕的身影,感到自己说话时必须要相当小心。
“她已经死了,对吗?你在《迷失男女》一书中是这么写的。”
“你的邻居奥马·希尔亚向我暗示她父亲杀了她。希尔亚只是根据他当时所看到的事做出一些推测,可他并没有整天在盯着卡林德家的一举一动,因此可能有许多事情他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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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二十九章(4)
“等一等,这本书是纪实的还是虚构的?”
威莉放声大笑。“我也一直想问同样的问题。
“菲利普,”蒂姆有些不高兴地说,“任何一个人,只要他相信圣母能生下孩子,相信奇迹能发生,相信人能在水面上行走,是无法很快在纪实和虚构之间作出区分的。”
菲利普立刻见风使舵。“我看这观点很有道理。”然后,他换了个话题。“顺便告诉你一声,希尔亚先生去年圣诞节前两天去世了。”菲利普凝视着威莉,看着她把第二杯可乐倒进嘴里。“不管怎么说,卡林德有个亲生女儿――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哦,我当然知道他有个女儿,”蒂姆说,没有说他的主要信息来源是西拉克斯,一位已经死了六百年的拜占廷公民。“我只是认定她已经死了,结果没有对她做任何调查。她在我的书中被人杀了,这就是我所关心的。在现实生活中,她被带到了儿童救护中心,最后进了弃儿收容所。问题是,她今天会是什么样?她还活着吗?她有没有被寄养在别人家?她有没有上大学?是不是进了监狱?是不是进了精神病院?”
“我看她从来没有闯进过什么仓库,”威莉阴阴地说。
“我是说在经历了那样的童年之后,一个人还能有什么样的生活呢?心灵的创伤能被治愈多少呢?”
菲利普望着蒂姆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亲切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总是忘记不了,对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蒂姆感到自己被弟弟的话刺痛了。
“童年,治愈,童年的痛苦……听起来很耳熟,对吗?”
“我不是在写我自己,菲利普,”蒂姆感到有些恼怒。
“我也没有说你是在写你自己,可你也不完全是没有在写你自己,对吗?”
“你不是我弟弟,”蒂姆说,“我真正的弟弟正藏在阁楼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相信我。我真希望我也能这样对待南希和马克,以契娜让我发现的真实的我来对待他们。这些令人遗憾的事让人刻骨铭心。”菲利普似乎又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只见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低下头,也许是在祈祷。“是啊,刻骨铭心的痛。”然后他回头望着蒂姆。“你知道吗?卡林德那栋房子下星期三就要被拆毁了。我家后院的景色将会得到百分之百的改善。”
“卡林德家就在你的后院?”威莉问。“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一点。”
“在巷子的对面,”菲利普说,“自从罗尼·劳伊德-琼斯被捕后,人们常常来这里,有些人还拿一些东西当纪念品,你能相信吗?当纪念品!怎么说呢,再也没有人替那房子交税,邻居们也不再修剪他家的草坪,现在只有那些可怕的食尸鬼在那里游荡。由于所有这些原因,大家一致上书,要求将那房子拆了,结果得到了批准。”
“你对此有什么感觉?”蒂姆问。
刚才挂在菲利普脸上的满足感变成了一种阴郁、严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