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言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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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的,就好像捶鼓一般。
二兰进屋看看娘,尔后盛一小碗小米稀饭喂了她,这才出来吃饭。
孔凡冒来了。二兰正好刚刚刚好碗筷。
依老好过去的脾气,只要有男的来找二兰,他便给人家脸色看。对于孔凡冒,
他倒不一样,小孔在镇政府做事,也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孩子。再有,上次老伴住
院,多亏人家孔凡冒里外帮忙,至今老好还觉着欠人家人情。他亲手给小孔泡一杯
茶,还放了两勺糖在里面。
二兰住东屋,见父亲招呼孔凡冒,便上自个屋里打毛衣去了。
孔凡冒和老好说阵闲话,觉得没点儿意思,想起身走吧,又觉不妥,便呆坐在
那里,心不在焉地和老好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老好也觉得孔凡冒的心思不在这儿,
便叫他去东屋找二兰玩去。孔凡冒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临走时告诉老好,说今晚六
频道有香港武打片,这会儿差不多要演了,你开电视看看。
二兰见孔凡冒进来,给他搬了个座,仍旧低头打毛衣。闷坐了一会儿,孔凡冒
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见二兰没在意,故意将纸弄得一阵哗哗啦啦地响。他见二兰
还是没注意他,便说:“二兰,闲着没事我写了首诗,你给看看怎么样?”二兰笑
道:“你烧香找错庙门,我又不懂得这个东西。”孔凡冒斜一眼二兰:“你的架子
真大,看看难道丢你的脸啦!”二兰只好放下毛衣,将纸接过来,见上面写着:
春妒绿茵花争红,
改革大潮风雷动,
万众一心奔小康,
敢赶亚洲“四小龙”!
没看完,二兰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你笑什么?写得不好?”
“不错, 有点儿时代精神。 ”她见孔凡冒用不相信的目光望着自己,又说,
“真的!”
“不瞒你说,黄镇长看了这首诗也是这么评价的。他叫我好好写,赶明有空给
我推荐一下,他说他有个同学在县报任副主编。”
老好坐在屋里看电视,还放心不下二兰,生怕她再弄出像大兰那样的事来。他
将电视关了,叼着烟袋在东屋窗下来回转悠,每隔一会儿便咳嗽一声,以示屋里人
听见。
今天是阴历十三,月亮早早地上来了,将院子照得清清楚楚的。转了一会儿,
老好感觉身上凉浸浸的,刚准备进屋烤烤火,就在这时,张三关进了他的院子。
张三关说:“老好叔,我来看看婶子。”
老好一愣征,然后一边说了三四声“谢”字。他见张三关拎着一只挺沉的圆纸
盒子,就说:“哪能让你破费呢?”头前引路,让张三关进屋坐。
进屋刚坐下,张三关将手中圆纸盒子放在桌子上,又从棉大衣的怀里掏出一条
小黑狗来:“老好叔,听说你家的小花狗没了,我给你找一条来,公的。”
老好弄不清张三关给他送狗的意思,可一眼见到这只小黑狗,就顾不得想什么
了。见这条小狗不过刚满月的样子,浑身乌油油地讨人喜欢,也许刚从热怀里乍一
出来的缘故,浑身不住地颤抖着,眼睛似睁非睁地“嗯嗯”乱叫。
老好心疼得要命,急忙将小黑狗揣进怀里,乖乖长乖乖短地喊着,又说你饿了
吧,呆会儿我给你冲杯奶粉喝好不好?
张三关扣好大衣扣子:“老好叔,天不早了,改天咱们再聊吧。婶子那里我进
去也不方便,你替我问候一声。”
送走了张三关,老好心里不由一阵释然,心想这么看来,和张家这个疙瘩算是
解开了,一条街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总不能记一辈子这个仇吧。那晚去张
家,钱虽说没收,效果倒是起到了。要不张三关也不会亲自登门,还带了东西。他
想老伴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高兴,她的病也许因此而好起来。其实他知道老伴没
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怕张三关来报复和思念大兰所致。他捧着张三关带来的那只花
花绿绿的圆纸盒子,撩开帘子进屋,还没说话,老伴倒先开口问他了,问他刚才是
谁来的。老好说你猜猜看。老伴苦笑一下,说我迷迷糊糊的,只影影绰绰听见有人
说话,我怎么知道是谁呢?老好便将张三关来看望她还带了一盒点心的事叙述了一
遍,老伴听了,也是很惊喜:“这么说来,咱们与张家没事了?”老好说:“没事
了,没事了!这回你不要担心吧!”老伴说:“这下好了,只是不知大兰现在到哪
里去了,一个女孩子在外真是叫人担心死了!”老好说:“你担心也是无用,相反
加重你的病。估计她人在外,总会打听家中的消息的,一旦晓得了人家张三关这么
宽宏大量, 她还不星夜往家奔吗! ”劝了一阵子,老好见老伴精神好多了,说:
“晚上只喝了半碗稀饭,要不要煎个鸡蛋给你吃?”老伴摇摇头:“吃不下。”稍
时又说:“不知张三关今晚来是真诚的还是作假!”老好说:“不要将人家想得那
么坏。说句良心话,人家受了五年罪,不论从哪方面说,也都算对起我们了,我们
还想要求人家怎样呢?”老伴挣扎着要坐起来。老好扶她靠在床头上,又拿过一床
叠好的被子垫在了她的身后。老伴有些气喘,由于刚刚用了力,脸上便红通通的了。
她叫老好将那盒点心拿给她看看,说这会儿倒想动嘴了。老好一听很高兴,急忙将
纸盒上的塑料绳解开,双手递开老伴。老伴掀开盒盖,鼻子趴盒子上闻了闻,说我
怎么闻着有什么气味呢?老好说大概是你生病嗅觉不灵敏吧!十冬腊月的,有啥气
味也跑不出来。老伴心想也对,说,那就把盒盖掀开,拿出来看看吧!老好就把盒
盖掀掉,老俩口一下子都愣住了!见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用红绒铺底,上面放一
个像人一样的暗黑东西四肢叉开,顶端像人头的部分,毗牙咧嘴,又像老虎又像狼,
狰狞可怖! 老太婆吓得直瞪着双眼, 嘴张了几张,说不出一句话,浑身便开始抽
搐起来。老好将老伴揽在怀里,连连拍着喊着。半天没听见回音,只见她眼一闭,
腿一伸,一点儿痛苦也没有,人便走了。
县委机关宿舍夜半寂静得很。大兰猛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从床上一下
坐起来。她回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这是在宁副县长家。她用枕巾擦擦额头上的汗,
在那呆呆地想着刚才这场梦。梦里,她记得她被一个龄牙咧嘴的手举鬼头刀的丑鬼
追杀,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头也不敢回。她想停下来,回头看看追赶她的究竟
是谁,然而她却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推操着,飘飘然像在陆地又像在半空,想停下来
却怎么也停不住。眼看着前面就是悬崖,她觉得这回是没救了,大喊着救命啊救命。
空荡荡的山野却没人应。她彻底绝望了,正待闭眼等死,猛然她望见了她的娘。见
娘从悬崖顶伸出一条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褂襟。当时她不由想,几天不
见娘,她咋瘦得那么很的呢!眼窝也陷了进去。她顾不得多想,便大喊着,叫娘救
她。娘便用她那弱不禁风的身躯挡住了那个丑鬼。这时她看清楚了,追赶她的那个
丑鬼却原来是她的仇家张三关。张三关手指着她,说你这个小淫妇,害得我这么惨,
今天我绝放不了你!接着一脚朝她端来。她明明看到那只脚是奔她而来的,却不知
娘为何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她急忙去抓,只抓到娘一只浅口布鞋。她哭诉着,说我
害死了娘,是我害死了娘啊!没等她反过神来,只见张三关咬牙切齿举着鬼头大刀。
对准她的面门狠狠地一劈。她“妈呀”一声叫喊,这时便望见了站在面前的血头血
脸的自己。随之天地便黑了,一切声响皆无,尔后头脑便渐渐清醒起来了。
前些时,大兰听到张三关提前出狱的消息,当时她头脑一下错了。固然这一天
早晚要来的,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张三关不是被判了七年的刑吗?怎么提前
出来的呢!他一出来就会上门找她算账的,想叫他饶她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
她苦思苦想好几天,最后终于下了决心,走。这一个“走”字说得轻巧,真正离开
家,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能够往哪儿走呢?她在城里车站码头呆了一天,这才后
悔当时的决定真是大草率了。没办法,她只好求救于吴良本。固然她心中憎恶他,
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这种感受了。吴良本接到大兰的电话,真是喜不打一处来。他
正打算这几天去三关镇找她呢,她却来了,这不正好吗?大兰说我是没有一点儿办
法才来找你的。吴良本说这我知道。大兰说张三关最近要出来了你知道不知道?吴
良本心中暗笑,心说就是我帮他办的,我不知道谁知道!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
子,不是七年刑吗,怎么五年就放出来了呢?大兰说别管那些了,我现在在家也呆
不下去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暂时找个地方躲一躲。当晚,吴良本便将大兰安排在一
家小旅馆里住下,第二天一早便领她进了宁副县长家。
自从离了家,大兰几乎是夜夜做梦。大都是杀杀砍砍死死活活的内容,都没有
像今夜这场恶梦吓人。她想她那可怜的娘,为了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担了多少心,
如今染了一身病。现在怎样呢?她这么一甩手走了,娘即便不伤心死,也好不到哪
里去!她想偷偷回去望望,又怕张三关真的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要说他受这几
年罪的确是冤枉的。当初她去勾引他,后又告他强奸,固然是吴良本指使的,但自
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当初如若不是贪图小思小惠听一时甜言蜜语,她怎么会落人吴
良本的圈套,给他当枪使呢?
她认识吴良本纯属偶然,也许是该栽的吧!记得那天她在办公室正忙着搞年度
计划,猛然听见楼下一阵汽车喇叭响,她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一眼。见一个矮胖子
从汽车里走下来,也是工作的本能,她便主动出来招呼,一谈才知道人家是来买水
泥的,还是要五百吨之大的数字。当时正值全国性楼堂馆所基建下马,又因政治原
因出口水泥出不去,仓库里水泥堆积如山,这一下算是解了水泥厂的困境了,就问
合同啥时签,矮胖子说现在和我进城去签。当时她想也没想,就上了人家的汽车。
在车上,他告诉她的姓名,并说他是刘玉芝的丈夫。她更觉亲切了,说玉芝姐是我
们镇子的人,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到了城里,他将她安排在大宾馆住下,合同签
订后还安排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她。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又跳了半夜的舞。临走时,
他掏出一条金手链给她,她说什么也不收,说哪有这样的呢?你帮我们水泥厂渡过
难关,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他硬将手链给她扣上。这一点子礼物算得了什么呢,以
后说不定还得求你帮忙呢!她如坠云雾之中,也曾想过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又觉不可能的,吴良本再怎么说还是三关镇的女婿,他怎么会这样呢?后来吴良本
带车来拉水泥的时候,又偷偷塞给她一枚宝石戒,她说什么也不要,说这东西太贵
重了!他说你要是不收的话,以后我就不帮你们水泥厂的忙了!她就这么半推半就
将那枚钻戒接下来了。以后祸就来了,她栽进了人家挖好的陷阱。开始他叫她去和
张三关做那种事,她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做,她说我平白无故地害人家干什么呢?
他威胁说你要是不按我的话去做,我便将你受贿一事宣扬出去。她害怕了,趁张三
关那晚酒醉,稀里糊涂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她心想从此这事就完了,哪知事情并
没有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他又要求她去法院告张三关强奸她。她方知这下陷得更
深了。她说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杀了我我也不做。他冷笑道,我不杀你,只要将你
受贿一事和怎么与张三关发生关系这两件事抖出去,你一辈子在人面前也别想拾起
头来了!你如果去告张三关,你还有好日子过,不然的话,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
之日了!她后悔死了,如今人已经陷进去了,不做也不行了。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
鬼的,有家不能归,这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一步走错,才落得如此下场!
到宁家虽说还不到一个月,可她觉得已经好久了。虽说宁副县长两口子对她照
顾不错,从没当保姆使唤她,给她买衣裳,买鞋子,怕她闷,还给她买了个手掌游
戏机叫她打着玩,可她还是度日如年。整天网在家里,除了做事就是叹气,连某市
场也不敢去,怕遇见三关镇的人。
她打了个寒颤, 才想起将冰冷的身子伸进被窝。想着自己的 处境,思念家中
的人,泪水一次次涌上了双颊。她在心里暗骂吴良面只是点点头,可她觉得他还是
有好处的,她认为自己的眼力不会错的。他就住在新盖的二楼上,早晨,她在院子
里做事,听见他开窗,便不由自主地想抬头看,还又不好意思去看人家,便一边做
事一边偷眼观望,哪知他也在望她呢,四目相撞,都不由慌乱躲开。虽然他们之间
没打一声招呼,她的心中还很舒服的,一个上午干什么事情都有劲。
“女老板,”他向她微微点头致意,“今天小店开业,想请您过去坐坐,不知
可否赏脸。’脱罢递过来一张大红请柬。
二兰见请柬上写着:“恭请来二兰女士光临,周南。”那行毛笔字又流畅又漂
亮,二兰不由暗暗夸道:“好字好字!”
她会上请柬,客气道:“怕是不行,粮行今天没人,大水哥回乡去了,我大的
身体……”
周南微笑道:“还是给个面子吧,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如若连你也请不到的
话,怕是街上人要笑话了!”
二兰抬眼望着父亲,那意思是问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老好立即明白女儿的意思,说:“又不远的,过去一趟吧。大家都是生意人,
将来还要相互照应呢!”
二兰说:“我怕你一人招呼不过来。”
老好拍打拍打身上的面粉,将女儿往柜台外面推:“去吧,去吧,我的身体早
好了,用不着担心。”
一阵鞭炮响过之后,当铺算是开业了。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