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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诗刊 2007年第12期-第3部分

小说: 诗刊 2007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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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把捧在手里的金星蓝天 
  还给一只画眉 
   
  2 
  背负水珠 大草蛉在绿纱里 
  琢磨光 
   
  草叶的下午轻轻翻动 
   
  3 
  铁蝈蝈打铁 金丝上 
  草蝈蝈调试正午 
   
  汗珠咬紧小孩额头 
   
  4 
  池沼保留一场雨 雷电产下 
  游动的柳条 
   
  碎石蹦跳 
  蝌蚪 
  夜里收起尾巴 
   
  5 
  鸡笼子嘀咕一个早晨 
  满院白 
  比奶奶的话还白 
   
  黄鼠狼在墙根留下 
  混乱的白 
   
  跑来跑去 
  我的声音 
  真白 
   
  6 
  绿松鸡扎进泥土 现在 
  我在那里 
  拔出一棵红箩卜 
   
  葛箩里跳出有序的伞兵 
  田野忙着回家 
  鬓角上快速变软的雪 
  表扬妹妹 
  邓万鹏,1957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市作协副主席、《郑州日报》副刊中心主任。1976年开始发表作品。出版诗集《走向黄河》等多部。 
乡村爱情(组诗)
周 鹏 
  情 话 
   
  有一种语言,想说出来 
  要在若干年以后 
  等到一个寂静的黄昏 
  有人把你装进盒子里 
  把我也装进盒子里 
  目光,对准目光 
  脚趾,勾向脚趾 
   
  那时候,阳光早已远去 
  月亮还没有升起 
  在一片甜蜜的黑里 
  那句彼此等候了一生 
  不敢轻易说出的话语 
  终于,从我俩 
  近在咫尺的相思里 
  沿着草根,化作了虫鸣 
   
  爱 人 
   
  能给我柔风和细雨 
  让我在苦涩中盎然绽放 
  是你,我春天里的爱人 
   
  能给我烈日和惊雷 
  让我在危难中走向涅槃 
  是你,我夏天里的爱人 
   
  能给我稻粟和果实 
  让我在温饱中获得安宁 
  是你,我秋天里的爱人 
   
  能给我干柴和枯枝 
  让我在篝火中归于沉寂 
  是你,我冬天里的爱人 
   
  秋夜私语 
   
  我们如此相爱 
  我们如此怨恨 
  像挂在枝头的两片树叶 
  月光下,保持沉默 
  当微风吹起 
  我们不断摩擦 
  偶尔发出争吵 
  那吵声盖过了秋夜的鼻息 
  夜深人静了 
  我们又在抚慰中哭泣 
  这哭声,多像墙角里的虫吟 
  一丝丝,一缕缕 
  钻进夜草枯黄的耳孔 
  而此时 
  我多想我俩 
  变成老家的地垄里 
  两粒被人遗忘的土豆 
  即使腐烂了 
  也在泥土中毗邻 
   
  给爱人 
   
  十年前的冬天,把眼泪 
  浓缩成盐粒 
  撒在我的伤口上 
   
  十年的的春天 
  我用心品咂 
  品出了大海的味道 
   
  爱的果园 
   
  你和我,是一枝杈上的两枚青果 
  秋风吹动,我们决不会轻易落下 
   
  太阳和月亮,像两只运输的车轮 
  一前一后,从空中静悄悄碾过 
  我们彼此,要靠近一些距离 
  以防秋霜的拳头,砸伤其中一个 
   
  让蟋蟀跟着蚯蚓,叫魂去吧 
  那是大地引诱别人的,两张利嘴 
   
  爱人啊,我们要坚守自己的位置 
  因为时间之手。还没有伸进爱的果园 
   
  周鹏,1966年8月生,浙江黄岩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星星》等刊物发表诗歌,有作品入选多种诗歌选本,出版诗集《草是什么样的味道》。业余编辑《九龙诗刊》。 
诗七首
老 铁 
  假设那个清洁女工叫金花 
   
  她是外地人,嘴角的一朵笑容 
  具有较明显的外地特征 
  没人叫过她的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人们都唤她:喂! 
   
  也许她叫金花、银凤、桂英 
  美玲、惠萍、红芳、丽娟…… 
  或者雅静、兰芳、玉蓉甚至更雅更美 
  我想:她的名字一定潜伏在 
  这些文字中间,譬如:金花 
   
  新年第一天,她照例在扫地 
  从一号楼扫到七号楼,从每幢楼的一楼 
  扫到七楼。我朝她拱拱手:金花 
  新年好!恭喜发财!她擎着扫把 
  惊讶地看着我,像看一个外星人 
  我知道,这是多么虚伪的拜年啊 
  但这又是一种多么美好的虚伪 
  我知道,也许她不叫金花 
  但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下次我再叫她 
  她一定会答应的。我相信 
   
  年初五的假日山庄 
   
  成堆的诗人,把成堆的鞭炮 
  释放在假日山庄上空 
  豪壮、粗犷的轰鸣声 
  相互咬紧,大口吞噬宁静 
  他们说:财神是有文化的 
  诗人来了,他就会来的 
   
  然后,他们上2号楼三楼 
  喝万三酒,吃万三蹄 
  菜肴的名称藏掖迎财神的企图 
  桌上,熏鱼、油豆腐、大蒜炒肉丝 
  ……小雅拌点大俗 
  再爆炒一盘诗意,一碗热闹 
   
  不一会,假日山庄就开始躁动了 
  2号楼就开始躁动了 
  ——二楼的老王在电话线中 
  感受东北的寒意 
  四楼的游先生用台语摇曳着 
  故乡的思念。楼道间,一群人上楼了 
  或者,一群人下去了 
  人们在上上下下中抚摸新年 
   
  年初五,一群诗人 
  在一个诗人家门口,大大咧咧地放鞭炮 
  然后,大大咧咧地喝酒 
  终于让肥硕的新年有了一点棱角 
  让整个山庄没时间寂静 
  这真是一桩有意义的事件 
  至今我还是这样想的 
   
  信鸽协会的贺年卡 
   
  21羽信鸽 
  衔叼着公园、钟楼和桥梁 
  粘住了一座城市的瞬间 
  柏庐路震川路静中有动 
  娄河在城市右下角 
  温文尔雅地流动 
   
  汽车南来北往,橡皮一般穿梭 
  修改着陈旧的视线 
  信鸽可以任意降落在 
  新年的想象中 
   
  这是城市一个全新的角度 
  所有建筑睁大眼睛向着南方 
  21羽信鸽向着南方 
  远空的云开始浮动了 
  灰白的翅膀抒情地掀动起来 
  蓝天果然很美丽 
   
  如果寂寞是一个宠物 
   
  如果我的寂寞 
  是一个宠物:一条狗、一只猫 
  或者一只猴子 
  我就牵着它,每天到 
  西塘街、半山桥、东塘街 
  柴王弄和聪明弄溜上几圈 
  让它看看鞋匠张师傅,擦鞋女阿桂 
  糊涂楼门卫老陆和理发师阿德 
  看看奥灶馆停车场王大嫂的风采 
  看看修车摊老金一伙在楚界 
  如何杀得天昏地暗 
  如果我的宠物想家了 
  我就牵它上玉峰山,拴在文笔峰上 
  让它面对山脚下的那座城市 
  那座城市中的那幢小屋 
  要死要活 
   
  一盏灯或者两盏灯 
   
  在那幢楼下,看那扇窗 
  是漆黑、冷峻、神秘甚至陌生的 
  后来,窗户亮了,又亮了一下 
  通俗的解释是: 
  一盏灯亮了 
  第二盏灯也亮了 
   
  点亮一盏灯或者两盏灯 
  是简单的事 
  灯光将一种等待照成影子 
  过程漫长而又复杂 
  但是充满幸福 
  因为,一个人来了,有一颗心 
  为他亮着 
   
  琼花又要开了 
   
  亭林园的杨磊说:琼花又要开了 
  他指的还是那一朵,那朵出现在 
  电视、照片、画册和广告中的 
  “聚八仙”——八个仙人聚成一个 
  让人民年年崇拜的形象 
  琼花又要开了,它是开在一棵树上的 
  八个仙人,聚在一棵树上 
  不知谁,给琼花取名“聚八仙” 
  引来八十个、八百个、八千个 
  甚至八万个凡人 
  不远百里、千里甚至万里 
  聚在这棵树下 
   
  琼花又要开了 
  琼花节又要办了 
  媒体说:一棵琼花树岂能办一个艺术节 
  后来又说:一朵花引来万千客 
  这是发生在前年和去年的事 
  不知今年他们会怎么说 
   
  他真的走了——悼文友王晓文 
   
  年前,我去了一趟殡仪馆 
  去送王晓文,他,真的走了 
  躺在透明的水晶灵柩中,非常无奈 
  像一个被遗弃的文字,难以 
  安插在人生的任何一个段落 
  围着灵柩默默走了一圈 
  我看到了他的全部,生命的全部 
  时光的全部以及命运献给他的 
  那些痛苦的全部 
  灵堂内,清澈和浑浊的泪水 
  沿着哀乐的旋律分泌出来 
   
  注视着接纳过众多灵魂的灵柩 
  我想此刻,他应该开着汽车 
  在这座城市中采撷风云 
  或者在自己的新居里叱咤文字 
  但此刻,他却蜗居于灵柩 
  只有一平米,没有轮子的灵柩 
  为死亡所拥有 
   
  晓文走了,真的走了。天真冷啊 
  冰冻的眼泪割破了每一颗心 
  生命啊,你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春天就快来了呀! 
   
  老铁,原名郁建中,1954年7月生于昆山。1978年开始文学创作,发表作品多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身体里的西域(组诗)
洪 烛 
  比风更好的梳子 
   
  我找不到比风更好的梳子,用来梳理 
  那奔跑着的马的鬃毛。即使真把风搁在我手里 
  我却握不住它、抓不牢它 
  我伸出的仅仅是我自己的手:张开的五指 
  抚过马背,彼此都有一点点痒 
  怎么证明我对一匹马的态度? 
  那要看我的掌心是干的还是湿的 
  再隐晦的怜恤,都会使我出汗 
  马没有回头,自然懂得我的手势 
  是让它加快,还是放慢…… 
   
  风停了。马返回夕阳下倾斜的栅栏 
  它知道那是主人提供给它的家 
  它在最不适合做梦的地方梦想 
  梦想本身,就是最好的休息 
  拴在铁丝网上的易拉罐,一碰就响 
  那是它的寂寞、它的等待所发出的声音 
  我的心也是这样,被拴在肋骨之间 
  期待着一个进入我梦境、将其拨动的人 
  在梦里面,我发现了更小的梦—— 
  不是我的,是我梦见的人物所做的 
  它更为虚幻……可它明白无误地告诉我 
  那个和我相互梦见的陌生人,就要出现了 
  她在醒来之后,会按照梦中的线索 
  横穿整座草原,来到我的牧场 
  给我捎来一把比风更好的梳子! 
   
  迷路的路 
   
  一条羊肠小道,左拐一个弯,右拐一个弯 
  通向草原深处。每天早上,路边新长出的草叶 
  都要挂满露珠,等待第一个出门的人 
  将其碰落。那是路自己在哭,在哭 
  对不起,打湿了你的衣裤…… 
  天地再宽,如果迎面走来另一个人 
  必须学会侧身让步。不仅仅出于礼貌 
  可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呢? 
  你不知该跟谁打招呼 
  越走,越窄。越走,越孤独 
  走着走着,路就消失了 
  看来它只能陪伴你走到中途 
  看来,在草原上,路本身也会迷路 
   
  站着睡觉的马 
   
  马站着睡觉。马睡觉时,依然站着 
  它梦见自己在奔跑 
  因为兴奋而流出的汗水 
  浸湿了低垂的鬃毛 
  就像一尊活着的雕塑,马随时可能 
  挣脱自身的桎梏。只等待一声唿哨…… 
  马站着睡觉。马睡觉时,依然站着 
  它梦见自己在奔跑。它的身体 
  是距离最短的跑道。就要冲刺了! 
  肌肉绷紧,简直比醒着时还要紧张 
  这是一匹没有学会休息的马 
  莫非每一个夜晚,都这么度过的? 
  你很难说它是静态的 
  还是动态的,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睡觉 
  还是在原地奔跑?说实话,马自己也不知道 
   
  一盘棋下完了,只剩下那匹孤零零的马 
  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坚守在棋盘一角 
  对弈的人,在哪里呢?为什么不解开缰绳 
  让一匹疲劳的马,彻底忘却自己的身份? 
  夜色中孤独的马,打了个喷嚏 
  使我发现了世界的残局…… 
   
  掉队的羊 
   
  一头掉队的羊,以凄楚的叫声 
  呼唤着消失于空气中的集体 
  直到在湖畔饮水时照见自己的影子 
  才暂时忘却了孤独。它相信还有比自己 
  更为可怜的同类:连影子都找不到 
  如果你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 
  一个没有影子的人,请不要惊慌 
  那说明你已失去了肉体,就像起床后 
  找不到出门做客的衣服 
  其实,做个幽灵也没什么不好 
  只好你真能把肉体视为累赘 
  权且装作没丢过东西,不动声色地 
  开始新的一天,在旷野上,或人群里 
   
  活着,多么美好啊 
  能多活一天,那一天将加倍地美好 
   
  黎明的造物主 
   
   
  他本来想画一匹白马的 
  可他饱蘸墨汁的笔一直在揭示周围的黑暗 
  画完了黑暗,那没有被遮掩住的白马 
  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在一张白纸上,他制造黑暗 
  而黑暗制造出白马。每天都如此 
  他是谁?为什么我总看不清他的面孔? 
  难道他准备永远这样背对我吗? 
  人们传说的草原上的神 
  莫非就是这位孤独的画家? 
   
  天亮了。从漆黑的夜色中醒来的白马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你不是你自己。你只不过是 
  画家留下的一小块空白 
   
  奔跑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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