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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蒋子龙短篇集 作者:蒋子龙-第3部分

小说: 蒋子龙短篇集 作者:蒋子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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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让人清静诚实,懂得敬畏,知道自己的斤两。

  第四,关心热点,了解流行。书的动态表达了一种精神上的社会现实,本就是干部所应该掌握的。现代人都知道,能够摄足必须的营养,比吃得很多的人更健康。同样的道理,有所成者是读了有用的书,未必是读了很多书。可是,不读很多书,又怎么知道哪本书有用?书的作用跟读书人的自身修为成正比,读者修为越好,从书中获益越多,反之亦然。不投入智慧就无法吸纳智慧,一本书就像一根绳子,只有当它跟捆着的东西发生关系时,它才有意义。所以读书需要体认,即“欲读天下奇书,须明天下大道。”



感悟文化名城 山城的“意象”

  还是在上个世纪的60年代初,我第一次到山城重庆,包里带着一本“革命经典”――《红岩》,怀着一种近似“朝圣”般的好奇和敬重,想真切地缅怀在烈火中永生的英魂!

  历史证明,这的确是座英雄的山城。抗战最艰苦的时候,日本鬼子疯狂地往山城丢下了3万多枚炸弹,却并没有把重庆炸垮,反把烈性的山城性格锤炼得益发刚烈。这使得当时的美国总统罗斯福都感佩不已,向重庆赠画并亲笔题词,以表达他的敬意:“我钦佩重庆的男女市民,他们坚定镇静,不被征服,这足以证明恐怖主义对于争取自由之民族,不能毁灭其精神!”这就是重庆精神,重庆的传统,成就了重庆的英雄情怀。历史教科书上讲,早在13世纪,重庆就特立独行地抗元36年,被称为“上帝折鞭之处”。

  世界上任何一座伟大的城市,都能深刻地理解灾难和恐惧,同时也懂得胜利的荣耀。山城厚重而特殊的历史文化积淀,铸造了城市的灵魂。这灵魂中既有英雄气节,又富平民意识。或者说,英雄气节寓于浓郁的平民意识之中。

  山城人性格中的普遍特点是热烈、豪壮、勇迈、坚韧,这正是培育山城英雄气的营养液。以前我之所以能够经常到重庆来,是因为我工作的天津重型机械厂,跟重庆的几家“大三线企业”有业务联系。当时在我的心目中,重庆的军工生产是有传统的,是国防工业的一张王牌。“大三线”就是中国的大后方、大本营。是重庆无以计数的“兵工人”,成就了英雄城市的英雄壮举,造就了许多能征惯战的将军。民间向有“巴出将,蜀出相”一说,远的不提,只说近前,刘伯承、聂荣臻等,都是从重庆走出去的。

  山城又是美食之都,它的饮食文化最能体现山城这种“英雄的平民”或“百姓是英雄”的城市意象。更复杂的不讲,单说重庆火锅,热气腾腾,红油滚滚,上面漂浮着一层耀眼的红辣椒。但几口下肚,辣和麻便不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香。满口、满座、满屋……任何人坐在这样的火锅前,豪兴会情不自禁地喷薄而出,火爆、火辣、血热、情浓,它既是大众的,又是高端的,既是平民的,又是英雄的。所以“重庆火锅”能不知不觉、不动声色地就征服了全国。从南到北,无论是能吃辣的,还是不能吃辣的,都有重庆火锅店。

  一个城市的灵魂,就这样融进了当地的民气、风俗和地域文化之中。

  按建筑设计领域流行的说法,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城市意象”。“意象”的高下,决定了城市规划设计的优劣。在中国的大城市中,重庆的“城市意象”是能给人造成强烈冲击的。重庆的“城市意象”,就是重庆的文化品质,是它的宣言书,能凝聚一个城市的人心。而养育文化的,正是人的心灵。人的心灵会不断地对城市加工翻新,心灵是印章,城市不过是印迹。当然,现代人的心灵所能得到的最重要的感染,也首先来自城市。由于城市的个性突出,使重庆市本身便形成一种巨大的文化现象,其地理风貌,建筑特色,历史遗迹,文化景观,众生心态,市井沉浮,生产和交换,扬弃和诱惑,生机勃发的繁衍发展,博大恢宏的无穷蕴藉,构成了一个城市的强势生命。当许多大城市的人以抱怨和发牢骚为时尚的时候,你在重庆却随处都可感受到当地人对自己城市的喜欢和信任,他们对城市的深刻理解和从心里生发出来的赞赏、感激与骄傲,让外地人感动和羡慕。这就是重庆的生命力,重庆人的心气是重庆繁荣发达的强大动力。

  在山城的“意象”里,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刚烈而柔媚,经典而时尚。既“英雄气壮”,又“儿女情长”。人所共知重庆还是“美人之乡”,这不单是指它出了多少美女,而是形成了一种心理定势和美女文化,人心变得柔软,整个城市散发着浓郁的情感信息。城市是有情的,建筑是有情的,环境是有情的……两江环抱,翠山托扶,城市建筑与山水风光糅合为一体,景中有城,城中有景,使这里的空间充满了动感,错落有致,层次分明。就像这里的姑娘,清丽自然,泼俏多智。

  无论是世界还是一个国家,每个时代都有一座城市作为它的象征。巴黎是19世纪的象征,纽约则代表了20世纪。中国80年代的城市发展代表作是深圳、广州,90年代是北京、上海,进入21世纪就该是重庆吧。英雄而时尚的重庆,代表着现在和未来。

  可见,山城是个幸运的城市。幸运不一定是“赶得早”,而往往是“赶得好”。当中国对现代“城市病”有了相当的体会,认识到在当代城市建设中的诸多弊端之后,重庆成了中央直辖市,对城市的规划和设计自然就很不一般了。

  城市最集中地代表了人的欲望,体现了现代工业社会的品质:激烈地竞争,疯狂地追逐,冒险的机会和偷懒的机会一样多,成功的可能性和失败的可能性一样大。于是,人们又隐隐地感觉到,城市对人的限制和挤压越来越严重,空间在压缩,建筑像摊煎饼一样向四外蔓延,交通阻塞,热岛效应,能源紧张,城市变得大同小异,个性消失……而城市的魅力恰恰取决于城市的个性,它须强烈地体现本地人的意识和性格。就在大城市像患了流行性感冒一样雷同化的时候,山城反而强烈地突出自己的城市个性,豪放而精致,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

  文化不可能全球化。这就是重庆的“城市意象”体现出来的优势。重庆的意象,丰富了现代人对城市的想象力。人建造城市,城市也在塑造人,是重庆人建造了自己的城市,城市同时又成就了重庆人的性格。

  山城是一座人与城和谐,人与地的关系和谐,以及城市与自然景物相协调的城市。因此说它是幸运之城,并不为过。



回忆五台山车祸

  在1987年的“中国文坛大事记”里,最具轰动效应的事件是三十多位作家、编辑在五台山遭遇车祸。事后,经历那次车祸的人分成两种态度:一种是著文立说大讲车祸的过程和感受;一种是三缄其口,只字不提车祸的事。我属于后一种,原因是觉得有些现象很蹊跷,说不清楚。当时我曾想当然地认为,车祸跟文人们轻慢无羁、在五台山上胡言乱语不无关系,既已受到惩罚,怎敢再造次,口无遮拦!

  但我始终未能淡忘那次车祸,对每一个细节,每个人说的话,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人活一世有些事情是终生都不会忘的。实际上正是那次车祸使我开始有意识地修正自己对一些事物的看法,自觉渐渐改变了许多。于是十五年后的今天,我要回顾一下那次车祸了……

  1987年的夏天,山西省作家协会发起组织了“黄河文学笔会”。一批当时文坛上的名士英秀云集太原,第二天便乘一辆大轿车直发五台山。车一开起来响声颇大,摇荡感也很强烈,而且椅背上没有扶手,车里的人没抓没挠,无法固定自己,身体便随着车厢摆动的节奏摇来荡去。我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车跑山道保险吗?遇有紧急刹车抓哪儿呢?我看到前面的椅背高而窄,两个椅背之间缝隙很大,心想遇到特殊情况就抱紧前面的椅子背。天地良心,当时就只是脑子胡乱走了那么一点神儿,对那次出行并无不祥之感,更不会想到以后真会出车祸。何况那大轿车连同司机都是从检察院借来的,检察院嘛,总是能给人以安全感。而且司机的老婆孩子也坐在车上,这就给行车安全打上了双保险!

  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兴致很高,中午在忻州打尖。名为打尖,实际上忻州文联招待得很好,下午轻轻松松地就上了五台山。由于时间尚早,大家迫不及待地去参观寺院。有的人见佛就拜,该烧香的烧香,该磕头的磕头。入乡随俗,既到了佛教圣地,就该随佛礼,大家千里迢迢来五台,不就冲着它是佛教名山吗?当大家来到“法轮常转”的地方,忽然异常活跃起来,有人这样转,有人那样转,笔会中一位漂亮得很抢眼的年轻女编辑最抢风头,她说我就反着转,又能怎样?紧跟着就又有几个人也反拨法轮……一时间唧唧嘎嘎,高声喧闹,在肃静的庙堂里颇为招摇。

  傍晚,僧人们聚集到一个大殿里做法事。由于天热,抑或就是为了让俗人观摩,大殿门窗大开。难得赶上这样的机会,游客们都站在外面静静地看,静静地听。忽然又有人指指划划起来,自然还是参加笔会的人,也不能没有那位漂亮的女编辑,他们发现一位尼姑相貌娟美,便无所顾忌地议论和评点起来,这难免搅扰大殿里庄严的法事活动。后来那尼姑不知是受不了这种指指点点,还是为了不影响法事进行,竟只身退出大殿,急匆匆跑到后面去了。

  就这样,文人们无拘无束地度过了色彩丰富的“黄河笔会”的头一天。

  第二天,气候阴沉,山峦草木间水气弥漫。笔会安排的第一个活动是参观“佛母洞”,大轿车载着所有参加笔会的人爬上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山顶有个很小的洞口,据说谁若能钻进去再出来,就像被佛母再造,获得了新生。因此也就具备了大德大量大智慧,百病皆消。一位知名的评论家首先钻了进去,不巧这时候下起了小雨,如烟如雾,随风乱飘,隐没了四野的群峰,打湿了地面的泥土,人们或许担心会弄脏衣服,便不再钻洞。评论家可能在洞里感到孤单,就向洞外喊话,极力怂恿人们再往里钻。于是就信口开河:我真的看到了佛母的心肝五脏……上海一位评论家在洞外问:你怎知那就是佛母的心肝?他说:跟人的一个样。上海人又问:你见过人的心肝五脏吗?他说:我没见过人的还没见过猪的嘛!

  任他怎样鼓动,也没有人再往洞里钻,他只好又钻了出来。领队见时间已到就让大家上车,奔下一个景点。别看大家对登山钻洞积极性不高,一坐进汽车精神头立刻就上来了,文人们喜欢聊天,似乎借笔会看风景是次要的,大家聚在一起聊个昏天黑地一逞口舌之快,才是最过瘾的。车厢里如同开了锅,分成几个小区域,各有自己谈笑的中心话题。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话清晰地送进别人的耳朵,在闹哄哄的车厢里就得提高音量,大家都努力在提高音量,结果想听清谁的话都很困难,车内嗡嗡山响,车外叽里咣当……忽然,车厢里安静下来,静得像没有一个人!

  震耳欲聋的声响是汽车自身发出来的,轰轰隆隆,嘁流哗啦……大轿车头朝下如飞机俯冲一般向山下急驰。车厢剧烈地摇荡,座位像散了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悬空的感觉,心里却是一片死样的沉静。车上没有一个人出声,不是因为恐惧,实际也来不及恐惧,来不及紧张,脑子像短路一样失去了思维。大轿车突然发出了更猛烈的撞击声,然后就是一阵接一阵的稀里哗啦,我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圆的东西,在摇滚器里被抛扔,被摔打,最后静下来了……人和车都没有动静了,山野一片死寂!

  隔了许久,也许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打破死寂第一个发出声响的是司机的儿子,他先是哭,跟着就骂他爸爸。这时候我也知道自己还活着,脑袋和四肢都在,并无疼痛感,这说明没有事。而且双手还在紧紧抱着前面的椅背,我完全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这样一个搂抱自救的动作?我再回想刚才车祸发生时的感受,还是一片空白,什么感觉都找不到。所以许多影视作品在表现车祸发生时让人们大呼小叫、哭喊一片,是不真实的,只证明创作人员没有经历过车祸。我恢复思维能力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喊史铁生:铁生,你怎么样?我佛慈悲,千万别让他再雪上加霜。他应声了,说:我没事。正坐在倒了个的车门口台阶上,不知是怎样从椅子上被甩下来的。

  车祸使大家感到每个人的生不再是个体,死也不再是个体。这时候车厢内有了响动,大家的教养都不错,尽管有人满脸是血,那位偏要将“法轮倒转”和议论尼姑最放肆的姑娘,前额被撞开了一道大口子;广东的评论家谢望新前胸一片血红,面色惨白;有人还在昏迷,不知是死是活……但没有人哭叫咒骂、哼哼咧咧。能活动的都慢慢直起身子,这才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客车翻倒在左侧的山沟里,幸好山沟不深,但汽车也报废了,车内车外都成了一堆烂铁。钢铁制造的汽车摔成了一堆破烂,我们这些坐在汽车里的由碳水化合物组成的肉体竟绝大多数完好无损,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这里毕竟是五台山啊!

  没有受伤或受伤较轻的人帮助那些一时不能行动的人离开了翻倒的汽车,站到路边等待救援。这时候有人发现,刚才在山上曾钻进“佛母洞”的那位评论家,没有伤到别处却惟独撞伤了嘴巴,肿得老高,让人一下子联想到猪的长嘴,显得异常滑稽好笑,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直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人们都还记得他在“佛母洞”里那番关于猪的亵渎……以后许多写这次五台山车祸的文章都回避了这一细节,我想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其实他的嘴肿未必跟佛有什么关系,佛博大精深,慈悲宽容,即便真听到了他的亵渎也不会狭隘到立马就报复他。坐汽车碰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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