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三)〔法〕大仲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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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坏脾气,带到你的银行里去吧。 你花钱雇来的职员在那儿,你去向他们发泄好啦。“
腾格拉尔答道:“夫人,你的忠告是错误的,恕我无法遵从。 我的银行就是我的财源,我可不愿意阻滞它的流动或扰乱它的平静。 我的职员都是替我挣钱的忠实的人,假如以他们为我所赚的钱来评估他们,他们会嫌我给的报酬太低呢,所以我不会对他们生气的。 使我生气的,是那些吃我的饭、骑我的马、又败坏我的家产的人。”
“请问那些败坏你的家产的人是谁?
阁下,请你说明白点儿。“
“噢,你放心好了!
我并非想打哑谜,你一会儿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败坏我家产的人就是那些在一个小时里面挖去我七十万法郎的人。“
男爵夫人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阁下。”并极力想掩饰她因激动而改变了的音调和已经涨红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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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正相反,你非常清楚,”腾格拉尔说,“假如你非要说不懂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刚因为西班牙公债损失了七十万法郎。”
“原来这样,”男爵夫人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个损失应该由我来负责?”
“难道不是?”
“你认为你损失了七十万法郎反而是我的过错?”
“反正不是我的。”
男爵夫人厉声叫道:“我最后一次告诉你,阁下,你决不要再跟我提到钱这个字。 这个字我在我父母家里和在我前夫家里可从来没听到过。”
“噢!这一点我相信,因为他们根本一钱不值。”
“我很庆幸自己没染上那种俗气,没学会那些从早到晚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银行惯用语。 那种丁丁当当、把钱数了又数的响动简直把我烦死了。 我知道只有一种声音比那个还讨厌,那就是你讲话的声音。”
腾格拉尔说道:“哦,这倒使我奇怪了,因为我原以为你对我的业务是很感兴趣的!”
“是我让你脑子里有这种怪念头的?”
“你自己!”
“啊!是真的!”
“一点不错。”
“我倒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说来很简单!
二月里,是你最先告诉我海地公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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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的。 你说自己做梦看到一艘船驶进了阿弗尔港。 它带来了一个奇怪的消息,据说我们认为毫无希望的一种公债快要还本了。 我认为你的梦很有预感,所以就立刻尽力买了许多海地公债,结果真赚了四十万法郎,其中的十万如实地给了你。 那笔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完全由你自由支配。 在三月,发生了铁路承建权的问题。 三家公司请求承建,每家提出了同量的保证。 你告诉我说,你的本能——尽管你装作对于投机买卖一窍不通,但我却以为正巧相反,你的本能在某些事情上发挥得很充分——嗯,你告诉我说,你的本能使你相信应该把那个承建权交给名为南方公司的那一家。 我收购了三分之二那家公司的股票;正如你所预见的,那种股票的价格突然涨了三倍,我因此赚了一百万法朗,从那一百万里拿了二十五万作为私房钱。 这二十五万法郎你是都怎样花掉的?“
男爵夫人大声斥责:“你什么时候才能讲到正题上来?”
愤怒、烦躁使得她浑身发抖。“请耐心一点,夫人!我就要讲到了。”
“那就好了!”
“四月里,你在部长家里去吃饭,听到了一段有关西班牙事件的秘密谈话——卡罗斯先生被驱逐。 我买了一些西班牙公债。驱逐事件果真发生了。那天正值查理五世重登宝座,我赚了六十万法郎。 其中,你拿了五万艾居。 当然那些钱是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理,我并不过问,但你今年收到了五十万里弗,这毕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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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后来还有什么呢,阁下?”
“啊,是的,还有什么?嗯,后来,事情就全弄糟了。”
“真是的,看你讲话的态度——”
“它足以表达我的意思,我只希望能做到这一点。 嗯,三天以后,你和德布雷先生谈论政治问题,你好象觉得他向你透露了卡罗斯先生已经回到西班牙去了的消息。 于是我把我的公债全都卖掉了。 消息一传开,股市顿时发生了混乱,我不是卖而简直是在送。第二天,报上登出那个消息是假的,就因这个,我一下子损失掉七十万法郎。”
“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
既然我把我赚的钱分给了你四分之一,你也应该承担我四分之一的损失。 你知道七十万法郎的四分之一是十七万五千法郎。“
“你的话简直荒诞极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把德布雷先生也扯进这件事里。”
“因为假如你拿不出我所要的那十七万五千法郎,你就要去向你的朋友去借,而德布雷先生就是你的朋友之一。”
男爵夫人大声说起来:“真不要脸!”
“噢!我们不要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上演文明剧了,好不好,不然我就不得不告诉你,我看到了德布雷在这儿笑嘻嘻地接受你今年数给他的那五十万里弗,并且还对他说,他发明了一种连最精明的赌客也从没见过的赌博——赢的时候不必出本钱,输了又不必拿钱出来。”
男爵夫人终于发火了。 她喊道:“混蛋!
你敢对我说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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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现在已在指责我什么吗?“
“我并未说我知道,我也没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叫你仔细想一想,自从我们中止夫妇关系以来,我最近四年里所做的一切怎么样,究竟是否始终一致。 我们分开以后不久,你忽然心血来潮,要那个在意大利戏院初次登台就一炮打响并且大红大紫起来的男中音歌手来指导你学习音乐,我当时也正想和那个在英国非常著名的的女舞蹈家去学习跳舞。 为了你和我各自的学业,我付出了十万法郎的代价。 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们必须家庭保持和平,而十万法郎使一位贵妇人和一位上流社会的绅士得到适当的音乐教育和跳舞的知识并不算太多。 嗯,可不久你就厌倦了唱歌,然后异想天开地想去跟部长的秘书研究外交。 我让你研究。 你知道——只要你自己掏腰包付学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今天,我发现你在掏我的腰包了,你的学习生活也许要我每月付出七十万法郎。 夫人!就此为止吧,因为不能再为这种事情再继续发展下去了。除非那位外交家能免费授课,我还可以容忍他,否则,他就再也别想踏进我的家门——你懂了吗,我的夫人?”
“噢,这太过分了,阁下,”爱米娜哽咽着大声说道,“你庸俗到极点了。”
“可是,”腾格拉尔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也并不高明,你自动地服从了‘嫁鸡随鸡’这一名言。”
“这简直是在侮辱!”
“一点儿没错。让我们先来看看事实,冷静而理智地分析一下吧。 我从没有干涉过你的事,除非是为了你好,希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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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以同样的态度来对我。 你说你对我的钱袋毫无兴趣,当然那样最好。 你自己的钱袋怎样处理也随便你,但别想来填塞或挖空我的。 而且,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政治诡计,该不是部长因为恼恨我居于反对派的地位,妒忌我获得的普遍的同情,于是就勾结了德布雷先生来想使我破产吧?“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谁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封假急报!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先后两封急报的消息竟截然相反!这是在故意捉弄我,我敢肯定。“
“阁下,”男爵夫人低声下气地说道,“你似乎不知道那个雇员已被革职,他们甚至还要判他的罪并且,已经发出了逮捕他的命令。 要不是他事先逃走了,本来就被抓住了,而他的逃走就可以证明他如果不是发了疯就便是他已自知有罪。这是一次误会。”
“是啊,这次误会让傻瓜们大笑,使部长一夜睡不着觉,让部长的秘书涂黑了几张纸,但却让我丢掉了七十万法郎。”
“但是,阁下,”爱米娜突然说道,“假如,象你所说,这一切都是德布雷先生造成的,那么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他,却要来对我讲呢!你要怪罪男人,却为什么只冲女人来?”
“难道是我熟悉德布雷先生吗?
是我想要认识他吗?
是我要他来给我些什么忠告的吗?
是我相信他的那套鬼话的吗?
是我想搞投机的吗?不,这一切都是你,不是我。“
“可是,从我这角度来说,既然你以前得到过好处——”
腾格拉尔耸了耸肩。“要是玩过几次阴谋而没有被巴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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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作谈资就以天才而居,这种女人真是蠢!“他大声说道。”要知道,就算你能把自己越轨的行为瞒过你的丈夫,那也只是耍小聪明而已,全世界有一半的女人都会小聪明。 因为一般来说,做丈夫的都不愿意正视这一点。 然而我不同。 我是正视它的,而且始终正视它。 你自以为能言善辩,就瞒过了我。 可是,在过去这十六年间,你或许曾瞒掉过一点儿,但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过失,一次没有曾逃脱过我的眼睛。 结果如何?结果,感谢我装糊涂,凡是你的朋友,从维尔福先生到德布雷先生,没有哪一个不在我面前发抖。 没有哪一个不把我当作一家之主看,我唯一的要求,也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尊重那个头衔,实话说,他们中没有哪一个敢象我今天谈论他们那样来谈论我。 我可以容忍你使人觉得我可恨,但我决不允许你使人觉得我可笑,而最重要的是,我更不会让你有机会使我倾家荡产。“
男爵夫人本来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但一听到维尔福的名字,她的脸立刻变得煞白,象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伸直了双手,象是要赶走一个鬼怪似的。她向她的丈夫逼近了几步,象是要把他至今未知的秘密一下子揭穿似的,这样免得他再费力一步步地实施那令人讨厌的计划,因为他每次有所计划,总是不一下子显示出来的。“维尔福先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前夫奈刚尼先生,因他既不是位哲学家又不是位银行家,或许既是位哲学家又是位银行家,离家九个月之后,他发觉你怀了六个月的身孕,当他看到自己的对手是一位检察官,同他斗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时,于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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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愤交加地死去了。 我很残忍。 不但我容忍了这种事,而且还以此自夸,这也是我在商业上成功的原因。 他为什么不杀了你却杀了他自己呢?很明显就是因为他没有钱。 我的生命属于我的金钱。 德布雷先生使我损失了七十万法郎,让他对那笔损失也承担一份,我们就一切照旧。 否则的话,就让他为那十七万五千里弗去宣告破产,并且不再露面象所有宣告破产的人一样。 我承认,当他的消息准确的时候,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但当他的消息不准确的时候,那么世界上比他好的人,就是要找五十个也不难的。“
腾格拉尔夫人象生了根似地钉在了她所站的那个地方,但她终于竭力挣扎起来接受这个最后的打击。她倒在椅子上,想起了维尔福,同时也想起那顿晚餐的情形,想到最近这几天来使她这平静的家变成人人议论的对象的那一连串不幸事件。 腾格拉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尽管她极力装出要晕倒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顺手把卧室的门带上,回他自己的房间了。当腾格拉尔夫人从那种半昏迷的状况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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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婚姻计划
这一幕发生后的第二天,就是在德布雷到办公室去的途中照例来拜访腾格拉尔夫人的时间,他的双人马车并没有在前庭出现。约莫十二点半时,腾格拉尔夫人吩咐备车出去。腾格拉尔躲在一张窗帷后面,观察腾格拉尔夫人意料中的出门。他吩咐仆人,腾格拉尔夫人一回家就马上来通知他,但她到两点钟也没回来。 于是他吩咐套马,驱车到下议院,在发言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从十二点到两点,腾格拉尔一直呆在他的书房里,拆开一封封的信件,堆叠起一个个的数字,他愈来愈觉得愁闷。 他接待了一些客人,其中有卡瓦尔康蒂少校。 少校还是象他往常一样地古板和严谨,他准时在前天晚上所约定的那个时间来访,来和那位银行家了结他的事务。腾格拉尔在开会的时候显得异常激动,攻击内政部比平常更猛烈,然后,当离开下议院钻进马车的时候,他告诉车夫他要到香榭丽舍大道二十号。基督山在家,但他此刻正在和一个客人谈话,请腾格拉尔在客厅里稍等。 在等候的期间,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长衣的神甫,那个人无疑比他更熟悉主人,他没有等,只是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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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躬,就径直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一分钟之后,那扇门又打开,基督山出来了。“对不起,”他说,“我亲爱的男爵,我的朋友布沙尼神甫,也许您刚才看见他经过这儿了,他刚到巴黎。 由于好久不见了,所以同他多聊了一会儿,劳您久等了。 希望您能理解。”
“没什么,”腾格拉尔说,“这都怪我选错了拜访的时间,我自愿告退。”
“请不要走,我还要请您坐一坐。 您怎么啦?
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很为您担心!当一个资本家发愁的时候,就象彗星的出现一样昭示着世界上某种灾难就要发生了。“
“近来我交了恶运,”腾格拉尔说,“总有坏消息。”
“啊,真的!”基督山说,“您在证券交易所又栽了一个跟头吗?”
“不,从那儿我至少还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