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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部分

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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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张易之请移京城大德僧十人配定州私置寺,僧等苦诉,元之断停,易之屡以为言,
元之终不纳。由是为易之所谮,改为司仆卿,知政事如故,使充灵武道大总管。
    神龙元年,张柬之、桓彦范等谋诛易之兄弟,适会元之自军还都,遂预谋,以功封
梁县侯,赐实封二百户。则天移居上阳宫,中宗率百官就閤起居,王公已下皆欣跃称庆,
元之独呜咽流涕。彦范、柬之谓元之曰:“今日岂是啼泣时!恐公祸从此始。”元之曰:
“事则天岁久,乍此辞违,情发于衷,非忍所得。昨预公诛凶逆者,是臣子之常道,岂
敢言功;今辞违旧主悲泣者,亦臣子之终节,缘此获罪,实所甘心。”无几,出为亳州
刺史,转常州刺史。
    睿宗即位,召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寻迁中书令。时玄宗在东宫,太平公
主干预朝政,宋王成器为闲厩使,岐王范、薛王业皆掌禁兵,外议以为不便。元之同侍
中宋璟密奏请令公主往就东都,出成器等诸王为刺史,以息人心。睿宗以告公主,公主
大怒。玄宗乃上疏以元之、璟等离间兄弟,请加罪,乃贬元之为申州刺史。再转扬州长
史、淮南按察使,为政简肃,人吏立碑纪德。俄除同州刺史。先天二年,玄宗讲武在新
丰驿,召元之代郭元振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复迁紫微令。避开元尊号,又改
名崇,进封梁国公。固辞实封,乃停其旧封,特赐新封一百户。
    先是,中宗时,公主外戚皆奏请度人为僧尼,亦有出私财造寺者,富户强丁,皆经
营避役,远近充满。至是,崇奏曰:“佛不在外,求之于心。佛图澄最贤,无益于全赵;
罗什多艺,不救于亡秦。何充、苻融,皆遭败灭;齐襄、梁武,未免灾殃。但发心慈悲,
行事利益,使苍生安乐,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令坏正法?”上纳其言,令有司隐
括僧徒,以伪滥还俗者万二千余人。
    开元四年,山东蝗虫大起,崇奏曰:“《毛诗》云:‘秉彼蟊贼,以付炎火。’又
汉光武诏曰:‘勉顺时政,劝督农桑,去彼蝗蜮,以及蟊贼。’此并除蝗之义也。虫既
解畏人,易为驱逐。又苗稼皆有地主,救护必不辞劳。蝗既解飞,夜必赴火,夜中设火,
火边掘坑,且焚且瘗,除之可尽。时山东百姓皆烧香礼拜,设祭祈恩,眼看食苗,手不
敢近。自古有讨除不得者,只是人不用命,但使齐心戮力,必是可除。”乃遣御史分道
杀蝗。汴州刺史倪若水执奏曰:“蝗是天灾,自宜修德。刘聪时除既不得,为害更深。”
仍拒御史,不肯应命。崇大怒,牒报若水曰:“刘聪伪主,德不胜妖;今日圣朝,妖不
胜德。古之良守,蝗虫避境,若其修德可免,彼岂无德致然!今坐看食苗,何忍不救,
因以饥馑,将何自安?幸勿迟回,自招悔吝。”若水乃行焚瘗之法,获蝗一十四万石,
投汴渠流下者不可胜纪。时朝廷喧议,皆以驱蝗为不便,上闻之,复以问崇。崇曰:
“庸儒执文,不识通变。凡事有违经而合道者,亦有反道而适权者。昔魏时山东有蝗伤
稼,缘小忍不除,致使苗稼总尽,人至相食;后秦时有蝗,禾稼及草木俱尽,牛马至相
啖毛。今山东蝗虫所在流满,仍极繁息,实所稀闻。河北、河南,无多贮积,倘不收获,
岂免流离,事系安危,不可胶柱。纵使除之不尽,犹胜养以成灾。陛下好生恶杀,此事
请不烦出敕,乞容臣出牒处分。若除不得,臣在身官爵,并请削除。”上许之。黄门监
卢怀慎谓崇曰:“蝗是天灾,岂可制以人事?外议咸以为非。又杀虫太多,有伤和气。
今犹可复,请公思之。”崇曰:“楚王吞蛭,厥疾用瘳;叔敖杀蛇,其福乃降。赵宣至
贤也,恨用其犬;孔丘将圣也,不爱其羊。皆志在安人,思不失礼。今蝗虫极盛,驱除
可得,若其纵食,所在皆空。山东百姓,岂宜饿杀!此事崇已面经奏定讫,请公勿复为
言。若救人杀虫,因缘致祸,崇请独受,义不仰关。”怀慎既庶事曲从,竟亦不敢逆崇
之意,蝗因此亦渐止息。
    是时,上初即位,务修德政,军国庶务,多访于崇,同时宰相卢怀慎、源乾曜等,
但唯诺而已。崇独当重任,明于吏道,断割不滞。然纵其子光禄少卿彝、宗正少卿异广
引宾客,受纳馈遗,由是为时所讥。时有中书主书赵诲为崇所亲信,受蕃人珍遗,事发,
上亲加鞫问,下狱处死。崇结奏其罪,复营救之,上由是不悦。其冬,曲赦京城,敕文
时标诲名,令决杖一百,配流岭南。崇自是忧惧,频面陈避相位,荐宋璟皆获进见。有
人于洛水中获自代。俄授开府仪同三司,罢知政事。
    居月余,玄宗将幸东都,而太庙屋坏,上召宋璟、苏颋问其故,璟等奏言:“陛下
三年之制未毕,诚不可行幸。凡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陛下宜增崇大道,以答天意,
且停幸东都。”上又召崇问曰:“朕临发京邑,太庙无故崩坏,恐神灵诫以东行不便
耶?”崇对曰:“太庙殿本是苻坚时所造,隋文帝创立新都,移宇文朝故殿造此庙,国
家又因隋氏旧制,岁月滋深,朽蠹而毁。山有朽坏,尚不免崩,既久来枯木,合将摧折,
偶与行期相会,不是缘行乃崩。且四海为家,两京相接,陛下以关中不甚丰熟,转运又
有劳费,所以为人行幸,岂是无事烦劳?东都百司已作供拟,不可失信于天下。以臣愚
见,旧庙既朽烂,不堪修理,望移神主于太极殿安置,更改造新庙,以申诚敬。车驾依
前径发。”上曰:“卿言正合朕意。”赐绢二百匹,令所司奉七庙神主于太极殿,改新
庙,车驾乃幸东都。因令崇五日一参,仍入閤供奉,甚承恩遇。后又除太子少保,以疾
不拜。九年薨,年七十二,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文献。
    璟崇先分其田园,令诸子侄各守其分,仍为遗令以诫子孙,其略曰: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其室,虏利其财。
自开辟已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者,未之有也。故范蠡、疏广之辈,知
止足之分,前史多之。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惧,恩弥厚而增忧。
往在中书,遘疾虚惫,虽终匪懈,而诸务多阙。荐贤自代,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
哀允。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田巴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
王逸少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此言。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廕,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岂唯自玷,
乃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致荒废。陆贾、
石苞,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静思之,深所叹服。
    昔孔子亚圣,母墓毁而不修;梁鸿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咨、卢植、张
奂,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以薄葬。或濯衣时服,或单帛幅巾,知真魂
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于流俗,
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悭惜,至令亡者致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
孝之诮。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若也有知,
神不在柩,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资。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
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
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于永贵里,倾竭府库,广
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法而修缮兵威,
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
其蔑如!梁武帝以万乘为奴,胡太后以六宫入道,岂特身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
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
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
“刀寻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求缘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
身后难究,谁见有征。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
王之代,国祚延长,人用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之类,皆享遐龄。当此之时,未有
佛教,岂抄经铸像之力,设斋施佛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
理证明白,足解沈疑,宜观而行之。
    且佛者觉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不行恶,
则佛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像,破业倾家,
乃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方便之教,虽则多端,
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
达识,亦为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物,损众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余,必不然矣。
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施为?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兒女子曹,终身不
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七,任设七僧
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余财,为无益之枉事,亦不得妄出私
物,徇追福之虚谈。
    道士者,本以玄牝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
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屈于家。汝等
身没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云。
    十七年,重赠崇太子太保。崇长子彝,开元初光禄少卿。次子异,坊州刺史。少子
弈,少而修谨,开元末,为礼部侍郎、尚书右丞。天宝元年,右相牛仙客薨,彝男闳为
侍御史、仙客判官,见仙客疾亟,逼为仙客表,请以弈及兵部侍郎卢奂为宰相代己。其
妻因中使奏之,玄宗闻而怒之,闳决死,弈出为永阳太守,奂为临淄太守。玄孙合,登
进士第,授武功尉,迁监察御史,位终给事中。
    宋璟,邢州南和人,其先自广平徙焉,后魏吏部尚书弁七代孙也。父玄抚,以璟贵,
赠邢州刺史。璟少耿介有大节,博学,工于文翰。弱冠举进士,累转凤阁舍人。当官正
色,则天甚重之。长安中,幸臣张易之诬构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顺之言,引凤阁舍人张
说令证之。说将入于御前对覆,惶惑迫惧,璟谓曰:“名义至重,神道难欺,必不可党
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缘犯颜流贬,芬芳多矣。或至不测,吾必叩閤救子,将与子同死。
努力,万代瞻仰,在此举也。”说感其言。及入,乃保明元忠,竟得免死。
    璟寻迁左御史台中丞。张易之与弟昌宗纵恣益横,倾朝附之。昌宗私引相工李弘泰
观占吉凶,言涉不顺,为飞书所告。璟廷奏请穷究其状,则天曰:“易之等已自奏闻,
不可加罪。”璟曰:“易之等事露自陈,情在难恕,且谋反大逆,无容首免。请勒就御
史台勘当,以明国法。易之等久蒙驱使,分外承恩,臣必知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
死不恨。”则天不悦。内史杨再思恐忤旨,遽宣敕令璟出。璟曰:“天颜咫尺,亲奉德
音,不烦宰臣擅宣王命。”则天意稍解,乃收易之等就台,将加鞫问。俄有特敕原之,
仍令易之等诣璟辞谢,璟拒而不见,曰:“公事当公言之,若私见,则法无私也。”
    璟尝侍宴朝堂,时易之兄弟皆为列卿,位三品,璟本阶六品,在下。易之素畏璟,
妄悦其意,虚位揖璟曰:“公第一人,何乃下座?”璟曰:“才劣品卑,张卿以为第一
人,何也?”当时朝列,皆以二张内宠,不名官,呼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天官侍
郎郑善果谓璟曰:“中丞奈何呼五郎为卿?”璟曰:“以官言之,正当为卿;若以亲故,
当为张五。足下非易之家奴,何郎之有?郑善果一何懦哉!”其刚正皆此类也。自是易
之等常欲因事伤之,则天察其情,竟以获免。
    神龙元年,迁吏部侍郎。中宗嘉璟正直,仍令兼谏议大夫、内供奉,仗下后言朝廷
得失。寻拜黄门侍郎。时武三思恃宠执权,尝请托于璟,璟正色谓之曰:“当今复子明
辟,王宜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王独不见产、禄之事乎?”俄有京兆人韦月将上书
讼三思潜通宫掖,将为祸患之渐,三思讽有司奏月将大逆不道,中宗特令诛之。璟执奏
请按其罪状,然后申明典宪,月将竟免极刑,配流岭南而死。
    中宗幸西京,令璟权检校并州长史,未行,又带本官检校贝州刺史。时河北频遭水
潦,百姓饥馁,三思封邑在贝州,专使征其租赋,璟又拒而不与,由是为三思所挤。又
历杭、相二州刺史,在官清严,人吏莫有犯者。
    中宗晏驾,拜洛州长史。睿宗践祚,迁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玄宗在春宫,
又兼右庶子,加银青光禄大夫。先是,外戚及诸公主干预朝政,请托滋甚。崔湜、郑愔
相次典选,为权门所制,九流失叙,预用两年员阙注拟,不足,更置比冬选人,大为士
庶所叹。至是,璟与侍郎李乂、卢从愿等大革前乂弊,取舍平允,铨综有叙。
    时太平公主谋不利于玄宗,尝于光范门内乘辇伺执政以讽之,众皆失色。璟昌言曰:
“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庙社稷之主,安得有异议!”乃与姚崇同奏请令公主就东都。
玄宗惧,抗表请加璟罪于等,乃贬璟为楚州刺史。无几,历魏、兗、冀三州刺史,河北
按察使。迁幽州都督、兼御史大夫。寻拜国子祭酒,兼东都留守。岁余,转京兆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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