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一 作者:克莉丝汀·汉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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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那是父爱,心跳差点没停止。她满怀希望和期待,站起身来朝他走去,想跟
他说凯蒂的事和许许多多其他的事……
笑声突然停了,只剩下一片岑寂。
他倏地起身大踏步走到屋外。维娜一直等他回来,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跟父亲心灵相契的那一刻早已消失,她猜想那纯粹是出自她
的想像。这已是五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凯蒂的问题才刚刚有人注意到。
此后维娜一直也没机会告诉任何人。
“来吧,凯蒂,咱们回家。”她疲倦地说。
凯蒂泪盈盈地瞅着她。“我不想回家。”她低声说。
维娜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我知道,我也是。”
她们就整天坐在路边,等着学校放学的钟声响起。
“该回家了。”钟声响完,维娜轻声说。
凯蒂咽回眼泪点点头。她们手牵手站了起来,朝家的方向走去。两个人都不想向前
走,但都没有停下来。
道理很简单:她们无处可去。
黛丝站在炉前,既期待又害怕地瞅着巨大的金属炉门。她想跟自己说这是一大挑战,
而她一向是喜欢挑战的人。
可是这一回不管用。
她很清楚她这辈子或任何”辈子都无法搞通烹饪这码子事。在一九九三年她不必担
心这回事,多的是餐厅冷冻食品点心店让她填饱肚子,可是在一八七三年,她别无选择。
她想替维娜分忧解劳,也想做个好母亲。烹饪可以达成这两大目标,所以她就煮吧。
她给自己充分的时间,现在才刚过中午,女儿们要再过几个小时才回来,她只消动
手便成。
她跪下来瞅着满是煤灰的灶门,冷冷已熄的灰烬中还有一些细长扭曲焦黑的木柴,
煤灰味十分刺鼻。
她以两根手指拉开灶门。
她立刻明白自己犯下了错误。灶门重达千斤,喔唧一声垮下来,砸在她膝盖上,她
尖叫一声,向前扑去,却一头撞到了炉子。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她看看自己,忍不住爆笑出来。才不过在厨房待了十秒钟,她就把自己搞得昏过去。
她揉着左眼上方的红肿处,爬起来,又瞅着冷冷的死灰瞧,心里一沉,却又将心一
横,站起身来,自信满满地站在炉前。
“好吧,”她大声说。“我要煮晚餐,”她想了想。“第一步就是生火。”
她笑了笑,觉得好过些了。是的,听起来很有道理。生火。
炉边有一堆柴火。她打开灶门,用膝盖撑着,再倾身抓了几根木柴丢进灶里。
她在厨房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纸张,就把抹布点燃,放在那几根木柴上。
抹布冒出浓烟直冲到天花板,她挥开烟,眯眼看看灶内,最小根的木柴已经点着了。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她吹着口哨,在厨房内来来回回找食谱,把柜子二搜过,抽屉也都看过。
根本没有食谱。
没有食谱她要怎么作菜?
她拉开食品柜,心又是一沉。所有的食物都是装在工业用尺寸的布袋中,再用绳子
绑好袋口。还有广口瓶,柜子内有数百个玻璃广口瓶,令她油然想起科学实验室。每个
瓶子上都大刺刺地注明日期──活像作菜时要选日期而不选内容似的。
她开始感到心虚,闭上双眼向上苍求援。好吧,我相信轮□这回事,那么超感觉的
知觉也一定是真的喽。妈,给我一份食谱。或是你,卡萝,来吧,别害羞,跳下来吧。
过了好久,没有人回答。
显然去世亲友和守护神就像警察,需要他们时偏偏找不到人。
她睁开眼睛,眼前柜中是一袋面粉。
面粉。好吧,面粉能做什么?
面包。她立刻又打消此意。作菜她可能不在行,却是世界级的购物者。卖到两百元
的面包这么贵的东西一定很费工。她得从小处做起。
小面包。烘饼!对了!
她开心地着手张罗自认需要的东西──面粉盐蛋和牛奶,把东西放到桌上,就动手
做了。
两个小时之后,她做好了”块切成五片的薄饼,捏起一小块尝了一下,差点没吐出
来。
“受不了了。”她受够了一再品尝,这已是第一八张饼了。她肚子里的饼已够做一
大块披萨饼。
她才不管这些饼尝起来像皮革。她受够了。
她以手背拭去眉心的汗珠,把一缯沾到面粉的头发塞到耳后,挺直腰杆,搁下杆面
棍,拍去双手上的面粉。两个小时来头一次抬头……
她暗暗叫苦。厨房真是……惨不忍睹。地板上散各色锅子,桌面粘满面粉,连地板
上都像初落一场新雪一般,烟雾弥漫。作菜显然是肮脏的差事。哼,她心想,没打破几
个蛋怎能做糕饼?她转身面对炉子,掀起锅盖把方才切好的马铃薯洋葱和胡萝卜丢进去,
再在锅中加满水,添点盐巴,又丢了一块肉进去。她盯着肉在水中慢慢沸滚起来,这才
把双手塞进口袋中回过身来。眼前凌乱的景象再度令她一惊她叹口气,走到桌边颓然坐
下。她知道如果不找点事做,她会立刻睡着。她疲倦地站起来,在水槽下方找了两个水
桶,朝屋外走去。一见午后的美景,她不禁屏息。绿草自房子这边一直绵延到海边,无
数的各色野花在草丛间探出头来。在远处蔚蓝的海面上波光潋摊。日光自橡树沙沙作飨
的枝叶间渗下来。
她闭上双眼,聆听春天的乐章。鸟呜啾啾,风声沙沙,枝叶窠宋,蜂呜嗡嗡。对黛
丝而言,这简直是绝佳的交响乐。
她哼着曲子,懒洋洋地走到水牛那儿,掀起沉重的木制盖子,澄碧的清水映着阳光,
闪闪发亮。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了十六桶水,但当她提着最后一桶水倒在贮藏间的浴缸中时,
她知道努力是值得的。
她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一张椅子上,就连忙爬进浴缸里。
水微温,感觉好舒服,她用薰衣草香的肥皂洗头发和身体,直到皮肤发亮为止,然
后她的头便枕着浴缸边缘,闭上眼睛。她打算松弛一会儿再去清理厨房……却不知不觉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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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杰克步上台阶时已是筋疲力尽。他在门口停下来,想找出那种冷漠麻木的感觉去面
对亚丽。这样做很困难口口地已经快累死了──但他还是继续尝试,在心灵深处寻找那
种疏远感来屏障自己。他拉开门,走进厨房旁的贮藏间,却被一个浴缸挡住去路。
他低下头一看,立刻感到心一冷。
亚丽在浴缸内睡着了。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周围,如瀑布般垂泻到地面上。她的
肌肤,天哪,她的肌肤。
她粉红色的乳头在水中闪亮。他一阵欲火中烧。他是多么怀念抚摸她肌肤的感觉。
他一时失神,手一松,门砰的一声关了回去。
她惊醒过来。“嗯?”
杰克这时才注意到厨房,立刻火冒三丈。“老天爷!”
“杰克?”她困盹地说。“一定是你。我在梦里也会认出这种好听的声音。”
“这里好像被大炮打中似的。你到底在搞什么?”
“杰克!”这一回她是在尖叫了,仿佛此时才明白自己是一丝不挂。她连忙伸手去
拿毛巾遮住身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又问。
她抱着毛巾慢慢站起来。“作菜。”
“你根本不会作菜。”
“你再说”次。”
“我说你根本不会作菜,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东西乱七八糟。”
她凝视着他。他想掩饰眼中的欲火,但他很肯定她早就看出来了。她朝他走来。
“你很害怕。”她很惊奇地说。
杰克想后退,双脚却好像被钉住了。他站在那儿,屏气凝神。他的感官是如此活络
敏锐,连水珠纷纷坠落浴缸里的声音都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好像灼热的针一般插进他的
腹部,令他发颤冀求想望。
他别开目光,盯着地背后的炉子瞧。
她的手悄悄伸过来,他起初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等他留意到了,她的轻抚就如
一巴掌一样。他攫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摸他的脸。“住手!”他的声音低哑得令他很尴
尬。
地凝视着他。“我想我早料到你会这样。”
她的声音好轻好软,令他全身软朱酥的,他开口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早料到你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局面。”她说道。“你这种人会在即将倾圯的墙壁
上涂了厚厚一层油漆,还口口声声说墙是新的。
她身上薰衣草的香味缭绕着他,催眠着他。他好想抬手抚摸她滑嫩的肌肤。
“我则不然,”她仍定定凝视着他。“我可能会把事情弄得乱糟糟,但等我完成后,
却会是一座崭新的墙,坚固耐用。”
杰克自觉要被吸进深深的漩涡去了。他再不挣脱,就会溺死在她深邃的眸子里。念
及此,他便鼓起勇气,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向后,以便跟她保持距离。“把这该死的乱
局收拾一下。”
“好的。”
她的顺从令他不安。他皱着眉头又添了一句:“也不要到处筑墙。”
她神秘的笑笑。“别担心,显然我还得先拆掉几面墙呢!”
几个小时之后,厨房已清理干净,黛丝便抱着凯伦站在橡树下等女儿回来。傍晚凉
风习习吹来,带来了春日初翻的泥土香草香和花香。
黛丝却无心享受眼前美景,回想方才跟杰克谈话的那一幕。
她轻轻摇着怀中的凯伦。
杰克今日有所不同,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当他撞见她时,她自觉很……性感。
黛丝一生见过不少世面,也做过不少事。她不是处女,却对性事不太自在。她一直
以为这是因为她不漂亮,或是她的失聪使她不易得到亲密感。
今日杰克却令她思之再三。在他们眼神相遇的那一刹那,她感到电光石火,强烈的
欲望如电流一般在他们俩之间穿梭。她知道亚丽长得很漂亮,但这对黛丝而言却一点意
义也没有。她知道美是发自内心。
但是今天在杰克眼中她却看见了自己的美。
这一发现意义非凡,如今她仍有点愕然。那时的她不假思索便站起来,被他的目光
吸引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他的痛苦哀愁所吸引,如今她才看出真相:吸引她的是
超乎痛苦之上的东西,是杰克这个男人本身。
她头一次不把他看作是一个父亲或痛苦的人,今天他纯粹是个男人,而她也不是饱
受惊吓的聋子或是他儿女的速成妈妈,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被这个男人所吸引着。
那时她施施然向他走去,还抬手抚摸他只是到那间的轻微肌肤接触──却好像碰触
到火一般。
她究竟是怎么了?她明知他恨他的妻子,这是她初见他时就看出来的。
但如今她又看出点别的成分,令人害怕又意外,还带有点危险的成分。
他想要她。
令她更害怕的是她居然也想要他。
“妈!”
呼唤声把她拉出白日梦,她抬头看见维娜和凯蒂在她面前停步。
“妈──妈。”维娜绞弄手上的便当盒。“你怎么出来了?”
凯蒂慌忙躲到姊姊背后,再小心地在维娜肘弯后窥视。
“我不知道,”黛丝说。“风景好美,我想在吃晚餐前先出来透透气。”
维娜脸色一白。“噢,我马上进去做──”“汤已在炉上煮了。”
两个女孩愣在那里。
黛丝笑了。“不知道尝起来如何,但我决定要尝试作菜。你们两个何不去玩,等晚
餐好了我会叫你们。”
两个女孩都没动。
维娜终于开口道:“怎么玩?”
黛丝征了一怔,望着两个女儿。她们哀伤害怕的大眼睛令她的心一紧。她要是能解
除她们的痛苦该有多好。可是要怎么做呢?她以前不常跟小孩一起玩。
然后她灵机一动。她不懂得为人父母之道又有何关系?她们都知道自己害怕且孤单,
她们的父母又都一点也不关心她们。
她谨慎地说:“我我们一起去搞野花好吗?”。
维娜讶异得瞪大了眼睛。“真的?”
黛丝立刻知道自己说对了。“真的。”
她们开始向黛丝走来。
“等等。”
她们愣住了,满眼恐惧。
黛丝的心为之一紧。杰克和亚丽怎么会害两个女儿有如惊弓之鸟?她温柔一笑。
“你们把课本和便当盒放下来,要不然怎能好好玩?”
她们走到门廊边,把课本和便当盒放在台阶上,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黛丝含笑说:“好了,咱们走吧。”
她领着女孩穿过草原,傍晚阳光的靛紫色泽映照着原野,照亮了无数鲜艳的野花。
海风拂来,青草因而轻轻摇曳。
“那里有一株野玫瑰。”她指着一丛刚萌新芽的小树。“我会把它拔起来种在屋旁,
如此一来我们晚上坐在门廊上时就可已了。”
“我们晚上从不坐在门廊上。”维娜实事求是的说。
“嗯,这一点会有所改善。噢!看─。”黛丝紧抱住凯伦,急急走向几株枫树。
“什么──”“快来二黛丝弯腰拾起几颗枫实。两个女孩围上来,皱着眉头注视黛
丝把凯伦移个姿势改由左手抱着,再把枫实掷到空中,翅膀状的种子便在风中□旋起来,
像架直升机般缓缓落到草丛中。
“暗。”她放几个在女儿手中。
维娜瞅着手心的枫实。“你要我掷到空中?为什么?”
“很好玩。”
维娜蹙眉。“噢。”
黛丝又拿起一个枫实,用力掷向右侧,结果枫实打个转,击中她的眼睛。“哎哟
─。”她掩住眼睛,夸张地坐在地上。
维娜和凯蒂冲上前来。“妈!你没事吧?”
黛丝抬眼笑笑。“当然没事。”
两个女孩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这才噗味一声笑出来。黛丝听了心中欢欣无限。
她笑着爬起来。“好,你们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看谁可以打中。”
维娜和凯蒂咯咯笑了。掷枫实的奥运会于是热烈展开。
后来黛丝把绣得很美的桌巾铺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