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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红尘艺人 作者:边云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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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日本人不该打?”
    李南石的白脸上浮上一层笑意,心里有了几分底,只差那么一点儿他便人头落
地了,土匪真是猛哩。看起来他的话已经能让他们听进去了。
    “我是唱二人转的。”
    “你也是唱二人转的?”张虎一愣,唱二人转的昨都抗日呢?
    “那么我们为谁干?”
    “为你们自己呀。”
    “我们这样挺好!”
    李南石暗想,这虎爷不好唬,看样子他心里是有数的。
    “你单拉队伍也行。”
    “我还会得到啥好处?”
    “胜利了你随时可以把你的人拉进城里享福。”
    “我要是就喜欢呆在山上哩?”
    “那咋不行?你自己说了算。”
    “我还能枪大户吗?”
    “这……”
    “你还不如个女人痛快。”
    “一个女人?这山上来过一个女人吗?”李南石既惊又似乎知道那女人是谁。
    “她都说了什么?”
    张虎抬眼看了看李南石。
    “她可比你胆大多了。把我们的路指得明明白白。”
    山上的几个头目都认为这可是件好事,山下的耳报说一切跟平常一样,看来李
南石没有埋伏人马。
    他们喝过了滴了鸡血的酒,对天盟了誓。
    “军爷要女人吗?咱山上有的是好肤色好颜面的女人。要听唱个个都行。”
    李南石摇了摇头,他知道土匪们内部作乱大凡都是因为女人。
    “是啊,不就女人吗,啥大不了的?”
    几个人就喝酒吃肉。
    槐山也在里头,再没有比他更兴奋的了。他们不是单纯地做土匪,而是要成为
一支队伍了。土匪的恶名是要去除了,这多好。匪名压得人祖宗八代都抬不起头来。
    不做土匪却依然有饭吃,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槐山想他要好好干,至于好好干
的结果他还不十分明了。只要获得一些正当的钱财,吃些苦,也不妨。若是有朝一
日能把泽兰娶上,活着的全部目的就达到了。他高兴得真想打几个滚呢。
    李南石说了日本人做过的许多歹事,土匪的头目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一种英雄
气冲上脑门。
    李南石不会看不出虎爷其实很想打日本人,只是他没什么目的,看起来泽兰真
的起了很大作用。抗日老虎山林队曾派过好几帮劝虎爷抗日的人都让他割了耳朵而
归。
    “女人有啥大不了的?”
    虎爷晃晃悠悠站起来,朝自己的卧处走。一个香喷喷的女人迎了出来。
    “好不容易轮到我了,你却这么晚才来,人家都想死你了。”女人的话谁也不
知是真是假。
    张虎笑了,边搂住女人边说:“不就女人吗,啥大不了的?”
    他却一下把女人推开了。
    “虎爷从今后不沾女人了。等打跑了日本人再说。”

                          第二十章  罪孽的渊源

                                   1

    荒原上有几样东西是万万不可缺的。一是乌拉草,一是二人转,再有就是戏仙。
    人们已听惯了刘贺的锣声和他尖着嗓子的说唱。先前荒原上也有旁的戏仙在做
仙、神、人、鬼、怪相沟通的事情,但那些戏仙似乎都没有刘贺这么高深的法力,
活过一两百岁的老人们可以证明。要知道老人们有着看什么都不如过去的秉性,能
承认并赞美他,说明他的确与别的戏仙不同。
    这样的看法,在刘贺就只能使他更好地去做戏仙,别无他路。
    刘贺在戏仙洞里,仙界和人界都仿佛混在了一起。他的心从来也没这么混乱过。
    “黄花,”他躲在戏仙爷像的背后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我们能做
一对普通夫妻该多好。不管现在我们是饿死了还是活着,都好。”
    月光从门的缝隙射进来,也把格子富棂投到地上。刘贺看到月光在祠堂里的东
山墙上,如一只白鸟的几片落羽。他把自己的心轻轻吸附在那几片月光里。
    黄花的两个闺女都没入睡,她们想着各自的心事。草兰不停地翻身把陈草的一
丛陈香和稍稍的腐气息也翻上来,在月光中飞扬。泽兰挨着她躺着,呼吸很轻,好
像怕把草兰惹恼似的。
    刘贺只要有一点月光便能融进他仙家的境界里去。不过,那月光必是月圆满时
散发出来的。他人蜷缩在仙像后面,可梦魂却走了。
    刘贺的仙家在森林中一块空地上站定了,那是块能完全看见月亮的空地,高大
的树冠没能把空地遮严。
    戏仙舞着衣袖,美不可言。只要人看见她并听见她的唱腔,便一世苦厄都去了。
    刘贺自觉一身浊气不便靠近,站在有月光照拂的地方,好好体味这一点点的仙
缘。许多的疑问飞落了他满身满脸,他重得哪里还能飞离地面半毫?
    月是更明了,戏仙也舞得更加优美,她把二人转所有舞蹈都舞遍了。她那俏丽
的身形也完全地被月光所覆。他想看清她的面容,又如何能看得清?
    直到月华减弱到苍白的时候,戏仙才收回了。
    刘贺被疑惑压得透不过气来,想走近她,却脚重如山。口还能言,便说:“你
为何不到草原上唱会?”
    戏仙一拂长袖款语道:“无论何种生灵,造化只能在自身。”
    刘贺的疑惑似乎就去了一些,但仍有不解的地方,欲问,竟不知如何开口。
    “所有要人得大道的途径都是让人收敛心神,开大智慧,方能获得通衢。人在
唱戏里,或哭或笑,是生命的最佳状态。你要用这境界去救助人,知道吗?”
    刘贺听得并不专心,因为他想到了黄花的嘱托。
    “戏仙,告诉我吧,女人咋样才能过上好日月?”
    戏仙却没能回答他。
    月苍白到最后要隐去了,森林空地上又恢复了寂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动物
在那里经过或驻足。
    刘贺在仙像后过了一夜,并不知自己梦见了仙家。人能继续活下去是因为人老
是在遗忘。可黄花他又咋能够忘得了?
    黄花的手臂和白身依然是二十年前的。她依然以她优美的姿势沉睡在他心里。
    “黄花……”他叫道。
    黄花笑盈盈穿过二十年的岁月,款款走来。粗布衣裳掩不住她身体的美丽和芬
芳。
    “黄花,我悔了。”
    “你悔啥了?”
    “我原该与你做得一世夫妻的,我却做了无妄的大神。”
    “我们还都不算老。”
    黄花笑起来,一缕头发落在腮上,显得腮更粉红,头发更墨黑。两眼若星,流
盼生姿。
    “可我还要打仗。”
    “那你扰我做啥?”
    “我是不想让你现在就离世,你的苦还没有受完。”
    黄花就变了颜面,脸色白得毫无生气。她因思念泽兰而痛绝,哭倒在炕上了。
一口气又缓缓地上来,猛听到院里树上有喜鹊在叫。它只叫了三声,就不叫了。她
想听,鸟已飞走了。
    她闺女要回来了。这妇人拍拍身上的浮土,下了地,把卷成简立到后墙上的席
子抱上炕,打开来。
    这平日舍不得铺的炕席上,又要睡上她芳香扑鼻的闺女了。
    那或许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妇人想痴了,她想着刘贺,想二十年苍茫的岁月。
    黄花以为自己是老了。闺女们不在,她寂寞得老是想哭。她不是没想过到相识
的人家里去转转。可她却怕向别人提起伤心的事,她那好闺女泽兰在匪窝里不知咋
个样了哩。她们到底能不能找到那种东西呢?她抚摸着那个铜瓶,似在抚摸逝去的
岁月。
    刘贺想起身,可他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成功。他没有多想,想自己是乏了,歇歇
也是应该,便不再动。
    天要亮了,草兰已睡去,照泽兰相比她的心思是少一些,烦恼呢也少一些。她
一心想吃好的穿好的,再有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相互喜欢,她就再也没别的
可想了。她睡得很沉,睡梦里还在笑。她是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了。
    泽兰却睡不着,在想我们若有个爹就好了。又想,我们两个的爹会是同一个吗?
    那我们的爹是谁呢?
    刘贺觉得有人在掏他的心肝。黄花没肯定过谁是孩子的爹,凭感觉他知道草兰
和泽兰都是他的孩子。他要起来好好看看他的闺女们。他一伸腿把锣蹬滚了,锣轱
轱辘辘滚在大殿的地上,像长着轮子。
    铜锣滚动着直接朝泽兰那里滚,还拐了一个缓慢的弯儿。
    泽兰看见能自已滚动的锣很奇怪,那时锣已接近了她们。
    “这锣也像它主人似的,神着哩。”泽兰带有夸赞的语气说。
    她也感到了锣滚动时带起的一丝冷气,那让她莫名地难过。
    “停下吧,你也该累了。”泽兰语气和缓地说。
    锣冷丁地停下了,停得极干脆,泽兰一伸手就够到了它。
    “它咋能听懂你的话呢?”草兰气咻咻地问,她也醒了。
    泽兰平静地说:“有时连块石头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你用真心待它。”
    草兰站起来,仍旧不服,“也许是凑巧了。”她从泽兰手里抢过锣滚在地上。
    “你再让它停,看它停不停?”
    泽兰只是笑笑,看着锣自己停下来。她忽然变了脸色,站起身,这锣一般是不
会离开刘贺的。她拉着草兰走到仙像后。
    刘贺靠在安放仙像的土台上,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
    泽兰上前想唤她,又一时想不出该叫他什么?
    “黄花……”刘贺闭着眼只说这一句。
    黄花是她们的娘呵,他叫她做啥哩?
    泽兰喜欢他。她的心又善,不知如何救治他。
    “大叔!”
    “大叔!”
    泽兰抓住他一只胳膊大声唤。
    草兰很不高兴,“喊啥喊?要喊到林子里喊去。”她见昏迷不醒的刘贺气就不
打一处来。
    “什么戏仙?连自己死活都不知道!”
    “大姐,他会死吗?”
    草兰边用手指拢头边用鼻子哼了几声。她的头发长过腰际,浓密得像一座森林,
那细腰如何能承受哩?泽兰为她担心。
    “说不定是冷的,放到外面晒晒太阳就好了。”
    草兰的话提醒了泽兰。泽兰一弯腰便把刘贺抱了起来。她心里很着急,也很难
过。
    走出门,太阳刚好露出来,却并不热,火红如一朵大花,在不停地开放。森林、
山岩都被金红的光勾勒出来,连远处的蓝蟒岭也在蓝蒙蒙之中溶入了红色,是一种
粉,分做好多层。泽兰、草兰看彼此,发现她们是年轻的、美的,犹如那朝日,但
却时时有毁的危险。
    一切均被夜露打湿,太阳刚出来还没有热度。泽兰跑回祠堂里抱出一抱干草铺
在长有杂草的地下。
    草兰厌烦地跺着脚。
    “把干草糟踏了,夜里睡啥?”
    泽兰眼里有了泪,拉了草兰的手,“他好像要说话。”
    刘贺的脸色在日光里不那么白得吓人了,他仍唤着:“黄花……”
    草兰听到了,气得冷笑:“还是戏仙呢,整日花儿草儿的。”
    “他叫的是咱娘。”
    泽兰把刘贺靠在一块山石上。
    “那就更不该了。一个戏仙想女人做啥?”
    刘贺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脸又惨白了,呼吸似有似无。
    “戏仙就不是人了吗?戏仙也是人哪。”他说。
    泽兰也说:“对着呢,大神也是人。”
    刘贺像挨了狠狠一鞭子,他狠劲儿地抖动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但两眼并未
睁开。
    “好闺女们,把我弄到你娘黄花那里去吧。”
    草兰倚着庙门,已把头发抗成了一个大髻,正把一只骨制的簪子别到上面去,
她是好看的,太阳把她脸上的茸毛都照得真真切切。因为她抬着两只胳膊,衣襟往
上窜,她的细腰毫无掩盖地露出来,把泽兰都看愣了。
    “你的腰?”从泽兰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她的心疼。“这么细的腰咋行呢?”
    草兰的睑胀得通红,放下两手,恼怒地瞪着她。
    “你早晚会知道腰细的好处。”她说着就走回到祠堂里去。
    “黄花……”刘贺又唤。
    “我要下山,”我背他下去吧。姐,你走吗?”泽兰说。“我可不想饿死。我
也下山,去看看咱娘。”
    她们没有忘记拿上铜锣。
    一个戏仙都说不行就不行了。她一个凡俗的女人能有几日好光景哩?临走,草
兰抓起泽兰采摘的野果子,狠命往嘴里塞。可刚吃了没几口,她便停了下来,在日
影里比量她的腰。她疑心腰变粗了一点点。草兰慌慌张张地把能吃的东西都丢在乱
草里。
    “我再等等他,你先走,我去追你!”
    草兰把泽兰打发走了,她是不想背刘贺。

                                   2

    又有一群黑蛇从树上溜下来,落地就成了穿黑色长衫的英俊男子。
    女人们想跑,空中一只鸟飞过。
    “快乐吧,时辰不多了。”
    飞过了无数的鸟都这么说。男子们缠了女人,任意玩耍。
    这是槐魁亲眼见到的。他见过的事情多了,一点也不惊牙,他躲在一棵大树后
正在歇腿。他把烟袋从腰带上拽出来。男男女女的蛇都失了色,一个个面容发青,
直翻白眼。
    槐魁用嘴裹了裹空烟袋,是想试试堵没堵,果真不透气了。他把烟袋嘴拔下来,
在身边折了一根细得很匀的树枝,他估计能捅进烟袋杆里去。他用指甲把树皮刮掉,
不时看看继续玩耍的蛇。
    那些蛇都有气无力的。槐魁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玩吧玩吧,再好玩的东西也会
玩腻的。
    当槐魁抠出第一块烟袋油子后,蛇都复回原体拖拖曳曳地爬散了。它们是怕烟
袋油子的爬物呵。
    槐魁哈哈笑,笑声在树林子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
    “一物降一物哩。”他自言自语地大声说,并想到了草兰的细腰。
    槐魁还遇到了好几个赶山的。当中有猎户,有挖参的,有专采野果子的。每遇
着一个人他都会听到林子里奇怪的事。
    有个麻脸的猎户跟槐魁说:“前两天他赶上了一场雨。淋到秋雨可不好,太凉,
人要生病的,他便想躲过那场雨,可乌云紧跟着他,跑得比他还快。后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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