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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补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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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可靠的,随时会丢失的;残雪的人物却总是处在不由自主的相互窥视、 关怀和互搅扰中,想摆脱都摆脱不掉,主人公常常是一切人关注的焦点。因此,当卡夫卡和残雪鼓吹同一个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时,他们的情绪氛围并不完全相 同:卡夫卡是对一切人怀着无限的温情,从“零余者”的心情中努力站立起来,鼓励自己走向孤独的旅途;残雪却是一面怀着兴灾乐祸的恶毒从人群中突围出来,一 面从更高的立足处(即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克制着内心的厌恶去和常人厮混,去磨砺自己的灵魂。当然,这不光是文化的作用,而是与他们两人的不同性格有关:卡 夫卡的清高孤傲使他生性脆弱,容易受伤,残雪则更为平民化、世俗化,更为坚韧和理性地面对生活。 
  因此,毫不奇怪,我们在残雪对卡夫卡的评论中没有发现西方宗教精神对卡夫卡艺术创造的深刻影响。尽管卡夫卡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应当是 无法根除的,它事实上使卡夫卡后期转向了对犹太教的浓烈兴趣。就此而言,我们可以说,在这本书里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残雪的卡夫卡”,或者说,残雪把卡夫卡 “残雪化”了。这是中国人一般说来可以理解和感觉到的一个卡夫卡。然而,正因为残雪所立足的人性根基从实质上说比宗教意识更深刻、更本源、更具普遍性,所 以她对卡夫卡的把握虽然没有直接考虑宗教这一维,但决不是没有丝毫宗教情怀;另一方面,也正由于绕过了西方人看待卡夫卡所不可避免的宗教眼光的局限,她的 把握在某些方面反而更接近本质,它是一个中国人在评论卡夫卡的国际性论坛上所作出的特殊贡献。 
  1997年10月31日,于珞珈山 
 
 
恐惧中的执着——解读卡夫卡
 
  '摘要' 卡夫卡的文学创作是一种复杂的文学现象。作者以敏锐而深刻的人生体验,睿智而锋利的笔触,把读者深藏心底的感觉挑到意识的表层来,为我们展示出了一个到处充满着现代人的困惑与危机的世界。同时,卡夫卡以一种执着的信念,同他所感受到的异化世界中的恐惧作着抗争,并且把人的异化这样一个关系到人类本质的问题生动、形象地揭示出来,激起人们对现存社会合理性的怀疑和对人性彻底解放的强烈愿望。表现主义小说因为有了卡夫卡,而在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中独树一帜。
  '关键词' 卡夫卡;恐惧 ;执着 ;存在意义;异己社会
  '中国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The persistent in the dread
  'Abstract' Kafaka’s creation is a plicated literary phenomenon; Basing on the acute and profound life experience; he clears the reader’s innermost feelings to the surface of the consciousness with a insight and caustic pen; and show us a world which is full of modern man’s perplexity and crisis。 At the same time; Kafka fights against the fear he has been feeling in the alienated world with his persistent belief; and his vivid and vigorous explosition of the alienation of the man; which is a subject(theme) related to the essence of the human。 lead to people’s doubt about the rationality of the extant society; and arouse their strong desire for the plete liberation of the human nature。 It is Kafka who makes Expressionism fly its own colours in the modern western literature。 
  'Key words' Kafka; dread; persistent; the meaning of existence; alienated society 
  弗兰茨·卡夫卡(1883-1924),世界现代文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出生于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布拉格,犹太血统。这位伟大的作家的所有作品都是业余创作的,他的一生给后人留下的主要是以《变形记》(1912)为代表的几十部中篇小说,以及三部未完成的长篇小说《美国》(1912-1914)、《审判》(1914-1918)、《城堡》(1922)。
  美国作家W·H·奥登说:“就作家与其所处的时代关系而论,当代能与但丁、莎士比亚、歌德等人相提并论的第一人是卡夫卡……;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1这位公认的西方现代派文学奠基人以一种与荒诞的内容相适应的荒诞的形式,凭借着对人性的高度意识,成功地表现了他以及现代人所处的一个异化世界。他明显发现:人类文明是以悖论的形式发展的,它一方面似乎是发展了,但另一方面却是倒退了,这个悖论的思维方式支配着他的一切观点,甚至实际生活本身,这是使他困惑和痛苦的根源之一,同时也就是现代人的困惑的直接体现。
  卡夫卡亲眼目睹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世界性的大屠杀,时代的沉闷、窒息、动荡、混乱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我们死命追求的价值根本不是真正的价值,结果毁掉的东西却正是我们作为人的整个存在必须依赖的……,人类存在的支柱垮了,他们陷入了一片空虚之中,”2这种“空虚”就是卡夫卡所观察、体验到的现代人的困境所在:人们处于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中,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以至精神与信仰,追求与理想逐渐丧失,人们陷入于精神危机的世界。
  因此,卡夫卡在他的作品中着力表现出现代人的恐惧、沮丧的生存心态。这些精神危机源于他对生活最直接的感受,为了战胜恐惧、危机感,卡夫卡致力于文学创作,即使他最后被病魔击倒,他的文学创作仍是对生命的掌握和领悟的唯一奋争,也是对真理热切的探求。尽管在创作过程中荒诞绝望的世界让他产生了更巨大的恐惧——写作成了为魔鬼效劳的奖赏,成为一种带来死亡的恐惧。卡夫卡却没有因此放弃写作,并且面对着西方现代人的困境时,首当其冲地对生命的存在意义提出了质问与挑战。
  一,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颤音
  卡夫卡自始至终都在用冷漠的笔触描绘着一个怪诞、扭曲、灰色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从个人生活到社会生活的各个环节都出了毛病,阴错阳差,人完全失去了支配自己的主动性,他们被各种异己力量追逐着,控制着,压迫着。作品中的主人公在孤独与无名的恐惧中不断地挣扎,企图达到某个境界,但是结果不仅徒劳无益,反而往往陷入更进一步的困境之中。正因为此,荒诞及恐惧的心理充斥着他们行动的始终,试以《地洞》为例:
  《地洞》写于一九二三年冬天。写的是一只人化了的鼠类动物,为了保护自己,抵御大小动物的进攻,营造了一个既能储存食物又有不同出口的地洞。但这只动物又对自己营造的地洞是否安全可靠满腹狐疑,缺乏信心。
  “我安安静静地住在我家的最里层,与此同时,敌人从某个什么地方慢慢地,悄悄地往里钻穿洞垒,向我逼近。”“而且威胁我的不仅有外面的敌人,地底下也有这样的敌人。” “有许多同类比我强,而且我的敌人多得不可胜数。我逃避了一个敌人,又落入另一个敌人之手,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的,唉,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 3
  于是它整天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对外面的世界怀着巨大的恐惧感,而在地洞中又形单影只,处于一种孤苦伶仃的悲惨境地。这是卡夫卡用拟人化的手法所写出的现代人的心理。在资本主义社会,“小人物”们在生存的压力下,既孤立无援又相互猜疑。同样就是卡夫卡对其所处环境的深切感受。
  在卡夫卡去世前两年(1922年),他给好友勃罗德的信中写道:“我的脚下黑沉沉的一片,那捉摸不透的强大势力随心所欲地从中出来;置于我那结巴巴的话语于不顾,摧毁了我的生活。”4这“强大势力”所指的是什么?卡夫卡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受?卡夫卡的心理世界又是怎样形成的?让我们走近卡夫卡所处的那个现实社会。去寻找答案。
  卡夫卡生活在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交替的战乱时期,经过首次大战后的西方社会已是千疮百孔。自由、理性、公正、平等、人道等传统的价值观念受到了现实无情的嘲弄。人与人之间关系冷淡、紧张,甚至充满敌意。战前正常的生活被彻底地打乱了。在这失去“理性”与“逻辑”的时代,谁知道明天会是怎样?人们对前途充满了焦虑与迷惘,总觉得眼前的世界岌岌可危。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严重异化。冷漠、孤独、疏远、敌视替代了人类原本的亲善与和睦。金钱、权力、势力、媚俗构成畸形社会的大轴心,主宰着人的思想和行为。这个大轴心就是卡夫卡在致勃罗德的信中所指的“强大势力”的聚焦点。社会现实哪里还有真理、公正、正义、安全可言。《地洞》中那只动物的心态正是当时社会中普通小人物的心态的一种折射。动荡的社会扭曲了人的本性,使人坠入不可自拔的漩涡,危险潜伏在每一个可以达到自己身上的角落之中,人们无从摆脱。
  当然,卡夫卡心理世界形成的原因还包括了卡夫卡自身的因素。卡夫卡粗暴强悍的父亲对他一生影响极大。一九一九年十一月,卡夫卡在长达三万五千字的著名的《致父亲的信》中描述出自己对父亲的一种特殊的恐惧感:
  “您几乎从未真正的打过我,但是那种吼叫,您胀红的脸,那种迅速解下裤子背带,放在椅上备用的动作在我的眼里几乎比打更可怕,就像是把人吊起来似的,如果他真的被吊上绞架,他接着就死去了,从而一了百了。可是,如果他不得不亲身经历上绞架的一切准备活动,直到套圈在面前晃动时,才得知他被宽恕了,那么,他将一辈子摆脱不了这个阴影。”5
  在卡夫卡看来“您具有一切暴君所具有的神秘莫测的特性。” 6“您坐在您的靠背椅中主宰着世界。”7于是,卡夫卡“在自己家庭中,在那些最亲近、最充满爱抚的人们中间,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8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难以沟通,由此可见,当时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疏远,生活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于是,这严重影响了卡夫卡的心理健康,造成了他的抑郁、焦虑、失望、痛苦。
  卡夫卡曾经描述过这样一种意象:“不停地想象着一把宽阔的熏肉切刀,它极迅速地以机械的均匀从一边切入我的体内,切出很薄的片,它们在迅速的切削动作中几乎呈卷状一片片飞出去。”9这是针对自我的暴力,或者说是一个凌迟的过程,其根源就是来自孤独的恐惧和与他人交往的恐惧,同时也是时代的纷乱,社会统治制度的束缚及父亲的权威等各方面的因素同时作用的结果。
  然而面对恐惧,卡夫卡并没有束手就缚,而是在自我封闭的写作中,把文学创作看作是挑战恐惧的唯一斗争方式和战斗的武器。并且他毕生都在操着文学这一武器,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一方面不断向社会、外界制度挑战,一方面又不断向自我内心中的不自信、惶恐、孤独、恐惧、绝望挑战。
  二,对异化世界的抗争
  真正的艺术就是要大胆地揭示生活的本质,把读者深藏心底的感觉挑到意识的表层来。这就要艺术家具有对生活的洞察能力,特别是对熟视无睹的日常生活现象保持清醒的批判态度。卡夫卡始终保持着对生活的斗争感。他的作品通过对奥匈帝国的社会图像的描述,揭示了异己力量以何种方式促进社会的异化。
  《城堡》成功地给我们展示出了一个异化了的社会。K是受城堡应聘而来的土地测量员。他在雪夜的后半夜到达城堡的附近,然后一直想方设法找进入城堡的机会,为能见到最高长官以批准他在城堡附近的村庄安家落户。他用尽种种手段,却仍然没能进入城堡。与此同时,K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发出招聘土地测量;员的信函,只是城堡的官方一件出了差错的事件。并且K还了解到城堡的官僚体制的极其荒诞。各级官员关系复杂,勾心斗角,阴谋暗算,等级森严,做事按部就班,外看组织严密,实际空洞不合理。在城堡的官员办公室:
  “文件堆满了四面的墙壁……,成捆的公文还陆续不断的送进来,”10“官员们忙于处理事件,却只是站在桌边,在书桌上并排放着一本本翻开的大书,他们并不盯着一本书看,也没有交换书本,而是不停地交换站的地方。”11“录事员坐在矮桌边等候口授记录,但官员从不明确地发布命令,也不会口授指示,只不过在看书时说着什么话……。”“录事员为了听清这些悄声细语,得跳起来听,再坐下写,忙个不停。”12
  更让K惊讶的是这极其荒诞的统治机构又是如此的庞大复杂,且代表着最高的权威力量,使城堡的村民老百姓甘愿为奴。
  从本质上分析,这是一个个普通老百姓把自己作为人的本质力量异化给了“城堡”。从而使“城堡”拥有了对每个人的绝对权威,其结果是个别人大权在握,绝大多数人却处于无权状态。我们不难发现,这“城堡”的原形就是奥匈帝国。众所周知,奥匈帝国一方面实施封建官僚体制,一方面又有着资本主义的庞大结构及专制主义制度,政府和法律极其残酷的压迫着人们,束缚了人的自由,使人们根本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精神所在。因此,在统治阶级的权威之下,人的力量被异化了,就象城堡的村民对城堡的软弱和屈从,使城堡的权威成为一种异己的力量,转而反过来统治并束缚了他们。
  在甘于被统治的人面前,权威是合理的。然而在K这样一个外来者的眼里,合理恰恰是不合理。卡夫卡以K的形象来揭示城堡这个异己社会的不合理,实际上是他自己在生活中的真实体验。
  首先,卡夫卡是犹太人。在当时的社会,被他人排斥、歧视;而作为讲德语的人,因为统治者讲德语,在他人攻击统治阶级时又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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