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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青年文摘人物版-爱从不卑微 作者内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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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果然看到他们留下的字了。我现在已经望九之年,我走过的桥比这一帮大孩子走过的路还要长,我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面还要多,自谓已经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然而,今天,我一看到这两行写在泥土地上的字,我却真正动了感情,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双双落到了泥土地上。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生平靠自己那一点勤奋,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对此我并没有多大信心。独独对于青年,我却有自.己一套看法。我认为,我们中年人或老年人,不应当一过了青年阶段,就忘记了自己当年穿开裆裤的样子,好像自己一下生就老成持重,对青年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们应当努力理解青年,同情青年,帮助青年,爱护青年。不能要求他们总是四平八稳.总是温良恭俭让。我相信,中国青年都是爱国的,爱真理的。即使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也只能耐心加以劝说,惩罚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对自己的青年失掉了信心,那它就失掉了希望,失掉了前途。我常常这样想,也努力这样做。在风和日丽时是这样,在阴霾蔽天时也是这样。这要不要冒一点风险呢?要的。但我人微言轻,人小力薄,除了手中的一支圆珠笔以外,就只有嘴里那三寸不烂之舌,除了这样做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概就由于这些情况,再加上我的一些所谓文章,时常出现在报刊杂志上,有的甚至被选人中学教科书,于是普天下青年男女颇有知道我的姓名的。青年们容易轻信,他们认为报纸杂志上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就轻易对我产生了一种好感,一种情意。我现在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全国各地,甚至穷乡僻壤、边远地区青年们的来信。大中小学生都有。他们大概认为我无所不能,无所不通,而又颇为值得信赖,向我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简直石破天惊,有的向我倾诉衷情。我想,有的事情他们对自己的父母也未必肯讲的,比如想轻生自杀之类,他们却肯对我讲。我读到这些书信,感动不已。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对人生看得透而又透,只等造化小儿给我的生命画上句号。然而这些素昧平生的男女大孩子的信,却给我重新注入了生命的活力。苏东坡的词说:“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我确实有“再少”之感了。这一切我都要感谢这些男女大孩子们。
  东方学系98级日语专业的新生,一定就属于我在这里所说的男女大孩子们。他(她)们在五湖四海的什么中学里,读过我写的什么文章,听到过关于我的一些传闻,脑海里留下了我的影子。所以,一进燕园,赶在开学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一份情意,用他们自己发明出来的也许从来还没有被别人使用过的方式,送到了我的家门口来,惊出了我的两行老泪。我连他们的身影都没有看到,我看到的只是池塘里面的荷叶。此时虽已是初秋,却依然绿叶擎天,水影映日,满塘一片浓绿,回头看到窗前那一棵玉兰,也是翠叶满枝,一片浓绿。绿是生命的颜色,绿是青春的颜色,绿是希望的颜色,绿是活力的颜色。这一群男女大孩子正处在乎常人们所说的绿色年华中,荷叶和玉兰所象征的正是他们。我想,他们一定已经看到了绿色的荷叶和绿色的玉兰。他们的影子一定已经倒映在荷塘的清水中。虽然是转瞬即逝,连他们自己也未必注意到。可他们与这一片浓绿真可以说是相得益彰,溢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将来左右这个世界的,决定人类前途的正是这一群年轻的男女大孩子们。他们真正让我“再少”,他们在这方面的力量决不亚于我在上面提到的那些全国各地青年的来信。我虔心默祷———虽然我并不相信———造物主能从我眼前的八十七岁中抹掉七十年,把我变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使我同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娱乐,共同分享普天下的凉热。
  (本文作者:季羡林) 
 
  
父亲送我上大学 
  父亲的腰板挺得直直的,碰到早起拾粪的老头儿,父亲就抢先神采奕奕地打招呼:起这么早啊!送孩儿上学去呢!父亲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那一天,是父亲第一次穿皮鞋,并且还在粗糙的脚上套了一双劣质丝光袜子。
  那一天,父亲还特意刮了胡子,使他看起来不再过分的苍老。
  那一天,父亲送我出门上大学。
  鸡叫三遍,妈就早早起来,抱过一捆柴禾,用旺旺的火烧了两大碗鸡蛋茶,我和父亲一人一碗。妈把碗端到我们手上,便退回到灶火边静静蹲下。灶火映红了她黑瘦的脸;她默默地看着我们吃,目光里挂着眷恋。
  父亲稀里呼噜把一碗鸡蛋茶吞进肚里,我却无论如何也吞咽不下。妈在旁边用同样的话语无数次催促我吃。父亲挺起瘦高的身躯,对妈说,别罗嗦了,还得赶车,俺俩走吧!妈说,你就不会疼小孩!父亲不吭声,把两个大包往肩上一抡,只留了一个小的在地上。我上前拎起来,低着头对妈说,妈我走了!妈依旧蹲在灶火边,似乎听了我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低低呢喃着:走吧!走吧!
  我和父亲在空荡荡的街上走出十几步,一回头,却见妈在土院墙的豁口处站着,呆呆的。见我们回头,妈猛一激灵,冲父亲喊,别贪着回来恁早,把孩儿安置妥了再说,地里也没有多少活儿呢!父亲嗯一声,冲她一挥手,说知了,回吧!我也说,回吧,妈!妈,回吧!
  我和父亲不再回头。父亲的腰板挺得直直的,碰到早起拾粪的老头儿,父亲就抢先神采奕奕地打招呼:起这么早啊!送孩儿上学去呢!父亲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坐火车的人特别多。我们是买不到座票的。火车进站了。父亲扛着包奋力往车门里挤,还呼喊着我的名字,瞅空还伸出一只手来把我往里拉扯。我们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到了一排座椅旁,看中间有个座位没人,父亲赶紧把包放在地上,用手抓牢椅背,喊住我,不走了。座位那一端的乘客正将脚舒适地放在那个空座位上,见我们突然停在前面不走了,就马上警觉起来,不耐烦地冲我们嚷道:走啊!站在这里干什么,挤得都透不过气了,前面有空座位呢!父亲小心地赔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儿身子弱,都快挤不动了。这个位置有人么?那人更不耐烦了:有!上厕所了,哼!说着,生硬地转过头。
  父亲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只大手不知所措地搓着。我看不下去了,说站着吧,爸,没事的!父亲看了看我满脸的汗水,没应声。重新转过头,面对那人,鼓了鼓气,又将笑容堆了满脸,连眼角的皱纹都挤得密密麻麻的。父亲说:“您行个方便吧!我这是个学生娃,头回出门,上大学哩!念了十几年的书,身子骨都熬坏了,大人没事,我怕他遭不了这个罪,您就行个方便给他坐一会儿吧!您的人来了孩儿就起来。”那人终于回头看了看我,极不情愿地把脚挪开了。父亲赶紧不住歇儿地说:“谢谢,谢谢!我不会抽烟,要不非得敬您哩!”
  那个座位后来再没有来过人。我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几次停靠站时醒来,睁开模糊的眼,见父亲瘦高的身影依然直直地站着。
  我让了他好几次,每次都给他一句“站惯了”顶回去。父亲便这么站了大半夜,只是后来人少了,才能在包上坐一坐。下了火车,我对父亲说,您一眼都没眨啊!父亲说没啥,一夜工夫很快就熬过来了。再说,贴身揣着几千块学费,心里也放不下啊!
  终于到我的大学了。这是我和父亲第一次见到大学啥样,堂堂皇皇的大门,门口还直挺挺地站着俩保安。我今后就要在这儿学习了!父亲把包拽了拽,挺起胸往里走,兴奋地对我说,还有警察给你把门哩!
  我的一切都安置下了,父亲还没地方住呢,我和他便一起找到学校的招待所,一问,20元一个铺位!我和父亲都吓了一跳,父亲说:“就这一晚?”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住下就住下吧,不过也不急这一会儿。现在我们出去走走,看你还缺啥,置办了,晚上我再回来交钱,反正床铺是有的。”
  父亲在寝室里跟我一块儿待到很晚。我晓得他想跟我多说说话儿。然而,他的话却不多,大多时候是干坐着。夜深了。我说,爸我送您去招待所吧,昨晚没合一眼,早点儿躺躺吧!父亲挺起瘦高的身躯,说,不要送!我执意和他一起去。父亲说:“别恁执拗,睡下吧,我走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招待所找父亲。他肯定不舍得在这儿长住,说不准今天就走了。
  我看到了父亲。
  稀薄的空气中,他躺在路边的一个石椅上,枕着提包,瘦高的身躯困难地蜷在一起,一条胳膊在椅子外面耷拉着。他正睡得沉沉的。爸咋会躺在这儿?没去招待所?我脑里一片空白,猛地冲上去叫道:“爸!爸!爸!……”父亲睁开眼,噌地坐起来,揉揉眼,看清是我,尴尬地一笑,慌乱地说:“你咋起这么早?”我不说话。
  这会儿,父亲刻满倦容的脸十分清晰地放大在我眼前,脸上那松弛的皮肤,还有鬓边那一片灰白的头发茬……父亲老了!父亲竟然睡在外面,为了省下20元钱!我的心好像针刺一般,痛,都麻木了。父亲伸伸胳膊,轻轻打了几个呵欠,我看得出,他在掩饰他的慌乱。他解释说,这招待所咋恁死,回去时关门了,叫也叫不开……我说您别说了爸,我知道!父亲搓着手,不再吭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又低沉地说:“也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主要是不划算。”当天下午,父亲乘火车走了。还是没买上座位票。
  几天后,把电话打到了村里,妈妈跑来接。妈说,恁爸这回见着大世面啦!他回来老念叨,大学门口还有警察站岗哩。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阵势,可他不怕,挺着腰杆子就进去了。恁爸说,“怕啥,警察还给咱孩儿站岗哩!”妈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兴奋劲儿。这时,我哭了。
  (本文作者:胡付强) 
 
  
踩脚 
  她还总说我笨,老踩她的脚。可我觉得她比我更笨,晶茶、吃饭比跳舞简单多了,她却总踩我的脚两年后,她顺理成章地,由Girlfriend版升级为Wife版。
  我尽管每天都见到她——在大厅、电梯、餐厅。但是真正知道她的芳名,有了第一次交谈,还是在我的一次小小的过失之后。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抱着一堆文案去乘电梯,刚拐过角,只见电梯就要关门,忙叫道:“电梯,等等厂电梯定住了,我忙冲过去,匆忙间,不小心从帮我定住电梯的那人脚上踩过。我忙回转身说“对不起”,定睛一看,竟是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我又对她歉意地笑了笑,她却并未理会我的道歉,对着我的脚用力一踩。我有些气恼,“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说。
  她冲我一笑:“可我是故意的啊。要是你觉着委屈,再踩我一脚得了。”
  我不禁也笑了:“你的报复心这么强啊,幸好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脚,若是不小心亲了你的脸……你也会回吻我一下吗?”
  “很有可能。”她又笑了,笑得很夸张。就这样我们相识了。以后碰面,总会打声招呼,谈谈天气和新闻,有时在餐厅遇见还会同桌而餐。不知不觉中,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
  她常拉我去舞厅。我却喜欢去茶座,坐在一起品茶,不但可以欣赏柔缓的音乐,还可以拉拉她的小手;而在舞厅,刚坐下休息,我一碰她的手,她便又站起来———以为我又要请她跳舞了。
  她还总说我笨,老踩她的脚。可我觉得她比我更笨,晶茶、吃饭比跳舞简单多了,她却总踩我的脚两年后,她顺理成章地,由Girlfriend版升级为Wife版。婚后的日子,过得随意也平淡,虽无诗意,但在一起相亲相爱,不争不吵,也挺和谐的。可平地起风雷,那一次,我们却吵闹得不轻……
  那天晚饭后,我去冲凉。不一会,只听Call机响了,便叫道:“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公司要加班?”因为最近公司搞一个大项目,经常要加班,我都条件反射了。“不是,是寻呼台发的:建军西路,车堵,请绕行。”我心稍定,慢慢洗完。出来时却吃了一惊,只见她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我的呼机正在垂头抹泪。“怎么啦?”我忙问。走近拿过Call机一看,只见上面是“今晚你来不来?晴”这是昨天的一个留言,被她无意翻到了。其实事情很简单。晴,是我办公室里新来的大学生,因为没有工作经验,上司便让我带带她。昨天,与合作单位有个聚会,我因要赶一份计划,去迟了点,这个传呼,也就是我在路上时她发出的。
  “昨天你为什么不说?”
  “昨晚我不是很累了嘛?”
  “今天呢?”
  “我忘了。你想,昨晚我也只不过比平日里迟回了两个多小时,怎么可能嘛?”
  “两个多小时,发生一起婚外恋,绰绰有余!”说着她哭得更是凄惨。
  我从纸盒里拿了张纸巾,递给了她。“要不,我发誓,行了吧?”我举起右手,“如果,我杨———”我刚说到这,只觉得脚被她用力一踩,我条件反射地,把脚从她脚底抽出来。无意中,她的脚被我的脚拖带,一个不稳,向我倾来。我忙扶住,她跌进了我怀里,小声哭着使劲儿踩着我的脚,脚尖在我脚背上扭,我的脚被拧得很疼,但并未挪开,因她正抽泣着说:“这次,我信你。以后不要和其他的女的太亲密,你如果记不住,我会每天提醒你的。”
  第二天,在电梯上,当楼层指针要到她的楼层时,她在我靠近她的那只脚上轻轻一踩,低声说了句:“安心工作,别犯错误!”电梯开了,她冲我嫣然一笑,走了出去。我茫然地看着电梯继续往上爬,我在那儿发愣:难道,这就是昨天她所说的,每天给我的提醒?
  当然那事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她也不再在我耳边说那个“八字警言”了,可每天在电梯里分手时踩脚却成了一个习惯。
  (本文作者:杨爱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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