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溅花红-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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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谭贵芝道:“她要我暗中察一察,看看你是不是姓梁。”
“所以你就偷偷潜入我房子里,翻我的东西?”
“可是我仍是一无所获。”谭贵芝面上讪讪地笑了笑。
桑南圃一笑,道:“令堂不愧是仔细之人,只可惜她找错了对象!”
谭贵芝道:“我想她是认错人了!”
桑南圃道:“令堂可曾关照你,要你暗中下手杀我?”
谭贵芝一惊,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桑南圃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实在不能再装成一片坦然的样子,当时站起来踱向窗口。
推开了窗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谭贵芝姗姗跟过去,道:“怎么了?”
桑南圃流目于恒河沙数的一天繁星,兴起了一声长叹。
“你母亲仅仅告诉你这些么?”
“不!”谭贵芝想了一下,才道:“她还告诉了我一些话。”
“她可曾要你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你父亲?”
谭贵芝顿时一呆。
桑南圃回过脸来,一双灼灼的眸子,像一对利刃般逼视着她。
谭贵芝在他这般目光的监视之下,自信不能撒谎。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点了点头。
“我母亲确实这样关照我了!”
“为什么?”
“我娘没有说——”说到这里,她忽然抓住了桑南圃一只膀子。桑南圃长眉一挑道:“干什么?”
他轻轻一摆,略加力道,已把谭贵芝的双手分开。
“你一定知道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吧!”谭贵芝像是忽然看穿了一切似的,她大声地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桑南圃冷着脸,十分激动地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母亲?”
“她不告诉我——”
泪水夺眶而出,她脸上荡漾着一片真情——绝非是做作出来的表情。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又期望我能告诉你什么?”
“你一定知道这些隐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骗人——”谭贵芝忍不住又扑过来,用力抓住了他一只手,可是后者重施故技,仍然是轻轻地一推,谭贵芝的两只手又轻轻地滑落。
谭贵芝当然知道对方精深的武技,如果自己真的傻到要在这一方面与他一争长短,那可就太蠢了。
她茫然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地道:“我娘没有骗我,你一定是那个姓梁的后人—一你一定不姓桑,姓梁!”
桑南圃冷冷道:“我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要骗我?”
谭贵芝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你来到冰河镇集,到底存着什么心……你想干什么?”
桑南圃深深垂下了头,黑漆双瞳里,竟自弥满了泪水!
他用着冷酷的声音,颤抖地道:“我实在是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不说?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母亲?”桑南圃不禁带出了一片冷笑:“我想她是不会告诉你的。”
“好吧!”谭贵芝叹息了一声,站起来道:“既然你们都三缄其口,我就去问我父亲去。”
“你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谭贵芝冷冷地道:“你以为我父亲不会告诉我?”
“那倒不是。”
桑南圃叹息了一声,那副英俊的脸上,含蓄着可怕的笑容,道:“你父亲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却会对你母亲失信!”
谭贵芝垂下了头,心里忖道:“这个人果然心细如发,什么都知道。”
看来想诈出他的实话,是千难万难了。
她试着问道:“如果我甘愿失信母亲,去问我父亲,又会如何?”
那个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你父亲就会问你,甚至于他会猜到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桑南圃冷冷地道:“这是你父亲生平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他绝不愿意要你知道,如果你一定要问,可能受害的是你母亲。”
“你是说我爹会杀我娘?”
“以你父亲昔日为人,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谭贵芝冷冷一笑,道:“好吧,那我就说你透露的。”
“你不会这么说!”
“为什么?”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那么一来,受害的可能是你自己了!”
谭贵芝神色一变,道:“你胡说,我爹怎么会是这种人?”
桑南圃冷笑一声,道:“就算令尊不是这种人,但是这么做的结果,也只有逼使我与令尊一拼生死了!”
谭贵芝轻叹一声,打量着他道:“算你厉害,我不问也就是了。”
她慢慢垂下头,神态间一片黯然。
“这个疑团,早晚我一定要解开——”抬起头,她痴痴地看着桑南圃道:“求求你告诉我吧!”
“我无可奉告!”
语音和先前一般地冷,一般地无情!
谭贵芝苦笑了一下,道:“那么你这次来……是来复仇的吧?”
桑南圃凄惨地笑了几声,踱向窗前,仍是不发一言。
谭贵芝苍白的脸上,起了一片痉挛,忽地跟了过去,说道:“是我父亲母亲得罪了你?”
“得罪?”桑南圃眺着远天的夜色,凄凉地笑道:“你说得太重了,我可不敢承认!”
这一时间,他的脸色异常的冷酷、凌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谭贵芝满脸迷惘惆怅的表情。
“谭小姐,”桑南圃回过头来冷冷道,“我惟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不姓桑,姓梁,除此以外就请当面问令堂去吧!”
谭贵芝愣了一下,漠漠地点了一下头,道:“总算你承认了你姓梁!”
她缓缓地后退了几步,一时也垂下脸来——
“梁大哥,虽然你们都瞒着我,可是我却猜出来这其中满含着仇恨险恶。我爱我的母亲,也爱我父亲,如果你要是存心不良,我绝不与你甘休!”
“我听见了——”
桑南圃说出了这几个比冰更冷的字,遂即游目于当空的繁星,再也不回过头来。
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谭贵芝面色通红,微带着汗渍走进来,这番形象,使得静坐一隅的陶氏陡吃了一惊!
她站起身子来,异常喜悦地道:“你回来了?”
谭贵芝丢下了手上的马鞭,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一言不发地在床上坐下来。
一日夜的快马飞驰,谭贵芝看上去显得很疲惫,又有点像是跟谁赌气似的。
母亲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眼睛里散发出慈爱与关怀——
“你饿了吧?我叫人去给你准备吃的去!”
“不——”谭贵芝抓住母亲道:“我不饿。娘,我见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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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恨悲命运
陶氏怔了一下,慢慢坐下来道:“桑南圃?”
谭贵芝道:“不姓桑,他姓梁。”
陶氏顿时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道?”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亲……亲口……”陶氏颤巍巍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娘你坐下——”谭贵芝把陶氏站起来的身子又按下去。
“他还跟你说些什么了?”
“说了很多。”
“他都告诉你了?”
谭贵芝看母亲一眼,慢慢地点点头。
陶氏顿时神色一片黯然,垂下头来。
女儿的瞳子,像两道冷电般地注视着母亲,观察并洞悉她的任何一点点微妙的反应。
“他……真是梁仲举的儿子?”
“梁仲举。”谭贵芝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三个字,深深记在了脑中。
“快说……是不是?”
陶氏尖尖的十指,几乎抓进到女儿的肉里,谭贵芝打了个寒颤。
“不错,他就是梁仲举的儿子!”
“天……哪……”陶氏心里呐喊了一声,顿时面无人色,状若痴呆地愣住了。
“娘!娘!”谭贵芝用力摇着母亲,焦急地说道:“你怎么啦?怎么啦?”
陶氏恍然一惊,涓涓的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地由瞳子夺眶而出,顺着腮帮子一点点滑了下来。
“娘心里难受……”陶氏分出一只手搂着女儿的身子,喃喃地道:“娘……对不起你……娘……真没脸再活下去了……孩子……你……”
“娘——我还不大明白……”她开始有点后悔,她不该骗母亲,一时间真有点乱了方寸。
“他叫梁什么来着?”
“他……没有说”
“我自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猜想他是梁仲举的儿子……他们爷俩儿两个长得太像了,太像了!”
“娘!梁仲举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陶氏恍若由梦中醒过来,频频苦笑着,道:“是江南第一富户……是……皮大王……”
谭贵芝惊道:“爹不是皮大王么?”
“你爹……他……”陶氏抹着脸上的泪,不胜凄楚地道:“你爹也是皮大王,那……是后来的……梁仲举他才是真的,他……我……太对不起他了!”
谭贵芝目睹着母亲如此痛苦模样,真有点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偏偏好奇心促使她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
她眼睛里淌着热泪,一面抽搐着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我都快急疯了!”
陶氏忽然怔了一下,用染满了泪水的眼睛,望着贵芝,痴痴地道:“你还不知道?”
谭贵芝频频点着头,泪珠点点滴落。
陶氏顿时神色一呆,面现惊奇,又有点生气责备的样子。
谭贵芝紧紧抱着母亲,痛哭道:“娘,你原谅我……梁大哥他什么都没说,我是诈你的……我实在忍不住……我快疯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你告诉我吧!”
陶氏脸上绽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她慢慢地点头道:“这么说……他也许不是梁仲举的儿子了……”
“不!他姓梁!他只告诉我姓梁,别的什么都没说!”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就对了……他还是梁仲举的儿子。”
谭贵芝费解地道:“梁仲举跟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是谁?”
“他……”陶氏轻轻叹了一声,垂下头来,要说出实在情形,需要极大的勇气,陶氏心里盘算着一旦道出的后果,不能不犹豫!
“娘!你为什么不说?娘!”谭贵芝用手推着陶氏:“梁仲举他到底是谁?”
陶氏缓缓抬起头来,眼泪可就淌了出来——
“孩子,你真的要知道?”
“我要知道!”
“好吧!我就告诉你!”
陶氏轻轻叹息了一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他是我的前夫——”
“前……夫?啊——”谭贵芝听得睁大了眼睛,道:“娘是说……那个梁仲举是……”
“他是娘以前的丈夫。”
谭贵芝怔了一下,顿时坐了下来!一时之间脸色苍白。
陶氏镇定了一下,看着女儿如此,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孩子,你还要往下听么?”
谭贵芝看着母亲,默默地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跟你爹结婚。”
谭贵芝用目光代替了询问,向母亲看了一眼,像是继续要听下去的样子。
陶氏用丝巾擦了一下鼻涕,面有愧色地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一辈子不会被你知道……这也是娘的一点私心……倒不是娘瞒着你,而是娘怕失去了你!”
谭贵芝苦笑了笑,道:“这位梁老先生现在还在么?”
陶氏脸色一下发白,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他死了!”她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孩子,你不要打岔,娘现在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你听了会生娘的气,可是,娘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二十多年了!这件事在娘心里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娘尽管表面上有说有笑,可是暗地里内心忏悔痛苦,却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的!”
含着泪的眼,无限迷惘地打量着女儿,她怀着一颗痛忏的心,继续追悔地诉说下去。
“梁大爷大我很多,那是梁二先生提的亲,说的媒——”
陶氏说到这里,立刻悟出女儿的迷惘,顿了一下,她加以解说道:“梁大爷就是梁仲举,梁二先生是他兄弟,也是做皮货生意的人,因为我家跟梁二先生是街坊,我爹跟梁二是朋友,梁氏昆仲虽然是生意人,可是兄弟二人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只是外面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我爹爹却是知道的,所以他常常就近去向梁一二爷请教武功,因此得知梁大爷的元配夫人久年卧病,梁大爷年近半百膝下犹虚,很想纳一房妾……”
谭贵芝表情一惊,脸上微微带出了冷笑,她已经猜出往下该发生些什么事了。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事情应该怪我爹爹,他一心醉述着梁门中的武功,竟然不曾注意到女儿的幸福,居然把我自荐给了梁大爷!”
“娘……你答应了?”
陶氏点点头,眼泪滑到了鼻尖上,又滴落下来。
“娘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父命如天,为了怕伤他老人家的心,我一切委屈求全,可是——”
谭贵芝紧张的神色,可以由她眼睛里看出来。
陶氏在这个大女儿面前,对于往事赤裸裸地不再保留——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频频苦笑地道:“……娘心中早已有了人了……你外公他哪里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爹!”
谭贵芝怔了一下,想问却又有点难以启齿。
陶氏徐徐接下去道:“……我跟你爹是在城隍老爷子寿辰那一天,逛庙会时认识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一下,道:“我们见过几次面,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爹竟然也是干皮货业的,直到我跟梁大爷拜天地以后……”
“……我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天了,有一天你爹跟你胡大叔上门谈生意,我出来招呼着开饭,忽然碰见了……”
她的脸红了,那件事直到今天仍然使得她一想起来就发窘。
“孽缘……”陶氏讷讷地自责了一声:“从那天起,你爹就缠上了我……他常常借故来到我家,又买通我的睡房丫鬟文香,给我传信……”
她频频地摇着头,泪如雨下。
谭贵芝紧紧地咬着牙齿,一声不哼,只是由她眼神里,可以看出来积压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