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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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别亦难(6)
朱今墨看了一眼纸条,随即装在口袋里,对来人说:“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一会就来!”回身往敏柔房间走。敏柔已经把门打开,站在门口,正用一种什么都了然的目光看着他,朱今墨看见敏柔的目光,心头一惊。敏柔走下台阶:“出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要出去?”朱今墨迟疑着:“啊,是,有一位朋友,他——”敏柔急忙打断他:“噢,不用说了,一定要今天吗?”朱今墨有些为难地点头,敏柔眼里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那就去吧。”朱今墨看着敏柔,沉默着。敏柔温柔地:“去吧,早去早回!大嫂说,按规矩,今天晚上,你不应该住在家里,所以,如果回来得晚,就直接住到饭店里去吧。记着明天早点来接我!”朱今墨感动地看看敏柔,狠狠心往外走。敏柔突然叫住了他:“今墨!”朱今墨回身,敏柔突然跑过来,把朱今墨紧紧抱住,给了他深情一吻,随即把朱今墨推开。朱今墨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到大门口,周冠忠带着连生正走进来,看见朱今墨,十分意外:“今墨?你要去哪儿?”朱今墨看见周冠忠,也有些意外:“啊,您,怎么回来了?”
“明天就要结婚了,你现在去干什么?”
“有朋友约,要出去一下。”
周冠忠看看连生,示意:“你先进去吧!”连生急忙走开。周冠忠走到朱今墨面前,看了他好一会儿:“借一步说话。”
朱今墨看了一下表,周冠忠坚决地:“就几句话,不会占你很多时间的。”说着转身进了跨院,朱今墨跟了过来。周冠忠回身盯着朱今墨说:“今墨,敏柔就要跟你结婚了。作为大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朱今墨点头。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个人对你并不了解,可是敏柔喜欢你,我们不会反对。我觉得你这个人,表面上不多言,可心里想法不少。当然,每个人有自己的个性,个性和一个人的德行是两回事,这我分得清。”
朱今墨意外地看着周冠忠,周冠忠郑重地:“敏柔和你之间,有些事,希望你能处理得好一些。她对你用情很深,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这几天日本军队天天演习,上层都在传七夕之夜,要有大事情发生。你们就要结婚了,我真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朱今墨一言不发地听着,抬头看着周冠忠,看得出情绪有些激动,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喉结动了动。周冠忠看了朱今墨好一会儿:“我说了这么多,都换不来你一句话?”
朱今墨艰难地:“大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和敏柔,我对她,也是真心的。我理解你内心的痛苦,一个军人,眼看着日本人在眼皮底下活动又没有办法,我都知道。”
周冠忠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是不是日本人要动手了?”朱今墨看看表,对周冠忠:“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说罢匆匆出门了。冠忠看着他,一脸困惑的表情。连生走过来:“他还是走了?这个混蛋!”要去追,周冠忠拦住了他:“让他去,连生,不要告诉家里人,不要惊动他们!”
08
清晨的宛平县城。雨后的青山与大地,太阳带着潮湿的雾气摇摇晃晃升起来,早起的人们扛着锄头上地干活,鸡鸣与狗吠,一片祥和的土地。
1937年的雨季,比往年来得都早,从7月6日开始,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今天一大早,关东军又开始了例行演习。
几辆军车沿着泥泞的土路开过来,开到一片阵地前,一队队日本兵跳下车,指挥官跳下车后大声呼喊:“各就各位,继续昨天的演习科目!目标卢沟桥!前进!!”
日本军人向阵地前跑去,不顾眼前的泥水,趴到工事里。
城墙上,中国士兵闻风而动,正在紧急集合。金营长站在队伍前训话:“弟兄们,日本兵从昨天开始就在我们眼前疯狂演习。我昨天晚上已经请求了贺旅长,旅长命令,如遇日军挑衅,一定坚决回击,绝不手软!”
第三章 别亦难(7)
士兵们齐声回答:“是!”
09
周家大院门口,一辆花车沿胡同开过来,花车后是一队穿戴整齐的士兵跟在后面。郭富才领人放起了鞭炮。司机把车子停好,从车上下来,向郭富才道喜:“恭喜!恭喜!”郭富才递上一个红包:“同喜,同喜!谢谢!谢谢!”向里面看去,车上没有人,他有些困惑,问司机:“哎,姑爷呢?”司机:“啊,什么姑爷?我不知道!”
郭富才:“姑爷你不知道?你来接亲,姑爷不在车上?成何体统?”
司机:“我们去饭店找人,人不在。长官说让我们10点钟到这儿来,我们只好先来了!”郭富才情知不妙,回身就往院里跑,一进院儿就看见敏柔已经从屋里出来。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朱今墨没来的消息告诉敏柔:人已经出了闺房,就算抱只公鸡也得拜堂啊!他突然有些害怕,急忙走到程婉仪身边,对她耳语了一句,程婉仪脸色也变了。
顾玉秀替敏柔理了一下头饰,敏柔转身要走,程婉仪在背后叫住了敏柔:“柔儿!”敏柔回头,程婉仪有些紧张:“朱今墨他——”
敏柔敏感地:“他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程婉仪:“他不在花车上,他没来!”
敏柔脸色一下变了,全家人脸色都变了。敏柔怔怔地站在台阶上,一只脚悬着。连生匆匆走过来,对周冠忠说了句话,周冠忠怔了一下,随即对敏柔说:“敏柔,你先回房间等一下,我派人去饭店找一下朱今墨!”说着就往外走。
敏柔说了声:“不!不用找了,他不会回来了!”一家人瞠目结舌。
敏柔眼泪流了下来:“他真的走了,他不会回来了!”说着向自己房间走去。时钟敲响了十下,已经是晚上10点了,敏柔穿着婚纱依然不肯脱下。
程婉仪在劝:“敏柔,吃点东西吧!要不然喝点水,要不你就哭出来。”敏柔一动不动,连眼珠也不动。顾玉秀从外面走进来,看看敏柔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走到院子里,周冠忠带着连生走了过来:“母亲,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军营去了。你们好好陪柔儿几天,我忙过这几天就回来!”顾玉秀轻轻点头:“儿啊,你赶快走吧,别担心!”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郭富才从厨房里跑出来,要去接电话,敏柔冲了出来:“今墨的电话,一定是朱今墨打来的,我来接!”冲到堂屋接起电话:“今墨,是你吗?你在哪儿?”电话里传出一个急促的男声:“是周长官家吗?请周长官听电话!”敏柔看着电话,一句也不说。电话里的人在说话:“喂,请周长官听电话。”连生听到了,急忙跑过来,接过电话:“喂,我是郭连生,找周长官什么事儿?”
电话里:“报告长官,这边情况不好,日本兵说他们演习的时候丢了一个士兵,要进城搜查。我们现在已经把城门围住了,两边军队已经打起来了!日本兵的炮弹炸了我们的指挥所!”连生急忙回头看周冠忠,周冠忠已经冲出门去。他刚走下台阶,迎面,河田带着卫兵走了进来。周冠忠看见河田,怔住了。
河田与周冠忠的目光相视,两人对望了很长时间,随即,河田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伸出了手:“周将军,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门开着,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
周冠忠却没有伸出手,雨把他淋得精湿。
河田尴尬地举着自己的手:“在我来之前,一直考虑是不是要握手,如果你拒绝,就算了。”说着假装整理手套,随即把手放在佩带的刀上:“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有话直说了!今天晚上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很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为了和平,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好好谈谈!”周冠忠默然一笑。
河田:“我们今天来,有两个要求,请你向你的上司转达,一是要将军处分这一次兵变的‘肇事’负责人;第二个要求是,我们要求卢沟桥附近的中国军队在72小时内全部撤退!否则,我们将对后果不负责!”
第三章 别亦难(8)
周冠忠冷淡地看看对方:“抱歉,您所提的两个要求,我都不会转达的!”河田有些吃惊:“为了北平的安全,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幸福,您最好慎重考虑一下。”周冠忠:“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河田长时间看着眼前这位中国军人:“您知道不知道,您的回答意味着战争!”周冠忠愤怒地:“战争?你说的是战争?战争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从九·一八你们侵占东三省开始,战火不是早就在中国大地上燃烧起来了?我说过,是不是发动战争,取决于你,而不取决于我。上一次,在日本,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中日开战,先动手的一定是你,你已经做到了!”“将军,一定请你三思,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北平的老百姓就要受难了!”“哈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一个侵略者举着刀到别人家的客厅,声言如果不投降这家人的性命就会不保,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河田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就走。周冠忠在雨中看着他们,一动不动。他身后,周家人在屋檐站成一排。
10
两天以后的上海,法租界一座老式的建筑前,朱今墨拎着行李匆匆走进一家旧书店。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从柜台后面抬头看见朱今墨,一下呆住了,急忙走出来。朱今墨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你好!我有一些旧的杂志和书籍想处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兴趣!”老人指着楼梯:“里面谈吧!”领着朱今墨往楼上走去。
朱今墨刚走上二楼,一位四十多岁穿长衫的学者模样的人从阁楼上跑了下来。朱今墨看见他,有些激动:“老胡!”
老胡激动地握住朱今墨的手:“太好了,今墨,你终于回来!真是太好了,我盼了你好久了!”朱今墨急忙打开箱子,取出藏在相框后面的文件,交给老胡。老胡打开看,激动地握住朱今墨的手:“太好了,今墨,真是太好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那是我们最急需的可以为我们提供各类情报的日本在华人员名单。”
朱今墨震惊的表情:“真的吗?”
老胡激动地:“有了这个,我们就好比多了些眼睛,多了些耳朵!今墨,你辛苦了,北平那边,你未婚妻一家都好吧?”
朱今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以后如果有机会,替我谢谢周师长,谢谢他在日本搭救你,也要谢谢你的未婚妻!”朱今墨点头:“嗯,谢谢,我一定转达。”
老胡没有察觉到朱今墨的异样,继续说着:“这次急着叫你回来,是想派你去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北平已经打起来了,上海也不太平。我们急需日本人在淞沪一带调兵的情报,需要你去做一些工作。你先休息两天,稍后我会把任务告诉你!”
朱今墨用力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四章 逃离北平(1)
01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队进攻卢沟桥,中国军队顽强抵抗,掀开了长达八年抗日战争的序幕。中国共产党发表通电,呼吁全民族共同抗战,全国人民共同声援,中华民族空前团结。
北平守军在全国人民的支持下,奋起反抗,与日本军队展开了殊死的斗争。军队苦战一个月后,渐渐占了下风。华北军政委员会在天津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议作战事宜。会议开得异常艰苦,打下去,难以为继;不打,无法向社会交待,更无法向自己交待。会议进行中,突然传来消息,佟麟阁、赵登禹将军在前线阵亡,会议室里立刻哭成一片,每一个人都清楚,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
此时的周冠忠率领部队在南苑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月,伤亡无数。
这天一早他就到前线督战,直到午夜时分才回到军营。他的手臂上受了伤,血流不止,刚一进营门,卫兵就报告,有位姓周的先生已经等了他一天。
周冠忠急忙往里走,周祖康已经迎了出来。父子两个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祖康告诉冠忠,他是一早带着学生们来劳军的,离营地这儿不远,就过来看看儿子。
周冠忠感动于父亲的慈爱与牵挂。他告诉父亲,本来他也想让连生去找他的,可上面已经通知安排家属撤离,所以他想问问父亲是怎么安排的,愿意不愿意跟他一道走。
周祖康激动地抓住周冠忠的手,恳求儿子不能撤退:“忠儿,不能撤,不能撤啊!不经认真抵抗就放弃平津重地,如何向南京交待!又如何向民众解释!大好河山岂能拱手相让!”
周冠忠看到父亲焦急的样子,心情也很沉痛:“父亲,你说的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仗打得太艰难了——我们号称有10万人马,可是真正能拉出来打仗的没有多少实力,我们装备太旧了。日本军队声称只有5000人,可是真实的情况可能是20倍都不止!”
周祖康激动地:“可是你们身后有四万万中国民众,有全北平的老百姓,你们怕什么?”
周冠忠苦笑了一下:“父亲,你说的我都知道!人心、民意固然重要,可是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兵力和装备。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大刀片,士兵们成百上千地死去,连赵登禹将军和佟将军都战死了。”
周祖康深感其痛,无限悲伤:“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撤退跟投降有什么两样?忠儿,你要三思,国难思良将,乱世显忠臣,你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周冠忠伤感地看着父亲:“父亲,我明白,您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父子两个都泪水涟涟。在民族危难的时候,他们的心再次连在了一起,虽然伤痛,却很相知。午夜时分,周冠忠送周祖康上车,告诉父亲,如果决定跟他一起撤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