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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一个伪知识分子的警察生涯-第29部分

小说: 一个伪知识分子的警察生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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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飞一脸鄙夷地坐在我办公桌上看着我,句句是语重心长:“小朋友,要学的多啦。你知不知道,有一次一位省里领导的亲戚的包在某地的长途车站给人用刀划了,里面三万块全被偷走。上面层层压力下来要求限期破案、限期交人,把当地基层的同志们急坏了,只好把当地的贼头们全部招来,勒令三天内交人交钱,否则就一网打尽,贼们也急,因为这一单还真不是他们自己人做的,估计是外面流窜作案的贼在车站顺手牵的羊。最后贼们自己凑了三万块交给派出所,为了对上级有所交代,还专门找了个自愿的替死鬼去应付上面,于是这案也就算破了,上级嘉奖,兵贼都相安无事。”大飞的一番话听得我瞠目结舌,暗自叹息为警之难,为一好警察之难。
  香烟美女、裸奔往事和白衣飘飘的年代
  谈完了公事,大飞要拉我去喝酒,很少见一向潇洒倜傥的“江城名记”露出如此沮丧的神色。我忙追问缘由,大飞黯然神伤地说:“她出国了。”“谁呀谁呀?”我忙追问,要知道大飞可是兄弟几个里面为数不多的伪道学先生,从他嘴里掏出点过去或现在的桃色绯闻还真是难。
  于是大飞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
  一九九五年九月十二日是北京大学九五级新生报到的日子,入学那天我和无数人一样忙着找所在院系报到、填表、找寝室,正挤得一头臭汗的时候一位天仙般的美女突然骑着单车从我面前缓缓滑过,两目相接时我突然感到阵阵眩晕,这么多年来美女见过无数了,却从来没有过像那天那样眩晕的感觉。
  后来听说,她和我同系,其父当时官拜副部,也算是一高干子女吧。最神奇的是她到了寝室放好行李后也不干别的,直接骑单车绕着整个北大环行一周,各处名胜无一遗漏,最后回到寝室,洗手整装后环顾诸位姐妹道:“我观察了一下,整个北大,所有教职员工、各类学生,光论长相,我排第五……”
  这个传说迅速在坊间流传,也不乏好事者真的去考证谁是状元或是榜眼、探花,但北大第五的名分在民间倒是给暗暗确定下来,并没有遭到任何人质疑,相反甚至有人觉得以她的长相就算自居花魁也未尝不可。
  和她熟悉始于我去她们寝室谈工作,那时候我是班长她是团支书,那是第一次去女生寝室,事先也没打招呼,门开了后我完全没见到想像中女生寝室的整洁芳香,相反却看到她们努力往床下踢的一地烟头,我顿时对这帮平时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女孩子多出几分亲切之感,那北大第五倒是不紧张,很爽快地招呼我坐下,旁若无人地和我谈起几次郊游活动的组织工作,聊得兴奋起来我烟瘾发了便掏出烟问是否可以抽几口,她则笑着说见者有份,于是用纤细的手指夹过一支,由我谦卑地点上,接着以极为优雅的姿势吞云吐雾起来……
  后来她就把我当作一个很值得信赖的人。每次下午下课就和我一起走,走了一半就找我要烟抽,我只好把为数不多的几根廉价烟点给她,两人边抽烟边纵论古今,我的烟抽完了她便说:“抽我的吧。”接着从书包里拿出几包“中华”或者“熊猫”在我面前拆开,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看到我经济条件不好又爱抽两口而故意变相给我烟抽。我那句“抽烟有害身体健康,抽差烟更有害身体健康”就摘自北大第五的语录。再后来我帮书商写稿也有了些收入,去她那里就带几包专供女士抽的“摩尔”,每次她看到后都是乐不可支。
  后来我慢慢地就落了套,每次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她在不在,每次她在身边我说话就不免提高音量、文采飞扬,我知道这也许就叫作爱情了。可是在她面前我又不免自惭形秽,我们一起去游泳,她姿态优美地在水中冲浪划水,而我则以农村池塘里学会的狗刨式苟延残喘;我们一起去吃西餐,她神态自然地点着各种熟悉的小吃和甜点,而我则一直在为哪只手拿叉哪只手拿刀而纳闷。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和一个副部长的女儿的差别,它与生俱来且深植我心,那种潜在的自卑感让我挥之不去只能黯然神伤。
  再后来就是一段经典故事了,我和当时校篮球队的队长及校吉他队的队长关系甚好,他们二人都或多或少地对北大第五有些好感,每次都为如何给她当裙下之臣而殚精竭虑。有一次他们打赌看谁能在周末把北大第五约出来看场电影,并约定输者只穿鞋袜围操场裸奔一周,并由我当公证人,我暗想要是我参赛的话说不定你们俩小子都得光屁股跑了。
  最后的结果是篮球队长胜出,邀得美人出闺观影。
  接着篮球队长和北大第五开始交往,而我则一如既往地和他们保持着深厚友谊,一起穿梭于各类校园活动和不醉不归的饭局中,北大第五始终把我当作最可信赖的异性朋友,每次和篮球队长闹别扭总来找我诉苦,而我则强忍苦痛做着和事佬。
  一个下雨的夜晚,一切终于爆发出来,我请北大第五和篮球队长喝酒,先干了一箱啤酒,北大第五提议再来些白的,于是几瓶白的又下了肚,这时候天上开始下起雨,我们三个都有些喝高了,就跌跌撞撞在未名湖边走,我心中突然一阵苦痛,大声唱着那首《团支部书记》冲湖水那边歪,在“团支部书记,团支部书记,其实你的笑容也很美丽……”的歌声中我摔到了湖里,北大第五和篮球队长好一阵功夫才把我捞上来,我的拖鞋掉到了湖里,篮球队长只好回寝室去拿鞋……
  我和北大第五躲在一棵树下避雨,这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带着哭腔对她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找我要烟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北大第五一脸认真地告诉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呢?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感觉压抑在心里那么难受。”“因为我自卑,我在你面前什么都是笨手笨脚,总是感觉到我们有差距,我鼓不起勇气说呀!”“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男生顾虑太多、牵挂太多,你要是当时说了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握住她手的冲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一片白昼间我看到北大第五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和她身后篮球队长那张惨白的脸……
  后面的日子没有任何波澜,我们三人依然是好朋友好兄弟,北大第五依然会把我当作情感苦闷时的最近倾诉对象。那个雨夜成为我们交往历史中的一段被遗忘的盲区。
  很快就到了毕业的季节,北大第五和篮球队长都选择了出国深造,这也是他们各自的家庭在其入学伊始就为他们铺好的道路。吃散伙饭那天,同学们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北大第五偷偷把我叫出饭厅,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悠然地对我说:“大飞,你就要到遥远的长江边当警察了,我们可能真的会成为两道永无交集的平行线,你最后帮我做件事吧。”
  我问:“什么事情?”当时我想,就算她让我去炸万人食堂填平未名湖我都眼睛不眨说干就干,她狡黠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把身体轻轻靠在树身上,说:“最后帮我点根烟吧。”我摸了半天方找到火机,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打着,小心翼翼地给她点上,她便一声不响地靠在树下吞云吐雾,而我则死死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倩影刻在心上,什么高天流云,什么鸟语蝉鸣,在这静谧的一瞬仿佛全部在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根烟仿佛吸了一个世纪,当烟灰落尽的时候,她突然凑到我面前,嘴唇在我脸上轻轻一触然后又闪电式地挪开,接着她俯身把烟头埋到土里,我深深地看着她,她冲我回头一笑:“今天我戒烟了,我会永远记住抽这最后一根烟时的感觉,你以后也少抽点啊,尤其少抽坏烟。”
  毕业那天我拎着大小包裹如难民般走出北大,北大第五和篮球队长都没有来送行。后来,有同学告诉我北大第五放弃了出国也放弃了篮球队长,而是选择了彩云之南的一个小县城去参加世界银行组织的一个教育项目。我良久无言。那天在开向长江之滨的火车上,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所有的记忆如烟雾般变得轻盈、平淡……
  做警察以后,间或也听说过她在云南的消息,生过一次大病,也做过很多有意义的事,但我从来没有尝试着去联系她,或许是我胆怯,也或许是我觉得那次大树下的离别是处理我们之间关系的最好结果,我甚至沉湎于对往事细节的回味而不敢直面将来。
  直到今天,我听说她已经结束了在云南的项目,坐上了去大洋彼岸的班机,我才开始心疼,那可是真的痛呀。
  大飞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办公室里已是一地烟头,我同情地看了看他,说:“每个人的青春记忆里都有道暗伤,偶尔缅怀一下就算了,但不要总在心头牵绊着,晚上咱们找大胖喝酒去!”
  自习室里的兽性眼神和我们的老大哥
  晚上照例是觅间酒家小聚,大胖做东,我和大飞陪酒。席间大胖问我:“你让我满监狱找的人是谁呀?”我一笑:“你们想听故事吗?”大飞和大胖都表示兴趣浓厚,我便把记忆的线头再次拉回到一九九八年……
  一九九八年十月十八日,距离一九九九年全国研究生统一考试还有一百二十二天的时候,蔡老大坐到了我的对面。
  所谓对面,图书馆自习室东区第八张桌子的对面是也。十月的时候正是各类考试的复习旺季,近的是各门功课的期中考试,远的是四六级和研究生考试,一时间自习室的位置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每天都有人为了座位而在自习室内大打出手,于是占座位和反占座位成为那段时间校园里八仙过海、见仁见智的主题。
  图省事的就是拿本旧课本搁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可惜这种方法很快被打扫卫生的老大爷以定点清除桌上杂物的方式给废除掉,于是一些聪明人就带把大锁和一条铁链来上自习,快下自习的时候就把凳子和桌子固定在一起用锁锁好,第二天再来开锁挪凳。
  我最开始是把一本旧的大学英语精读第二册拿来占位,并在封面赫然写着“九五级体育系武术专业赵小虎”,基本上没有人敢把我的书扔掉而鸠占雀巢,定点清除开始后我一度在自习楼打游击,占位置的方法更是令其他人叹为观止,每次离开前我都把教室的翻凳的螺丝逐一拆下,把坐板搁在抽屉里,待第二天来上自习时再从包里掏出螺丝,把坐板重新固定……这种方法在被管理员发现后也被迫流产。
  自从蔡老大坐到我对面后事情开始有了转机,他是九四级企业管理专业的,早我一年毕业,在深圳的民营企业打了半年工后深感本科生被当技工廉价使用的苦痛,因而又回到母校租了间房子考研,他为人和善,又乐于助人,很快就和常坐在这张桌上自习的若干人等交上了朋友,并主动提出每天早上帮我们占座位,让在座的诸人都感激得一塌糊涂。
  也许是毕业后品尝了涉世之初的艰难,蔡老大比我要更加刻苦些,常常在天不亮时就在图书馆前的路灯下背英文单词,门一打开就第一个冲进来,帮我们占好位置后便开始做数学模拟题,直到桌上的人来了一半后才急匆匆赶去吃早饭。
  时间长了我也渐渐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他是苦出身,家在咸宁地区,父亲早年去世,母亲患了精神病一直赋闲在家,妹妹则刚考上大学,全家的负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上。以前工作时还可以寄些钱贴补家用,现在辞职在校复习,日子就过得更加艰难,我老问他钱是否够用,是否需要我借钱给他,因为租房子、吃饭,给妹妹、妈妈的生活费毕竟都不是小数目,他则总是借口上班时已经攒够了钱而婉言谢绝。
  相处久了大家对蔡老大更是尊敬,“蔡老大”这个外号也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叫习惯了我们反而连他的真名都淡忘了。
  渐渐地我发现蔡老大有些地方和我们不一样,他常常在我们毫无提防的情况下显示出一些歇斯底里,一次是我找他借了本索爱群主编的政治复习资料,下自习时搁在桌子上一时忘记了,下午来的时候被蔡老大看见,他很不高兴地说了我几句,我不服气地说:“不就是一本书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大不了丢了我赔你。”
  蔡老大突然发起很大的脾气,冲过来揪着我的衣领说:“赔?你赔得起我还消受不起呢?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松开手把自己那本书撕得粉碎,整个自习室的人都吓呆了,尤其是我,当他揪住我的衣领和他两目相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凶光,那种凶光在我后来抓住的那名杀人犯眼中见过,大飞在给我讲即将被枪决的江北灭门惨案的凶手时也向我描述过,我深信那种目光不属于正常人,而是一种兽性的眼光,在那一刻我不寒而栗……
  事情过去后蔡老大诚恳地向我道了歉,并解释自己是一时冲动,因为是小事我也没怎么挂在心上,继续把他当老大哥看待,一次他好像意外地得了笔钱,很高兴地邀请我们几个相熟的朋友在校门外的小餐馆吃饭,正在上菜的时候餐馆的小丫头开始在一边扫地,蔡老大有些不高兴:“都说过多少次了,客人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不要扫地好吗?”小姑娘吐了下舌头就没扫了。
  于是大家开始边吃边聊,小姑娘可能看我们吃得很高兴没在意她,又在一边扫起地来。只见蔡老大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把桌子掀翻,然后将扫帚抢过来折断,把小姑娘推倒在地上,大声骂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别扫你偏扫?”在座的人都被吓着了,我看到凶光再次在蔡老大眼中燃烧起来,小姑娘也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哭的胆量都没有了……
  事后我们再也不敢惹蔡老大生气,私下里也刻意减少了来往,一次一个兄弟试探着问我:“你说他妈妈的精神病会不会遗传呀?”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呸他一脸,可那时我只能低头不语,好半天才说:“慢慢观察吧,也许只是性格冲动了点儿。”
  那年的研究生考试成绩公布后,我在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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