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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2004年第02期-第41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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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往上爬,爬一层,他都要转一圈,并且向下俯瞰,想看看我们是不是下了塔,也在急匆匆地找他。徐春既担心着同组的三个女人,又惦记着石冲的前女友。他不知道她是否吃过了,不知道她是否一点也不能动。醒来之后不见了他,她会生气吗。她现在和石冲还有联系吗。如果她在石冲面前损他一通,而石冲远在南京不明情况,回去之后,石冲是要找他算账的。到那时,说不定石冲就会嘲弄他了。石冲会说:“我早就知道,你小子在女人面前彻底没戏的,面对一个离过婚现在又受了伤的女人,你怎么能一走了之,而且是悄悄地走呢,这和逃跑没有什么区别嘛。”早知你这样,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哩,石冲会这么说。
  他给石冲的前女友家里打了个电话。他还多了个心眼,没有用手机。他怕她的电话显示出他的号码后,她会不断地招呼他。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徐春再次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那个女人怎么了?
  下午,徐春怀着不安的心情继续游览小雁塔。之所以到小雁塔来,不仅仅因为他像只落单的孤雁,还因为他觉得我们都不会想到小雁塔,就是想到了也不会去,这样他就会因为多看了一个景点,成为一个优秀的观光客了。不错,西安是以大雁塔闻名的。徐春盘旋在小雁塔上,嘴里念叨不已的也还是大雁塔:
  有关大雁塔
  我们又能知道什么
  《大雁塔》是一位诗人的成名作,大雁塔成就了一名诗人,但就是这首著名的《大雁塔》我们又能记住多少行记准多少字呢。在大雁塔上,徐春还看见了佛祖的脚,那双脚的掌心上有宝瓶,莲花,双鱼,脚趾上还印有万字形的记号。徐春吃惊地发现,这种记号很像纳粹的标志。现在他试图把它画在小雁塔的沙堆上,可怎么也画不来了,更想不起来这些符号的象征意义了。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完成石冲的使命。石冲诱惑他来,而最终自己没来,与其说是一个陷阱,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当他再次推开石冲前女友的家门时,女人对他嫣然一笑。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她说着,示意徐春坐到她的身边,好像她是一个年逾古稀的祖母,她又准备给他讲故事了。那些故事有可能是她与石冲的陈年旧事,也有可能是她怀想中的新鲜的生活。
  徐春问她有没有听到电话响。她说没有,并坚决地摇摇头。这就更加让人怀疑了。她解释说,她经常产生某些幻觉,比如听见有人敲门,比如看到阳台上的胸罩掉了下去,比如电话响了,但是每一次她扑过去,迎接她的总是深深的失望。久而久之,她不再相信这些幻觉了,她知道没有多少人给她打电话了,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记住她,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戴不戴胸罩也无所谓了,戴着干什么呢,谁来给她解开?只能是她自己了,而这不等于是作茧自缚吗。要是在乡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是袒胸露肚的,她的母亲当年就这个样子,母亲的身前身后,呼啸着的是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可是陷在这个城里,她连这样的一种向往也不能实现了。
  “那是过去,”徐春尽其所能地安慰着,“现在村子里也不一样了,而且只能生一个。”
  “只生一个好嘛,”她接口说,语气略带嘲讽,好像没有理解徐春的善意,“当然,有时我也不甘心。我怕真的耽误了什么人的访问。你看看我的腿。”
  女人的腿还像昨天一样,横亘在茶几 上。女人听见楼下有人喊她的名字,还扑到阳台上去瞅了一眼。楼下的确站着一个男人。女人不等自己看清楚,就应声飞奔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她撞见了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并非喊她。男人面对着气喘吁吁的女人,有些吃惊,还有些胆怯。她的腿就是在飞奔中摔坏的。但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上楼还是下楼,她只记得她绊了一跤,没有一点疼痛。
  “还算好,只是骨折。”女人甩甩额前的乱发, 像是在安慰徐春,她轻松地拍打着自己那条受伤的腿,结果眉头猛地一皱,就差没有叫出来了。
  陪石冲的前女友吃了晚饭,徐春就回来了。徐春不想错过第二天的集体旅游。西安之行斗共三天,实打实的只有两天,第三天是自由活动。身为小组长,徐春不想让人说他,说他自由散漫,说他不关心同志,尤其还是女同志哩。徐春回来的时候,我们也刚好到家。其实真的行动时,已经无所谓组不组的了,人以群分嘛。中年女人精力最旺盛,也最有号召力,小伙子姑娘们总喜欢听她们的,依赖她们。只有那个冰雪美人虽然和我们一起,却更加形单影只了。她的步伐不是超前就是滞后,她的表情,就是最敏感的女人也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忧伤。她的眼睛更是让人不可捉摸,刚刚你还听见她的笑声,一转眼笑声已经让风吹散,你都不敢肯定刚才动人的笑是不是她的了。
  这一切徐春都不清楚。他只看到我们累了,累得有劲。累得舒服。“这样我就放心了。”在公用盥洗室里,徐春说了这句老相的话,我们却笑不出来,因为里面太臭了,可冰雪美人笑出了声,她笑着,像一只轻盈的燕子,掠过徐春的身边,回到她的房间。可能是隔音效果差吧,她关上了房门,可是她的笑声没断。
  在西安的第二天,我们的主要旅游景点是临潼。兵马俑,一说谁都知道。兵马俑陪葬坑,铜车马坑,秦始皇陵,华清池,依次看过去。其实除了西安事变的华清池,两个坑道都是秦始皇陵的一部分,小小的一部分,据说又新发现了大型石质铠甲坑,百戏俑坑,文官坑以及陪葬墓等六百余处。要是这些地方都整修开放,那个时候我们再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看好的了。我们一边游览,一边发出地老天荒的感慨。行程中,徐春的表现特别好,他招呼我们跟上去,注意时间,注意不要走散,碰到雅致之地又劝我们停下来,拍一张,“要不然你们会后悔的。”他说得那么认真,我们也真的听了他的劝。
  家家都有一沓子的风景照,现在看来风景照是最恶劣的了,风景照做作的成分最多。我们也知道拍风景照不过图的是一时快感,但没人拒绝徐春的好意,除了冰雪美人。于是徐春忙得不亦乐乎,像一个浪荡的丈夫回家之后在妻子面前将功赎罪采取补救措施。但我们总觉得他过分的热情是在做给冰雪美人看。因为冰雪美人不想拍,不想接受他的免费服务,徐春故意气她,或者说他自己在生气。冰雪美人也注意到了,她并不想加以掩饰,尽管她依旧不言不语,却偶尔无声无息地一笑,蜻蜒点水,灵光突至,春光乍泻,宝剑归鞘,惊鸿一瞥,昙花一现般地稍纵即逝。昨天,冰雪美人同样为我们拍了不少照片,不过那些照片都是我们请求她拍的。我们希望她能够融人进来,她也乐意效劳。她一直相伴在我们身边,但并不提示也不强求我们拍。每拍一次,我们都要谢谢她一次。为了表示我们真诚的谢意,我们请求给她拍,她笑着躲闪过去了,她怕拍照就好像怕有人挠她的痒痒。现在徐春来顶她的工,正好让她解放出来,有了喘息之机。你瞧,冰雪 美人挽着自己的手,闲适地溜达在回廊般的皇陵大道上,溜达在雾蒙蒙的华清池边,仿佛从历史深处浮现出来的贵妃娘娘,把徐春看呆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有时并不管用。徐春的眼睛的的确确盯在我们身上,替我们设身处地取景,调焦,聚光,他的头,他的身体,始终正对着我们,可是那架傻瓜相机呢,徐春动不动就把那架傻瓜相机对着远远行走着的冰雪美人,让人搞不清是他傻,还是那架机子傻。
  “徐春,你还给不给我们拍呀?”
  树叶儿绿了,徐春的脸红了,冰雪美人更白了,树上的鸟儿飞远了,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更噪了。
  “不拍了,不拍了,拍了也是白拍。”徐春把相机放在草地上,往天空中招了招手,仿佛在招呼一只大雁。我们知道徐春的意思,或者说我们自认为理解徐春:镜头里面没有了冰雪美人,还有什么拍头!但我们还是逗他,问他为什么不高兴拍了。拍不拍不是你高兴不高兴的事,而是我们高兴不高兴的事,你想拍就拍不想拍就把我们晾在这儿吗?事实证明我们错怪了徐春:徐春根本就不会拍。徐春不爱拍照,这一点倒和冰雪美人有类似之处,不过用徐春自己的话说,他不爱拍照是不喜欢自己照片上的傻瓜相,冰雪美人不拍照的原因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也不便问人家,何况这是次要的事,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徐春给人拍照,没有一次成功过。不错,取景很重要,但是一张照片(如同一篇小说)当中,最应该凸现的始终是人物吧?徐春不。徐春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大背景,至于人物,要么小得像蚂蚁,要么大得只有一颗头,或者只有半张脸,更可笑的是有时候背景上的那些人物,那些陌不相识的游客倒给他追上了。他把那些陌生的人拍得纤毫毕现,形态可掬,他拍出了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关系,他们的暧昧,他们面临的焦虑,而他应该捕捉的人物呢,可能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臂一条大腿罢了。也许对于徐春本人,这样的拍摄很有意义,可以让他很快回想起那一年那一天的那一个特定场景,而更多的人只能哭笑不得了。
  “我真的不会拍,会拍我还不拍?没道理嘛。”我们都上了徐春的当,徐春不想让我们再浪费表情,也不想害我们。为了证明他的照相术之差,他抿着嘴儿告诉我们,有一次跟科长去北京,科长可能是喝大了,豪情万丈,要徐春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给他来一张城楼挥手的照片。科长的那架机子是出国带回来的,更难得的是他们科长身材魁梧,红光满面。可以想象,科长的这张照片要是洗出来,绝不亚于某个元帅检阅三军。可是照片呢人呢?科长扯着那一团黑糊糊的底片,火冒三丈。徐春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是太激动了,竟然在去冲洗照片的路上,偷偷地打开相机的盖子,“检查”了一下胶卷。胶卷还在,却什么都洗不出来了。
  既然徐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只好相信他了。徐春露出坦然的笑容,可是这种信任对于大家来讲却是难以接受的。我们难受极了,没趣极了。要是照片真像徐春那么说的,那多窝囊呀。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冰雪美人拍,或者干脆不拍算了。还是冰雪美人有先见之明,什么样的照片对人都会构成伤害。回来的路上,我们无话可说,像霜后的茄子斗败的鸡。这样的安静让导游和其他人感到奇怪,仿佛兵马俑之观给我们带来了沉重和无尽的悲伤,本来热热闹闹唱着革命歌曲的中巴车上没有一个人做声了。
  自由活动那一天,有的去购物,有的去拜访朋友。徐春睡了个好觉,早餐时间是过了,但是女服务员却给他拿来两个鸡蛋一袋鲜奶。饿了,的确是饿了,徐春感激不尽。
   “不是我给你的,”女服务员赶紧说,“是你的同事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么可能是谁呢,男的还是女的呢。本组的三个女人还算有点接触,但昨天自己拍照拍砸了,她们没有理由款待他,而他又不便向女服务员做进一步的询问。
  吃了点东西,有了点精神,但徐春不想跑,他在这里实在没有可去之处。西安的道路又窄又脏,打车难,打到了车想早点赶到更难,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行人,你会觉得这是在进行一场龟兔赛跑。徐春庆幸石冲只给了他两个号码,更庆幸石冲没来。要是石冲来了,跟在石冲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只有一天时间,看来不招呼一下石冲的另一个女人是不行的了。
  “是石冲让我找你的,他让我问你好,你好吗?”
  “是石冲哥吗,我好,好什么呀,咱们见面再说吧。”
  见面地点在一家麦当劳餐厅。徐春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那个女孩。这个女人应该年轻些,但徐春还是没有想到她是这么年轻。女孩静静地坐着,长脖子上围了一条蓝色丝巾。她要了两份,静静地等待着。就是她了,虽然徐春不认识她,但是女孩托腮凝思的样子让他心动。果然是她。
  “石冲为什么不来。”
  “他说好来的,我还是他鼓动的呢。”
  “那他为什么不来,他说他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徐春无言以答。徐春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不能让眼前这个苦苦等待的女孩满意。越是替石冲辩护,这个女孩越是会以为我在隐瞒真相。他想象石冲在西安的日子,这个女孩那时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吧。那时女孩肯定还是一个学生,她把自己给了石冲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和这个女孩一番狂热而纯真的作乐之后就一走了之,那个家伙像一艘核潜艇,窜到哪里哪里遭殃。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孩子,甭说是西安,就是在火星上也要去。
  “太不是东西了。”
  “谁。”
  “石冲呀。”
  “请你不要说石冲的坏话,亏你还是石冲的朋友哩。”
  “那他为什么不来?”
  “他一定有他的原因,难言之隐。”
  说到难言之隐,女孩抽出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巴。完了,这个女孩让石冲玩完了。女孩子轻轻地敲着盘子,提醒徐春用餐。徐春摇摇手。徐春不喜欢麦当劳不喜欢肯德基不喜欢三明治不喜欢比萨饼,徐春的女朋友当中,有一个正是因为老爱吃这些,徐春和她吹了,吹得没有一丝后悔。徐春知道,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吹掉是迟早的事,你勉强接受了不吹她,迟早也会让她吹,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哩。那个女孩曾经三番五次堵住徐春,徐春毫不动心。他知道她不一定爱他,一个喜欢比萨饼的女孩怎么会和一个不喜欢比萨饼的男人混在一块呢,她只是不能接受被人吹掉的事实,她挽救的并不是他们的恋爱关系,而是她自己的面子,在徐春驯服之后,她将会用更狠毒的办法吹掉他。
  那天晌午,石冲的女孩并没有勉强徐春吃下去。她提议一起去喝酒,她已经好长时间不喝酒了,而她和石冲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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