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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2004年第02期-第21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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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日子以来宝东觉得很快乐,这不单单是因为生意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一些能够和他打情骂俏的女人们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由于崔喜再不来修理部干扰他,他可以从容地一边修车一边享受调情之乐。有的时候,他觉得崔喜来干扰的那一段日子就像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梦境像洒在衣服上的一杯饮料,只留下了一摊痕迹。宝东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吴姐开着她的客货两用车来了,她和宝东说话时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内容丰富的火苗。宝东知道自己很容易被点燃,他也乐意被点燃,他在享受燃烧的快乐的同时,也不禁会想起崔喜曾经对她们有过的伤害,他想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什么样的伤口都会在时间的照料下慢慢愈合的。
  能和他调笑的女车主们大都是自己主动回来找他修车的,只有小杜是宝东给硬拽回来的。当宝东把她从大街上拦住时,她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你饶了我吧,你老婆可太厉害了。
  有我在,你怕她什么呀?宝东故作姿态地说。
  别吹牛了,她到商场去找我捣乱的时候你怎么不拦住她?小杜说。
  今非昔比,现在她不再野蛮了。宝东说。
  为什么叫、杜问。
  她在这城里呆得时间长了,修养提高了呗!宝东是从来不和别人讲崔喜是乡下嫁过来的,和小杜算是破例了。
  小杜被宝东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笑够了,就推着摩托车向修理部走,她边走边说,今天我就相信你一回,正好,我这车有点毛病,你给修一修吧。
  我修可以。宝东出手捏了一下小杜的手说,但你得让我碰碰你的肉。
  你真坏!小杜停下车子就开始追打宝东。
  这时,洪姐推着她的三轮车也来修车了,见此情景就对宝东说,当心呀,别被这些女人把魂给勾走。
  拜托了洪姐,你嘴下留情吧。宝东靠近洪姐说,修你的车我可是从来不要钱的,你可别再到崔喜那里说我的坏话了。
  见洪姐默许了,宝东向小锁招招手道,赶紧把洪姐的车给我修好。
  今天是开支的日子,崔喜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她终于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到了钱,不高兴的是老板把她的工资压得很低。她签字的时候本想去找老板理论一下,但走到老板的房门口时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她咬咬牙,还是强迫自己忍下了。
  下班的时候大春来找她,说开支了,他想请崔喜到饭店去吃一顿,大春说这话时一脸的光彩,眼睛里放射出对那种良辰美景的无限憧憬。崔喜低下头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独自一个人走了。
  崔喜知道她是在强迫自己回避着什么,如果说她给大春讲那个赤裸裸的故事是情不自禁,那么此时的回避则是理智的,必须的。她突然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疑问。
  崔喜去婆婆那里接儿子,在给儿子换衣服的时候她不慎弄痛了儿子,儿子哇哇大哭。婆婆走过来一 把将孩子夺过去,婆婆一边给孩子换衣服一边说,你的手怎么越来越重呀,这是孩子,不是雪糕箱子。
  婆婆的话令崔喜感到十分委屈,她像被一块很硬的食物噎了一下,好一阵才咽下一口吐沫。她用一种很难看的表情说,我干重活干惯了,不用力雪糕箱子是搬不起来的。
  可你不能忘了,人不是雪糕箱子。婆婆说。
  崔喜知道婆婆一直看不上她,婆婆此时话中带刺的表现令她无限反感。要是在以往她也许不会做过激反应的,但今天不同,今天她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不怎么好的心情就像一个憋足了气的气囊,经婆婆的恶语一刺气就撒了出来。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也不是雪糕箱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婆婆厉声问道。
  我是人,不是没有感觉的箱子。这你明白了吧?崔喜提高声音说。
  崔喜说过这句话后感到一种彻骨的快意,她抱起儿子,推门就走。被外面的风一吹她很快就清醒了,一清醒她就有些后悔了,和婆婆闹翻以后孩子由谁带呀?她的眉头一下子就锁紧了。
  走出不远天就下雨了,崔喜什么雨具也没有带,她抱着孩子在雨中行走。起初雨并不大,可走着走着雨就下大了,风也加大了,风和雨一起联手仿佛在和她争夺怀中的儿子。她跑了几步,闯进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你快来接我们吧。崔喜在电话里对宝东说。
  下这么大雨我怎么出去呀?宝东在电话那边说,满街都是出租车,你招一招手,打辆车回来不就行了嘛。
  我不想打车,不想花冤枉钱。崔喜说。
  你怎么老改不了乡下人的思维方式呀?听我的,该打车就打车。说罢,宝东就把电话挂了。
  雨点像子弹一样密集地射在电话亭的玻璃上,从这里望出去,街面上白花花的一片。尽管不断有出租车从跟前驶过,可崔喜还是不想打车,她也不是特别舍不得钱,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车。她望着外面的雨发了一会儿呆后,又在电话上按下了——组号码。
  时间不长,大春就赶来了。由于已经下班,大春没有车开了,他是拎着一把大号的雨伞小跑着赶来的。当崔喜抱着儿子躲进这把伞里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噙着泪水了,她声音颤抖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大春抱过她的儿子,另一只撑伞的手臂绕过了她的肩头。刚一触及,崔喜就不能自抑地将身体靠在了大春的
  大春也没有张罗打车,他们就这样在一把伞下走着。走了几步,崔喜抬眼看了看大春,她发现大春的眼睛也是潮湿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她边哭边想,如果自己不是远嫁到这座城市,而是留在乡村,她嫁给的也许就会是像大春这样的乡下小伙子。命运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到家门口的时候,崔喜当着儿子的面主动地吻了大春。大春十分激动,他的双眼在雨中显得又黑又亮,闪烁着一大堆难以表述的柔情。
  宝东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沉浸在与女人们打情骂俏的乐趣中时,崔喜已经和别人开始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婚外恋了。这个人就是大春。崔喜和大春的这种恋情既像是恋爱,又有别于恋爱,像的是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有对方,都离不开对方。不像的是他们不能和恋爱中的男女一样,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他们的热情必在偷偷摸摸中释放。但崔喜不得不承认,随着他们感情的推进,她内心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大春是个乡下小伙子,她也来自于乡下,他和大春的恋情能不是乡村式的吗?而这显然有悖于她的城市情结。她在愉快进入一种状态的同时,也陷入了一种疑难之中。
  在崔喜看来,她和大春的肌肤之亲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件事发生在一个闷热的中午,崔喜吃完饭后正想上床眯上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崔喜开门一看,见是大春登门造访。这和崔喜给大春讲的那个故事十分接近。崔喜问大春你怎么来了,大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大春的眼睛闪闪发光,崔喜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心里有些怕,又有些不甘心,她把目光投向窗户,窗帘是拉上的,透过墨绿色的窗帘看蓝天,蓝天就变成了绿色的庄稼地。崔喜突然就不害怕了,她转过身来,也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大春。
  你真的喜欢我?崔喜轻声问道。
  不是喜欢,是爱。大春颤抖着说。
  可我觉得,还是喜欢比爱好些。崔喜说。
  可我真的是爱。大春固执地说。
  崔喜无声地笑了,她也说不清楚大春的这种回答究竟是令她满意还是令她失望。她闭上眼睛,躺了下去。起初大春有些手忙脚乱,但在崔喜的引导下他很快就进入了。闷热的环境丝毫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性欲,他们大汗淋漓,做得十分认真。
  大春大春大春……崔喜竟然学着宝东的样子叫 起了大春的名字。
  喜儿喜儿喜儿……大春也学着她的样子叫了起来。
  崔喜想不到大春会叫她喜儿,她觉得这种叫法很好听,她闭上眼睛,至少在这一刻,城市与乡村的概念化做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他们就是这样建立起肉体关系的,这种关系使崔喜的城市情结变得圆润了,能够接受大春,也就是能够接受乡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不自觉中完成的,她对此也没有办法。打这以后,她和大春似乎谁也离不开谁了。崔喜躺在床上想的是大春,和宝东做爱想的也是大春,早晨一睁开眼睛想的也是大春。而大春显然也离不开她了,一见到她,大春的眼睛就亮亮的,好像有只小兽随时从他的双眼里扑出来,扑在她的身上。送货路上,大春总是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向她探索过来。她提醒大春行车要注意安全,大春说有你在身边我心就踏实,就最安全。
  他们大都在白天发生性关系,通常的情况是中午的时候大春跟着崔喜到她家去,这个时间段里她的家是最安全的,宝东不会在中午回来。大春进屋后总是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做爱,他们常常顾不得吃饭。匆匆事毕,便急三火四地赶回雪糕厂去上班。因为有了这种关系,崔喜的时间变得短促而又忙碌,忍性也增强了许多。对于婆婆的冷漠和歧视,她几乎无一例外地采取了沉默。她依然去婆婆家送儿子,接儿子,婆婆说一些难听的话时她就默然一笑,不予理会。她知道自己有事情要做,而做那件事又难免心虚。
  对于崔喜和大春而言,中午短暂的时光显然是不够用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有一天,就在送货路上,大春突然把车拐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不深,胡同外面的大街上人来车往,大春就在狭窄的驾驶室里和她做了起来。崔喜说你疯了吗?街上都是人呀。大春说就当他们都是庄稼吧,崔喜闭上眼睛,真的把他们想成了庄稼,这的确是一个奇妙的想象,车声人声如风吹绿叶,在庄稼与庄稼的缝隙里,他们的身体沾满了欲望的泥土。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有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匆匆地过去了。转眼之间,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像一场很平常的约会如期而至。在一个下雪的天气里,发生了一件对他们的关系有着推波助澜作用的事情。事情是这样开始的,老板把崔喜叫到他的办公室,对她说,由于冬季是冷饮业的淡季,送货量小,我准备把人员重新调整一下,送货就由司机一个人来承担。
  你是想解雇我?崔喜瞪大了眼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摇摇头说,你可以到车间里去干别的活。
  崔喜没有理由阻止老板的这种调整,但她的脸色还是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不让她送货绝不比解雇她更令她伤感,这意味她一整天和大春在一起的愉快日子将不复存在。
  但是有件事需要你能理解。老板又说,你的工资要相应降一些。
  崔喜觉得自己有些麻木,她没有因为降工资而和老板理论,她甚至没有多和老板说一句话就走了出来。外面的天气很冷,大春正在雪地上等他出来。当她把事情告诉大春后,大春一下子就炸开了,他嘴里哈出的白气像一团火焰一样燃烧起来,他就头顶着这团火焰冲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你这样对待我们是不公平的?大春冲着老板吼道。
  老板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从牙缝里挤出话说,我这样对你们算是不错的了。
  你总是千方百计地算计我们。大春说。
  乡巴佬,你再多嘴我就解雇你!老板说。
  老板这句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大春一拳。他的嚎叫声吸引了许多人,大家冲进屋去,费了好大劲才将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大春和崔喜显然不能再在雪糕厂干了。一出雪糕厂的大门大春就对崔喜说,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乡下去,我开个修车部,让我来养活你。
  可是,我有儿子。崔喜喃喃地说。
  带着你的儿子一起走。大春说,我会拿他当亲儿子待的。
  我有丈夫。崔喜又说。
  你不爱他。大春说。
  你爱的是我。大春又说。
  
  你的父母能接受吗?崔喜说。
  别管别人能不能接受,有我接受这就足够了。大春说。
  崔喜觉得脑袋里很乱,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变得相当简单,那就是走与不走的问题。此时并没有什么风,但十分的冷,冷得空气都像水波一般颤动了。城市的建筑,街道,车辆皆像覆盖着一层亮亮的 冰,给人一种很难触及的感觉。
  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让我再考虑一下后我答复你。崔喜说。  好,就一天。大春说。
  对崔喜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身边的宝东鼾声如雷,她则毫无睡意。宝东和大春这两个男人对她有着各自不同的意义,她几乎有些难于取舍。一段时间以来,大春像一头黄牛一样孜孜不倦地拉着她走向乡野,而宝东则像一只驴在不断地蹬她,让她不得不离他远一些。这一推一拉造成了一种简单的结果,崔喜几乎已经动了取舍念头。
  应该说这种念头对崔喜来说是很不容易动的,城市对她意味着什么她自己最清楚,这个念头一动,对她可能是毁灭,也可能是再生。近两年的城市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实际意义上的快乐,甚至使她产生了一种失败感,更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宝东越来越明显的冷漠。而热情如火的大春则使她感受到了温暖和抚慰,这抚慰是物质的,更是心灵的,她不止一次充满憧憬地想:我和大春一起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也许会很幸福的。但是……就是这个但是令她无法安眠。
  第二天早晨,宝东吃完饭就走了。崔喜一个人对着镜子开始梳洗,她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照镜子了,镜子里面的女人有着城市女人才有的白皙皮肤,但她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无限接近于城市。打扮完毕,她和往常一样把儿子送到婆婆那里,然后,顺着熟悉的街道,来到洪姐的摊床前。
  你怎么好长时间没到我这来了,我还以为你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呢?洪姐大声嚷道。
  我真的应该在这里消失吗?崔喜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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