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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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尉探头进地窖,朝里望一眼,回身命令警察道:“你们下去往上搬东西。”
下去的警察先抬上一个木柜,然后是箱子、棉被、一卷炕席,数不清的赃物堆满半个院子。
王警尉抬脚踢了下装东西的布口袋,里边哗啦响,问:“什么东西?”
“蓖蔴籽。”孙掌柜答。
“胡子赶上掠道(吃庄稼)驴了,什么都抢。”警察感慨道。
“这还是刘傻子的东西,始终未出手呢。”孙掌柜说。
冯八矬子去向局长报告,说:“孙掌柜招了,他家后院有地窖,我叫王警尉带人去起赃。”
陶奎元听此消息,面现喜色道:“这回你拎着瓜秧找到瓜蛋啦。”
“曾凤山抗不住,终于说啦。”冯八矬子也得意洋洋道,他不仅承认自己是走头子,还说出天狗绺子的落脚点,并愿意带我们去抓他们。
“曾凤山开始宁死不说,突然间又什么都说了,是不是耍啥鬼?”陶奎元生疑道。
“他不说不行了,才说的,孙掌柜的供出他来,并交出藏匿的大量赃物,其中大部分是曾凤山送来的。”冯八矬子说。
“天狗绺子的情况他讲多少?”
“不很多,他宁肯带我们去逮天狗他们,也不愿说出绺子的实情,例如大柜是谁,四梁八柱的情况。”
“为什么?”
“他深谙胡子的特性,怕遭报复。现在看来知不知道那些次要,发现胡子的踪迹最重要,我们可一网打尽。”冯八矬子说。
“为慎重起见,曾凤山的话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你还要细心调查,弄得牢靠些,我们再动手。”陶奎元说。
“我准备再深挖一下曾凤山……”冯八矬子说。
射进警察局监房的一道霞光映在曾凤山的脸上,他动弹下腿,疼痛:“哎哟!——”
“曾凤山。”冯八矬子进来。
“有。”曾凤山欲坐起身,冯八矬子假惺惺道,“躺着吧,我只问你一些事情。”
曾凤山向墙脚靠一靠。
“说说天狗绺子……”冯八矬子说。
3
徐梦天上街买东西,提在手里一包花生,远远地见一个人,快步跑过去叫道:“爹,爹!”
“梦天。”徐德富见是儿子,自然高兴。
“啥时来镇的,爹?”
“一早和谢时仿坐咱家大车来的,药铺扩大面积,管家留下盖房子,我到宪兵队办一件事,办完事就回去。”
“我娘他们都好吧?”
“都好,你不用惦念。梦天,照顾好自己啊。”
徐梦天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他给局长买花生米,带在路上吃,他胃不好,疼了吃花生能顶住。他说:“爹,我和你说了,你别对外人说,今晚警局有大行动。”
“干什么?”徐德富见周围没人,问。
警察去剿胡子,几天前逮住个走头子叫曾凤山,他供出曾为刘傻子和天狗绺子销赃,还说出天狗绺子藏匿的地点。
“啊,”徐德富心里一激灵道,“天狗绺子?”
“是的,这回他们可跑不了了。”徐梦天显然不知道当爹的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警察去剿天狗绺子,徐德富能不发慌吗?他极力掩饰着。
“知道去那儿打天狗绺子?”当爹的问。
“不知道。”
徐德富也为即将去和胡子动枪的儿子担心,嘱咐道:“梦天哪,枪响的时候别往前抢啊。”
“知道了,爹。”
“走吧,我去见角山荣。”徐德富说。他急着去见宪兵队长,是说完王顺福的事马上回獾子洞,看能不能想出办法给三弟德成报信。
“队长,王顺福突然搬走,我没及时发现……”徐德富内疚地说。
“你做得对,发现可疑之点立刻报告。”角山荣表扬他们的“瞩托”,又说,“脚长在他的腿上,到哪里去怎能怪你呢?”
“我为王顺福作的保,他一消失,我心里有些不安。”
“徐先生,”角山荣夸赞他道,“你对皇军大大的忠诚,很好的‘瞩托’。”
报告完,徐德富离开宪兵队,急忙去了同泰和药铺。
“当家的,房基地向北……”谢时仿向东家说。
“房子的事放一放,以后再合计。”徐德富现出烦躁道,“时仿,你这就跟我回去。”
“德富,你们不是说今晚住这儿嘛,怎么突然又要走?”程先生觉得奇怪,说,“我和你说说账目……”
程先生是徐家药铺的甩牌子掌柜,由于某种不便的原因,请别人掌管自己的店铺,在关东称为甩牌子掌柜,是有职无权的经理。程先生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徐家的亲戚,徐德富给他职给他权,但是半年的经营账目他还是要向徐德富报告的。
“哥,”徐德富心打鼓,急切道,“我们有点急事儿,过几天再专程来一趟……时仿,叫佟大板子套车。”
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了,程先生不便深挽留,说:“那也得吃完晌午饭走哇。”
“我们回去吃。”徐德富说。
驾!佟大板子凌空甩响大鞭子,东家急得火燎腚的样子,他能帮上忙的是猛摇鞭子催马赶回家去。
大马车在初春的原野土路上隆隆前行,徐德富心焦目乱,一路不吭声。谢时仿几次想同他说话,欲言又止。
远处,扶犁点种的长工们正种徐家的大田。
“当家的,”大车路经田地边,谢时仿浅声问,“是不是去看看他们种地?”
“不看了,”徐德富一反常态道,“赶紧回家。”
看来是压倒一切的事情啦,回到徐家大院,谢时仿快步跟徐德富上堂屋。
“时仿,坏菜啦。”徐德富道出今晚警察去打天狗绺子。
“消息准确?肯定没弄错?”谢时仿问。
“梦天亲口对我讲的,那个走头子曾凤山把什么都说啦,而且他要亲自带警察去找他们。”徐德富说。
“当家的,你先别着急,还有半天时间,我们想想办法。”
徐德富明白到了这种节骨眼还有什么辙可想?天知道德成在什么地方,信往哪儿送?
“这倒是。”谢时仿无可奈何道。
“唉,不知德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徐德富悲哀地说,望望手指,目光意味深长,十指连心啊!
大有屯白家大院内有胡子走动,有的胡子在梳理马鬃。草头子见白东家走来,上前问:“我大哥的眼睛咋样?”
“小小子正给他眼睛上奶,人奶一般地说好使。瞅你们大哥伤的不轻,脸上没疙瘩好地方。”白东家说,“咋弄的啊?”
“火燎杆(土枪)炸了膛,一张脸给毁了,眼睛能保住就是万幸。”草头子说。一场血战因需要他给改头换面,编出另外一个版本:摆弄枪的人出意外是常有的事,枪炸膛最常见。
“医道我通一点儿,眼睛我看了,没伤着眼仁儿,人奶润润睁开就好了。”白东家为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容惋惜,说,“脸保不住啦。”
草头子在将大柜徐德成送进活窑前,就知道他的脸皮给枪药烧毁掉,彻底破坏了,大概连徐家人都认不出他来啦。祸兮福兮,大柜说过要是换一张脸,他敢到亮子里镇上去。最令二柜放心不下的,牧主白家呆长了不安全,他说:“我大哥在你这儿已数日,你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知道谁有意无意地跑出风去,就危险啦,我今下黑带他走。”
“今晚你们走不了,天来雨了。”白东家仰头看看天,一场落雨的前兆。
“那就明天起早走。”草头子说。
白家大院正房的一间隐蔽的屋子里,一铺蔓子炕上,徐德成脸箍着褐色的草药,露出肿胀的眼睛缝隙很小,却睁不开。
一个叫小小子的年轻妇女解开衣襟,白花花的前胸,一堆白花花的东西,贫穷的人身体不一定贫穷,从某一点上说这个乡下女人十分富有。她托起乳房贴近徐德成的眼睛,挤奶,乳汁喷向他的眼睛。
比奶汁还早进入徐德成体内的是女人的体味儿,是久违了,还是这个女人的味道太特殊和充满诱惑力,他极力睁开眼睛,未睁开,说:“啊,你身上好香。”
“俺是奶身子。”小小子娇嫩的声音说。
奶身子徐德成只听人说过,还没亲眼见过。他对她抑制不住渴望,问:“你叫啥名字?”
“小小子。”
“小小子?男子的名字嘛。”
性格风风火火,缺乏女子柔绵(温柔),这就是小小子。她勇敢地提出要求道:“大哥,俺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你能救俺,你救不救?”她问。
“你怎么了?摊啥事啦?”
小小子讲自己的身世:她十八岁进郝家的门,不到三个月,身体结结实实的公婆得暴病死啦,紧接着她男人也死了,她生下儿子后才半年,孩子也死了。屯里人拿她当鬼怪妖魔,专吸人血,命硬妨夫克子,要想好,只得让血横的人冲冲。
血横?徐德成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血横的人。
“俺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杀杀砍砍……大哥,你肯帮俺吗?”
徐德成努力使眼睛欠开条窄缝,看到的仍是雪白的一片,问:“咋帮你?”
小小子嘴唇凑到徐德成耳边,低语……
“你信那招法?”徐德成惊诧道。
“俺信,大哥,救救我吧。”小小子迫不及待了。
偏僻的乡村常发生奇情怪爱,城市水泥块里的情爱文化浪漫,荒原野村的情爱粗粝热烈。一个能说出来的理由,就可以……徐德成心里欲望茁壮成长,可是脸有伤,受红伤期间绝不可以干那事的。他说:“现在不行。”
“你答应啦,现在是不成,就等你伤好啦。”小小子怎样心急也得等,“喂,别动,俺给你上奶。”她激动万分,用一个动作给他一个美妙的暗示,乳头从他棱角的嘴唇边儿上蹭一下,让他怦然动心。
徐德成看不见那东西,却猜到那是什么东西,甚至想到它的颜色,像熟透的桑椹。
4
冯八矬子进局长室,带进来一股水气,西大荒的植物鲜活在陶奎元面前。
“局长,我顶雨快马飞回,天狗绺子落脚点找到了,曾凤山没撒谎。”冯八矬子说。
“哪个地方?”
“大有屯白家。”冯八矬子说。
“白家是住在大有屯。”陶奎元想起了那个牧主,有一年他家的饭桌上就有白家的一只肥羊。
“五十多里地远,天黑后我们出发,赶到那儿不能太早,我们把他们堵到被窝里面。”冯八矬子说。
“白家的院子防备如何?”陶奎元问炮台炮手情况。
“收枪时我到过他家,是个土围子,好攻打,何况我们带着门炮,轰它几炮,我们就可冲进去。局长,咱倾巢出动,用不用和宪兵队那边打个招呼?”冯八矬子想得周全。
“打呀,这么大的行动不请示还行?”陶奎元从来不忽略日本人,动枪动炮的,更要取得宪兵队的批准。
“他们最好别掺和。”冯八矬子说,有了上次和日本人的剿匪失利,他心里打憷角山荣。
“八矬子你心里没底儿是不是,万一扑空,又要惹火烧身。”
“我们灭他一个绺子,请下天狗的人头我拎着给角山荣送去,说不定赏我一支撸子。”冯八矬子说。
陶奎元让冯八矬子把占大队长叫来,好好研究今晚的行动方案,做到十拿九稳。
徐德富焦急万分地伫立在大院里望着西天的日头,他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根杆子把它支住,落得慢一些,给他时间。自言自语道:“如何是好啊?”
“当家的,我骑匹快马……”谢时仿说。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把你从药店拉回来就是想给德成送个信。冷静下来想想,此举不妥。根本不知道他们绺子藏在哪儿,总不能敲锣打鼓地满大甸子喊吧。”
“警察吹五诈六的,常常虚张声势……此次去清剿,未必怎么怎么样,三爷他们恁容易叫他们到跟前。”谢时仿存侥幸心理道。
“也是啊,着急上火不顶用。凭天由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他了,明天你回镇上去,抓紧盖房子。”
窗外风急雨骤,躺在白家炕上的徐德成闭着眼睛,轰赶一个人道:“你怎么还不家走?”
“上完一遍奶再走。”小小子目光很粘,说,“大哥,答应俺的事别忘了呀。”
“怎会呢,小小子。”徐德成柔情地说。
“俺们开始……”
“什么?现在开始?”徐德成惊讶道。
“你呀,想哪儿去了。”小小子嗔怪地道,“给你眼睛上奶。”
徐德成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老老实实地配合她挤奶上眼睛。乳白的奶汁喷入他的眼睛里,部分奶汁顺着鼻子流进他的嘴里,甜滋滋的。
“你没吃过女人的奶?”小小子引逗道。
徐德成说除了我娘没吃过第二个女人的奶。
“想吃吗?”小小子浅声问。
“想。”
雨点落在院心汪水的地方溅起水泡,白东家和草头子站在遮雨的房檐下看雨,他们都喜欢雨水。
“春雨贵如油,咱这儿跑风岗子冒烟坨子耕地,下一场透雨就下一分年成。”白东家对雨的喜欢,是和他的田地联系在一起,还包括他的牛羊,春天不缺雨水,草自然茂盛,这对他饲养家畜有利。
“刮的是东风,东风不雨,雨上不晴,还不得下上一夜。”草头子伸手试风向,他想下雨天兵警就不会轻易出动,雨天安全。
“我这儿地方宽宽绰绰的,住着别急着走,再说你们的大哥眼睛需上几天奶。”白东家实心实意地挽留。
“明天我得走了,大哥先呆在你们家,过些日子他眼睛好了,我派人接他。”草头子说。
“明天要是不放晴……”
“就是下刀子我也得回去了。”草头子说。他表示担心大柜的伤情,脸是不抱什么希望,毁就毁了,眼睛一定要保住。
“在我家你尽管放心,小小子那女人,肯定能伺候好他。哦,大雨荒天的,是不是把你在屯子外的流动哨撤回来。”
“晚上不搁瞭水的不成,万一有了情况,我们能及早发现。”
白东家觉得大有屯离亮子里几十多里地远,中间隔条河,这条道儿白天走都深一脚浅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