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老师也太过分了!”
容老师走到讲台桌前,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都不要再讲话了!你们说说,你们的信为什么那么怕看?你们那些都是什么信!”
李江流不管那一套:“不管什么信,也不能随便拆!”
同学们随声附和着。
覃峻几次想站起来,对容老师说几句,一直没有站起来。大家议论纷纷,容老师一下子压不住阵脚。
容老师对李江流说:“你不要忘记你是班干部!你要起模范作用!”
李江流说:“班干部怎么啦?您做得不对,也要人家服从呵!”
底下更乱了。容老师气得满脸通红。
本来,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高二5班还在教室里,没有到操场去。灵敏的邱老师立刻从操场来到高二5班,这才替尴尬下不来台的容老师解了围。
“大家都不要再吵了。容老师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对你们负责!再说,章薇的姥姥还特意来学校嘱咐过容老师,要不容老师也不会随便拆信的。覃峻,你领同学们用课间操的时间讨论一下。容老师,咱们先走……”
邱老师拉着容老师刚要走,覃峻站了起来:“邱老帅,这个讨论我没法组织!”
“为什么?”邱老师和容老师都为覃峻这种反抗态度感到吃惊。
“老师拆同学的信本来就不对嘛,还讨论什么!”
“班长说得对!”大家一致叫了起来。班长第一次不唯命是从,而说出了同学们的心里话。
“覃峻,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别忘记你是班干部……好,同学们先休息一下吧。这个问题,以后再解决!希望大家要正确对待!”
邱老师毕竟富有经验,他让同学先下课,自己陪容老师走到教导处。
容老师没有想到班长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全班同学这样反对她,她感到委屈,伤心地流出了泪水。
“容老师,别伤心!学生嘛,都是孩子,不要和他们计较!”邱老师尽量安慰着她。
容老师更加委屈了:“您说我是为了谁?您看见了吧?这些学生,不跟‘文化大革命’一样了吗?还要造老师的反呢!”
“别这样说。学生有意见,有火嘛,总得撒呀!”邱老师这时候也感到拆学生的信是有些不妥。
“有火就往老师身上撒呀!老师怎么这么倒霉!”容老师捂着脸。哭得更加伤心。
刚刚下了课间操,教导处的玻璃窗外围着许多张学生好奇的脸。老师哭了,真新鲜!老师还哭呀!他们要看个热闹。
邱老师气得走到窗前,把窗户使劲推开,冲着这些学生嚷了起来:“看什么!
都回自己的教室!”
5
一个星期以后,《青年报》“读者来信”专栏里登了这样一封来信——
编辑同志:
您好!通信自由,是写在宪法条文上的。我们中学生为促进友谊,促进学习,相互之间通信,是极其正常的。但是,为什么我给建安里中学一位同学写的信,却无端被该校班主任老师拆封?希望报纸能替我们中学生呼吁一下,请老师和家长尊重我们的人格,保障我们的通信自由。
下面的署名——本市32中高三2班张力。报纸的一角还登着“编者的话”,对张力的信表示支持,指出了一些老师和家长私拆学生信的做法是错误的。
这张报纸一到,李江流就把它贴在后面的黑板报上。不知哪个同学还特意在“建安里中学”下面用红笔画了两道杠。
班长覃峻站在这张报纸前,端详了半天。他听见同学们在议论:“还是高三的学生棒!”他心里挺不服气。高三不就比高二高一年嘛!
章薇早知道张力写了这封信,没想到这么快就登了出来。她心里腾腾跳得格外快。这一下,她和张力的关系公开化了。而且,也把和容老师的矛盾公开化了。
一个小小的中学生,竟然写信登报批评老师?老师怎么看呢?
还没有上课,容老师没有到教室来,不知道她看到这份报纸没有?上頁
第十一章 1
叶秋月的日记——
1980年4月21日晴
今天,全班春游到颐和园,其实。颐和园,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去过,都不愿意去。不过,是集体活动,大部分同学还是去了。一个个穿得都够帅的。苑静最“比由”——大红的青果领毛衣外套,紧兜屁股的牛仔裤,还提着一架带闪光灯的傻瓜相机。据说是她姐夫送给她的礼物。梁燕燕也够劲,不过,她实在是不会打扮。毛衣领外面翻出一个衬衣领,又翻出一个绿花镶金丝的小领……哎呀,不知翻出来多少个领,活象个洋白菜心。真是俗不可耐。
车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觉得后面的人是李江流,回过头一看,果然是他。我想对他说几句话,车上全是同学,又没好意思说。难道,我对他真的那么依恋吗?他对我怎么样呢?我怎么觉得他难以捉摸呢?他象对你特别好,又好象对你无所谓。一想起寒假时和他学滑冰,真让人留恋。可是,一开学,却很少有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真想对他说,又不敢。难道他看不出来我的心吗?
车驶过动物园,拐进首都体育馆,速度加快,拐弯时一个不留神,我竟然倒在了李江流的怀里。他的一只大手赶紧扶住了我的肩头。象有一股电流,立刻传遍我的全身。车子平衡以后,他的手又缩了回去。以后,一直到达颐和园,我心里都突突地跳,表情一定不大自然。我偷偷地看了看他,好象他也不大自然。
今天春游最大的收获是我学会了划船。以前,总是坐在船上,看别人划,真没意思。容老师在我们的船上,本来李江流好象也想跑到我们船上,因为我喊了一句(那可不是故意冲他喊的):“谁会划船呀?我们这船上没人会划!”他刚要跑过来,容老师先跳上了船,对我们说:“我来教你们!”
容老师这人有时候也挺不错的。上次拆章薇的信,听说方校长批评了她。她向全班同学做了自我批评。大家一听,心就软了。容老师的船划的确实不错。我拿过桨一划就不行了,顾了左手,顾不了右手,把同船的两个女同学吓得直叫。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容老师倒鼓励我。果然,划了我一身汗,划的有点儿门了。当船划过十七孔桥,忽然遇到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水浅了起来。我差点儿没把船弄翻了。这一回吓得容老师也说:“哎呀!叶秋月,亏了我没有血压高,要不可真够呛!”
我一看我的手,起了三个大泡。
全班同学在佛香阁前留影时,苑静大出风头。她摆弄着那个照相机左找角度,右找角度,煞有介事的劲儿。我看见好多同学直撇嘴。她自己看不见就是了。我真希望身后挨着的是李江流。就象上午坐汽车时一样,我回过头一看,不是他,而是游晓辉,冲我直乐,真讨厌!我照相的兴趣一下子少了一半。
记得实在不少了。我真累了,也困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2
翻过排云殿,便是后湖——这里是颐和园最幽静的地方。湖水绿幽幽的,树木绿荫荫的。间或几声清脆的鸟叫,更增加这里的幽静。大家开怀地笑着,有人还唱起了台湾校园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坐在湖边野餐的时候,热闹的场面开始了。大家开始象好斗的小公鸡,争得面红耳赤。引起争论的首先是李江流。他说起前些日子时髦的“伤痕小说”,又说起了刘心武的《班主任》和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
“你们说说,粉碎‘四人帮’这么多年了,除了《班主任》,还有哪一部小说是反映咱们中学生生活的?”
这没有引起争论。同学们都有同感。现在,报刊杂志多了起来,大家看得也多起来。不过,一般少年读物,诸如《中学生》、《儿童文学》之类的杂志,他们不愿意看,觉得太不解渴,而是愿意看那些成人刊物,尤其是愿意看那些有争论的文学作品。
于是,争论先从《班主任》这部小说开始,继而波及到《乔厂长上任记》。有人说《班主任》写得真实、深刻。有人则说《班主任》的结尾太不带劲儿,班主任张老师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儿沉思,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说乔厂长是个理想中的人物,根本不现实。有人则说乔厂长就是好,现实生活中多几个乔厂长式的人物,我们的国家早好了。有人说《人妖之间》写得淋漓尽致,太棒了!有人则说难道我们的现实生活真是那样千疮百孔吗?……
于是,争论便象喷泉,喷涌出一朵朵水花。开始是李江流和几个男同学,后来,叶秋月几个女同学也参加了。
“甭管怎么说,写学校生活的小说太可怜了!《班主任》是唯一能打动我的。”
李江流是刘心武的崇拜者。
“李江流,你是不是想当刘心武第二呀?”有人开玩笑说。
“刘心武算什么呀!我还想超过他呢!要写现在中学生活的作品,难道不是我们最了解情况?”李江流不甘示弱。他这股子劲头,让叶秋月佩服。
紧接着,最不和大家合群的WC系列也挤进人群。是汪洁拽着陈国栋进来的。
在班上,读文学作品最多的,恐怕要数她汪洁了,李江流都赶不上。陈国栋更赶不上,虽然他的数学比她强多了。
“呃!咱们语文课代表也来了!”李江流见他们挤过来,指着汪洁冲大家嚷道,“汪洁读的作品最多。听听她的高见!”
“听我什么呀?”汪洁脸有些红。
“李江流现在不崇拜刘心武了,开始又崇拜朦胧诗了,想让你支持他呢!”
章薇说道。
“谈不上崇拜,朦胧诗怎么了?犯了哪条法了?”李江流说。
“朦胧诗太朦胧了,我就看不懂。有首诗叫《自由》,两句话:”飘,撕碎的纸屑‘,还有首诗叫《生活》,更绝了,就一个字:“网’。这是什么意思?不跟猜谜一样了吗?”有人开始发难了。
“‘网’,就一个字怎么啦?挺好!怎么看不懂?”
“看不懂的才有味呢!朦胧,大自然就是一种美。”
“朦胧不等于晦涩!”
……
这些争论,让汪洁心跳。她感到了同学们一颗颗火热的心。平常与大家接触少,只有这时刻,她才更加了解大家。
“让汪洁说说!她看的书多!”有人把矛头对准了汪洁。
汪洁还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同学讲话,但激烈的争论使她忍不住要说几句:“我挺喜欢朦胧诗。尤其是对照前几年看惯了的大吵大叫的政治诗,还有小靳庄的诗……”她说的有些慌,语言不大连贯。
“同意汪洁的观点!到底是语文课代表!”李江流又嚷。
“让人家汪洁说完嘛!”
“再说,朦胧诗有的也不朦胧。象舒婷写的《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一代人的呼声》、《这也是一切》……怎么看不懂呢?‘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这诗句多好!”
汪洁说得极有感情。大家都静下来,听她朗诵着那动人的诗句,连陈国栋站在她身边,都被感动了。她是一个极富于情感的姑娘,常常不由自主地感染着别人。象春天一缕缕的风,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就染绿了枝头。
“你看,我尽说舒婷了。我特别喜欢她的诗。我觉得她特别理解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汪洁的话音低下来,仿佛觉得说出这些心里话,有些害羞。
一直在旁边同梁燕燕谈话的容老师没有插入同学们的争论。听到汪洁喜欢朦胧诗,她皱起眉头。这些学生的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她及时地站起身,走过来,对大家说:“同学们,有些事,你们还年轻,先不要争论了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小型联欢会好不好?”
“好!”
大家呼应着。容老师很满意,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了。……
3
范爱君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连春游都没有去。
她的爸爸和妈妈正闹离婚。她跟着也到了法庭好几次。因为爸爸想要她,而妈妈坚决不给孩子,反要爸爸每月多给生活费。法官问范爱君的态度。她只是哭。
她又想爸爸,又舍不得妈妈。她好为难。她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去了。
回到家,一想到爸爸离开法院那样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年,范爱君心里还挺难受,禁不住又落下了眼泪。
“哭什么?心疼那个死鬼?他那是自作自受!”妈妈骂他。
小弟不哭,咬着嘴唇,偷偷地看着妈妈。都怪他!忽然一股无名火窜上范爱君的心头。她瞪了小弟一眼。小弟害怕地低下了头。
屋里,少了一个人。这一回,是真正地少了一个人。而且,永远!
家里的日子,自打春节开始就吵和打。年三十,爸爸回来了,一家子包饺子准备过年,来了一个电话。要爸爸到单位去一趟。
妈妈不高兴了:“大过年的还要走呵!哪儿来的电话呀?狐狸精迷住你的心了吧!”
“你说的什么话!单位的美术宫灯质量出了点问题,用户找上门来了!”
“你就编吧!赶上编小说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真的还真!”
“好!我不去还不行嘛!”爸爸一屁股坐下来。
“别不去,你不去,人家想你想疯了,我可担待不起!”
……
就这样,唇枪舌剑,谁也不甘示弱,两口子吵起来,饺子也没包成,爸爸在外屋一个劲儿地抽闷烟,妈妈在里屋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大年初一,爸爸走了。一连一个星期没回来。妈妈沉不住气了。先派范爱君去找爸爸,范爱君知道爸爸肯定和那个白阿姨在一起。他们常常在一起画画。爸爸还兼文化馆美术讲座的老师。她同情爸爸,一回家就吵架,好象家门口埋着地雷,只要一进家门,准爆炸,谁还愿意回家?范爱君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对妈妈说:“爸爸在厂子里,工作忙。”
妈妈问她:“你没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