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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58部分

小说: 狼烟 作者:徐大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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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秧蔓的长势。!
  1933年初夏的夜晚,在四凤后来的记忆里异常深刻。但是当时她年龄小经不起吓唬,喝了一杯水后便晕晕乎乎,次日早晨她对昨夜的事情记得模糊不清。
  桃花坞内,四凤头发散乱用被子掩着胸口,蜷缩在炕旮旯,低声抽泣。陶奎元光着上身,从炕上坐起,去拉她道:“来,爷再稀罕你一次……”
  “不,我不!”四凤向墙里靠,身子快要贴在墙上,这样做显然无济于事。
  “一回是做,两回也是做,昨晚你已经是我的人啦。”陶奎元目光既贪婪又馋,像狗见到根骨头。
  “你整宿不让我睡觉……”她怨恨道。
  “妈的,不知好歹,我喜欢你嘛。”陶奎元粗暴地将四凤压在身下……
  这个早晨栾淑月懒在炕上,荣锁进来,窃笑。
  “荣锁,一大早的扒开眼睛你笑什么?”
  “你那个二姐夫,非累死四凤身上不可。”荣锁听声绕哄回来说,“早上掴一把。”
  “腥古耐的!”她攮斥他道,“你满嘴淌哈拉子(口水)是不是?”
  “哪敢呀。”
  “陶奎元今个儿走。”栾淑月说。谁也说不清她为什么说这句话,荣锁不感兴趣,他掂心另一件事情,问:“四凤的开铺仪式啥时搞?”
  “开铺?四凤开什么铺?”
  “我们这儿的规矩呀。”
  “恐怕要白送四凤给他啦。”栾淑月说。
  荣锁热心四凤开铺,是因为开铺后面的事。惯例第一夜开苞后,要举行开铺仪式,表明她从现在起正式接客。大茶壶荣锁看中四凤,想在开铺后沾沾她的边儿,听老鸨子这样一说,心凉半截。愤愤不平地说:“那我们太吃亏了,四凤可是挣大钱的主儿。”
  “她就是能挣来座金山,我也得舍。”栾淑月看得自然比大茶壶远,舍出一个四凤换来更大的利益。将来他们去亮子里开妓院,全靠警察局长啦。她指使道,“荣锁,你收拾一下我隔壁那间屋子给四凤住,楼上太乱。”
  陶奎元进来,身子摇晃有些站不稳。
  “脚下发飘,空壳了吧?”栾淑月说着荤话道,“二姐夫,咋样,满意了吧?”
  “妹子,我和你商量个事。”陶奎元说。
  “你先别说,叫我猜猜。”
  “你以为你是诸葛亮?”
  “把四凤给你留着,不准接别的客人对吧?”
  陶奎元惊奇道:“你是孙悟空,钻到我的肚子里。”
  “二姐夫,这事你不说,我也得这么办。只是我早点儿到你们镇上去,那样也免去你大老远的往四平街跑。”栾淑月能说会道。
  “四凤是很特别的女孩,我准备娶她做三姨太。”陶奎元语出惊人,问:“你不会舍不得吧?”
  “哟,二姐夫相中的东西,别说是我这儿的一个姑娘,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能摘都给你摘去,什么时候领人你随便。”
  “四凤才十五岁,年龄稍小了点儿,你再给我养一年,明年她十六岁我正式娶她。妹子,你这里是啥地方我知道,可要把四凤养好喽。”
  “没问题二姐夫,一根毫毛都不给你碰倒。哎,你今天散会,那谁……”
  “哦,八矬子他大概是有事,不然也该到啦。”陶奎元说。
  冯八矬子没来四平街接局长,陶奎元和徐梦天回到亮子里镇。他靠在椅子上,疲惫不堪,他说:
  “八矬子,栾淑月想你想疯啦。”
  “我走不开。”冯八矬子掰开镊子了,女人和任务孰轻孰重他清楚,说,“局长走后,我一直盯着同泰和药店。”
  “闻着啥味儿没?”
  “枪伤味儿。”
  “枪伤?”
  “徐德富来镇上,来药店……”冯八矬子说。
  “得得,”陶奎元不耐烦道,“八矬子你就捕风捉影吧。”
  “撂下这节先不说,我昨天在集上逮住个胡子,局长,你猜他是谁的人?”
  “谁?”陶奎元眼皮撩了撩问。
  “刘傻子的上线员,他供出一重要的情况。最近刘傻子正准备向天狗绺子靠窑。”冯八矬子说。
  “刘傻子向天狗靠窑?”陶奎元听来新鲜。
  “那个上线员说他见过天狗绺子大柜天狗,他是个疤瘌脸,总戴着头套,连吃饭也戴着。”
  戴着头套吃饭,说明他不肯露出真面目,陶奎元这样想。
  “上线员还看见一个人……”冯八矬子抑制不住激动说,“蒋副官。”
  “哪个蒋副官?”
  “在镇上驻扎过的东北军骑兵营,有个蒋副官,就是他。”冯八矬子说。刘傻子的上线员供出蒋副官现在是天狗绺子的二柜,特务科长由此推断,疤瘌脸大柜天狗可能就是徐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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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猜测。”陶奎元说。
  当年徐德成率骑兵营离开了亮子里,一直没有消息。也许真的进了关里……上线员的话未必可信,一个绺子的四梁八柱,轻易不会招供的。
  冯八矬子说刘傻子的上线员比较特殊,贪吞了大饷,就是独吞了抢来的东西,触犯绺规,怕被处死才跑出来,到镇上躲藏,被我们抓获。
  “那他一定知道刘傻子落脚的地方。”
  冯八矬子分析道:胡子不傻,上线员跑啦,他们便知绺子已暴露,肯定立马就挪窑。假若天狗绺子的大柜是徐德成,那么,徐德富来镇上有可能是来弄药。数日前我们在白家打伤多名天狗绺子的人,他们需要大量治红伤的药。
  “徐德富不同一般的乡党,他有钱有势,又是宪兵队的‘瞩托’,角山荣队长对他印象特别好,八矬子,此事处理要慎之又慎,没一百二十分的把握都不能碰他。”陶奎元说。
  “我明白,局长。”
  “你要秘查下去。”
  “我倒有个主意,利用这个上线员……”冯八矬子又有了诡计。
  
  4
  
  “非这样做吗?”谢时仿问。
  “没更好的办法,德成的事处理不好,他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趁日本人和警察对我们没怀疑,抓紧办。”徐德富说,给徐德成办假丧事事不宜迟,送信的人到了就办。
  “可是对家里人怎么说?”
  “这个院子里只三个人知道,我、你和梦天他娘,其他人一瞒到底。唉,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欺骗亲朋好友制造悲伤……”徐德富也不愿意这样做,实逼无奈也只能这样做了。
  “终归是为大家好嘛。”谢时仿反过来劝当家的。
  “葬礼要大办,发讣告。时仿,到时候,你亲自去镇上……面要大。”
  “是。”谢时仿问:“送信(报丧)的人啥时到?”
  “很快。”徐德富与三弟约定日子渐近。
  獾子洞村口大柳树阴下,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谭村长也在其中,一条黄狗趴在他的腿前。
  “谭村长,唱一段二人转。”一村民说。
  “哪一段?”谭村长兴致很高,老婆今早温暖了他,本来就想吼上两嗓子,凑在人堆里有人请他唱一段,自然很愿意。
  “蓝瑞莲在井台向魏奎元说自己的处境……”村民说得很具体了,是一个传统的老段子。
  “呃!”谭村长清清嗓子,唱道:
  照着奴家的手腕,
  仔细朝前观。
  往南走不远,
  往东拐个弯。
  小奴往道北,
  影壁在路南。
  门口大柳树,
  柳树三道弯……
  汪!汪汪!黄狗突然叫起来。众目光一齐射向村口,见一肩搭着布褡裢的洼口脸男人徒步进村。
  “别咬!”谭村长吆喝住黄狗,望着陌生人。
  “请问老乡,”洼口脸男人打听道,“老徐家在哪儿?”
  “哪个老徐家?”谭村长警惕,问。
  “徐德富。”
  “你是徐家的什么人?”谭村长盘问,为老徐家安全,更为全村安全着想,盘问道,“亲戚?”
  “不是。”洼口脸男人说。
  “那你找徐家谁呢?”谭村长继续问。
  “当家的徐德富,他三弟弟徐德成死了,我从关里来给他家报信。”洼口脸男人哭丧脸说。
  徐家老三徐德成死了,小村人有些震惊,一个村民问:
  “咋死的?”
  “飞机炸死的,好惨哪,人都炸碎乎啦。”洼口脸男人表情很丰富地讲述飞机轰炸中国守军阵地的故事。
  “走,我带你去徐家。”谭村长这回相信了,主动带那洼口脸男人去徐家报信。
  徐家大院成为獾子洞村的焦点,人们纷纷传扬徐老三的死讯,目光注视徐家。大户人家的红白喜事,总是很热闹的,能够凑上前瞧一鼻子,和看一出戏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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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时仿骑马急来亮子里镇报信,按事先拟定的通知名单,管家先找陶奎元,给徐梦天请假。
  “谁死啦?”陶奎元听清了,还问。
  “徐梦天的三叔,徐德成。”谢时仿说,“给飞机炸死啦。”
  徐德成死啦,徐家办丧事,陶奎元准了徐梦天的假,回家为三叔奔丧。他问:“哪天出(殡)啊?”
  谢时仿说了出殡的日子。
  管家从警察局出来,徐梦天送到大门外。
  “大少爷,你先回去,我去几个地方送信儿。”谢时仿说。
  “三叔……”徐梦天揩眼泪,独自一个人回獾子洞,不知真相的侄子,一路伤心地回家。
  谢时仿先去同泰和药店,给程先生、二嫂报信,然后去了徐记筐铺。
  “四爷,大爷让你马上回家。”谢时仿说。
  “回家?”徐德龙一惊,问:“出了什么事?”
  “三爷他……快回吧!”谢时仿说不下去了。
  “德龙,我跟你们回去。”丁淑慧开炕琴炕琴,东北农村摆在炕上的柜子,分两种,其一为上下两层,上层放被褥,下层放衣物;其二是单层,置放茶具、座钟等物品。找衣服,说。
  “我也去。”病恹恹的徐秀云挣扎着坐起来,也要去。
  “秀云你站都不站不起来……淑慧你留下照应秀云。”徐德龙边穿衣服边说。
  “四奶奶身体有恙,不回去也好。”谢时仿也帮劝道。
  “淑慧姐,你去吧,我自己在家行,代我问候大哥大嫂他们。”徐秀云说。
  “你骑马驮淑慧先走。”徐德龙吩咐管家道,“我去租一匹马,后撵你们。”
  现在,徐家大院外车马盈门,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陶奎元和冯八矬子门前下马。
  “陶局长,冯科长。”谢时仿迎上前去说。
  灵棚内挂着徐德成遗像,地桌上香炉、水果之类的供品。花圈、挽幛、纸船、纸马、白幡、白绸、白花……一副挽联上写:音容宛在,大雅云亡。鼓乐班子吹奏哀乐黄龙调。徐家晚辈梦天、梦地、梦人身戴重孝,在泥盆里烧纸。
  陶奎元和冯八矬子进院,在灵棚前驻足,脱帽鞠躬。冯八矬子瞥眼棺材上放着一顶东北军军官单帽,一个羊皮烟荷包,插在烟荷包露出的一只子弹壳做的紫铜烟袋嘴。
  陶奎元他们行毕礼,被请进当家的堂屋,还有一些吊唁的人坐在这里,谭村长、梁学深等人。
  “德富兄,节哀顺变。”陶奎元说。
  “来报信的人讲,三弟连一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徐德富泪眼汪汪地讲道,“飞机第一次轰炸他已受伤,被抬下去,他还是挣扎回到阵地,并嘱咐部下,一旦他战死,埋他的时候头一定朝着东北方向,德成想回家啊!”
  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三弟德成牺牲得壮烈,令人敬佩,实为我家乡光荣。”陶奎元冠冕堂皇地说。
  “为遂三弟心愿,招其魂归故里,做空冢一座使之安息。”徐德富戏演得十分逼真。
  “三弟德成的家眷呢?如何安置?”陶奎元有几分人情味,问。
  “一家人早已失散……”徐德富说。
  陶奎元吃过午饭便回去,临走他把徐德富叫到一边,说:“我有一事请德富兄帮忙。”
  “有什么需我效力的,请别客气。”徐德富说。
  “冯科长一个乡下的亲戚,跑到城里来找事做。这不是,冯科长熊上我了,警察局进人,要报省警察厅批准,难度忒大。”
  徐德富明白陶奎元的用意,但没吱声。
  “你家药店扩大了,一定需要伙计,冯科长这个亲戚,过去在药铺学过徒,我想……喔,如果有困难,就算啦。”
  “人是招满啦,可陶局长的事我哪有不办之理啊。忙完三弟的事,我和表哥程先生说。”徐德富爽快答应下来。
  “事后,我叫冯科长登门来谢你。”陶奎元送个人情道,“梦天不着急回去上班,在家帮你多忙乎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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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乐班子奏哀乐,喇叭悲咽……侄辈儿们身披重孝为徐德成守灵,焚纸烧香。
  徐德龙凝望徐德成的遗像,小闯子悄悄拉一下他的手,叫道:“四叔。”
  “梦人,你爹怎么啦?”徐德龙握住他的手问。
  “死了。”小闯子道。
  “知道什么是死吗?”徐德龙问。
  “娘说爹是飞机炸死的,他再也不回来看我了。”
  “你想他吗?”
  “想,四叔我想爹。”小闯子哭啦,咬着下嘴唇哭。
  徐德富经过灵棚,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朝炮台走去。谢时仿悄悄跟在当家的后面,手持徐德成生前穿的东北军官制服,去做葬礼的一项内容——叫魂叫魂,亦即招魂,流行全国各地,系指人初死时到屋顶上招回其魂灵。按古俗,招魂自前方升屋,手持寿衣呼叫,死者为男,呼名呼字,共呼三长声,以示取魂魄返归于衣,然后从后方下屋,将衣敷死者身上。遇人死不得其尸,以死者生前衣冠招魂而葬,名为招魂葬。见《中国风俗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
  徐德龙将小闯子揽进怀里,搂紧。
  走进炮台的徐德富通过瞭望窗,朝西南方向眺望,朦胧月光下,大地黑茫茫。徐德富悲怆地叫魂:
  “德成!来家吧!德成来家吧!……”
  
  5
  
  远离獾子洞的老爷岭胡子老巢,饮酒的场面轰轰烈烈,主桌徐德成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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