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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2007[1].2-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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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找到座位再返回来时,女人却不见了。蓦地,一种不悦的感觉突然抓住了他,他几乎用奔跑的速度进入每一节车厢,直到他跑遍整个车厢,都没有找到女人的踪影。 
  原刊责编 梦天岚 
   
  '作者简介'薛媛媛,女,湖南桃江人,中国人民大学硕士研究生,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发表中短篇小说二百余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我开始烦恼》、《六三班的成长报告》、《我是你老师》,散文集《那个女人那个雪夜》、《城郭外的喊叫》等。曾获“五个一”工程奖、湖南青年文学奖、草原文学奖。作品被译介到日、韩等国,现为长沙市文联专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2007…3…14 20:02:38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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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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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1月29日 第 36 楼       


苍蝇之声
莫 天 


  一 
   
  从这个县城到省城有二百多公里,如果顺利中午就可以回到学校。黄子兴算计了一下,搭县上的顺路车回去,再把以前存下的多余的车票报销,又可以省下一笔钱。剩下的就是赚的,苍蝇也是肉,积少成多,集腋成裘。 
  汽车一出县城就加快了速度,村庄树木无声地向后掠过。远处的山光秃秃的,泛着土黄色,赤裸着,毫无生气,阳光照在山上明晃晃的,西北的山都是这样,绵延不绝。麦开始收割,农田里一片繁忙,农民把收割的小麦都摊在公路上,让来回过往的汽车压。这样打场省力,但是危险,汽车压在麦秸秆上容易打滑。车是县上的豪华越野车,四五十万。别看这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可是县上大大小小官员的车都是豪华级的。汽车的减震功能很好,舒适惬意,碾过麦子的时候,没有颠簸的感觉,司机略微减一下速度,不断地换着挡位,嘴里骂骂咧咧,表示不满。 
  黄子兴一上车就犯困,两个眼皮发沉,晕晕沉沉的就想睡觉。他坐在前排司机的旁边,司机就说你这样影响我。按规矩,只要跑长途,车上的人就要不停地聊天讲笑话,主要是黄段子。这样来神,司机才不犯困。黄子兴不懂他们的规矩,他是学校派来搞科技扶贫的,搭顺路车回学校,加上昨晚没睡好,所以一上车就眯着眼睛想睡觉。同车的几个县上的人坐舒服以后,就开始像比赛似的讲起黄段子,周主任先讲了一个:“新婚姻法明确规定,女人不能戴胸罩,男女都不能穿内衣。你们知道不?” 
  梁局长问:“为什么?” 
  周主任一本正经地说:“女人戴胸罩违犯了包二奶的规定。穿内衣犯了包庇罪。男人穿内衣犯了私藏枪支罪。” 
  车里的笑声放肆、猥亵、毫无顾忌,都是臭男人,有什么顾忌的,笑声几乎要将车顶掀起来。坐在黄子兴身后的梁局长一边笑着一边拍拍黄子兴的肩头说: 
  “黄博士怎么一上车就睡觉?是不是不好意思?装睡吧?” 
  坐在梁局长身边的周主任说:“黄博士还没结婚,还是童子鸡嘛,当然不好意思了。” 
  秘书小刘坐在边上,说:“黄博士在大学没谈个女朋友?” 
  黄子兴笑笑没说话,他的小眼睛一笑就成了一条缝。他已经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了,很想融入他们的气氛中,但他实在不会讲黄段子。 
  “现在结没结婚和是不是童子鸡是两码事。不过黄博士可能除外,光顾读书了,青春都耽误了。还没见过女人吧?”梁局长话里有话地问,偏着头看着周主任。 
  “实在不行,到省城黄博士先别回学校,跟我们住宾馆。晚上给你开开荤,你给县上扶贫,我们也得给你扶贫,是不是?”周主任已经领会了梁局长的意思,怪声怪调地说。 
  “人家都是黄博士了,水平肯定比我们高。” 
  “一般的小姐恐怕黄博士看不上。” 
  “那就说好了,给你找个好的。” 
  车里又是一阵大笑。 
  黄子兴也跟着笑,他不想让县上的人觉得他与他们有太明显的差别,他想跟他们打成一片。刚到县上来的时候,他就对他们说过别博士博士地叫,就叫黄子兴好了。县上人觉得来了一个博士扶贫,还是第一次,叫博士显得尊重。再说,他们黄博士黄博士地叫着,而且把“黄”字咬得特别重,就有了别的意思。在县上工作的人都要有两个特长,一个是喝酒,谁的酒量大谁就是好样的,不会喝酒你就寸步难行。另一个,只要凑到一起吃饭或者几个人坐车出差就讲黄段子,一个赛一个,一个比一个够味儿。黄子兴不会喝酒,勉强喝一杯两杯,就晕头转向了。讲黄段子就更外行,听别人讲还往往听不懂,他们都讲完了笑完了,黄子兴才明白笑话的可笑处。所以,他的笑声总比别人慢半拍。县上人就说,黄博士读书读傻了,肯定是童子鸡,还没开过瓢呢。 
  汽车风驰电掣,转眼间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黄子兴将目光投向车外,看到麦收的农民,他就想自家的麦子也该收割了。对象夏麦说不定正在割麦子呢。想起夏麦,黄子兴的心就乱糟糟的,他正为结婚的事发愁,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心烦意乱。 
  黄子兴的家在另一个县,离这个县不过百来公里,黄土高坡,山大沟深,那里也是穷得光屁股。家里为了供他上大学读博士,欠了一屁股债。上学的时候家里就给他说下一门亲,邻村的,姑娘叫夏麦,高中生,家里也不富裕。黄子兴的父母本来想让他毕业以后就结婚,黄子兴和夏麦都不同意。黄子兴觉得为他上学家里欠了那么些债他刚毕业,想先还还债再考虑婚事。尤其是妹妹差点辍学,幸亏他毕业了,想供妹妹上完初中上高中。夏麦不同意就比较复杂,一是嫌黄家穷,一开始就不太同意,总是很别扭。博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欠一屁股债,过日子讲的是实惠,难道一进门就让我们还债?找个包工头都比博士强。后来夏麦同意了,是因为她听说,博士工作后,可以把对象的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这一条对乡下人很有吸引力,夏麦想,像她这样的只有靠出嫁变成城里人。结婚以后她就可以把户口转到城里去,以后她就是城里人了,这一点足可以让那些小姐妹羡慕死。可她不同意马上结婚,是因为村里正在搞下一轮土地承包,她一嫁人,娘家就少了一个人的地,婆家就多了一个人的地。她想等土地承包搞完了再出嫁。反正一结婚她就是城里人了,也不跟着婆婆公公过,有没有那点地无所谓,可是娘家多了一个人的地,也算是给娘家最后作一点贡献。所以婚事就耽搁下来了。 
  “黄博士是研究良种杂交的吧?”司机半天没说话,专心开车,这时他偏着头问黄子兴。没等黄子兴回答,司机接着说:“杂交的粮食产量高,那你说,这人是不是也是杂交的品种好?” 
  车里人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司机得意地看看黄子兴,一边笑一边挪挪屁股。司机的笑脸还没有收拢,他突然发现前面一辆大货车迎面冲来,正好两辆车都行驶在一片麦子上,由于麦秸秆打滑,大货车一刹车就侧滑偏离了方向,车身几乎横过来。越野车的司机喊了一声:“不好。”一边踩刹车,一边猛地向左打方向盘。但一切为时已晚,越野车在麦秸秆上像溜冰一样向前滑,两辆车迎面重重地撞上了。 
  黄子兴的笑容还在脸上凝固着,就觉得自己飞起来,冲破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又冲向大货车,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 
   
  黄子兴的追悼会不断升级。 
  一开始学校将任务交给了系里,系总支书记秦显贵交代办公室的赵丽娟写悼词,并说:“可惜了,博士毕业才一年。” 
  赵丽娟说:“黄子兴才来了一年,大半年还不在学校,这悼词怎么写呀?” 
  秦显贵就说:“你看着办吧。悼词嘛,往好里写就行,就跟那表扬稿差不多。” 
  赵丽娟不太满意地哼了一声。 
  秦显贵没把黄子兴的死太当一回事,既然学校交代了,无非是通知家属,准备丧事,抚恤理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系里的人对黄子兴几乎就没什么印象,有的老师还问,黄子兴是谁?当时秦显贵操心的是,黄子兴死了,科技扶贫的任务怎么完成?这是省上提出的办学方向,为社会服务,解决社会问题,尤其为贫困地区服务,好像扶贫是学校的事。省里把任务压给学校学校再压给系里,由总支书记负责,系里每年为派人去科技扶贫都要费一番周折。因为,县上并不欢迎大学老师去搞科技扶贫,又要安排吃住,又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西北地区的生产状况本来就落后,大学老师那一套理论根本就用不上,学校的老师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可与人家县上乡上的实际情况差距太大,根本不切实际,更谈不上经济效益。老师也是谁都不愿意去,派谁去谁都不高兴,人家县上不热情,去了很尴尬。县上人很实际,要是能带去项目或者带去资金就不一样了。省上厅局去扶贫的人就特别受欢迎,人家有权有钱,能解决问题,哪怕打一口井,送几只良种羊,乡里就高兴得不得了。所以厅局的人去扶贫,人家县上把他们当大爷一样供着。去年黄子兴刚博士毕业,到学校还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资格提条件,也不好说不去,现在博士又算个什么,秦显贵就理直气壮地让他去了。 
  当时秦显贵把黄子兴叫到办公室聊了一会儿来学校的情况,就问他:“你是博士,又是学的农林专业,正好是到农村科技扶贫的人才,应该到基层去锻炼锻炼,组织上决定让你去科技扶贫。” 
  黄子兴感到很突然,想解释什么,可是秦显贵挥挥手,没让他解释,口气冷冷地说:“你刚来,又年轻,没负担,专业又合适,你不去谁去?越是博士,越要放下架子,到基层去学有所用。省上学校都很重视扶贫工作。” 
  后来黄子兴不但去了,而且还挺高兴,因为去扶贫,除了工资以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补贴。在小县城消费比省城节省得多,这样一进一出,他的收入就多出一大块,正好可以补贴家里。在县上只要想干,就有干不完的事,可是他发现没人干正经事,所以他就躲在屋子里写自己的论文。他甚至希望明年再去一年。他算了一笔账,如果再去一年,不但可以把家里的欠账还清,还可以存下一笔钱办婚事,何乐而不为。他甚至把再去一年的想法跟秦显贵谈过。 
  当时秦显贵乐不可支,心想明年的任务又不成问题了,他心里甚至很感激黄子兴。同时,他不明白黄子兴为什么这么乐意去扶贫?让谁去谁不高兴,他还主动要求去,是不是在那里搞上对象了?黄子兴虽然是博士,可凭他的条件,在学校找一个老婆可没那么容易。蒙一蒙县上女人说不定还可以。 
  现在黄子兴死了,再派一个人去就难了,派谁去都要费一番口舌。秦显贵心里很烦。 
  第二天,秦显贵急忙火燎地对赵丽娟说:“悼词你就别写了。省厅要来人参加追悼会,升格了,黄子兴说不定要被树成典型,科技扶贫的典型。悼词由校办的人写。你把黄子兴在系里的情况整理一下给他们,要按照典型形象来整理。” 
  “这怎么整呀?我跟他就没见过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赵丽娟一脸为难。 
  “我也没见过几次。他倒是对我说过,明年还想去扶贫,这不就是先进事例吗?刚刚毕业的博士,响应上级号召,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扶贫,这就是现成的材料。你再想一想,肯定还有。比如助人为乐,教书育人什么的。” 
  “他来了以后就没上过课,还教书育人呢。” 
  秦显贵刚要启发引导一番赵丽娟,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看来电号码,换上一副笑脸:“喂,书记,是我。是吗?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书记放心。一定,一定。” 
  秦显贵收好手机,严肃地对赵丽娟说:“你看,这不又升格了。省上领导都要来参加追悼会了。黄子兴不是死于一般的交通事故,而是因公殉职,博士刚毕业,就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扶贫,是先进科技工作者。今天省报都登了,省上要大力宣传这样的知识分子典型。你赶快把今天的省报找来,看看人家怎么写的。这下咱们学校,还有咱们系要出名了。”秦显贵显得很兴奋。 
  赵丽娟说:“这就怪了。咱们的人,咱们都不知道写什么好,他们怎么就写成典型了?” 
  “人家省报是通过县上写的。看来地方上还是有一套,搞这些事,比咱们强多了。不是我说你,你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秦显贵顾不上跟她啰嗦,他要按照学校书记的批示,马上找系里的领导开会商讨接待家属和组织先进材料的事。 
  赵丽娟就更不明白,这事怎么又扯到政治敏感性了。 
   
  三 
   
  夏麦这两天说不清是怎么了,心里惶惶的,像没了魂一样,干什么都丢三落四。她爸妈看出来了,就提醒她干活儿小心点,夏麦也是爱理不理的。他们总觉得对不起闺女似的,躲躲闪闪地再不敢多说什么。自从与黄子兴的婚事定下来以后,她心里就没塌实过,她觉得自己是被卖了,心里挺窝囊。最近,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可是家里,还有她自己都好好的。那就是黄子兴要出事,可他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虽说他们定亲了,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单独联系过,夏麦根本不知道他在学校的情况,更谈不上什么感情。既然自己被卖了,她也希望卖得顺利一点,不要再出什么差池,想起这些她心里就更乱。一大早,她拿着割麦子的家什,到了地头,望着满地的麦茬才想起来,麦子昨天就已经割完了,成堆的麦子等着往场院上运。夏麦站在地头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明白过来似的,转身往回走。 
  今天不是割麦子,是运麦子。 
  现如今,有条件的村子和人家,都是收割机收麦子了,他们这一带都穷,还没一个这样的人家,收割机收一亩麦子得好多钱呢。本来种粮食就不挣钱,弄不好还要倒贴钱,哪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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