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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影子情人-第14部分

小说: 影子情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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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高特松开了他的手,向她表示歉意。“我一直盼望着有一位美好而宁静地说着话的来自东方的姑娘。我的父亲是一位海员,也许受了他太多的影响。原谅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解释和赞美的话时,林清清看着面前那张让她新鲜而又不知所措的脸,不知怎么心里又有一点后悔。    
    


第二部分暖冬(3)

    以后的每一天,史高特都会带给林清清一点意外的惊喜。有时候是鲜花,有时候他说天凉了,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很大的羊毛披巾把林清清整个包起来。然后,他还会叫她回去好好看看这围巾上的字,这是特意为她订的手工艺品。林清清回到宿舍一看,上面竟然有首歌词呢:    
    我愿在玫瑰花丛中生长,    
    向你亲吻当你独自来往。    
    低垂的枝头上小花在开放,    
    那小花开放惹人喜欢。    
    你若不爱我我不如在花园里,    
    做幸福的雏菊开在小路旁。    
    你轻轻漫步踏在我的身上,    
    让我就在你的脚下埋葬。    
    她把整首歌词读完,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唱这首英国民歌的情景,那种悠扬的调子好像又在她心底里盘旋升起。她就那样一个人趴在自己的上层的铁床上品味着似喜似忧的情绪。打完晚饭上来的室友们面面相觑,她们知道最近林清清陷入爱情的深渊了,她一旦动了真心,必定柔情似水。她的好朋友丹妮把饭菜搁在她的床头柜上,也不敢惊动她,顾自去背单词了。    
    林清清好像突然变了,她不敢答应史高特的连续约会,也许怕自己把握不住什么。她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却又觉得那么空虚和无聊。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可以找谁说说。她怀疑着他,他的话、他的心意。脑子里浮现的偏偏又只是他的那双蓝眼睛还有毛茸茸的手。晚上,她躲在被窝里看朱德庸的漫画《双响炮》和卡夫卡的《变形记》,可还是看不进也睡不着。她只好回忆以前的爱情故事片断来感动感动自己,曾经有过的男朋友有是有,就是刻骨铭心的不多。突然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与她见过一次面的那个诗人,深深的眼睛浅浅的笑意,那次与她一见如故倾心交谈却又从此分离。如果男人真正聪明就应该懂得女孩子毫不在乎、面色如水的样子往往是假的。现在想这样的问题真是无聊,可还能干什么呢?她在过去了的和现在的心情里不断徘徊,时间变得特别地漫长。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六,林清清陪丹妮去了一家有红屋顶的妇婴保健医院做了人工流产。丹妮再一次没着落的情感经历使林清清忘记了自己。她在丹妮痛楚的呻吟里,又成长了很多。她用双臂抱住丹妮,似乎在保护一个傻傻的、柔弱的小羔羊。走出医院,林清清看到附近有一个挂着两只黑白灯笼的日本料理店。她莫名其妙地想要是那是一家咖啡馆该多好。后来,她们到了另一家西餐厅大吃了一顿。隔着西餐厅透明的玻璃窗,看着街上匆匆忙忙的男男女女,她们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林清清喝了不少红葡萄酒,此刻她双颊绯红,有些醉意地对丹妮说,我给你读一首几年前我高中时的老师写给我的诗吧,我一直很喜欢。就在我离开那个城市后,他就去了澳大利亚,你听着啊。她开始背:“遇上了你,就知道那番最美的时光和那段最纯净的台阶……”背到这里,她怎么也想不起下面的词来了。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心情竟然好多了。    
    


第二部分暖冬(4)

    学习结束大概三个月之后,林清清离开了学校,放弃了正在进行的留校实习培训。白奕飞又来找过她几次,原来白奕德从美国回来了。    
    白奕德身上装了老娘给的几千美元,被哥哥全部安排妥当后打发去了纽约。到了纽约后他没有去找白奕飞关照他一定要找的几个人,就住进了一家有很多流浪艺人的低档旅馆。白天他跟随几个在街头给人画肖像的画家出去乱逛,要不就在跳蚤的攻击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有时候,他整天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一些身份不明的老人、黑小孩聊天。不过到吃饭时间,他准会出现在唐人街的中餐馆或者麦当劳。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白奕德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回去。旅馆的墨西哥老板也搞不清这个总是阴沉着脸,面颊和脖子上还生着好几个红包的东方人到底有什么来历。    
    这样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有一天早晨白奕德的老母亲正在卫生间里刷牙,轻轻地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影子快速向里面房间溜去。老太太眼角余光一闪疑心有贼进来了,白奕飞又不在家她正想叫,白奕德——她久违的小儿子的脸又露了一下,朝着他妈嘀咕了一句:“美国没意思。”想念儿子快想疯了的老太太什么也顾不上了,她一把抱住白奕德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像迎接一个英雄一样感动得热泪盈眶。等白奕飞到家的时候,他只看见萧条了许久的厨房里一片热腾腾,老母亲喜气洋洋地在指导保姆做富贵蹄。白奕飞径直走到卧室,果然看见比他小八岁的白奕德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白奕飞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和林清清商量咖啡馆的事时,恰好林清清正在写一封给史高特的告别信。史高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前一天的下午,林清清第一次去史高特住的外教宿舍楼,并在那里和史高特一起做了一顿午饭。当时,那个标准套房里冷气恰到好处,竹木餐桌上番茄炒蛋、卷心菜色拉、咖哩土豆牛肉和奶汤鲫鱼组成了一幅精美的画。    
    史高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意大利红酒,正在到处寻找瓶塞起子的时候,林清清坐在沙发里翻看在打字机下压着的一叠诗稿。史高特很早就告诉过她,在那些无聊的时候,他是怎样借它们消磨时间的。墙角堆放的几本影集,让林清清看到了一些面前这个男人的生活轨迹。剃着光头、光着上身的比现在还年轻的史高特,又在用他那双无邪的眼睛看着她欲语还休。她的手飞快地翻过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使她陷入沉思。史高特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带着那样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走到史高特的对面。兴奋的史高特没有注意到林清清的细微变化。他们喝着酒,红酒的后劲非常的足。但林清清始终有一种痛楚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她用迷蒙的眼光看着他,虽然很近很近,却又感觉很远很远。她心里知道,属于她的也就只有现在了。史高特依然在轻言细语,他说什么,她总用那么甜的笑容回答着他。她越是让史高特以为她很开心,她就越觉得自己像个幻影,一点都不真实。她恨着她的敏感,可又知道对于这点她从来都无能为力。    
    每一次林清清想改变自己,她总是给自己换一个环境。这时候她就会觉得很多事都可以淡忘。迫切需要面对的又是一个新的现在。她给史高特的没有留下地址的信寄出了。林清清想他们之间还是留一点空白吧,与其因为爱而被伤害,还不如自己先脱身。说不定史高特又爱上新的女学生了。差不多同时,再生鸟咖啡馆在长乐路开张了。    
    


第二部分暖冬(5)

    再生鸟咖啡馆坐落在一排灰棕色的旧砖木楼房底层,这排房子建于七十多年前,现在还能在中间那幢最高的房子门楼上依稀看到“1920”的字样。白奕德告诉林清清这个地方就是按照她的口味来选定的,中间不仅花了好多周折,还带出了一个老故事。    
    这房子原来的房主是白奕德父亲二十年代在国立艺专读书时的一个同学,那同学书没读完就中途辍学了。抗战胜利以后,他的父亲租下了这幢房子把底层作为一间名叫“中美艺术设计公司”的写字间,由他来经营。那同学整天不是泡舞厅就是泡游泳池,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有一天他终于想到回去看一看,竟然发现他惟一的一个雇员已经把这间房子变成了自己的卧室,还有一个女人和他住在一起。所以这间房子还是个有点经商历史的地方。白奕德花了好多力气,站在林清清面前把话说完。他白白的脸上有些微红。林清清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把门都设计成古色古香的样子,地板还是木头的,里面的两间房打通,用几株盆栽橡皮树划分成两大区域,只供应咖啡和下午茶。目的是仅供客人聊天,她不喜欢吵吵闹闹。所有的灯都像不经意的天然而成的星星镶嵌在天花板上,放的音乐里都有一种徐缓的忧伤。白奕德正在变成一位古典音乐唱片收藏者,凡有相同爱好的客人还可以随便点播。不论约翰·亚当斯、伯恩斯坦、亨德尔还是雅纳切克这里都有。听白奕德讲捷克作曲家雅纳切克的歌剧都是充满人情味的,音乐具有鲜明的美感和生动的舞台效果。有一阵生意清淡的时候,林清清总是会听一部雅纳切克的歌剧《耶努发》,那是一个曾经打动过她的故事。耶努发是教堂女管事的养女,同时被她的两个养兄弟所爱,其中游手好闲、品行恶劣的那个得到了她,还同她有了私生子,而她的养母却夺走她的婴儿,投入河中。故事是很有冲突感的,但音乐却不声嘶力竭,它的戏剧性完美地融入深切迷人、精致的抒情境界。她把她的体会讲给白奕德,他似乎更加崇拜她了。但林清清很会保持分寸,她知道怎样慢慢地影响他。    
    开张不久,来“再生鸟”的人就明显多起来,林清清让白奕飞去登了招工广告,他们一起给来应聘的人面试了。此后,他们的咖啡馆中增加了三个长得高而清瘦的外地女孩。她教她们很多事,几天之后一切变得有条理起来。看着女孩子们袅袅婷婷地走来走去,林清清觉得身上的担子终于小了下来,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做她喜欢的事情了。可以听着音乐,想着这个在她一手策划下成长起来的地方,前前后后的人或站或坐,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飘过她的耳旁,她的面前铺着一个蓝封面的小本子,边在上面涂涂写写,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舞台的边缘,许多故事在发生着。这时候,她只是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观望者,一个不再为任何事烦心的观众。    
    


第二部分暖冬(6)

    来再生鸟咖啡馆的人中,大部分是些时髦的年轻人,年龄大些的就很少了。起先,林清清还特意请朋友从香港带来几台手摇磨咖啡机,它的外形有点像比例缩小的老式唱机。但过不多久她就无奈地把它们束之高阁了,因为一开始这种磨咖啡机还吸引过一些好奇的咖啡客,可没几个星期那些常客就厌烦了。再说磨咖啡时的叽叽嘎嘎声也影响了咖啡馆里的宁静气氛。还有一个变化也是林清清始料不及的:在布置咖啡馆墙壁的时候,林清清执意要悬挂三四十年代的电影明星照片,为此白奕飞还托了一位搞摄影的熟人从《良友》画报上翻拍了一些穿旗袍的女人图片,并把她们和胡蝶、周璇以及嘉宝挂在一起。然而也是没多久,白奕飞就把她们换成了约翰·列侬、猫王甚至还有麦当娜。虽然在林清清看来,这些新面孔和背景中的古典音乐凑不到一起,可是在那些来喝咖啡的年轻人心目中,却是很有味道的。    
    一开始也有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到咖啡馆里东张西望,可能这儿天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吧。林清清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那典雅的风姿也许与别的咖啡馆女主人不同,几次下来那些人找不到自己的口味,慢慢竟不来了。正经聊天的客人外表一看就知道,他们喜欢“再生鸟”一来它的名字取得怪,二来气氛也怪,这种气氛是说不清的,音乐、射灯、墙上的照片和油画常常使人看了产生错觉,它们和房间里的朦胧光线混淆在一起,如梦如幻的。各种各样的咖啡豆放在靠墙的盘子里,标明价钱和产地,显示了它们来自不同的国家。金属器皿架上摆置着形状不一、色彩各异的大小玻璃杯,这些玻璃杯不是来自法国就是来自意大利。林清清觉得,每一只杯子都是一种遥远的语言,都能代表一种异国风情。其实,喝咖啡的客人倒并不想弄清那些杯子的来历。画家孙良每星期都带着几个长头发的男士来一两次,据他说给林清清介绍的那些都是艺术圈中的人。林清清有时去听他们聊天,发现他们并不像她原先所想的那样总是在讨论关于艺术的问题,倒是常常在说一些粗俗的笑话,当然其中也加一些社会新闻、足球和同行最近出的洋相。和他们一起来的人中有一个姓李的小伙子,经常把一些黄色段子说得眉飞色舞,据说他还是一个美术评论家。另外一位叫梁卫洲的画家,后脑扎着一个小辫子,脸长得像印第安酋长。他很喜欢和林清清讲他和他老婆的爱情故事,有时看到林清清在写东西就半真半假地说,你在写小说吧,以后一定要把他的事迹也写进去。    
    丹妮现在在一家商行里做秘书,一有空就过来看望林清清,把什么话都告诉她。有时没什么话说,她也会呆上很久。有一天下午,丹妮正在咖啡馆里坐着,林清清在和白奕德理唱片,孙良和梁卫洲又来了。林清清赶紧去招呼他们。    
    “老花头”梁卫洲挑了一个角落坐下,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丹妮的侧面。    
    “你呢,孙先生?”    
    “我还是红茶吧。”孙良朝丹妮和梁卫洲看了一看,对林清清诡秘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坐到了梁卫洲的对面。    
    这个丹妮好像比以前胖多了,脸红扑扑的,身体也更显得丰满。林清清猜想她最近大概又有些寂寞,有一本书上说,寂寞孤独的女人容易发胖,因为她们闲来没事就会贪吃。尽管这样,林清清还是暗地里警告了梁卫洲叫他不能对丹妮使坏,她说丹妮会把他当真,丹妮再也不能上男人当了,到时梁卫洲没办法就会很糟糕。除了再提醒了一下丹妮,林清清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他们一定要发生一点故事,那也只好由他们去了。来咖啡馆最讨厌的一类客人是那些辩论高手,林清清后来总结了一下。他们把自己说的话全都当成了真理。正面说是对的,反过来也是对的,一个个瞪着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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