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 作者: 连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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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牛燕。
安南看看手机又看看何总。
接吧,何总说,你瞎讲究啥?
什么事?安南问。
是不是说话不方便?牛燕问。
安南不语。
牛燕说我想你了,晚上有空儿的话到我家来吧,韩伟去出差了,我等你。
安南把电话挂了。
你有事?何总说,有事的话你就先走,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感觉一下通阳市的夜晚。
没事,是通阳宾馆客房部的经理。安南说,不管她,咱们继续。
俩人一时无话可说,就都端了酒默默地喝,目光朝向窗外。
现在的这个季节正是我们老家最忙的时候,安南说,说来惭愧,自从参军入伍以后,我就没有好好地在家帮父母收过一个秋,你总是说我的身上带有农民习气,也不知怎么搞的,我还就是不习惯在城里生活。
何总说有些话当不得真,其实我还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我爷爷的那一辈也是农民出身,虽然我从小就出生在北京,但我一直没有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北京人。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不管你身处何地,也不管你在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在活着。要依我看,你对城市生活还是相当投入的,不然也不会对市民的心理有着那么深刻的了解。其实你对城市的恨意正是来源于你内心深处对城市的热爱,你没有融入城市不是因为城市拒绝你而是源于你的心理障碍。虽然城市不是你故乡,但是你在城市里生活,所以我觉得,你的心态有问题,是你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念念不忘地把故乡当成你的最后归宿。而你这么做又仿佛是为了提醒自己什么或者是想要告诉别人些什么,于是你就活得要比一般人累得多,不光是身体,更多的是来源于你的摇摆不定的心理困惑。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没有人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去做,按什么样的方式去生活完全要靠你自己去做决定,而这正是你的困惑所在,拿不起又放不下,自己把自己吊在了半空中。
第四章 无可奈何一声叹 (3)
何总的一番话让安南有了一种被人解剖的感觉,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稍作停顿,突然问,调查冯军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人都走了还这么做,真没意思。
何总瞥他一眼,说,你怎么问起这事来了?咱们今天不谈工作上的事。又说,你还记得你做宣传主管时给我说过的话不?你说广告宣传有三个说服,首先是说服顾客,其次是说服自己,第三是说服老板。可是这三条在酒店里都行不通,必须倒过来才行,否则的话,你就有丢掉饭碗的可能。我也一样,只不过没有像你那样固执己见,作为酒店的总经理,就一定要明白自己的意见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必须得学会融合、平衡各个方面的意见,掌握重点,忽略次要。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哪能够待到今天?!
安南叹气,说,我明白了,喝一杯,为了你我的共同经历。
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小店的老板走过来说,还喝吗?从现在开始往后,所有的酒水都算我的,我请你,你放心喝,喝到多晚我都陪着。
安南就看何总。
何总说谢谢你了,那就先上六瓶啤酒,难得今天的心情不错,喝好了好回去睡觉。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街灯也陆续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马路的对面有一个修自行车的老头儿正在收摊,把一大堆零散的物件一样样地捆绑在一辆三轮车上。这时候有一个箍着头巾的老女人过来了,跟老头儿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退到车后,低了头,使劲地推车。老头儿的屁股离座,身体前倾,利用整个身体的重压慢慢地把脚蹬踏了下去。踏一下,又踏一下,渐渐地,车越来越快,摇晃着拐出了安南与何总的视线。
喝吧。何总说。
喝。安南说,举了举手中的杯。
真的是有些喝多了。
送走了何总,安南才想起牛燕的电话,再看看表,已经是夜间11点多了。站在马路上,凉风一吹,酒意上涌,安南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些平时没有过的想法:一个老公不在家的女人夜间约我,含意实在是最明显不过了,如果我真的赴约的话,是会得到些什么呢还是会失去些什么?这个问题有些不正常,莫非,我不敢期望得到正是因为害怕失去?
牛燕一直在等,却等来了一身酒气的安南。
牛燕早就准备好了精致的果盘,倒好了香槟,等安南来点缀这个男人不在家的夜晚。
安南的表现让牛燕感到十分地失望,她拿了一个一次性的水杯,接一杯自来水,说,到楼下去吐吧,收拾干净了再上来,我等你。
安南就到楼下去吐,很冷的夜,还有天上的冷月,还有楼上窗户的灯光。安南在楼底下的一个墙脚边吐了很久,翻江倒海的,差点儿连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后来安南没有再上楼,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
玲也在等。炉子上煨着小米粥。玲一看到安南红着的眼睛就急了,说,快进来,又跟谁去喝酒了?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酒量不大吧还偏喜欢在场面上逞能,真搞不懂你到底图个啥。
玲说着就去兑了一杯温水给安南,又拿了热毛巾去暖他的脸,然后放了一个脸盆在他的脚边,捶他的背,说,难受的话就吐吧,吐过了就会好受些。安南“哇哇”了半天,没吐出来,反倒是拉着玲的手“呜呜”地哭了。
次日清早起床的时候安南的头还有些疼,玲和儿子又下楼了,安南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看,有三条短信,都是牛燕发的。第一条是:我很后悔自己今晚的举动,但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第二条是:我相信你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回家吧,那里才是你应该回去的地方。可是,既然要走,你为什么又要来呢?所以,我不怨恨你的离去,我只怨恨你的到来。第三条是: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我也想睡但是睡不着,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你说过“得到就意味着失去”,你说对了,尽管事实上我们连一个完整的过程都没有。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明天,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你能和我相约一起忘记这个已经过去了的夜晚吗?就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现在是真的愿意,你成为我永久的朋友,一辈子的。
安南把三条短信都删了。
一切都过去了,安南在心里想,生活都可以一页一页地翻过,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是的,有些往事,我曾经试着用生命去体验,而且我还准备着用生命去纪念,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可以成为传奇,不是所有刻骨铭心的经历都可以天长地久,不是所有的过程之后都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因为这么想着,安南就给牛燕打了一个电话。
早上好。安南说,我看到窗外的太阳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牛燕说。
这就好,安南说,太阳也在看着我们呢,我这就面对着太阳跟你说一句话,你记住了,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或者将来会发生什么,在你的面前,我永远都是昨天晚上以前的那个安南。
牛燕在电话里哭了。
“红太阳歌城”的经理苏强也买了一辆车。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苏强开着他的新车去找安南,怎么样?苏强说,以后用车的时候就给哥们儿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安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心里的感觉很复杂,酸酸的,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又害怕在脸上表露出来,就淡淡地说:恭喜你。恭喜你成为了有车族。
有车的感觉就是好,苏强说,我带你兜一圈吧?晚上我请你喝酒,庆贺一下本人的生活从此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安南不习惯苏强这种说话的口气。三年前,苏强从河南到通阳来打工,因为没有什么文化,又没有任何的社会关系,白白奔忙了半个多月,什么工作都没有找到,不得已之下只得到一家中档的桑拿洗浴中心去做了一名“推钟人”(专门在洗浴的客人中间为小姐们做推销,事成之后根据小姐的收入提取一定的介绍费,每成功一次可提取三元或五元不等,受雇于掌握有小姐队伍的“鸡头”或是“妈咪”)。安南是在洗澡的时候认识他的,当时的苏强把安南当成了重点的推销对象,安南已经对他说过“不”了,可他还是反复地动员安南找个小姐放松一下。他说做不做你先别这么肯定,我叫两个来给你看看你再做决定也不迟,看一看又不要你的钱,你怕啥?安南本来想说几句难听的话又有些不忍,就说,你身强体壮的干这个做啥?就不想做点儿别的?苏强说太想了,就是没有门路。安南说我看你能说会道的,我推荐你到“红太阳歌城”做个领班吧,那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只要你愿意去就行。你去找纸和笔来,我这就给你写一张条子。后来苏强就凭着这张条子去做了领班,而后由领班升为主管,由主管升为经理,一直到今天把“帕萨特”开到了安南的面前。
上车!上车!苏强说着就去拉安南的胳膊,咱俩今天好好转转,你不知道,坐在车里再看这个城市,感觉就是有点儿不一样,用你的话说就是由仰视上升为平视了。
我不去。安南说,挣开了苏强的手。等下一回吧,等你由平视上升为俯视的时候再来找我。
安南独自上楼去了,把苏强一个人扔在酒店门前的广场上。
马上就是月底了,该交的房钱安南还是没有凑齐。
这个秋天的下午,安南真正地犯了愁。
尤小刚昨天给安南打了电话,催问收集毛巾的事。安南说攒了将近三千条,但是我不准备给你了,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很对不起。
安南把收集起来的毛巾全部交给了客房部的经理。让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时候用吧,安南说,用完了再来找我要。
康乐部的生意最近又有所上涨,这是让安南感觉最踏实的一点,照这样再坚持两个月,今年的预定任务就可以彻底完成了。这样的话,最迟到年底,他的工资怎么说也该动一下了,成绩在那里摆着,酒店要是不主动考虑的话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办报纸的事何总又在催了,每月一期,何总说第一期无论如何要在下个月出版,不能再推迟了,这是酒店交给你的任务,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能够尽快看到你的杰作。
给汪洋的电话是昨天打的,安南问汪作家,假如我真的写一万字的话,可以拿多少钱的稿费?我急着等钱用。汪洋说我按最高的级别给你,每千字六十元,但稿费最早也得等到12
月中旬才可以拿到。安南说那就算了,我等以后再写吧,谢谢你。
牛燕给安南打过一次电话,她说有两句诗你听过吗?我念给你听,看看咱俩是否有同感,“当金黄的秋叶堆满心间,我已不再是少年“。怎么样,你有没有那种似水流年的感觉?安南说没有,我只知道岁月催人老,无论是谁,活过一天就是离死亡又近了一天。牛燕不满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原先的那些诗意与情调都跑到哪里去了?安南不语,只长叹一声,把电话挂了。
诗意与情调?安南在心里想,诗意与情调都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挑水、生火、点蜡,又有哪一样不是充满了浓浓的生活趣味?
我现在是站在生存的边缘上与生活下棋,安南又想,遭遇这种状况一定是由于我在对决的方式或者是方法上出现了问题,不过不要紧,目前还只是“马踩车”,离真正的“将军”还差一步,老家的土话说得好,“九十九还要扭一扭”,我就不信这局面我扳不回来!长“将”
不死算和棋,赢不了你难道我还平不了你?
第四章 谁比谁更无耻 (1)
安南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找到了尤老板。
先给你一千。安南说,房子是我找你赊的,要钱你就找我,这跟我的老婆和儿子没关系,你别把他们给吓着了。
尤老板说我也是等着用钱,你想想办法,我再宽限你一个月,行不?
安南说不行,我只能答应每个月给你一千,再多的话我也拿不出来。我要是有钱还能不给你?
尤老板说你能不能帮我一点儿小忙,给我搞一个活动策划?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上个月餐厅又赔了将近五万,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得关门。
安南说这个忙我帮,只要你不让我停水断电就行。
尤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哪能呢,我也就是那么说说。
我就说嘛,你这么大个老板还能跟我这么个小老百姓过不去!安南笑道,我得上班去了,明天上午我再来找你,专门说策划的事。
郭书记常来,安南认识但是不知他姓甚名谁。
郭书记给安南带了五条软盒的“中华”烟,让小黄转交。安南不接,说,凭什么呀?我又不认识他。
小黄说就是婷婷的那个相好,南郊区东盛乡的党委书记,他是来给婷婷说情的,求你放她一马。
安南说是不是那个瘦老头儿?他是书记?他想怎么样?
小黄说他想让婷婷再回来上班,不然的话……
安南打断道:不然的话他要怎么样?
小黄说不是针对你,他是害怕婷婷,婷婷有他的证据在手。
安南说你这么费心为他说话,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
小黄说他答应事成之后送给我一部手机。
安南说这还差不多,你去办吧,这事我就交给你了。又说,小姐们那里你要有个交代,别让她们觉得我说话不算数。
小黄点点头,说,烟呢,要不要给你换成现金?
安南说你看吧,怎么样都行。
何进搬到酒店外面去住了,据小黄说是与小星一起租的房子。
小黄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何进动员一个女服务生“出台”,何总都知道了,你得管管。安南一惊,说,有这事?你去叫他过来。说完了又觉得不妥,就说,你去吧,我要单独与他谈。
何进的眼圈发暗,头发也很乱。
夜生活过度,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安南说,你现在真的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