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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厚厚的黄土层 周国春著-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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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谈天说地,说了一个热闹。当人们提到高小龙时,欣喜地在谈论着他办起的一个皮鞋加工厂以及他的爱人、儿子。剩下了一个李北,人们不愿意再说下去了,都沉默了。是小南小声在说:
  “别吵,秀秀睡着了。”美丽的秀秀对于人们的说道,像是听天书哩,她怎能不睡?她靠在沙发上,做着她自己的梦。念娃和小南八岁的女儿一起,在那神秘的计算机前。念娃始终瞪着眼睛。不过,他已经和这个城里的小妹妹一起用计算机玩上了游戏。
  丁胜和小南陪着秀秀逛了逛秦城。这秦城各种规模的自由市场如雨后春笋,最吸引秀秀的不是服装市场,而是风味小吃摊点,她在看,在问。丁胜和小南这俩读书人对这却没大兴趣,他们退在一旁聊天,聊他们彼此都懂都关心的事情。念娃和小南的女儿小辰则钻进了路边的一家书店,为一套《机器猫》所吸引了。
  当丁胜带着妻儿回到海边时,喜坏了他的亲人们。念娃成了隔辈人的宠儿。丁胜那个从纽约又一次回到祖国来的爸爸,也见到了儿媳妇和孙儿。丁胜的儿子,是秀秀央林昊为他起了大名叫丁韧,后来丁胜曾感谢林昊为他的儿子起名字,喜欢这柔软而结实的名字。现在他请爸爸为儿子改名,让他姓李,儿子毕竟是李家的根苗,爷爷毕竟为找回自己的名字奋斗了。但是李佟柱摇了摇头说:
  姓什么,名谁,这并不重要。这丁韧,是个不错的名字。他去了法国,还会起一个法国人喜欢的名字,不信你走着看。儿子呀,你已经走出了中国的国门,你的许多意识是会变的。
  秀秀则在沙滩上呆呆地从日出坐到日落,看着海边的潮长潮落,感叹人生,感叹世界。怪不得留学美国的鸡娃在写给她的来信中说:
  姐姐,外面的世界真大,狐皮沟只能是一个弹丸之地。将来,我会把你和父母接出来看一看的。秀秀这飞过了崇山峻岭,飞到了大洋彼岸的弟弟,认识到自己出生地的憋屈,是刻骨铭心的。是啊,黄土窝窝里的人,生生死死一世,秀秀她真如同再活了一回。
  丁胜一家三口人又来到了燕城。他们在那个曲里拐弯的胡同里,在那间低矮的房子里,见到了高小龙的父母。在那间小房的外面,接出了一个小小的棚屋,那棚屋只能摆进一张一米三的不够标准的双人床。然而,在那张床上,却挤着小龙一家三口人。小龙的儿子,如今也已经十岁了。高小龙在送丁胜一家人上飞机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
  “等我挣到了钱,一定买一所像样的房子。”是的,这是小龙在少年时就做过的梦。
  丁胜带着秀秀和儿子,终于飞到了巴黎。在走出飞机场的一刹那间,丁胜看到了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又盯了几眼,惊异的几乎要叫出来。然而,那个人莫名其妙地瞪了他几眼。是的,怎么会呢?又是在异国他乡这天底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简直是太多。
  了。况且,那个人是的,这是一种错觉。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他说不好。

  第三十一章告别昨天

  人生如梦。大弧度,多方位的变迁,令人眼花缭乱地刮目相看着,应接不暇了,也感叹不尽了。于是,人的命运就有了更大幅度的跨越。
  1992年的夏天,林昊和江小南一别十七个年头,又见面了。
  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活物,裹着那么一份惊喜,是那样的突然,突然到无法令人致信,小南站到了林昊的面前笑呢。
  “是你?”林昊愣怔了许久。是她。尽管岁月不饶人,她的额头和眼角已经为自然界的柔风细雨刻出了纤细的纹路,眼睑也微微泡起来,但是她笑出的那种欣喜和激动仍与年轻人的风韵不分彼此,还像是当年从驴背上滚下来的那个她。不,毕竟还是不一样了,比那个她白净、温柔、文弱,看上去老成而稳重。是啊,她是一个中年知识分子,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她的眼波依旧令人的神魂不能归位,让人喜欢得不能不盯着她的眼睛。林昊摇着头笑着,自己的眼怎么竟舍不得离开她的那张脸呢?
  “不是我还会是谁呢?你认不出我来了?”这眼光说不好是熟悉还是陌生。怎么,中年人的眼光也会是那样的迷茫而缠绵,含情脉脉的。她不回避这眼光,她也在尽情地盯着面前的人。
  “不,不,哪能呢?不是我认不出你来了,应该是你认不出我来了吧?我变得多了。”林昊忽然一脸的尴尬相。是的,大山里的风土把小南眼前的这个人涂抹得没有了十七年前的模样。他又黑又瘦,脸皮起皱,脑门上的横切纹深深的,不知道装进了多少粘稠的和寡淡的岁月。他是老了。
  “不,不,”小南连连摇头。这感觉令她震惊,她不愿意看到别人老了,尤其是这个人。
  “不什么?”林昊的眼神在逼视着她。
  “我不会认不出你,不会。”是的,那双又小又亮,诡秘的痴迷的眼睛,不是分明又眨动了起来,眨动着,那样起劲地眨动着,有力地牵动起了她的记忆,这记忆竟然是鲜亮亮的,活脱脱的,让她感到是那样地熟悉。她的心儿像是一池春水随着一阵风儿荡了起来,有惬意、欢快之感。
  “你是怎么来的?”
  “铁路正在修,但是还没有修通,那么,我当然就是乘长途汽车来的。”她顽皮地把舌尖探出了嘴唇,笑着说。见了林昊为什么这样开心?
  “难道不可以飞来?”
  “可以,还有飞你对还不行。就会钻空子。”这声音有着几机。
  分娇气。
  “你好像没有明白我的问话,我是想问”
  “我明白,你想知道我是借着什么风来的。”小南笑得很响。她还是那样活泼,这活泼的劲头挠得林昊心头一阵发痒。
  “你是高考检查团的成员?不对,你在这里插过队,又工作过,要回避的,不是吗?”林昊仿佛又回到了北方大学的时代,专注地盯着小南的眼睛在看。咋?那么多年了,这旧情还在?痴情不退?
  怎么搞的!林昊的方寸乱了。想是想不清了,理是理不顺了,压抑是压抑不住了,随它去吧!小南不响了。她是明白人。和徐末末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她渴望得到的男人对女人的一种深沉而热烈的爱,徐末末似乎不曾给过她,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是能够给她的,然而,她又不曾接受过。
  四目安静地相对着。不是片刻。两个人就像是共同沉浸在一个旧梦之中,一起在咀嚼着什么,回味着什么,是那样的心心相印。
  “你怎么不说话?”林昊想起来问,然而这声音却在游荡着,飘忽不定。
  “我想回来看看。”后半句话她咽了:第一想看的就是你。林昊从小南的眼底,读出了那后半句话。俩人又不响了。这人就怪了去了。当年一个追一个,但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热到后来凉了个透。
  俩人恋人没做成,朋友依旧。通信是频繁的。交流思想,议论时事,像是避开了尘世间的儿女情长。然而不通信就想,俩人都会感到心里头空落落的。尽管林昊的信明明是写给末末和小南两个人的,末末的名字还打头。林昊结婚以后,小南的信也是写给林昊和沈虹虹两个人的。见面谈谈难道不好吗?但是俩人又是谁都不肯见谁。为什么不见呢?真的是有难言之隐,这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
  多少年以后站到了一起,相对而视,竟如一对初恋的人,满目皆是滚烫的情意,那样的彼此看个不够,像是彼此都不能自拔了。究竟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看了有多久,没谁能说得清。
  终于。
  “该看够了吧?”林昊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要转移的意思。
  “是的,我是随高考检查团来的,就在川坪县。”她看着林昊的眼睛。
  “人家不知道你在川坪县待过?”
  “不知道怎么样?知道了又怎么样?”
  “你耍了个滑头?”
  “算不上什么滑头。人家让我来,我不说啥不就得了。从根子上说,咱正派。就这么说吧,即使我在川坪县的嫡亲今年都参加高考,我到这里来检查高考,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你不要吹牛吧。我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你怎么样,是什么大人物,还你都不敢说这种大话。”小南撇一撇嘴。
  “我是不怎么样。正因为我不怎么样,做不得什么大人物,气才粗,才敢讲点儿大话。”
  “是啊,如今的大人物,你我都是做不得的。”小南叹了口气。
  “我自认为,薛主任那样的大人物,我们应该是做得的。尽管他后来当了县委书记,但是,川坪的一些人提起他,还是叫他作薛主任。也许,他做薛主任的时候,给人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实打实地在人们的心里立了起来。他临终时,我和猴娃都去了。”
  由大人物想到了这个人,林昊的声音是低沉的。
  “这我知道,你上个月来信说起过。”
  “我忘记了。”
  他们又沉默了。是的,那个同他们一起蹲在地上吃饭的人,那个尊百姓为父母的人,因为没有打点他的上司,因为总会提出自己的一些独到的见解,因为不善盲从,因为不会阿谀奉承,因为说话办事过于直来直去,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因为,所以他不能继续为官。当然,上一级领导对这些个因为是不能够直言的,于是,说他身体欠佳,让他退了下来。退下来的人见不得那一个比一个贪的人在台上胡作非为,气不过了,于是自己作践了自己,还真的是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最终患上了肝癌。他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不让医生给他用好药,还心事重重的,对前来看他的猴娃说过,小兄弟呀,我走了倒是一了百了了。眼不见,心不烦了,不气了。可那些百姓,我为他们做不了啥了。说什么呢,怪我没有本事。人家焦裕禄和我得的是一种病,他是值当的,可我呢?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薛主任,总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林昊自己也说不好,硬要让他说,他会说,就像是在告别昨天。
  “高考开始了。”小南和林昊都迅速地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小南毕竟离开川坪县有二十个年头了。从县委到县人委,已经认不得几个人了,而川坪县中小学的教职工,她能认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看来,林昊说她耍了滑头,实在是耍不耍都大可不必。她就如同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一些生疏的嘴脸。
  全县设了两个考场,川坪中学是一个主要的考场。当然,本校教高中的老师是不能做监考老师的,本年度有儿女、亲属等参加高考的人也是做不得监考老师的。于是,经过一番筛选,那些教初中的老师,加上一些教小学的老师组成了监考大军的骨干,胸前一律佩戴绿色的监考标记。县教委的牛主任,川坪中学的钟校长等主考官们佩戴的是蓝颜色的标记。小南是省上派出的高考检查团的成员,她和地区教研室的老莫,加上地区师范学校的胡老师,组成了一个省地高考检查小组,胸前佩戴的则是黄颜色的标记。使小南与众不同的是她手里的一沓违纪单,那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然而十分神圣的权力,因为遇到了严重的违纪事件,她可以全权处理,只需要在场的监考老师签一下字加以认可。当然,在特殊情况下,没有他们的认可也是可以的。在高考的考场上,本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很少能抓住违纪学生的。真的没有发现?真的抓不住?骗鬼去吧!小南在考场上转来转去,已经发现了各个考场上的监考老师们的一种反监视,他们实际上都在那里监视她呢。因为有的监考老师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神情诡秘。对于老莫和胡老师,他们则漠漠然。小南见怪不怪。她毕竟在教育口干了十几个年头,监过各种类型的考场,包括近几年风靡起来的什么电大考试,函大考试,自学考试等等。下到各考点搞高考检查也不是头一遭了。考生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因而也就越来越没有个规矩。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你要认起真来,那白眼珠子恶脸子,你受用去吧。当然也有特殊的。有的成人考试时把书带进考场,被小南没收以后,似乎不恼也不气,而是嬉皮笑脸地向她讨要。有一个作弊的人考完试以后,还和小南认真地进行了交谈。是啊,他人到中年,上有瘫痪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在单位又是业务骨干,他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背诵那些枯燥的条文呢?可是不背行吗?提级,长工资,轮得上他吗?小南同情他,但是,同情归同情,考场的秩序是破坏不得的,她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小南是这样,别人呢?说不好了。不是吗?考生们常好打听个考试地点,询问个谁监考,这样可以提前去托托人帮帮忙。咋帮?手下留情呗,不要填写违纪单。这个中的人际关系,她门儿清。高考要严格得多了,然而,在小县城,这严格就另当别论了。
  川坪中学的教学大楼一共五层,考场设在二到四层。小南穿着一条素色的真丝连衣裙,十分飘逸地从四层落到二层,然后再向上攀。在三层的一个考场,她踱着步子从考生的身边擦过。低着头的考生们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奋笔疾书,许多人在淌汗,却顾不上擦一把。她一个个地看他们的准考证,对着他们考卷上的考号,还没有发现有换卷子的,也没有发现夹带的,甚至连左顾右盼的也没有。两个监考老师,年轻的女人秀丽、文静,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人,已人到中年。他俩,一个甜甜地笑着,一个憨厚的笑了,那是在向小南打招呼。该走了。她不慌不忙地走了,那样潇洒,那样大方,裙子像云朵一样飘着,已经在下楼梯了,已经对着二层的那个考场,就要迈进门坎了。一个在考场上负责治安保卫的小伙子,胸前挂着红色的标记,正以箭步在迅速丈量着向上去的楼梯。像是为小南亮起了一个信号,有问题!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她,来不及多想,突然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几个大跨步,三步并作两步,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一个回马枪,几乎是跑步冲进了刚刚离开的考场。一切防范措施奈何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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