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南齐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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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昏褚皇后,名令璩,河南阳翟人,太常澄女也。建武二年,纳为皇太子妃。明年,谒敬后庙。东昏即位,为皇后。帝宠潘妃,后不被遇。黄淑仪生太子诵,东昏废,并为庶人。
和帝王皇后,名蕣华,琅邪临沂人,太尉俭孙也。初为随王妃。中兴元年,为皇后。帝禅位,后降为妃。
史臣曰:后妃之德,著自风谣,义起闺房,而道化天下。缲盆献种,罔非耕织,佩管晨兴,与子同事,可以光熙阃业,作俪公侯。孝、昭二后,并有贤明之训,不得母临万国。宝命方昌,椒庭虚位,有妇人焉,空慕周兴,祯符显瑞,徒萃徽名。若使掖作同休,阴教远燮,则马、邓风流,复存乎此。太祖创命,宫禁贬约,毁宋明之紫极,革前代之逾奢,衣不文绣,色无红采,永巷贫空,有同素室。世祖嗣位,运藉休平,寿昌前兴,凤华晚构,香柏文柽,花梁绣柱,雕金镂宝,颇用房帷,赵瑟《吴趋》,承闲奏曲,岁费傍恩,足使充牣,事由私蓄,无损国储。高宗仗数矫情,外行俭陋,内奉宫业,曾莫云改。东昏丧道,侈风大扇,销糜海内,以赡浮饰,哲妇倾城,同符殷、夏。呜呼!所以垂戒于方来也。
赞曰:宣武孝则,识有先知。高昭诞武,世载母仪。裴穆储阃,位亦从隳。明敬典册,配在宗枝。秋宫亦遽,轩景前亏。文安废主,百忧已离。中兴秉制,揖让弘规。
********列传第二 文惠太子
文惠太子长懋,字云乔,世祖长子也。世祖年未弱冠而生太子,为太祖所爱。姿容丰润,小字白泽。宋元徽末,随世祖在郢。世祖还镇盆城拒沈攸之,使太子劳接将帅,亲侍军旅。除秘书郎,不拜。授辅国将军,迁晋熙王抚军主簿。事宁,世祖遣太子还都。太祖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曰:“汝还,吾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宾客。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内外直防及诸门甲兵,悉令长懋时时履行。”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改除中书郎,迁黄门侍郎,未拜。升明三年,太祖将受禅,世祖已还京师,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为持节、都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左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建元元年,封南郡王,邑二千户。江左未有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进号征虏将军。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诱降晋寿亡命李乌奴,讨平氐贼杨城、苏道炽等,颇著威名。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将阴广宗领军出魏兴声援京师,而候望形势。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乌奴劝柏年据汉中不受命,柏年计未决,玄邈已至,柏年迟回魏兴不肯下。太子虑其为变,乃遣说柏年,许启为府长史,柏年乃进襄阳,因执诛之。柏年,梓潼人,徙居华阳,世为土豪,知名州里。宋泰始中,氐寇断晋寿道,柏年以仓部郎假节领数百人慰劳通路,自益州道报命。除晋寿太守。讨平氐贼,遂为梁州。柏年强立,善言事,以应对为宋明帝所知。既被诛,巴西太守柳弘称启太祖,敕答曰:“柏年幸可不尔,为之恨恨!”时襄阳有盗发古冢者,相传云是楚王冢,大获宝物玉屐、玉屏风、竹简书、青丝编。简广数分,长二尺,皮节如新。盗以把火自照,后人有得十余简,以示抚军王僧虔,僧虔云是科斗书《考工记》,《周官》所阙文也。是时州遣按验,颇得遗物,故有同异之论。会北虏南侵,上虑当出樊、沔。二年,征为侍中、中军将军,置府,镇石头。
穆妃薨,成服日,车驾出临丧,朝议疑太子应出门迎。左仆射王俭曰:“寻《礼记·服问》‘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言国君为此三人为主丧也。今鸾舆临降,自以主丧而至,虽因事抚慰,义不在吊,南郡以下不应出门奉迎。但尊极所临,礼有变革,权去杖绖,移立户外,足表情敬,无烦止哭。皇太子既一宫之主,自应以车驾幸宫,依常奉候。既当成服之日,吉凶不容相干,宜以衰帻行事。望拜止哭,率由旧章。尊驾不以临吊,奉迎则惟常体,求之情礼,如为可安。”解侍中。上以太子哀疾,不宜居石头山障,移镇西州。四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世祖即位,为皇太子。
初,太祖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讽诵,以为口实。即正位东储,善立名尚,礼接文士,畜养武人,皆亲近左右,布在省闼。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以敗淞钐悠椭茱J撰为义疏。
五年冬,太子临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王俭曰:“《曲礼》云‘无不敬’。寻下之奉上,可以尽礼,上之接下,慈而非敬。今总同敬名,将不为昧?”俭曰:“郑玄云‘礼主于敬’,便当是尊卑所同。”太子曰:“若如来通,则忠惠可以一名,孝慈不须另称。”俭曰:“尊卑号称,不可悉同,爱敬之名,有时相次。忠惠之异,诚以圣旨,孝慈互举,窃有征据。《礼》云‘不胜丧比于不慈不孝’,此则其义。”太子曰:“资敬奉君,资爱事亲,兼此二涂,唯在一极。今乃移敬接下。岂复在三之义?”俭曰:“资敬奉君,必同至极,移敬逮下,不慢而已。”太子曰:“敬名虽同,深浅既异,而文无差别,弥复增疑。”俭曰:“繁文不可备设,略言深浅已见。《传》云‘不忘恭敬,民之主也”;《书》云‘奉先思孝,接下思恭’。此又经典明文,互相起发。”太子问金紫光禄大夫张绪,绪曰:“愚谓恭敬是立身之本,尊卑所以并同。”太子曰:“敬虽立身之本,要非接下之称。《尚书》云‘惠鲜鳏寡’,何不言恭敬鳏寡邪?”绪曰:“今别言之,居然有恭惠之殊,总开记首,所以共同斯称。”竟陵王子良曰:“礼者敬而已矣。自上及下,愚谓非嫌。”太子曰:“本不谓有嫌,正欲使言与事符,轻重有别耳。”临川王映曰:“先举必敬,以明大体,尊卑事数,备列后章,亦当不以总略而碍。”太子又以此义问诸学生,谢几卿等十一人,并以笔对。
太子问王俭曰:“《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岂相主?”俭曰:“《乾》健《震》动,天以运动为德,故言‘帝出《震》’。”太子曰:“天以运动为德,君自体天居位,《震》雷为象,岂体天所出?”俭曰:“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万物出乎《震》,故亦帝所与焉。”
俭又谘太子曰:“《孝经》‘仲尼居,曾子侍’。夫孝理弘深,大贤方尽其致,何故不授颜子,而寄曾生?”太子曰:“曾生虽德惭体二,而色养尽礼,去物尚近,接引非隔,弘宣规教,义在于此。”俭曰:“接引非隔,弘宣虽易,去圣转远,其事弥轻。既云‘人能弘道’,将恐人轻道废。”太子曰:“理既有在,不容以人废言,而况中贤之才,弘上圣之教,宁有壅塞之嫌?”临川王映谘曰:“孝为德本,常是所疑。德施万善,孝由天性,自然之理,岂因积习?”太子曰:“不因积习而至,所以可为德本。”映曰:“率由斯至,不俟明德,大孝荣亲,众德光备,以此而言,岂得为本?”太子曰:“孝有深浅,德有小大,因其分而为本,何所稍疑?”
太子以长年临学,亦前代未有也。
明年,上将讯丹阳所领囚,及南北二百里内狱,诏曰:“狱讼之重,政化所先。太子立年作贰,宜时详览,此讯事委以亲决。”太子乃于玄圃园宣猷堂录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视。
太子与竟陵王子良俱好释氏,立六疾馆以养穷民。风韵甚和而性颇奢丽,宫内殿堂,皆雕饰精绮,过于上宫。开拓玄圃园,与台城北堑等,其中楼观塔宇,多聚奇石,妙极山水。虑上宫望见,乃傍门列修竹,内施高鄣,造游墙数百间,施诸机巧:宜须鄣蔽,须臾成立;若应毁撤,应手迁徙。善制珍玩之物,织孔雀毛为裘,光彩金翠,过于雉头矣。以晋明帝为太子时立西池,乃启世祖引前例,求东田起小苑,上许之。永明中,二宫兵力全实,太子使宫中将吏更番役筑,宫城苑巷,制度之盛,观者倾京师。
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无敢启者。后上幸豫章王宅,还过太子东田,见其弥亘华远,庄丽极目,于是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惧,皆藏匿之,由是见责。太子素多疾,体又过壮,常在宫内,简于遨游。玩弄羽仪,多所僭疑,虽咫尺宫禁,而上终不知。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见上友于既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镌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色。疾笃,上表曰:“臣地属元良,业微三善,光道树风,于焉盖阙,晨宵忷惧,有若临渊。摄生舛和,构离疴疾,大渐惟几,雇阴待谢。守器难永,视膳长违,仰恋慈颜,内怀感哽。窃惟死生定分,理不足悲,伏愿割无已之悼,损既往之伤,宝卫圣躬,同休七百,臣虽没九泉,无所遗恨。”时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过立,久在储宫,得参政事;内外百司,咸谓旦暮继体。及薨,朝野惊惋焉。上幸东宫,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之服,谥曰文惠,葬崇安陵。世祖履行东宫,见太子服玩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东田殿堂为崇虚馆。郁林立,追尊为文帝,庙称世宗。
初,太子内怀恶明帝,密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悦此人,当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后明帝立,果大相诛害。
史臣曰:上古之世,父不哭子。寿夭悠悠,尚嗟恒事。况夫正体东储,方树年德;重基累叶,载茂皇家;守器之君,已知耕稼,虽温文具美,交弘盛迹,武运将终,先期夙殒,传之幼少,以速颠危。推此而论,亦有冥数矣。
赞曰:二象垂则,三星丽天。树嫡惟长,义匪求贤。方为守器,植命不延。
********列传第三 豫章文献王
豫章文献王嶷,字宣俨,太祖第二子。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钟爱焉。起家为太学博士、长城令,入为尚书左民郎、钱唐令。太祖破薛索儿,改封西阳,以先爵赐为晋寿县侯。除通直散骑侍郎,以偏忧去官。桂阳之役,太祖出顿新亭垒,板嶷为宁朔将军,领兵卫从。休范率士卒攻垒南,嶷执白虎幡督战,屡摧却之。事宁,迁中书郎。寻为安远护军、武陵内史。
时沈攸之责赕,伐荆州界内诸蛮,遂及五溪,禁断鱼盐。群蛮怒,酉溪蛮王田头拟杀攸之使,攸之责赕千万,头拟输五百万,发气死。其弟娄侯篡立,头拟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蛮部大乱,抄掠平民,至郡城下。嶷遣队主张莫儿率将吏击破之。田都自獠中请立,而娄侯惧,亦归附。嶷诛娄侯于郡狱,命田都继其父,蛮众乃安。入为宋顺帝车骑谘议参军、府掾,转骠骑,仍迁从事中郎。诣司徒袁粲,粲谓人曰:“后来佳器也。”
太祖在领军府,嶷居青溪宅。苍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袭宅内,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庭,苍梧从墙间窥见,以为有备,乃去。太祖带南兖州,镇军府长史萧顺之在镇,忧危既切,期渡江北起兵。嶷谏曰:“主上狂凶,人下不自保,单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鲜有克胜。物情疑惑,必先人受祸。今于此立计,万不可失。”苍梧王殒,太祖报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顺帝即位,转侍中,总宫内直卫。
沈攸之之难,太祖入朝堂,嶷出镇东府,加冠军将军。袁粲举兵夕,丹阳丞王逊告变,先至东府,嶷遣帐内军主戴元孙二千人随薛道渊等俱至石头,焚门之功,元孙预焉。先是王蕴荐部曲六十人助为城防,实以为内应也。嶷知蕴怀贰,不给其仗,散处外省。及难作搜检,皆已亡去。迁中领军,加散骑常侍。上流平后,世祖自寻阳还,嶷出为使持节、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晋熙二郡军事、左将军、江州刺史,常侍如故。给鼓吹一部。以定策功,改封永安县公,千五百户。仍徙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时太祖辅政,嶷务在省约,停府州仪迎物。初,沈攸之欲聚众,开民相告,士庶坐执役者甚众。嶷至镇,一日遣三千余人。见囚五岁刑以下不连台者,皆原遣。以市税重滥,更定樢格,以税还民。禁诸市调及苗籍。二千石官长不得与人为市,诸曹吏听分番假。百姓甚悦。禅让之间,世祖欲速定大业,嶷依违其事,默无所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赦诏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内升明二年以前逋负。迁侍中,尚书令,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持节如故。封豫章郡王,邑三千户。仆射王俭笺曰:“旧楚萧条,仍岁多故,荒民散亡,实须缉理。公临莅甫尔,英风惟穆,江、汉来苏,八州慕义。自庾亮以来,荆楚无复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致治,岂不休哉!”
会北虏动,上思为经略,乃诏曰:“神牧总司王畿,诚为治要;荆楚领驭遐远,任寄弘隆。自顷公私凋尽,绥抚之宜,尤重恒日。”复以为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南蛮校尉,荆、湘二州刺史,持节、侍中、将军、开府如故。晋宋之际,刺史多不领南蛮,别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荆州资费岁钱三千万,布万匹,米六万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万斛给镇府;湘州资费岁七百万,布三千匹,米五万斛;南蛮资费岁三百万,布万匹,绵千斤,绢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寻给油络侠望车。
二年春,虏寇司、豫二州,嶷表遣南蛮司马崔慧景北讨,又分遣中兵参军萧惠朗援司州,屯西关。虏军济淮攻寿春,分骑当出随、邓,众以为忧。嶷曰:“虏入春夏,非动众时,令豫、司强守,遏其津要;彼见坚严,自当溃散,必不敢越二镇而南也。”是时纂严,嶷以荆州邻接蛮、蜑,虑其生心,令镇内皆缓服。既而虏竟不出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