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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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部分财产?”青年问。“就是您从令堂那儿继承得来的那一笔。”
“是的,的确。家母奥丽伐。 高塞奈黎让我继承了一笔不错的财产。”那笔财产大约有多少?“
“说老实话,阁下,”安德烈说,“我向您保证,我从没想过,但从我猜测的来看,那笔财产至少有两百万。”
腾格拉尔喜不自胜,就好象守财奴找到了一笔失踪的宝藏,或沉船的海员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踏到陆地了一样。“嗯,阁下,”安德烈毕恭毕敬地向银行家鞠了一躬说,“我可以这样希望吗?”
“安德烈先生,”腾格拉尔说,“您不但可以希望,而且或许可以认为这件事已是确定无疑的了,如果您这儿没有阻碍的话。 只是,”他若有所思地又加上了一句话,“您的保护人基督山先生这次为什么不来代您提亲呢?”
安德烈稍稍涨红了脸。“我刚从伯爵那儿来,阁下,”他说,“他是个很风趣的人,但他有些念头却古怪得令人难以想象。 他对我估计得很高,他甚至告诉我说,他绝对相信家父不会只给我利息,而会把那笔本金也给我的。 他答应设法为我办到这一点。 但他又说,他从不代别人提亲,将来也决不做这种事。 但是,我必须为他说句公道话,他说道,假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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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遗憾过自己的这种态度的话,那么就是这次了,因为他认为这桩婚姻将来一定会很美满的。 而且,他还告诉我,尽管他不公开露面,但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去问他,他一定会尽力答复您的。“
“啊!太好了!”
“现在,”安德烈带着他那种最可爱的笑容说道,“我跟岳父谈过了,我必须还得跟银行家再谈一谈。”
“您还有什么事要跟他谈?”腾格拉尔说,带着微笑。“就是后天我就可以从您这儿提取四千法郎了。伯爵怕我的平常收入不够下个月的开支,交给我一张两万法郎的支票。您看,这上面有他的签字,您能够接受吗?”
“这样的支票,”腾格拉尔说,“就是一百万票面的我也很乐意接受。”他把那张支票塞进了口袋里。“您确定时间吧,明天什么时候要,我的出纳将带着一张两万四千法郎的支票拜访您。”
“那么,就十点钟吧,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希望能早一点,因为明天我要到乡下去。”
“很好,十点钟。 您还在太子旅馆吗?”
“对。”
那位银行家的确很守时,第二天早晨,当那个年轻人要出门的时候,那两万四千法郎就交到了他的手里,于是他就出门去了,给卡德鲁斯留下了两百法郎。 他这次出门主要是为躲避这个危险的敌人,所以尽可能地在外逗留到很晚才回来。 但他刚从马车里跨出,门房就带着一包东西来见他了。“先生,”他说,“那个人已经来过了。”“什么人?”安德烈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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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很随便地说,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把他时刻害怕着的那个人给遗忘了。“就是大人给一小笔养老金的那个人。”
“哦!”安德烈说,“我父亲的老乡。 嗯,你把我留给他的那两百法郎交给他了吗?”
“是的,大人。”安德烈曾表示过希望别人这样称呼他,“但是,”门房继续说,“他不肯拿。”
安德烈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了;由于天黑,所以别人没注意到。“什么!
他不肯拿?“他以一种略带焦急的口吻问道。”不,他想见大人,我告诉他说您出门去了。 他一再要求要见到您,但最后似乎相信了我的话,就交了这封信给我,这封信是他随身带来的,本来就已经封好口了。“
“把它给我,”安德烈说。 于是他借着车灯的光拆开那封信:“你知道我住的地方。 明天早晨九点钟,我等你。”
安德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封信,看是否曾经被人拆开过,是否被人偷看过里面的内容:但这封信的封口非常严密,假如有人想偷看,则必须撕破封口,可封口却原封未动。“太好了,”他说,“可怜!他真是一个老好人。”他丢下门房,让他去仔细地咀嚼这几句话。 后者被弄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究竟哪一个更值得钦佩。“赶快卸马,上来见我,”
安德烈对他的马夫说。 这个青年几步跳进了他的房间,并立即烧掉了卡德鲁斯的信。 刚一完事,仆人就走进来了。“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庇利。”他说。“我感到十分荣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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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订做了一套新制服?”
“对,大人。”
“我今晚上要跟一位漂亮的小姐约会,我不想让人知道。把你那套制服先借给我用一下,你的证件也拿来,假如需要的话,我就可以在一家客栈里过夜了。”庇利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五分钟之后,安德烈就全身化装妥当,离开了旅馆,叫了一辆双轮马车,嘱咐车夫驶往洛基旅馆。 第二天早晨,他如同离开太子旅馆那样毫不引人注意地悄悄离开了那家小客栈,穿过圣。 安多尼路,顺着林荫大道走到密尼蒙旦街,在左边第三座房子门口停了下来,当时门房碰巧不在,他四下里看了看,想找个人问一下。“找谁呀,我的好小伙子?”对面卖苹果的女人问。“我找派里登先生,我的胖大妈。”安德烈说。“就是那个退休的面包师吗?”卖苹果的女人问。“完全对。”
“他就住在院子尽头左边的四层楼上。”
安德烈按照她的指引去找。 在四楼的房间门外,他找到了一只兔子脚掌,铃声立刻急促地响起来,显然可见他拉这只脚掌的时候脾气坏极了。 一会儿,卡德鲁斯的脸在门上的小洞里出现了。“啊,你非常遵守时间。”他一边说,一边拔开了门闩。“当然!”安德烈说,他走了进去,使劲把帽子一摔,不过没摔到椅子上,那顶硬边的制服帽在地板上骨碌碌转了个圈。“喂,我的小家伙,可别生气呀。瞧,我很挂念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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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们这顿丰盛的早餐吧。 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
安德烈的确嗅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对于这种气味倒并非不欢迎,因为他实在是饿极了,他所闻到的,是乡下下等厨房里所特有的那种大蒜与马肉的混合气味;此外,还有红烧鱼的香味,而最强烈的,则是那刺鼻的茴香味。 这些气味是从两只炉子上的两只盖着的菜碟与一只放在铁炉上的锅里散发出来的。 在隔壁的房间里,安德烈看到有一张相当干净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两副餐具,两瓶酒——一瓶酒的封口是绿色的,另一瓶的封口是黄色的。 一只玻璃杯里装有很多白兰地,一只瓦盆里巧妙地堆着几种水果,水果底下还垫着一叶椰菜。“你认为怎么样,我的小家伙?”卡德鲁斯说,“呀,很好,你知道我是一个烧菜的好手。 还记得你以前常常舔手指头的那回事吗?凡是我能烧的菜,你都尝过,我想你对它们大概还很喜欢的吧。”卡德鲁斯继续剥洋葱。“但是,”安德烈发火了,“哼!
假如你这次打扰我的目的仅仅是要我来和你吃一顿早餐,那可真是撞见鬼了!“
“我的孩子,”卡德鲁斯咬文嚼字地说,“我们可以边吃边谈嘛。 喏,你又忘恩负义啦!你难道不高兴见见一位老朋友吗?我可是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确正在流眼泪,但那究竟是高兴的结果还是洋葱对邦杜加客栈老店主的泪腺刺激起了作用,就不好说了。“闭上你的嘴,伪君子!”安德烈说,“你爱我?”
“是的,我真的很爱你,说谎话就天打雷霹!
我知道这是我的弱点,“卡德鲁斯说,”但是我无法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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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却并没有妨碍你把我叫来,跟我玩什么鬼把戏。”
“喏!”卡德鲁斯说,把他那把很长的小刀在围裙上轻轻抹了几下,“要不是我喜欢你,你认为我会忍受你赐予我的这种可怜的生活吗?
你且想想看。你身上穿的是你仆人的衣服。由此可知你雇着一个仆人。 而我却没有仆人,我不得不自己烧饭。 你瞧不起我做的菜,因为你可以在巴黎酒家或太子旅馆的餐厅里吃饭。 嗯,我也可以象你那样雇个仆人。 我也可以拥有一辆轻便马车,我也可以爱到哪儿吃饭就在哪儿去吃饭,但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因为我不愿意使我的小贝尼代托不高兴。 来!你总得承认我这番话是对的吧,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目光中的含义是决不难懂的。”嗯!“安德烈说,”就算承认你是爱我的,可你为什么要我来跟你一起吃早餐呢?“
“就是为了能见到你呀,我的小家伙。”
“我们一切都商量好了嘛,又何必再这样呢?”
“咦!
好朋友,“卡德鲁斯说,”立遗嘱难道竟没有附言吗?
你主要是来吃早餐的,难道不是吗?嗯,请坐吧,我们先来吃些鲱鱼,还有新鲜的奶油,你看,我把它放在葡萄叶子上,主要就是为了要讨你喜欢,你这混蛋。 啊,是的!你在观察我的房间,看我这四张蹩脚椅子,看我这三个法郎一张的廉价画片。 但你希望能看到什么好东西呢?这里可不是在太子旅馆。“
“喏!
你越来越不知满足了,你又不快乐啦。 你本来就只想扮演一个退休的面包师的。“
卡德鲁斯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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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已经看到梦想实现啦。”
“我只能说那仍然只是一个梦想。我可怜的贝尼代托,一个退休的面包师是非常有钱的,他可以拿到年金。”
“嗯,那你也能拿年金呀。”
“你看我有吗?”
“对,因为我已经把你的那两百法郎带来了。”
卡德鲁斯耸耸他的肩。“象这样勉强向人讨钱用,实在太丢脸了,”他说,“一笔不稳定的收入不久或许就会断绝的。你看,我不得不省吃俭用,以对付你的倒霉。唉,我的朋友,命运是变化无常的,这是那个……那个军队里的教士所说的话。我知道你的运气十分好,你这混蛋,你很快就要娶腾格拉尔的女儿了。”
“你说什么!腾格拉尔!”
“是的,当然是的!难道要我一定得说腾格拉尔男爵吗?
实话告诉你,贝尼代托伯爵,他是我的老朋友。 假如他的记忆力不是那么糟的话,他应该来请我去喝你的喜酒。 因为他曾参加过我的婚礼。 是的,是的,参加了我的!当然!从前可不象现在这样骄傲,他那时只是好心肠的莫雷尔先生手下的一个小职员。我跟他和马尔塞夫伯爵曾一起吃过好多次饭。所以你看,我也有过一些体面的关系,要是我把那种关系稍微发展一下,或许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客厅里见面哪。“
“哼,您的妒嫉心现在几乎让你异想天开了,卡德鲁斯。”
“异想天开也很不错呀,我的贝尼代托,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或许有一天我会穿上象样的衣服,走到他们家的大门口,说:‘请开门!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坐下来吃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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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德鲁斯自作榜样,很有食欲的样子地吃起那顿早餐来,每端一样菜到他的客人面前,就先称赞一番。 后者似乎屈服了;他拔开了酒瓶的塞子,割了一大块鱼以及大蒜和肥肉。“啊,伙伴!”卡德鲁斯说,“你同你的老东家逐渐地和好吧!”
“是的,的确。”安德烈回答,他那年轻强健的胃口暂时压倒了其他一切。“那么你确实爱吃这些菜了,乖儿子?”
“很喜欢,我奇怪一个人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却还要抱怨说生活太苦。”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卡德鲁斯说,“我虽然快乐,但脑子里却老也放不下一个念头。”
“什么样念头?”
“就是:我是依靠朋友生活的——我,我一向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
“你不必为这点不安,我还能养得起一个人。”
“不,真的,信不信由你,每到月底,我心里就懊丧得不得了。”
“我善良的卡德鲁斯!”
“以至于昨天我不愿意收下那两百法郎。”
“是的,你想跟我说说话。 但告诉我,你真的悔恨吗?”
“真的很悔恨,而且,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安德烈不禁打了个寒颤;卡德鲁斯每起一个念头,他总是要打寒颤。“这太痛苦。 可不是吗?老是要等到每个月的月底。”
“噢!”安德烈决定严密注意他的同伴,于是以哲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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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吻说,“人生不就是在等待中过去的吗?
比如说吧,我的情形难道比你好吗?嗯,我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可不是吗?“
“是的,因为你所等待的不仅是区区两百法郎,而是五六千,或是一万,一万二千,因为你是个狡猾的家伙。过去,你总是藏着一个小钱袋,想瞒过你这可怜的朋友卡德鲁斯。 幸亏这个朋友有十分灵敏的嗅觉。”
“你又来噜苏了,谈来谈去总是谈过去!
你拿那种事来打扰我有什么用呢?“
“啊!
你才二十一岁,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 可我已是五十岁的人了,我不得不想念那些往事。 但我们暂且回到正经事上来吧。“
“好吧。”
“我想告诉你,假如我处于你的位置……”
“那又会怎么样?”
“我就得设法去实现……”
“你希望去实现什么?”
“我会以买农场为借口,要求预支六个月的钱,有了六个月的收入,那我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嗯,嗯,”安德烈说,“这个念头倒不坏。”
“我的好朋友,”卡德鲁斯说,“吃了我的面包,就听从我的忠告吧。 不论从肉体或精神上讲,你都不会吃亏的。”
“但是,”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