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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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真的。有好几次,他曾对我说,当然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某某时候他五岁,某某时候他十岁,某某时候十二岁。而我,由于好奇,就把这些细节都牢牢地记住了,再把各个日期一对照,发觉他从没说错过。所以,我敢肯定,这位年龄不明的奇人,是三十五岁。而且,妈,您看他的眼睛多么锐利,他的头发多么黑,而他的额头,虽然苍白一些,却还毫无皱纹,他不但强壮,而且还很年轻呢。”
伯爵夫人的头垂了下去,象埋在了一阵极其痛苦的思想里。“这个人对你很友善是吗,阿尔贝?”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打了一个神经质的寒颤。
“我想是这样的。”
“你,你喜欢他吗?”
“咦,他很讨我欢喜,尽管弗兰兹·伊皮奈一直想说服我,说他是个某个世界回来的人。”
伯爵夫人惊恐地打了一个寒颤。“阿尔贝,”由于情绪激动,她说话的音调都变了,“你以前每结交一个新朋友,我总要来过问一下的。现在你是个大人了,都能给我个忠告了,但我还要对你说,阿尔贝,要谨慎。”
“噢,亲爱的妈妈,为了您的忠告对我有用,我必须要知道我究竟怕什么。伯爵从不玩牌,他只喝清水,里面加一点白葡萄酒,他很有钱,要不是存心想嘲弄我,是决不会向我借钱的。那么,他对我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呢?”
“你说得对,”伯爵夫人说道,“我这种担心是不应该有的,尤其是对一个曾救过你性命的人。你爸爸是怎样接待他的,阿尔贝?我们对伯爵在礼貌上就应该更殷勤一些。马尔塞夫先生有的时候心神不定,他总想着他的正事,他或许在无意之中”爸爸的态度再好也没有的了,妈,”阿尔贝说道,“而且,还不止呢,他似乎很喜欢伯爵对他说的那几句恭维话,伯爵的话说得非常巧妙,而态度之安闲,就象是他已经认识他有三十年了似的。每一句话都象是一支搔着痒处的小箭,爸爸心里一定很喜欢的,”阿尔贝笑了一声,又说道,“所以他们分手的时候,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了,爸爸甚至还想带他到众议院里去听演讲呢。”
伯爵夫人没有说话。她已深深地沉入了一种思索之中,她的两眼渐渐地闭了起来。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青年温柔地望着她,他这时所流露出来的母子间的亲情,简直比那些母亲还年轻美丽的小孩子更加真挚。后来,看到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听到了她发的均匀的呼吸声,他相信她已经睡熟了,就踮着脚尖离开房间,万分小心地把门拉上。“这个怪人!”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早就说他会在这儿轰动一时的,我可以用一只万灵的温度计测出他的效果。连我的妈妈都注意到他啦,所以他肯定会是个引人瞩目的人物。”
他下楼向马厩走去,想到基督山伯爵这次买马车又大显身手,以致把他的栗色的马在行家的眼睛里降为了二流贷色,心里略微有点不高兴。“千真万确,”他说,“人是不平等的,我一定要请父亲在参议院里讨论这个题目。”
(第四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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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
第四十二章 贝尔图乔先生
这会儿,伯爵已经到家了。这一段路走了六分钟。但这六分钟时间已足够吸引不下二十个青年人放马疾驰追上来,来一睹这位有钱的外国人,因为他们都晓得这辆马车的价钱,他们自己没能力买,却很想看看究竟是谁能花得起一万法郎买一匹马。阿里所选中的这座房子座落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右边,这是基督山在城里日常生活的住宅。前院中央一丛茂密的树木,把房屋的正面给遮住了,在树木的两旁,有两条侧径,象两条手臂,一条在左,一条在右,从铁门入口处分手包抄到门廊前面,以便马车通过,门廓的每一级台阶上都摆放着一大瓷盆花。这座房子孤零零的周围没有邻居,除了大门之外,在邦修路上还有一个侧门。车夫还没等喊门房,那两扇笨重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原来他们已看见了伯爵的马车,在巴黎,就象在其他地方一样,他们都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来侍奉伯爵。石子路上车轮的声音还没停下来,大门已经关上了。马车在门廊的左边停住,立刻有两个人到车窗前面来迎候。一个是阿里,脸上带着最真诚的愉快的笑容,似乎只要基督山对他看一眼,他就觉得十分满足了。另外那一个则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伸手扶伯爵下车。
“谢谢,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着,一边轻快地跳上了门廊的三个台阶,“那个公证人呢?”
“他在小客厅里,大人。”贝尔图乔回答说。
“还有,我叫你把房子找好以后就马上去印名片。印了吗?”
“伯爵阁下,已经印好了。我亲自到王宫市场去找的那儿最好的刻工,亲自看着他刻版。印出来的第一张名片,就遵照您的吩咐,送到了安顿大马路七号腾格拉尔男爵阁下府上了,其余的都在大人卧室的壁炉架上。”
“很好。现在几点钟了?”
“四点钟。”
基督山把他的帽子,手杖和手套都交给了那个在马尔塞夫伯爵家里招呼马车的法国听差,然后由贝尔图乔在前领路,走进了小客厅里。
“这间前厅里的大理石像太普通了,”基督山说。“我希望不久就可以叫人全部搬走。”
贝尔图乔鞠了一躬。正如这位管家所说的,那个公证人正在小客厅里等候伯爵。他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平庸的律师事务所里的职员,但却故意装出一副乡下律师所特有的那种庄严的神气。
“先生,您就是受托把那座乡村别墅卖给我的公证人吗?”基督山问道。
“是的,伯爵阁下。”那公证人回答说。
“契约写好了吗?”
“写好了,伯爵阁下。”
“您把它带来了吗?”
“带来了。”
“好极了,我买的这座房子在什么地方?”伯爵随意地问道,这句话一半是对贝尔图乔说的,一半是对公证人说的。管家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我不知道。”那公证人惊异地望着伯爵。“什么!”他说,“伯爵阁下难道不知道他买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伯爵回答说。
“伯爵阁下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今天早晨才从卡迪斯来。我以前又没来过巴黎,这是生平第一次踏上法国领土!”
“啊!那就不同了,您买的那座房子在欧特伊村。”听到这句话,贝尔图乔的脸立刻变白了。
“欧特伊村在什么地方?”伯爵问道。
“离这里只有两步路,阁下,”那公证人答道,“出帕西门以后没有多远,很幽静,在布洛涅大道的中央。”
“这么近?”伯爵说道,“那岂不是不在乡下罗。你怎么会选中一所就在巴黎城门口的房子呢,贝尔图乔先生?”
“我!”管家带着一种诧异的表情大声叫道。“伯爵阁下没有叫我买这所房子呀,要是伯爵阁下可以回想一下”
“啊,不错,”基督山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广告,广告上说是‘一座乡村别墅’,我就被那个虚名迷住了。”
“现在还来得及,”贝尔图乔赶紧说道,“假如大人把这事托付给我,我可以给您在昂琴,写特奈或贝利维找到一座更好的。”
“噢,不用了,”基督山无所谓似地答道,“既然已经买下了,就算了吧。”
“您说得很对,”那公证人说道,他深恐得不到那笔佣金。
“那所房子的地点很幽静,有流水,有树木,虽然已荒废了很长时间,但仍是一个很舒适的住处。所以即使不把家具算在内,也是划算的,家具虽旧了,可还是很值钱的,很多人现在都想收集古董呢。我想伯爵阁下也有这种嗜好吧?”
“一点不错,”基督山答道,“旧家具用起来很方便,是不是?”不止方便,而且富丽堂皇。”
“真的,那我们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基督山答道。“请您把契约拿来,公证人先生。”于是他匆匆地把契约上所写的房屋地点和房主姓名瞟了一眼,迅速签了字。“贝尔图乔,”他说,“拿五万五千法郎给这位先生。”管家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不一会拿回来一叠钞票,于是那公证人就仔细地数起钞票来,似乎佣金不做一番清点,他是决不肯收条的。
“现在,”伯爵问道,“手续都全了吗?”
“都全了,伯爵阁下。”
“钥匙您带来了没有?”
“钥匙在门房手里,那所房子由他在照看着。这儿有我写给他的一张条子伯爵阁下可以查,拿了这张条子到新居去。”
“好极了。”基督山对那公证人做了一个手势,等于在说,“我现在不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但是,”那个诚实的公证人说道,“我想您大概是弄错了吧,伯爵阁下,一切包括在内,只要五万法郎就够了。”
“您的手续费呢?”
“已经包括在这笔钱里了。”
“但您不是从欧特伊来的吗?”
“当然是的。”
“哦,那么,即使您劳神,又使您费了不少时间,这个报酬也是很公道的了。”伯爵说道,并做了一个很客气的手势表示谢意。那个公证人倒退着走出了房间,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主顾。
“送这位先生出去。”伯爵对贝尔图乔说道。于是管家跟着那公证人走出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伯爵一个人的时候,他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皮夹子,上面有一把锁,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昼夜不离身的钥匙,他用钥匙打开皮夹子的锁。翻了一会,忽然在一页上停住了,这上面记着几行字,他把这几行记录和放在桌子上的契约比较了一下,又想了一下,“‘欧特伊村芳丹街二十八号。’的确一样,”他说,“现在,我要把他的口供吓出来,但究竟是用宗教的力量好呢还是用物质的力量好?不管怎样一个钟头之内,我一切都会知道的。贝尔图乔!”他一面喊,一面用一把软把的木槌,敲了一下铜锣。“贝尔图乔,”管家立刻在门口出现了。“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你曾有一次告诉过我,说你在法国旅行过的吗?”
“是的,大人,走过几个地方。”
“那么你是熟悉巴黎近郊的罗?”
“不,大人,不。”管家回答说,他的全身神经质般的颤抖了一下,基督山对喜怒哀乐的洞察可谓行家,一见便知道他内心里非常不安。
“这就麻烦了,”他说道,“你竟从来没去近郊玩过,因为我今天傍晚想去看看我的新居,你陪我去的时候也许可以给我提供一点有用的情况呢。”
“到欧特伊去!”贝尔图乔大声叫道,他那紫铜色的皮肤立刻变成了青白色,’要我到欧特伊去?”
“哎,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既然为我服务,我住在欧特伊的时候,你肯定要到那儿去的呀。”
贝尔图乔一看见他主人目光威严,就急忙低下了头,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回答。
“咦,你怎么啦?你要我另外再叫人去吩咐备车吗?”基督山问道,他说这句话的语气,简直如同路易十四说的那句名言“这下又得叫我耐心等待了”一样。
贝尔图乔三步两步就进了前厅,用一种嘶哑的声音大喊道,“给大人备车!”
基督山写了两三封信,当他封上最后一封的时候,管家出现了。“大人的马车已在门口了。”他说道。
“嗯,去拿你的帽子和手套吧。”基督山回答说。
“我陪您去吗,伯爵阁下?”贝尔图乔大声问道。
“当然罗,你必须去告诉他们,因为我预备到那所房子里去住。”
伯爵的仆人中从来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所以那位管家不再多说一句话了,只是跟在他的主人后面,伯爵先上车,然后示意叫他跟上来,于是他也上了车,毕恭毕敬地坐在前座上。
(第四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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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欧特伊别墅
基督山注意到,当他们跨上马车的时候,贝尔图乔曾做了一个科西嘉式的手势,即用他的大拇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字,而当他坐进马车里的时候,又喃喃地低声作了一个简短的祷告。管家这种古怪的举动,显然是他忌讳伯爵这次出门,除了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谁见了都会可怜他的,但伯爵的好奇心似乎太重了,非要贝尔图乔跟着他跑这一趟不可。不到二十分钟,他们便到了欧特伊,他们进了村庄以后管家显得愈来愈烦躁不安。贝尔图乔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开始焦急不安地察看经过的每一座房子。
“告诉他们在芳丹街二十八号停车。”伯爵吩咐他的管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贝尔图乔的前额上满是汗珠,但还是照办了,他把头从窗口里探出去,对车夫喊道:“芳丹街二十八号。”
二十八号在村子的尽头,在车子向前走的时候,夜幕渐渐降临了,说得确切些,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带电的乌云庄子亦称“《南华经》”。道家主要著作。战国庄周及其,使薄暮中的这场戏剧化的插曲被包围在庄严的气氛里。马车停住了,听差从车夫的座位上跳下来,打开了车门。
“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你不下车吗?你想留在车子里吗?你今晚上有什么心事吗?”
贝尔图乔慌忙跳下车,直挺挺地站在车门旁边,伯爵扶住他的肩头走下马车的三级踏板。
“去敲门,”伯爵说道,“说我来了。”
贝尔图乔上去敲门,门开了,门房走出来。“什么事?”他问道。
“这位是你的新主人,伙计。”听差说道,然后他把公证人的那张条子交给了门房。
“那么,房子卖出去了?”门房问道,“这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