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下)〔英〕艾米莉. 勃朗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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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要因为我进来的时候作出这样蠢相,就以为我一点也不心痛凯瑟琳,我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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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哭得很伤心——是的,比任何有理由哭的人都哭得厉害些。 我们是没有和解就分开了啊,你记得吧,我不能饶恕我自己。 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打算同情他——那个畜生!啊,递给我火钳!这是我身边的最后一样他的东西了!“
她从中指上脱下那只金戒指,丢在地板上。“我要敲碎它!”她接着说,带着孩子气的泄愤敲着,“我还要烧掉它!”她拾起这个搞坏了的东西往煤块里一扔。“他要是叫我回去,他得再买一个。 我不敢呆在这儿,免得他存坏心眼,他可能来找我,好惹惹埃德加。 况且,埃德加也不和气,不是吗?我不要求他帮忙,也不要给他带来更多的烦恼。 形势逼得我躲到这儿来;不过,要不是我听说他没待在这儿,我还不得不呆在厨房,洗洗脸,暖和暖和,叫你把我要的东西拿来,再离开,到任何一个我那可诅咒的恶魔化身所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是这么恼火!
若是他捉到我呀!
可惜恩萧在力气上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辛德雷能够做到,不看见他被全部捣烂,我才不会走呢!“
我打断她说,“好啦,别说得这么快,小姐!你会把我给你扎脸的手绢弄松,那伤口又要流血了。喝些茶,缓口气。别笑啦:在这个房子里,在你这样的情况,笑是很不合适的!”
她回答说,“这倒是实话,”。
“听听那孩子吧!她一直没完没了地哭——把她抱开,让我有一个钟头听不见她哭吧;我不会呆多久的。”
我拉铃叫来一个仆人去照顾那孩子,然后我盘问她是什么事逼她在这么一种狼狈境况中逃出呼啸山庄,而且,既然她拒绝留下来和我在一起,那她又准备到哪儿去。她回答说:“我应该也愿意留下来,也好陪陪埃德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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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一下孩子,一举两得,而且,因为田庄才是我真正的家。但是我告诉你他不准我!你以为他就能眼看我发胖,快乐起来——能让我们过得很安静,而不打算来破坏我们的舒适吗?
现在使我感到满足的是我确实知道他憎恨我,而且恨到了家:一听到我,或者看见我,他就到十分烦恼的程度。我注意到,当我走到他跟前时,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扭曲成憎恨的表情;这几分是由于他知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憎恨他,几分是出于原来就有的反感。 这足以使我相信,假如我设法逃走,他也不会走遍全英格兰来追我的;因此我一定要走开,我已经不再有最初那种甘愿被他杀死的欲望了!因为他很有效地熄灭了我的爱情,我很安心我宁可他自杀。 我还记得我曾如何爱过他;也能模模糊糊地想象我还会爱他,如果——不,不,即使他宠爱过我,那魔鬼的天性迟早会暴露出来的。 凯瑟琳完全了解他,却又有一种怪癖,那么一往情深地重视他。 怪物!但愿他从人间、从我的记忆里一笔勾销!“
“别说啦,别说啦!他还是个人啊,”我说,“要慈悲些;还有比他更糟的人哪!”
“他不是人!”她反驳。“我没有向他要求慈悲的权利。 我把我的心交给他,他却拿过去捏死了,又丢回给我。 人们是用他们的心来感觉的,艾伦;既然是他毁了我,我就无力同情他了;虽然他从今以后会一直呻吟到他死的那一天,为凯瑟琳哭出血来,可我也不会同情他,真的,我才不哩!”说到这儿,伊莎贝拉开始哭起来;但是,她立刻抹掉睫毛上的泪水,又开始说,“你问我,什么事把我逼得逃跑吗?我是被迫作出这个打算的,因为我已经把他的愤怒煽得比他的恶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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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高一些了。 用烧红的钳子拔神经总比敲打脑袋需要更多的冷静。他被我搞得已经丢开了他所自夸的那种恶魔般的谨慎,而要对我进行暴力杀害了。 我一想到能够激怒他,就体验到一种快感;这快感唤醒了我保护自己的本能,所以,我就公然逃跑了;如果我再落在他的手里,那他肯定会狠狠地报复我的。“
“你知道,恩萧先生昨天本应该来送殡的。他特意让自己保持相当清醒;不像往常那样到六点钟才疯疯癫癫地上床,中午十二点才醉醺醺地起来。 后来,他起来了,不过情绪低沉得像要自杀似的,不适于到教堂,就跟不适于跳舞一样;他哪儿也没去,坐在火炉边,把一大杯一大杯的烧酒或白兰地直吞下肚。”希刺克厉夫——我一提这个名字就浑身哆嗦!
他从上星期日到今天就像是这家里的一个陌生人。 是天使养活他,还是地狱里他的同类在养活他,我也说不上来;他有近一个星期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天亮后他才回家,直接上楼到他的卧房里;把他自己锁在里头——倒像是会有人想要去陪他似的!他就在那儿呆着,像个教徒似的祈祷着,不过他所祈求的神明只是无知觉的灰尘而已;在他提及上帝的时候,是很古怪地跟他自己的黑种父亲混在一起!做完了这些珍贵的祷告——经常拖延到他的嗓子嘶哑,喉头哽住才算完——他又走掉了;总是径直到田庄来!
我很奇怪埃德加不找个警察,把他关起来!虽然为凯瑟琳难过,我却不能不把这一段从受侮辱的压迫中解脱出来的时间当作一个假期哩!
“我恢复了精力,可以去听约瑟夫的没完没了的说教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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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哭泣了,而且也可以不像以前那样跟惊恐的小偷似的蹑手蹑脚地在屋里走动。不要以为无论约瑟夫说什么我都要哭;他和哈里顿真是极为讨厌的同伴。 我宁可跟辛德雷坐着,听他那可怕的言语,也比跟这个‘小主人’和他那可靠的助手,那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好!希刺克厉夫在家的时候,我往往不得不到厨房找伴,不然,就要在那些潮湿而没人住的卧房里挨饿;这个星期他不在家时,我就在大厅的炉火一角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也不管恩萧先生在干什么,他也不干涉我的安排。如果没人惹他,他比往常可安静多了;更阴沉些,沮丧些,但火气少些。 约瑟夫肯定:要是上帝触动他的心,他就能得救了,‘像受过火的锻炼一样’,相信他换了一个人。我也看出这种好转的征象,很觉诧异;但那与我也无关。“昨天晚上,我坐在我的角落里读一些旧书,一直读到十二点。 外面大雪纷飞,我的思潮不断地转到墓园和那新修的坟上,那时楼上好像很凄惨!我的眼睛刚刚敢从我面前的书页上抬起来,那幅忧郁的景象立刻侵占了书本上的位置。 辛德雷坐在对面,手托着头;或许也在冥想着同一件事情。 他已经不再喝酒了,两三个钟头他都不动,也不说话,到了比失去理性还糟糕的地步。 屋里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呜咽着的风时不时地摇撼着窗户的声音,煤块的轻轻爆裂声,以及间或剪着长长的烛心时的烛花剪刀声;哈里顿和约瑟夫大概都已上床睡着了,周围是那么凄凉!我一面看书,一面叹息着,因为看来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欢乐都消失了,永远不会再恢复了。”终于,厨房门闩的响声打破了这场阴惨惨的沉寂: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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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厉夫守夜回来了,比平时早一点;我猜,是因为这场突来的风雪的缘故。 那个门是闩住的,我们听见他绕到另一个门口要走进来。 我站起来,自己也觉得嘴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表情,这引起我那向门瞪视着的同伴转过头来望着我。“‘我要让他在外面呆五分钟,’他叫着。‘你不会反对吧?
‘“我回答,’不会,为了我,你可以让他整夜待在外面,就这样办!把钥匙插在钥匙洞里,拉上门闩。‘”恩萧先生在他的客人还没有走到门口以前就做完了这件事;然后他过来,把他的椅子搬到我桌子对面,靠在椅子上,眼里射出燃烧着的愤恨,挺想从我眼里寻求同情。 他看上去并且自己也感觉到像个刺客,却不能肯定是否能从我的眼里找到同情;可是他发现这也足以是鼓励他开腔了。他说,“’你和我,都有一大笔债要跟外面那个人算!如果我们都不是胆小鬼,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清算。 你难道跟你哥哥一样的软弱吗?你愿意忍受到底,一点也不想报仇吗?
‘“我回答说,’我现在是忍不下去了,但我喜欢一种不会牵累到我自己的报复,但是阴谋和暴力是两头都尖的矛,它们也能刺伤使用它们的人,比刺伤它们的敌人还会重些。‘”’以阴谋和暴力对付阴谋和暴力是公平!
‘辛德雷叫道。’希刺克厉夫夫人,我不请你做别的。 现在告诉我,你能不能就坐着别动别响?我担保你亲眼看到这恶魔的生命结束,会得到和我所得到的同等的愉快;该死的恶棍!
他会害死你的,也会毁了我,除非你先下手。 他敲门敲得好像他已经是这儿的主人了!答应我,别吭声,在钟响之前——还差三分钟到一点——你就会是个自由的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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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他胸前取出我在信里跟你描述过的武器,正想吹蜡烛。 但是我把蜡烛夺过来,抓住他的胳臂。”我说,‘我不能不吭气!
‘’你千万别碰他。 就让门关着,不出声好了!
‘“’不!
对着上帝发誓,我已经下了决心,我非实行不可!
‘“这个绝望的家伙叫着。’无论你自己如何,我也要为你做件好事,也要为哈里顿主持公道!
你用不着费心维护我,凯瑟琳已经死去了。 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会惋惜我,或是为我羞愧,即使我这时割断我的喉咙——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还不如跟一只熊搏斗,或是跟疯子论理。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跑到窗前,警告那个他所策划的牺牲者,当心等待着他的命运。”’今天夜里,你最好在别的地方安身吧!
‘我用一种胜利的腔调叫着。’如果你坚持要进来,恩萧先生打算拿枪崩你。‘“’你最好把门打开,你这——‘他回答,用某种文雅的名字称呼我,我不屑再重复了。”我不管这闲事,’我反唇相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进来挨枪崩吧。 我是已经尽到我的责任了。’“说完,我就关上窗户,回到火炉边我的位置上;能供我使用的虚伪可太少了,没法为那威胁着他的危险装出焦急的样子。 恩萧愤怒地用各式各样的称呼咒骂我,说我还在爱那个流氓,因为我表现出那种卑贱的态度,,而我,心里(良心从来没有责备过我)
却在想,如果希刺克厉夫使他脱离苦难,对于他该是何等福气啊!而如果他把希刺克厉夫送到他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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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对于我又是何等福气啊!正在这时,希刺克厉夫一拳把我背后的一扇窗户打下来了,他那黑黑的脸阴森森地向里面望着。 他的肩膀挤不进来,因为窗子的栏杆太密了。 我微笑着,为自己想象出来的安全颇感到得意。 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雪下白了,他那锋利的蛮族的牙齿,因为寒冷和愤怒而呲露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伊莎贝拉,让我进来,不然,我可要让你后悔。’他就像约瑟夫所说的‘狞笑’着。”我回答说,‘我不能作杀人的事,辛德雷先生拿着一把刀和实弹手枪站在那儿守着呢。’“‘让我从厨房门进来,’他说。”‘辛德雷会赶在我前面先去的,’我回答,‘你的爱情竟会这么可怜,竟承受不了一场大雪!
夏天月亮照着的时候,你还让我们安安稳稳地睡觉,可是冬天的大风一刮,你就非要找个安身的地方不可了!希刺克厉夫,如果我是你,就会直挺挺地躺在她的坟上,像条忠实的狗一样地死去。 现在已不值得再在这个世界上过下去啦!是吧?你已经很清楚地给我这个印象,凯瑟琳是你生命里全部的欢乐:我不能想象你失去她之后怎么会还想活下去。‘“’他在那儿,是吧?
‘我的同伴冲到窗前大声叫道。’如果我能伸得出我的胳臂,我就能揍他!
‘“艾伦,我恐怕,你会以为我真是很恶毒的;但是你不了解全部事实,所以不要下判断。 即使我有谋害他的性命的企图,我也无论怎样不会去帮忙或教唆的。 我但愿他死掉,我必须如此;因此当他扑到恩萧的武器上,把它从他手里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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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时,我非常非常的失望!而且想到我那嘲弄的话所要引起的后果,我都吓瘫了。“枪响了,那把刀弹回去,正切着枪主的手腕。 希刺克厉夫使劲向回一拉,把肉割开一条长口子,又把那直淌血的武器塞到他的口袋里。 然后他拾起一块石头,敲落两扇窗户之间的窗框,跳进来了。 他的对手已经由于过度的疼痛,和从一条动脉或是一条大血管里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而倒下来失去知觉了。 那个恶棍狠狠踢他,踩他,不断地把他的头往石板地上撞,同时一只手还抓住我,制止我去叫约瑟夫来。 他使出超人的自制力克制自己才没有送他的命,可是他终于喘不过气来,罢手了,又把那显然已无生气的身体拖到高背椅子旁边。 在那儿他把恩萧的外衣袖子撕下来,用兽性的粗鲁态度把伤处裹起来,在进行包扎时,他又唾又诅咒,就跟刚才踢他时那样用劲。我既得到了自由,就赶忙去找那老仆人,他好容易一点点地领会了我那慌里慌张的叙述的意思,两步并一步大口喘着气赶紧下楼。”‘现在,怎么办呀?
‘“’有办法,‘希刺克厉夫吼着,’你的主人疯了;如果他再活一个月,我就要把他送到疯人院去。 你们到底为什么把我关在外面,你这没牙的狗就不要在那儿嘟嘟囔囔了,来,我可不要看护他。 把那滩东西擦掉,小心你的蜡烛的火星——那比混合白兰地还多!
‘“’敢情你把他谋害啦?
‘约瑟夫吓得手举起来,眼睛直往上翻。 大叫,’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景呀,愿主——‘“希刺克厉夫搡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