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爱 作者:樊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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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虔诚地发出祷愿:如果可以,但愿他能代沈阳重活一次。
沈阳死后,陈一晨去了南方,与一位有名的社会学教授做关于爱滋病预防的宣传工作。我们之间的联系自沈阳的离去而彻底结束。
而我,出版了关于父亲的传记体小说《葬爱》。叙建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
九月份,也是旧历的七月半,叙建陪我回了一趟家乡。在家族的祭祀上,我在火盆里燃烧了写给父亲的书。书伴着风哗啦啦一页页地翻阅,很快燃烧透尽。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读得很快。那些父亲生平的旧事这一刻在火光的耀射下也异常清晰。这时,我似才顿悟,人若没有回忆,是多么遗憾而卑微的事情。
母亲对叙建很满意,一直催促我们结婚。叙建知道我内心仍有无法平息的心结,一切为我考虑,顺其自然。只是我却弄不清楚那块隐藏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气温不知从哪一天晚上突然转冷,人们在熟睡中迎来了这个城市凉爽的秋天。我彻夜难眠,身边的叙建在酣甜的呓语中将我的手握紧。看着他幸福稚嫩的睡容,我无限满足。我像抚摸孩子一般抚摸他灰白的鬓角和温暖的眼眸。或许这就是我苦尽甘来后的收获,是上天恩赐给我的好报,注定我将与这个世间难得洁净温暖的男子相守此生。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人生像是在瞬间将一辈子都过完了。我的音容愈来愈老,心在忽然之间起了许许多多的皱纹,无法抚平。想起早登极乐的父亲,可能在解脱苦痛之后已经重新年轻而快乐了。或许这样想亦是可以对自己安慰而平然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每当想起他,我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他的面容与姿态在我的眼睛里似乎变得稀小而难以找寻。
我知道,对于父亲,心里自始只有亏欠和悔意,这会是一直跟随我终生的罪责,无从更变和救赎。我惟一的偿还只是怀揣在内心里的想念。然而,我们彼此之间的想念又是什么可以联结。我的付出他是否可以得到呢?
是夜。我又独自安坐在阳台的竹藤椅上。望着脚下迅速生长的繁华与喧腾,一片心灰意冷。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发现自己渐渐厌倦了城市,而分外想念家乡亲切朴素的气息。似乎记忆中那些漫山漫树的花朵和至亲至爱的人才是我最终值得追逐和陶醉的乐土,一切甘愿而珍重。
所以,我经常能感觉自己在暗夜里见到你们。你们轻轻走过我的身旁,眼神平静而知足。仿佛我们从未失去过彼此。只是在亲人朋友赐予的永恒的温暖里,我却看到自己的年龄飞转,人生倏忽老去。
然而,我仍想说一声:我爱你们,一如你们这样地爱我。
2006年9月3日初稿
2007年1月18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