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心理伤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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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并无强迫儿女接受另外一位母亲的心思。当林蕙意识到了这一点,气也就平了,做出了对双方都有益的选择。
在中国,老年人再婚还是近些年来的新事物。由于没有经验,婚姻美满的比例不是很高。因为,有的人是希望借此机会改善自身的经济条件,也有的人希望找个人服侍自己。这种缺少感情基础的婚姻,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我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居住的时候,认了一对犹太老父母,他们现在已经90多岁了。在他们居住的老年社区之中,有800多户老年家庭。我惊讶地发现,大多数都是二婚、三婚,甚至四婚。他们多数人过得平和、愉快。真心地希望中国的老年人,在社会步入现代生活的今天,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儿女的支持,过上那样的日子。
分离是成长的重要过程
对于老年父母的再婚,有些成年子女持反对态度,原因各不相同。有的人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觉得父母再婚是个耻辱,是对死者的不忠;有的人则是怕自己的老人上当吃亏,害怕外人来分隔父母家的财产。但是还有的子女,一直住在父母家里,自己没有勇气开始独立生活,因此反对父母的再婚。这样的情况,不仅对于老年父母不公平,更加糟糕的是耽误了他们自己的前程。写到这里,我想起了袁美。
袁美今年32岁了,没有结婚。尽管她已经工作十多年了,可还是住在父亲的家里。六年以前,母亲病逝,此后一直是退休的老父亲照料她的生活。袁美的父亲60多岁,身体好,脾气也好。前年,他在公园打太极拳的时候,结识了一位60岁的丧偶女士。他们性情相投,对方也是个退休的教师,琴棋书画,很谈得来。因为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都出国了,她一个人挺寂寞。今年,两位老人商量着结婚,却遭到了袁美的强烈反对。父亲只好和对方商量,等女儿结婚了,他们再办理自己的婚事。可是,袁美什么时候能结婚呢?她挑来挑去已经十几年了,没有一个成功的。因为她希望未来的丈夫能够提供一个比她父亲家更好,至少近似的生活条件。可是,年轻人开始奋斗,不都是从最简单的生活开始的吗?当年,父母不也是在筒子楼里成的家吗?
袁美迈不出家门,老父亲对此无可奈何,与我们传统的家庭观念有很大关系。十几年来,中国人的物质生活是开始现代化了,但是,我们的很多观念还停留在农耕时代。在农耕社会里,生产单位是家庭,一家人一起种一块地,使得家庭成员的生活也紧紧地联在一起。然而,在今天的市场经济中,生产单位是个体,每个家庭成员都需要寻找自己的工作,因此要求每一个人都具有独立性。
在美国,普遍的概念是,十八岁,高中毕业的青年人应该离开父母亲的家,开始自己的生活。如果孩子上大学,一般都考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上学;不升学的年青人,开始工作,租房子,自立门户。在十七、八岁的年龄走出家门的孩子,成长迅速,独立起来相对容易,事业、个人生活都发展得比较正常。我在北京大学教书的时候,明显地感到外地来京念书的学生,比北京的学生成熟、能干。后来与IT公司配合工作,看到外地来京奋斗的青年员工,还是比家住北京的青年人成长得快,个人生活处理得好。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这里面牵涉了一个对我们中国人比较陌生的概念——分离。
儿女成人的过程也是与父母不断分离的过程。当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和母亲是一体。出生下来,是你完成的第一次分离,变成了一个脱离母亲身体的完整生命个体。你的第一声哭叫,向世界宣告了,从此你可以用自己的肺脏呼吸。在你长大的岁月里,你逐步地与父母分离:脱离他们的怀抱,自己可以奔跑,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朋友……在你13…19岁的年龄段,出现了对父母逆反的心态,这是大自然在提醒我们:你应该做第二次分离了。也是在提醒你的父母:对孩子放手吧!这是你开始成为一个能够独立生存的人的关键时期(CriticalPeriod)。
如果此时父母亲敢于放手,鼓励你去外地上大学,鼓励你去工作、在经济上依靠自己生活,你对他们的逆反能量,便会自然而然地转化为奋斗自我生存的力量,迅速成长起来。父母鼓励你走出家门,开始自己的生活,是他们对你的真爱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支持了你这个阶段心理成长的需求,扶助你完成与父母的第二次分离。对于中国的父母和孩子,第二次分离需要非常的决心和努力。
五年前,作为母亲,我面临着一生中最为艰难、痛苦的抉择:选择去美国的医药公司工作、养儿子,过美国人的正常生活?还是选择回中国工作,把年仅17岁的儿子,一个人留在美国上大学、独立生活?咬着牙,我选择了后者。这使得我们母子二人,在过去的几年里,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分离的痛苦。至今写到这里,我止不住泪水直流,大滴大滴地洒在计算机的键盘上。当时儿子还小啊,拿全额奖学金的全日制大学生,学习压力已经够大了,还要打工养活自己,他还在纠缠和南韩女孩的关系……我真的不放心。但是儿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了。我衷心地感激好儿子能够在困苦中成长起来,为自身的幸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又一次让我体会到,真爱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也是爱和被爱的人共同挣扎、共同成长的历程。
“你不怕孩子和你感情疏远吗?你不怕他日后怨恨你吗?”有些做父母的朋友这样问。说实话,我也担心过,因为儿子在最初的三年里,也抱怨过。但是,我从来没有间断过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使用Email询问他的学习与生活,经常是我写了3、4封信,也不见回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他一些必要的经济帮助,分担他的痛苦,分享他的快乐。今天,我们之间的情感更深了,彼此再也没有了要失去对方的不安全感。上个星期日是母亲节,儿子从美国打电话来,我们聊了很久。我关心他的前途去向,正如他关心我在中国的心理健康事业。我多么享受这种从思想到情感的亲密关系呀!这是一种只有在两个完全独立、成熟的灵魂之间,才具有的信任与爱恋。如此的真爱不具有彼此依赖的性质,而是两个自由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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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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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当大多数中国人还在“铁饭碗”的庇护下,过着像家畜一样的安详、平稳日子,我决定去美国读研究生,把自己投入了一个野兽生存的竞技场里,开始了自身的改造过程。最初的几年,真的是压力很大。除了言语不通,文化差异,知识接轨等等,压力的主要来源,是不适应在学习和研究工作中的激烈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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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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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总的来看,关注“成功”的人们,满足现状也好、不满足也好、嫉妒别人也好、绝望自杀也好,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特点,即:注重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活在一种不断与周围人作比较的相对生存状态之中。
2、成功,是人类发明的一个抽象观念,用来描述个体的能力和成就。然而,每个特定的社会,在其特定的历史时期,赋予成功很不相同的涵义。
3、即便是一个人,在一生当中,对于“成功”、“失败”的感受,也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而改变呢。】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成功这个字眼成为美国主流社会的顶级时尚,如今在中国人群里也颇为流行,给不少人平添了不小的压力。
谁在乎成功?
“你看人家小萍的丈夫混得多火,下海自己当老板才几年呀,家里装修得象五星级宾馆一样,车也买了,儿子还进了贵族学校……那才叫成功呢。”听着妻子不厌其烦地唠叨着邻居的“业绩”,陈光心里很窝火。尽管他觉得邻居家的装璜俗不可耐,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上什么贵族学校,但是妻子的话还是给了他很大压力,让他感到自己并不成功。
陈光从小就是学校里的拔尖学生。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和班里最漂亮的女生结了婚,分配到大机关工作。那可是80年代最令人们羡慕的职位,陈光雄心勃勃地要做一番大事业。十几年过去了,勤勤恳恳的他,好不容易升成了副处长,分到了一套单元房,孩子也上小学了。前几年,陈光周围有些人下海,妻子也眼热热地鼓动他“寻求自我发展”。可是陈光了解自己,他适宜读书写文章,按部就班地做事,不喜欢去做那些冒险、拉关系、天天脑筋翻新的行当。
然而,自己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还没有什么关系,陈光却受不了女儿天天吵吵着要买名牌衣物,还有妻子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汽车的眼神。上次中学同学聚会,好几个班里当时没考上大学的家伙,都开着自家的汽车“嘟嘟”地来去。不知怎的,一向自视清高的陈光,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两个恼人的字:成功,心里沉甸甸的。
你有过陈光那样的感受吗?是不是也为了感到自己的不够成功而烦恼呢?有没有被妻子或爱人旁敲侧击的话语所激怒?或者,你是一位被人们称作“女强人”的女性,虽然事业走得还挺顺,却因为自己没有满意的婚姻或者男友,而暗暗地发愁自己“做女人的不成功”呢?
由于成功这个定义含混的字眼,给不少人带来了莫名的巨大压力,我开始注意这件事。为了搞清楚来龙去脉,我首先习惯性地观察自己。说来也怪,当我仔细琢磨自己对这个词汇的感受时,方才发现,这么时髦的词儿,竟然与我无干系,就好像市面上的时装潮流,从来也不曾吸引过我的注意力一样。
接着,我再仔细查看、回想我见过的中国人和美国人,似乎大部分人,并不关心这个事。不关心“成功”的人群呈现两个极端:一类是朴实的劳动人民,实实在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生活中一点小小的变化,如孙子出了颗牙、精心栽种的花开了、朋友的称赞等等,都让他们很开心。另一类是被社会公认的非常成功人士,他们一门心思地拼命干着自己看重的、有兴趣的事情,对于世人说道他们“成功”或者“不成功”的议论,不大理会。不信你去读一下GE前任总裁——世界公认的成功企业家韦尔奇博士的自传,其中很难找到“成功”这个字眼。只是在序言里,他写道:“……《商业周刊》上的那篇关于我的长篇封面报导所引发的洪水一般向我发来的邮件……其中有很多人说,由于组织机构的压力,他们不得不改变自己做人的原则,忍受某些事情,服从于某些人的意志,而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成功……”成功,在这里显然成了被藐视的贬义词。
总之,不关心“成功”的人们,主要关心自己认为有趣、有意义的事情,而不太关注外界对他们的反应。
让我们再来看看被“成功”二字激动、或者困扰的人群。其中,一部分人是改革开放的第一批受益者,在特区首先富裕起来,最先拥有房子、车子、票子,甚至包了二奶,享受当前社会给他们的“成功者”称号,活得心满意足。还有一些人,无论是创业有成的业主,还是攀登三资企业的经理人,花上个几万、十几万,到中欧、清华、北大管理学院镀金,期望自己再迈上几个台阶,这些人心理有压力。另外一部分人,如同陈光和他的妻子,虽然羡慕前两种人,可是自己没有勇气去拼搏,但又怕自己在当前的经济大潮里要被拉下,心理压力大、心态不平衡。更有少数人,已经被社会视为“成功人士”,在“成功”的大帽子下面喘不过气来,心理失衡,甚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1994年上海大众汽车的中方总裁方宏跳楼;2000年时尚杂志总编跳楼;2003年歌星张国荣跳楼……美国人破产了跳楼,中国人成功了也跳楼,这是怎么啦?
总的来看,关注“成功”的人们,满足现状也好、不满足也好、嫉妒别人也好、绝望自杀也好,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特点,即:注重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活在一种不断与周围人作比较的相对生存状态之中。他人得了什么分数,挣了多少钱,得到什么荣誉,都能影响这部分人的情绪。这群人的年龄多在25…45岁之间。
成功的社会时代性
成功,是人类发明的一个抽象观念,用来描述个体的能力和成就。然而,每个特定的社会,在其特定的历史时期,赋予成功很不相同的涵义。就看看中国过去的这100年吧,成功者的概念变化得令人瞠目结舌:
…20世纪初,皇帝、大臣是人们崇敬的成功者。可是国民革命以后,他们变成了被人耻笑的前清遗老遗少。
…1911…1949年,国民党的大官,各系地方军阀变成了成功者。与之对立的共产党人被称作“共匪”,要被杀头。社会上“有钱”才会“有势”。
…1949…1966年,共产党干部成为成功者,民国的英雄们却成了被镇压的反动派,解放前有钱的地主富农,成了专政的对象。
…1966…1976年,“四人帮”是成功者,大批的共产党干部变成了“走资派”,被打倒、囚禁。
…1976年以后,“四人帮”变成了阶下囚,没有被整死的“走资派”又回来了,“最大的走资派”邓小平是成功第一人,引导了中国的改革开放。至今,率先富裕、发迹的人们,被社会舆论定义为成功者。
在20世纪当中,中国社会关于“成功”的概念更换了五次,而且全都被我的父亲赶上了。父亲是1907年生人,因此,4岁以前是大清朝的臣民,背后拖着一根小辫子;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被国民党追杀、囚禁;1949年以后跟随周恩来在国务院工作,变成了高级干部;1966年被“四人帮”打倒,当了十年的“走资派”;1976年以后,平反、恢复工作,被人称作“革命老前辈”。
如果,用中国社会五个时期,截然不同的标准评判,父亲每隔十几年,就得被换上一顶截然不同的帽子,轮番在失败者与成功者之间倒换。假如他是一个看重这些帽子的人,那就活得太辛苦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