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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早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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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就会皮破汁流。
  钟林悄悄离开了教室。
  2
  WC系列,是同学们给陈国栋和汪洁起的外号,各用他们两个人姓的拼音头一个字母,组合在一起,便成了WC。这又成了英语里厕所的缩写,加上系列二字,不伦不类,可同学们觉得挺好玩,便很快叫开了。
  汪洁的父母在外地,一心希望女儿成材,觉得这里是首都,教学质量好,从初一便把她送到她的姑姑家借读。虽说是亲姑姑,人家对她也不错,但毕竟远离父母,每年只有寒暑假回家两次。她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孤独感,非常盼望能有个知心朋友。可是,真难,初中三年,她没有交上一个知心朋友。她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人家觉得她性格太孤僻,难以接近。她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显得早熟。她把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面,姑姑家有的是书,她在书里交了许多朋友,但更多的不是灰姑娘、格列弗、皮诺曹那些小朋友,而是娜达莎,是罗密欧,是安多纳德……一些她并不完全理解的大朋友。初三毕业时,她回到家,父母显得陌生了,世界显得陌生了。做父母的也觉得女儿变化太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父母想把女儿从北京接回家上高中,担心她再这么上学上出病来。可是,她却不象早两年对家那么依恋了。她愿意一个人,无拘无束。没有办法,父母只好依了这个任性女儿,让她重新回到姑姑家。
  高一开学,她和陈国栋同桌。
  陈国栋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论学习,门门功课,总是名列前茅。他的父亲是个汽车司机,整天开着十轮卡,游方僧一样绕世界跑。他的学习一直是妈妈抓。
  妈妈抓得严,许多题要是不会做,妈妈讲得比老师都清楚,即使上了高中,再难的数学题、化学题,也难不住妈妈。开始,陈国栋挺奇怪。妈妈学习这么好,当年怎么会没考上大学,而到一家副食商店当了会计?后来,他从姥姥那里知道了,就因为姥爷是个资本家。妈妈考大学虽然成绩不错,还是落榜了。她哭呵,哭呵,一连几天没有正经吃饭。同学们去大学报到的那一天,她没有去送行,呆呆地望着天空,可把家里人吓坏了……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妈妈发誓要找一个出身好的。
  就这样,一直耗到二十九岁,这是女人最危险的年龄,妈妈才和爸爸结了婚。妈妈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他替自己争口气,考上大学,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陈国栋对学习多了一层动力。他对妈妈的感情比对爸爸更深。这倒不仅仅因为从小爸爸总跑外,总不在家,一回家,脾气又不好,不是和妈妈吵,就是拿他撒气。不是这原因。主要是他理解妈妈的一颗心。做父母的,谁不想望子成龙呢?但妈妈与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她吃的苦更多,她积在心头的愿望更重。当陈国栋从姥姥嘴里知道了妈妈这些情况后,他真想象小时候那样扑在妈妈的怀里,告诉妈妈:“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可是,他大了。他克制了自己。小学二年级,妈妈最后一次给他洗澡,说死说活,他不肯脱下裤衩。从那时起,他象和妈妈一下子离远了,再没有这么亲热过了。现在,他觉得一下子和妈妈又亲近了许多。
  那一天,从姥姥家回来,妈妈觉得他很怪。他的目光里有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象有什么心事要告诉你。妈妈上了一天班,忙完饭,又查完他的作业,已经困的打起盹来。如果那一天,妈妈要是和他谈谈心,他便会把话都倾吐出来。
  现在,他只好把对母亲的爱和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过了几天,爸爸开车从外地拉完货回来,他的工资只拿回家十几块钱。妈妈问他:“怎么这么少?钱呢?”爸爸气了,借着酒劲,对妈妈胡沁起来:“钱?跑了黑道了,给了我相好的了!‘妈妈说了他几句:”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瞎说什么呀!喝酒就喝了,以后可不能象这么胡吃海塞了……“爸爸打断了妈妈的话:”
  胡吃海塞?你他妈知道在外面跑车多累吗?吃点儿,喝点儿,你还心疼了!“两个人越吵越凶。陈国栋生平头一次,站起来说爸爸:”爸爸,一回家就吵,你还象个爸爸吗?“爸爸急了:”你小子翅膀硬了,跟老子乍起翅了?“
  半夜里,陈国栋忽然听到妈妈的哭声。又听到爸爸的骂声。接着又听到爸爸“啪啪”地揍妈妈。他急了,披上衣服,推开里屋的门。他愣住了。这是爸爸和妈妈吗?妈妈敞着怀,拼命拽着身上的衣服。爸爸拚命撕着妈妈的衣服。他们在干什么呢?……
  这一年,陈国栋上初中二年级。
  可以说,从这一年起,他告别他的童年。他不再是个孩子,而变成了一个少年了。性别从这时候,对他有了真实的意义。他的学习和生理两方面象受热而上升的水银柱,在齐头并进着。
  他对异性格外敏感。他希望有一个女同学成为他的朋友。只有女同学才会熨平他心头的皱褶。男同学不行。男同学心太粗,而且只会嘲笑他。他在心头编织着理想的朋友的模样。他盼望着有一天,她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他的性格太内向,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讲这番心思。他只是在夜深人静时,让这念头悄悄爬出来,自己折磨着自己。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朋友。那就是叶秋月。他为什么看中了叶秋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初中时,他一直是班长。负责记全班同学的考勤,外带检查同学们戴红领巾,如果不戴,也要记在考勤簿上,交给老师。都是十四五岁,快要退队的年龄,谁还愿意脖子上系那块红布?尤其是叶秋月,个子在全班最高,戴上红领巾,真乍眼。她几乎天天不戴。每一次,她都发现,陈国栋在考勤簿上记上她的名字。不过,是用铅笔写的。在交给老师之前,他总又偷偷涂掉,叶秋月由此很得意。
  一天上课之前,叶秋月又没有戴红领巾走进教室,教室里只有陈国栋一个人在预习功课。她今天来早了。
  “你怎么又没戴?”陈国栋问。
  “我就是没戴!”她故意说。
  “我给你记上。”
  “记吧!反正你记上也得擦掉!”
  这故意气他的话,竟使得他快要掉出眼泪。他望了一眼她:“你知道……这为了什么?”
  叶秋月的心一动。为了什么?是啊,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上课了。叶秋月接到陈国栋偷偷递给她的一张纸条——
  “我们交个知心的朋友吧!考高中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既没抬头,又没署名。不过,这短短几句话,让叶秋月耳热心跳。而且,这张纸条让别的同学发现了。一下课,便开始哄他们两个人。
  事情让老师知道,先叫走了叶秋月。叶秋月把纸条交给了老师。
  陈国栋从此再不理叶秋月,也不理班里其他女同学。他变得更沉默寡言。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在自己床头贴上了列宁的箴言:“学习!学习!再学习!”
  叶秋月由这件事情,受到老师,也受到爸爸、妈妈的表扬。但她没有得到什么愉快,相反恨透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初中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把这张纸条交给了老师。在她的日记里,她不只一次地忏悔过。
  上了高中,叶秋月和陈国栋又分到同一班。可是,他们再没有那缘分。陈国栋当了学习委员,叶秋月是语文课的课代表,工作中倒是常来常往,可是,没有以往的热情,也没有了多余的话。叶秋月常常回忆起考勤簿上那铅笔印迹,那块小小的橡皮,以及那天清早他们两人那难忘的对话……一切逝去的,才变得美好和清晰起来。她很想找他再说几句,哪怕让他骂自己几句也好。他却是那样不屑一顾。他的个性太强了。她这样在日记里给他写下了评语。
  开学不久,叶秋月发现陈国栋和他的同桌汪洁关系不同一般。她心里隐隐有一丝难言的嫉妒。干吗他总帮她补数学?为什么我问他题时,他爱搭不理的?为什么他一进教室,目光先要落在她的座位上?而自己和他擦肩而过,他都好象没看见呢?还有……
  叶秋月看得清清楚楚,一次数学小测验时,他偷偷递给她一张纸条……一张纸条?是答案?还是其它?
  叶秋月心里象有小虫在咬。她失去了找他谈谈的勇气。
  事情也怪,两个性格内向的人倒合得来,似乎象数学讲的,负负相乘便得正。
  两个人不爱讲话,凑在一起倒讲得没完没了。内向变为外向了。
  为什么呢?世上的事,有些是说不清的。是不是因为汪洁数学差,陈国栋常常帮助她补习功课?还是两个人都觉得苦闷,尤其是都得不到家庭的温暖,双方的家长关心的都只是学习,都只是要他们考上大学,而不管其他,使他们的心总觉得残缺不全?……
  说不清,说不清……
  莫非这就是神妙莫测的爱?
  以后,汪洁从姑姑那里看到台湾女作家三毛的书。起初,她只是对“三毛”
  这个名字感兴趣。她想起了电影和连环画里脑袋上画着三根头发的可笑的三毛。
  当她翻开书,知道这是个女三毛,一头浓密的黑发。
  “爱情有若佛家的禅——一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这就是这位女三毛讲过的话。她把这句话抄在笔记本上。从此,她特别喜欢读三毛的书。
  学生之间这种所谓恋爱,怂恿有时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就如同化学实验用的催化剂。
  一次,学校组织到自然博物馆参观。汪洁不想去。她对那些早已经没有生命力的各种动植物标本,恐龙瘦瘦的骨架,不怎么感兴趣。而且,这两天,她正好来了例假,浑身不大舒服,心里也格外烦闷,懒得动。
  课间操时,她没有去。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不一会儿,陈国栋来了。他是从操场上偷偷溜回来的。
  “你怎么没下去做操?”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停了半晌,她反问他:“你怎么没去?”
  陈国栋笑了。他们都没有去。体育委员李江流准又该生气了。
  忽然,陈国栋问她:“下午到自然博物馆,你去吗?”
  “不想去。”
  “怎么?”
  “没个伴,太远……”
  “我去。”
  他们还想说什么,李江流先破门而入,进教室就喊:“你们两位不去做操,跑到这儿说悄悄话来了!”紧接着,许多同学也都进了教室。
  中午放学时,汪洁和陈国栋一起下楼,汪洁问:“你骑车去吗?”
  “骑呀!”
  “可我坐车。”
  “你也去?”她看见他的眼睛一亮,异常高兴。她也格外高兴。都是他,使她和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也亲近起来了。
  “我帮你借辆车!”他兴奋地说:“下午一点,你到我家找我好吗?我事先把车给你借好!”
  她笑笑,算做回答。
  他飞跑着下楼,书包都飞起来了,象翅膀。
  自然博物馆。宇宙真是太老了。这么些生物已经死了,只是做为化石,做为标本,陈列在这里。汪洁觉得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站在自己的身后。即使她和其他同学,离他远远的,在看其他的地方,只要她一回头,用不着她讲话,他立刻会跑过来。
  他看得很仔细,还做了许多笔记。学习委员嘛!在参观到灵长类时,陈国栋忽然想起生物老师曾经在课外讲座时介绍过世界著名动物分类学立法者林奈,把人和猿分在同一目下,称为灵长目。这个目又分七个科。是哪七个科呢?他记不清了。……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汪洁却觉得有些好笑。
  从自然博物馆出来,陈国栋和汪洁一边骑着车,一边聊起了别的。
  “你说,人究竟是伟大还是渺小?”
  “既伟大又渺小。人是自然界发展的一个比例中项。”
  “你可真会说!你说,人死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说的这个人指的是谁?”
  “比如说我们。”
  “你和我?”
  “嗯。”
  “我们死了,大街上除了少了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还是老样子,太阳照样当空照,照样有人哭,有人笑……”
  “老样子?就没有一点儿变化?”
  “那你问的是死的价值和意义了?”
  “嗯。”
  “你说呢?”
  “我?……我有时候想到死,很怕;有时候又不怕!”
  “你可真还是个小姑娘!”
  “你呢?
  ……
  两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竟然极其认真地讨论起生与死这个人生大问题来了。
  汪洁骑车技术太不高明。她的车把常常摇晃。那些在街上骑得飞快,爱玩漂儿的小伙子,常常从她的车旁擦过,吓得她直吐舌头。陈国栋让她在靠着便道里面骑,他在她身旁保护着她。不过,两人又忘不了说话。最后,一个骑得飞快的楞头青,故意撞了陈国栋一膀子,重心偏移,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车轮还在一个劲地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参观自然博物馆,使他们的关系来了一次飞跃。他们的心里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了什么。比他们更清楚,更敏感的是其他同学。旁观者清吧?第二天上学的时候,WC系列的外号便已经不胫而走,除了他们两个不知道,没有人不知道。
  班主任容老师把陈国栋叫到办公室:“听说你和汪洁在谈恋爱,是吗?”
  “不!没有哇……”他竭力否定。怎么叫恋爱呢?
  “你是班干部,要求要严格。你也知道,咱们班里有好几对谈情说爱,你可不能和他们一起瞎掺乎呀!”
  恋爱!?这个词在汪洁的脑子里早出现过了。在陈国栋的脑海里,却还是第一次。难道这就是恋爱?他认为不是。只是朋友嘛。为什么男同学就不能和女同学交朋友呢?一交朋友就是恋爱吗?
  但是,同学们加油添醋的起哄,容老师接连找他和汪洁谈话,一步步把问题复杂化。这使得陈国栋很恼火。他个性生来就犟,索性故意顶着干,偏偏和汪洁打得火热。
  “有的同学,还是团员,班干部,对于老师和同学的批评帮助置之不理,相反更加热衷于搞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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