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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背叛 作者:吴言-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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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路虎是阎水拍,绊脚石是陈奋远。阎水
       拍到玻管局任局长时,还顺手从县里带来一个办公室副主任陈奋远——仿佛他不是到玻管局赴任,而是牵着小儿子的手到公园里玩。就像日后宋祖英唱的那首歌——余宏进的“好日子”至此到头!被阎水拍像公安人员抓小偷那样逐进一条死胡同,跑又无处跑,墙又跳不过。陪伴阎水拍这十五年,余宏进早已烦躁地将头上三尺皂罗做的那顶鸭舌帽扯掉。对余宏进来说,这十五年比万恶旧社会的长夜还要漫长——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难道阎水拍不是这个舞翩跹的魔怪吗?)这个魔怪简直把余宏进当做是《白毛女》中的喜儿了,又从那条死胡同里将他逼进那个黑森森的山洞,硬是将余宏进一头黑油油的头发在山洞里熬成个“白毛男”——自从阎水拍上任后,余宏进的头发渐白。(可真是归来头白还戍边!)八十年代还夹杂一些黑发——前半期黑多白少,后半期白多黑少。进入九十年代,放眼紫雪市,“蓝天”、“白云”出现了,“迎惜探”开始“竞春”了,“五朵金花”怒放了,可往玻管局大楼里一张望:余宏进的脑壳全白了!
       每当看到余宏进副局长那个洁白的脑壳,玻管局的同志就更增添了对黄世仁的无比仇恨!难怪当年演出《白毛女》时,愤怒的观众会扔石子打台上那个扮演黄世仁的演员——该打!
       面对人生的最后一次机遇,余宏进副局长表现出一种淡然:“让组织去决定吧,我已经无所谓了。”他对局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志说。
       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次“组织上”总得给我老余点公道吧?莫非还要将我逼进山洞?还要让我再做一次喜儿——想到那个令人恐怖的山洞,余宏进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心想:即使被黄世仁奸污,也不能再进那个山洞了!
       “是不是应该争取一下?”关心他的同志这样说。
       “算了吧!该你的,是你的;不该你的,争也不是你的!”嘴里虽这么说,余宏进副局长早晨上班前在市委旁边的“世纪广场”练完“祥功”,还是去市委跑了几趟。据和他关系近的同志说,余局长该找的人都找了,该说的话都说了。
       在玻管局的几个副职里,资历没人可与余宏进副局长匹敌。若完全按资历选拔这个局长,当然应由余宏进副局长来做。可若按目前在局里所处的位置选拔,陈奋远主任又占有明显优势。
       自从上次机构改革阎水拍局长让陈奋远主任像跳木马一般,摁着余宏进的脑袋一跃而过之后,陈奋远主任就成为局里名副其实的二把手。论级别,陈奋远主任已是正处级。由行管办主任到玻管局长,只是“平移”,并非提拔,不需要组织部重新进行考察。有这一个行管办主任,陈奋远已“得风气之先”。年龄只有五十岁,虽不是年轻干部,但尚未像廉颇那样垂垂老矣,也算年富力强,据说饭量与年轻人并无多少差异,排泄功能也十分正常。这几年辛辛苦苦给大家盖起两栋家属楼。征地时为将地价由每亩五十万元降到四十九万元,连夜去找小苏他爸——那个村支书,一脚踩在下水道里,腰都扭伤了。盖房这几年,他风里来,雨里去,在工地上跑了多少趟。小苏没调来前,他和余宏进、朱锋、姬飞、牛望月五人共用那辆“二一三”,他用车多了,和其他人难免形成矛盾,牛望月眼睛瞪的“牛卵”那么大,其他人心里也有看法。陈奋远主任大人大量,后来干脆不再用“二一三”,骑自己的摩托车没明没黑在工地上跑。直到房都盖起半截了,才坐上小苏的桑塔纳。局里有不少同志直到分房时才第一次去工地呢!对这些同志来说,惊讶之情难免溢于言表,有的人就会像杜甫那样感叹——“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没有陈奋远主任,你们“呜呼”个屁!
       因为这两栋家属楼,陈奋远主任“得风气”之时兼“得人气”——局里不少同志认为,新一任玻管局长非陈奋远莫属。家属楼交付使用后,陈奋远主任已回到四楼那间“尘封”几年的办公室,门庭竟有“若市”之感。
       更重要的是,阎水拍局长给市委推荐的局长人选也是陈奋远,他的意见十分明确。市里领导询及余宏进,阎局长回答说:“余宏进同志是个不错的同志,多年来为玻管事业任劳任怨,只是年龄有点偏大!”
       让陈奋远做局长,这是阎局长明的一手,他还有暗的一招呢。他已跟组织部长数次“沟通”,初步确定由马方向接任行管办主任。阎水拍局长私下已给马方向交了底。他对马方向说:“奋远做局长,你做行管办主任兼常务副局长、党组副书记。奋远做行管办主任时,因当时机构改革,为减少职数,将他的副局长免掉了。从那时起我就没让市里再配党组副书记,一直给你留着——只有做了党组副书记,才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嘛——他余宏进啥时做过党组副书记?这次我又跟‘编办’(编制办)将上次减掉的那个副局长名额争取来了,让你一肩挑两头,再玩个一箭双雕:既解决了你的‘名分’问题(指副处升正处),又将余宏进再次‘镇压’,我阎水拍也就能安然退二线了。”接着阎水拍又指指墙壁(隔墙为余宏进办公室)对马方向说:“他还以为这次‘搬正’不存在啥问题了,即使陈奋远当局长,行管办主任怎么也该他做了!做?做梦去吧!再过三年,在‘副处’岗位上退二线吧!让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指朱锋、姬飞、牛望月)做行管办主任,也不能让他余宏进做!”阎水拍局长一说到余宏进,就恨得咬牙切齿,说话的语气十分斩截,有种“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味道。
       阎局长让马方向做行管办主任兼常务副局长,属于“秘密运作”,下面同志并不知情。因此,陈余之外,马方向有无可能做局长?下面也有议论。
       一些同志认为,马方向也有可能做局长。人事任命的最大神秘之处就在于,常常会出现一些不期然而然的结果。但
       大多数同志认为可能性不大。从组织的角度考虑,也不会如此安排。若如此,陈奋远主任和余宏进副局长就会“化敌为友”,联手与新局长作对。这两个人联起手来,力量还是不可小视,他们毕竟在玻管局经营多年。余宏进固然不足挂齿,但那是因他孤掌难鸣,一旦搭上陈奋远这个结实的梯子,双手依托在朱锋、姬飞、牛望月两肩,登梯而上时,双脚立马会有力起来。出现这种如鸡蛋直立般不稳平衡的局面,新局长纵有英雄本色,也难显其能,甚至会被掣肘。如此,工作怎么开展?
       至于朱锋、姬飞和牛望月,当然毫无可能一步到位担任局长。他们若想一下跳到陈奋远和余宏进头上,至少得有孙悟空那样的本领,而他们不仅不是孙悟空,连个沙和尚也算不上。他们自己也毫无做局长的想法,只是想借机按部就班往前挪一挪。可阎水拍最初挪都不准备让他们挪,欲再踩他们一脚——将赵有才“跳”过来做副局长,一脚踩三人,这一招更狠。这三个人仿佛嗅到了一点味道,或者是相伴多年揣摩出阎水拍关键时刻善出狠招。三人一边“八仙过海”——暗中在上面做工作,阻止阎水拍出此招数,一边在局里对阎水拍笑脸相迎,顶礼膜拜,百依百顺。他们知道和阎水拍硬掰,再加三人也不是阎水拍的对手。所以在阎局长退休那一阵儿,朱姬牛又玩儿“两个凡是”——“凡是阎局长拥护的我们就拥护,凡是阎局长反对的我们就反对!”那段时间,阎局长几乎有一种做了皇帝的感觉,一天到晚如沐春风。人之将退,其心也善,其手也软。这一软,阎局长才打消了再踩三人一脚的念头,没有将这一构想付诸实施
       谁做新局长?“冰山一角”露出:陈奋远排第一,余宏进排第二。其他人退出。非此即彼,非陈即余,局里的同志们普遍这样认为。
       我们玻管局的“局势”又有点微妙起来。
       陈奋远主任和余宏进副局长各带一支人马猫着腰向我们玻管局大楼包抄而来。一边发起进攻,一边还在不停地喊话,做群众的鼓动工作。两人又像蓝天大酒店和白云大酒店的总经理,到我们局里来招大堂经理,一方给陶小北许诺月薪多少,一方许诺年薪多少。转而两人又招保安,一个给小胡小高表示,可挣高于玻管局两倍以上的工资。一个给小牛小马做工作,工资高且不说,酒店还给每人交付了数万元的养老保险。
       局里的几十个同志间起了一阵骚动,骚动过后即是分化。然后兴奋地夹杂在两支队伍中,招展着各自的旗帜,在暮色中向远方挺进。

    36 

       市里对这次投票十分重视,准备在一天之内进行三次投票。
       第一次投票,处级干部和正科级(含主任科员)干部参加;第二次投票,扩大到副科级(含副主任科员)干部参加;第三次投票,全体人员参加。

       局里的同志再次面临何去何从的选择。
       陶小北得接连选择三次。小北戏谑地对我讲:“这样最好,不用动脑筋,给三个人各投一票。第一次投陈奋远,第二次投余宏进,第三次投马方向。”李小南此时有点紧张地问我:“咱们怎么投?咱们只能投两次!”
       “那还不好办,给排在最前边的投呗!”我这话的意思是两票都投给陈奋远。当时恰巧有另外一个科室的一位副科长,站在康凤莲桌边,低着头背对着我翻康凤莲桌上一本《家庭》杂志。我一边这样说,一边重重瞥了这个人的背影一眼。
       小南也顺着我的目光瞥了那个副科长的背影一眼,像截获“密电码”一样截获并破译了我的目光,瞬间明白了我的含意,急忙配合默契地和我唱和:“那我跟着你投,你投谁我投谁!”
       我俩这话其实都是说给那个副科长听、给他祛疑的。别看他此时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其实正支着耳朵听我们说话呢。这位副科长是局基建领导小组成员,跟着陈奋远奔波了几年。那次晚上去找村支书,陈奋远主任摔沟里,就是他将陈奋远背到医院的。我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他冲着我们的脊背正中,像古代那种兵勇一般,大大写着一个“陈”字呢!这是陈奋远的一个“耳报神”呢!我和小南的对话,很快就会传到陈奋远耳中。陈奋远若当了局长,就会冲我们笑得格外柔和,格外迷人。
       我早已对玻管局的局势了如指掌!即使四十多个同志轮流进来站在那儿翻杂志,我也能准确无误地看出他们脊背上大字的变换:“陈”、“余”、“马”……我甚至能看出他们手里操何种兵器。大刀还是长矛?短剑还是画戟?他们杀敌的第一招是举刀便砍呢,还是挺枪便刺?是舞剑直取咽喉呢,还是虚晃一枪抵住心脏?放箭是明箭还是暗箭?或者是那种没羽箭…
       我早已开始考虑给谁投票的问题。
       我的出发点和立足点只有一个,我必须有的放矢——将我的两票全都投给那个最终被市里的红头文件任命为局长的人。这个局长若是一面靶子,同志们纷纷举起枪,毫无疑问有不少人会打偏、打飞,而我打一枪,报靶员便会喊一声:“十环!”我再打一枪,报靶员会兴奋地再喊:“又是十环!”两枪过去,我“神枪手”的美誉便会不胫而走。只有成为神枪手,我打靶归来时才会“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个神枪手,很少再有人和他较劲儿了。因为你随便一举枪,便能命中任何一个目标的心脏!
       从传出市里要到局里来进行民主测评,到正式进行测评的一个月时间,我几乎到了“物我两忘”的程度,神经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一缕风吹,一丝草动,均未逃过我鹰隼一般敏锐的眼睛。我惊奇地发现,当举着写有“陈”、“余”两面大旗的两支人马厮杀的难分难解之时,突然从晚霞映红的小路上、草丛旁,另有一支阵容整齐、精神抖擞的人马悄然逼近!那面在晚风中猎猎招展、并像波浪一样有力地抖动的战旗上,竟写着一个斗大的“马”字!我眼前一亮

,跃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带着在“陈”、“余”两支队伍中“拉”过来的一个精干的小分队,旋风般地向这支新出现的人马急奔而去……

37 

       马方向副局长任局长的红头文件,是在1996年的初春下发到局里的。1996年是“九五”第一年,市里开始大抓基础设施建设。在这个美好的年度里,两条高速公路在我们紫雪市境内破土动工。郑向洋市长在市直机关干部大会上报告给同志们一个十分振奋人心的消息:到“十一五”末期,也就是十五年之后,我们紫雪市将实现高速公路网络化,到时候将有“八纵八横”共十六条高速公路穿境而过……
       马方向任职的红头文件,就这样伴随着筑路机械的轰鸣声,似乎还有竣工通车剪彩仪式剪刀的“嚓嚓”声,喜庆、祥和、热烈地落在玻管局政秘科主持工作副科长鱼在河同志的案头。
       经研究决定:



       马方向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局长,免去其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副局长职务;
       陈奋远同志任市玻璃制品行业管理办公室主任兼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副局长;
       余宏进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副局长;
       朱锋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副局长,免去其市玻璃制品管理局纪检组长职务;
       姬飞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纪检组长,免去其市玻璃制品管理局行业工会主席职务;
       牛望月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行业工会主席,免去其市玻璃制品管理局总工程师职务
       赵有才同志任市玻璃制品行业管理办公室副主任;
       陶小北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总工程师;
       阎水拍同志任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处级咨询员。

       虽然后边的几行字与马方向任局长那一行字字体一样醒目,字号一样大,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大,醒目程度也有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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