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0808a廿载繁华梦 作者:黄世仲 >

第29部分

0808a廿载繁华梦 作者:黄世仲-第29部分

小说: 0808a廿载繁华梦 作者:黄世仲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老爷不在家里。”汪怀恩只得回去。
  在当时周庸佑在港,只道汪怀恩替自己转致周乃慈,便不再覆函电。那汪怀恩又志在面见周乃慈说话,好讨好周庸佑,不料连往光雅里几次,周乃慈总不会面,没奈何只得覆信告知周庸佑,说明周少西不肯见面。这时节已多延了几天。周庸佑看了汪怀恩之信,吃了一惊,即赶紧飞函到省,着周少西与汪怀恩相见,好多一二人商议。周乃慈得了这信,反长叹一声,即复周庸佑一函,那函道:
    栋臣十兄大人庭右,谨覆者:连日风声鹤唳,此事势将发作矣。据弟
  打听,非备款百万,不能了事。似此从何筹划?前数天不见兄长覆示,五
  内如焚。今承钧谕,方知着弟与汪怀恩大史商议。窃谓兄长此举,所差实
  甚。因汪太史平日声名狼藉,最不见重于官场,日前新督帅参劾劣绅十七
  名,实以汪某居首,是此人断非金督所喜欢者。托以调停,实于事无济,
  弟决不愿与之商酌也。此外有何良策,希即电示。专此,敬颂钧安。
                            弟乃慈顿首
  周庸佑看罢,亦觉无法。因乃慈之意,实欲庸佑出资息事,只周庸佑哪里肯把百万银子来打点这事,便再覆函于少西,谓将来尽可无事,以作安慰之语而已。
  周乃慈见庸佑如此,料知此事实在不了,便欲逃往香港去,好预先避祸。即函请李庆年到府里来商议,问李庆年有何解救之法。李庆年道:“此事实在难说。因小弟向在洋务局,自新督帅到来,已经撤差,因上海盛少保荐了一位姓温的到来,代小弟之任,故小弟现时实无分毫势力。至昔日一班兄弟,如裴鼎毓、李子仪、李文桂,都先后撤参,或充军,或逃走,已四处星散。便是潘、苏两大绅,也不像从前了。因此老兄近来所遭事变,各兄弟都不能为力,就是这个缘故。”周乃慈道:“既是如此,弟此时亦无法可设,意欲逃往香港,你道何如?”李庆年道:“何必如此。以老兄的罪案,不过亏空库款,极地亦只抄家而已。老兄逃与不逃,终之抄家便了。不如把家产转些名字,便可不必多虑。”周乃慈听了,暗忖金督性子与别人不同,若把家产变名,恐罪上加罪,遂犹豫不决。
  少顷,李庆年辞去,周乃慈此时正如十八个吊桶,在肚子里捋上捋下,行坐不宁,即转入后堂。妻妾纷问现在事情怎样,周乃慈惟摇首道:“此事不能说得许多,但听他如何便了。”说罢,便转进房子里躺下。忽家人报潘大人来拜候,周乃慈就知是潘飞虎到来,即出厅上接见。潘飞虎即开言道:“老兄可有知得没有?昨儿畲子谷禀到督衙,说称在海关库书里办事多年,凡周栋臣等如何舞弊,彼统通知悉。因此,金督将传畲子谷进衙盘核数目。这样看来,那畲子谷定然要发作私愤。未知足下日前数目如何?总须打点才是。”周乃慈道:“海关裁撤之后,数目都在督街里,初时不料裁关上谕如此快捷,所以打点数目已无及了。”潘飞虎道:“此亦是老兄失于打点。因裁撤海关之事,已纷传多时,如何不预早思量?今更闻畲子谷说库书数目胡涂,尽在三四百万。这等说,似此如何是好?”周乃慈听了,几欲垂泪,潘飞虎只得安慰了一会而去。
  周乃慈复转后堂,一言未发,即进房打睡。第三房姨太太李香桃见了这个情景,就知有些不妥,即随进房里去,见周乃慈躺在烟炕上,双眼吊泪。香桃行近烟炕前,正欲安慰几句,不想话未说出,早陪下几点泪来。周乃慈道:“你因甚事却哭起来?”香桃道:“近见老爷神魂不定,寝馈不安,料必事有不妥。妾又不敢动问,恐触老爷烦恼,细想丈夫流血不流泪,今见老爷这样,未免有情,安得不哭。”周乃慈这会更触起心事,越哭起来,随道:“卿意很好,实不负此数年恩义。然某命运不好,以至于此,实无得可说。回想从前,以至今日,真如大梦一场,复何所介念?所念者推卿等耳!”香桃道:“钱财二字,得失何须计较,老爷当自珍重,何必作此言,令妾心酸。”周乃慈道:“香港回昌字号,尚值钱不少,余外香港产业,尚足备卿等及儿子衣食。我倘有不幸,任卿等所为便是。”香桃听罢,越加大哭。
  周乃慈递帕子使香桃拭泪,即令香桃出房子去。香桃见周乃慈说话不像,恐他或有意外涸此不欲离房。周乃慈此时自忖道:当初周栋臣着自己入库书代理,只道是好意,将来更加发达,不意今日弄到这个地步。想栋臣拥几百万家资,倘肯报效调停,有何不妥?今只知谋升官,便置身局外。自己区区几十万家当,怎能斡旋得来?又想昔日盛时,几多称兄称弟,今日即来问候的,还有几人?正是富贵有亲朋,穷困无兄弟,为人如此,亦复何用!况金督帅性如烈火,将来性命或不免可虑,与其受辱,不如先自打算。便托称要喝龙井茶,使香桃往取。香桃只当他是真意,即出房外。周乃慈潜闭上房门,便要图个自尽。正是:
    繁华享尽千般福,性命翻成一旦休。
  要知周乃慈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留遗物惨终归地府 送年庚许字配豪门


  话说周乃慈托称取龙井茶,遣香桃出房去了,便闭上房门,欲寻自尽。那香桃忽回,望见他把房门闭了,实防周乃慈弄出意外,急的回转叫门,一头哭,一头大声叫喊。家人都闻声齐集,一同叫门。周乃慈暗忖:若不开门,他各人必然撬门而入,纵然死也死不去。没奈何,只得把房门复开了,忍着泪,问各人叫门是什么缘故。各人都无话可说,只相向垂泪。周乃想道:“我因眼倦得慌,欲掩上房门,睡歇些时,也并无别故,你们反大惊小怪,实在不成事体。”各人听罢,又不敢说出防他自尽的话,只得含糊说几句,要进来伺候。周乃慈听了,都命退出,惟侍妾香桃仍在房子里不去。
  周乃慈早知其意,亦躺在烟炕上,一言不发。香桃垂泪道:“人生得失有定,若一时失意,何便如此?老爷纵不自爱,亦思儿女满堂,皆靠老爷成立。设有不幸,家人还向谁人倚靠?万望老爷撇开心事,也免妻妾彷徨,儿女啼哭才是。”周乃慈听了,叹一口气道:“自从十哥把库书事托某管理,只道连年应有个好处。不想十来年间,纵获得百十万,今日便是祸患临头。从前先我在库书成家的人,便置身事外。某自问生平,无什么亏心事,只做了几年库书,便至性命交关,岂不可恨!倘若是兄弟相顾的,各人把三几十万报效,将来尽可没事。今枉说从前称兄称弟,只某一人独受灾磨,生亦何用?”说罢,更想起自己生平的不值处,倍加大哭起来。香桃便拿出绣帕,替周乃慈拭泪,随道:“既是如此,趁事情还未发作,不如打迭细软,逃出外洋,图个半世安乐,岂不甚好?”周乃慈道:一某初时也作此想,只想到兄弟朋友四个字,多半是富贵交游,及祸患到来,转眼便不相识,纵然逃往他处,更有谁人好相识,即自问亦无面目见人。且金督帅说我们是侵吞库款,若在通商之国,只一张照会,便可提解回来了,这时反做了一个逃犯,反是罪上加罪,如何是好?”香桃听罢,亦无言可说,惟再复安慰一回而罢。自此一连日夜,都轮流在周乃慈左右,防他自寻短见。凡有朋友到来拜会,非平日亲信的到,一概挡驾,免乃慈说起库书的事,又要伤感起来。惟周乃慈独坐屋里,更加烦闷,只不时通信各处朋友,打探事情如何。
  忽一日接得一处消息,说道畲子谷现在又禀到粤督这里,说道海关库书,历来舞弊,如何欺瞒金价,如何设真假两册房,欺弄朝廷。凡库款未经监督满任晋京,本来移动不得的,又如何擅拿存放收息。又称自洋关归并,及鸦片自入海关办理以后,如何舞弄。把数十年傅、周两性经手的库书事务,和盘托出。又称数十年来傅、周两姓相继任海关库书,兄弟甥舅,私相授受,互为狼狈,无怪近来关税总无起色,若库书吏役,反得富堪敌国,坐拥膏腴。当此库款支绌之秋,自当彻底根究,化私为公,以裕饷源,而杜将来效尤积弊等语。金督帅见了,登时大怒。又因当时囗囗军务正在吃紧,军响又复告竭,仰屋而嗟,捋肠捋脏之际,忽然有悟,想得一计,就在傅、周两姓筹一笔款项,好填这项数目,却也不错。因此就立刻传畲子谷到街,检齐账项卷宗,交畲子谷逐一盘驳。一来因周庸佑已经有旨放了钦差,出使囗囗国大臣,若不从速办理,怕周庸佑赴任去了,又多费一重手脚﹔又防周乃慈仍达海外而去。便一面令人看管周乃慈,一面令畲子谷从速盘核库书数目。
  此时周乃慈更如坐针毡,料知这场祸机发作,非同小可,抄家两字是断然免不得的。谁自己看淡世情,早置死生于度外,单是妻妾儿女,将来衣食所靠是紧要的。便欲把在内地的生理产业,一概改转他人名字。偏是那时金督帅为人严猛,又是不徇情面的,凡与周乃慈同股开张生理的人,皆畏祸不敢使周乃慈改易名字。便是所置买的产业,亦无人敢出名替他设法。周乃慈暗忖这个情景,内地的家当料然不能保全,悔当时不早在海外置些家业,谋个退步。想罢叹了一声,只得打发妻子暗地携些细软珠石等贵重物件,先避到香港居住。这时香港总督与粤省金督帅又很有点子交情,更防香港产业亦保全不得,即令把在香港所置的产业改换姓名,即金银玩器生理的囗昌字号,亦改名当作他人物业去了。那妻子们有些避到香港,有些仍留在省城光雅里大宅子里,伺候周乃慈,并听候消息。前时周乃慈犹函电纷驰,到周庸佑那里催他设法,只到了这时,见周庸佑总舍不得钱钞斡旋,但天天打算赴京莅任,正如燕巢危幕,不知大厦之将倾,因此周乃慈更不与周庸佑商量弥缝的法子,只听候金督如何办法,作个祸来顺受也罢了。还亏那时看守周乃慈宅子的差人,得些好意,只作循行故事的看守,所以周乃慈也不时令人打探消息。
  那一日,忽见傅成的次子傅子育到来,乃慈料知有些机密事故,即出厅上相见。看见傅子育仓皇之象,料然不是好的消息。坐犹未定,傅于育即附耳说道:“近日声气更自不好,闻家父从前经手的事都要一并发作来了。试想二十年来,家父已把库书的名让给贵兄弟做去,这回仍要发作,如何是好?”周乃慈听罢,目定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暗想傅家且不能免罪,何况自己现当库书的?
  原来傅家自失了库书一席,家道中落之后,傅成长子傅于瑞中了举人,出仕做官,家道复兴,这时家当不下有百万上下,所以金督帅要一并查办起来。傅子育听得消息,正寻周乃慈商议,今见乃慈没句话答,心中十分着急,便又问道:“不知贵兄弟近日有什么法子打点?”周乃慈摇首答道:“哪里还打点得来?只听得如何办法便是。”傅子育道:“天下哪有敛手待毙的?不如合同三家,并约潘氏,各出些款项,报效赎罪,你道何如?』凋乃慈道:“小弟早见及此,惜家兄为人优柔寡断,凡事只听马氏嫂嫂主裁。那马氏又是安不知危的,只道拜得权臣门下,做了钦差,就看事情不在眼内,雷火临头,还要顾住荷囊呢!”傅子育道:“昨日小弟打个电报到四川家兄任上,据家兄口电,亦作此想。如我们三家及姓潘的凑集巨款,他准可在川督那里托他致电粤督,说个人情。足下此时即电与今兄商酌,亦是不迟。”周乃慈道:“原来老哥还不知,家兄凡有主意时,就求北京权贵。说个报效赎罪的人情,那可使不得。他却只是不理,只道他身在洋界,可以没事。不知查抄起来,反恐因小失大,他却如何懂得?我也懒和他再说了。”傅子育听罢,觉报效之事,非巨款不可,若周氏不允,自己料难斡旋得来。亦知周庸佑是个守财虏,除了捐功名、结权贵之外,便一毛不拔的,说多也是无用,便起辞回去。
  这里周乃慈自听得傅子育所说,暗忖傅家仍且不免,何况自己,因此更加纳闷,即转回房子里去。香桃更不敢动间,免至又触起周乃慈的愁思。乃慈独自思量,党风声一天紧似一天,他日怕查抄家产之外,更要拘入监牢,若到断头台上,岂不更是凄惨?便决意寻个自尽。意欲投缳,又恐被人救下,死也死不去。便托称要吃洋膏子解闷,着人买了洋膏二两回来。日中却不动声息,仍与侍妾们谈天,就中也不免有安慰妻妾之语。意欲把家事嘱咐一番,只怕更动家人思疑,便一连挥了十数通书信,或是嘱咐儿子,或是嘱咐妻妾,或是嘱咐商业中受托之人,也不能细表。
  徐又略对香桃说道:“此案未知将来如何处置,倘有不幸,你当另寻好人家,不必在这里空房寂守。”香桃哭道:“妾受老爷厚恩,誓死不足图报,安肯琵琶别抱,以负老爷,望老爷安心罢。”说罢,放声大哭。周乃慈道:“吾非不知汝心,只来日方长,你年尚青春,好不难过。”香桃道:“勿论家业未必全至落空,且儿子在堂,尚有可靠﹔纵或不然,妾宁沿门托钵,以全终始,方称妾心。”周乃慈道:“便是男子中道丧妻,何尝不续娶?可见女子改嫁,未尝非理。世人临终时,每嘱妻妾守节,强人所难,周某必不为也。”香桃道:“虽是如此,只是老爷盛时,多蒙见爱,怎忍以今日时蹙运衰之故,便忘恩改节。”周乃慈道:“全始全终,自是好事,任由卿意,吾不相强。”说罢,各垂泪无言。将近晚膳时候,周乃慈勉强喝了几口稀饭,随把手上火钻戒指除下,递与香桃道:“今临危,别无可赠,只借此作将来纪念罢了。”香桃含泪接过,答道:“老爷见赐,妾不敢不受。只老爷万勿灰心,自萌短见。”周乃慈强笑道:“哪有如此?卿可放心。”自此无话。
  到了三更时分,乃慈劝香桃打睡,香桃不肯,周乃慈道:“我断断不萌短见,以负卿意,只是卿连夜不曾合眼,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