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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鸽子飞过天空 作者:温亚军-第3部分

小说: 鸽子飞过天空 作者:温亚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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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计说:“有啊,只是不知放到哪里了。” 
  武装部长兴奋的两眼放着光,在光线幽暗的大队部就像两盏灯似的,他说:“这不就成了,快快,你赶快找找。不管放在哪里,都要把它找出来。”转过脸来对姜支书拉着腔调说,“姜支书,咱们可不能把这样家庭有问题的人送到部队上去啊,这不是给部队抹黑嘛,送出去,人家还不说咱们始原的干部把关不严,这也对你们造成不利的影响嘛。” 

  姜支书对陈德根有了部队的关系心里本来也很不舒服,此刻听了武装部长的话,也来劲了:“对对对,违反原则的事,我可是从来不做的,我可是个老党员呢。” 
  几个人如释重负地笑了。 
  陈家明当兵的事,又叫政审关给卡住了。陈德根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脸怒气地进了家门。 
  正在院子里一心拾掇菜的家明妈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父子俩进了门。陈德根奔过去,飞起一脚把老婆旁边收拾好了的菜篮子踢翻了,里面的菜被踢飞了,落得满地都是。 
  家明妈站起了身子,又惊又气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把菜篮踢翻了干啥?” 
  陈德根抬手一个巴掌打在老婆的脸上:“踢翻菜篮子怎么了?我还要你的命呢,都是你你弄下的好事,硬是把家明当兵的事给弄泡汤了。你现在还装没事人一样呢。” 
  家明妈被陈德根一个巴掌打得刚要骂,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把拽住老头子,一脸恐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家明当兵的事咋又有变化了?部队首长不是给他定好了吗?你咋说叫我弄没了呢?我今儿个都呆在家,哪儿也没去,啥话也没说,咋就叫我给弄没了呢……” 

  陈德根一把摔开她的手,狠狠地跺了跺脚,指着她,流着泪吼道:“都是你这个老娘们干的好事!你……你八年前偷了生产队的苞米,人家政审时,把你儿子给刷下来了!” 
  家明妈一听,惊呆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才惊叫地了一声:“天哪!这……是啥事啊……我……”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像受了启发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似的,陈德根向前跨过去,一把把老婆推倒在地,照着她就打,边打边哭,连哭连喊道:“我叫你偷,我打断你的手……” 
  这时,跑回家来的陈家明见此情景,冲上去抱住了他爹的身子,陈德根的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却仍不放开:“爹,你干啥呀?你不要打我妈,你打我妈有啥用?这能怪我妈吗?” 

  陈德根狠狠地推开儿子:“不怪她?不怪她怪谁?她要不偷苞米你能被刷下来?我……”他猛地往地上一蹲,抱着头呜咽着。 
  陈家明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了几下他爹,拉不动,又受不了这种凄凉的场景,抹了一把泪,干脆拉开门,跑出了家门。 
  家明妈还在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偷苞米——还不是为了不饿死你们——爷几个……那年月,有几个人不偷……” 
  陈德根听得更加烦乱,见儿子跑了出去,就又跳起来往老婆身上挥着拳头:“你还嘴硬,我叫你嘴硬!”陈德根打得更厉害了。家明妈却止住了哭,不躲也不还手,任陈德根打着。 

  陈德根打累了,坐在地上,更加伤心地大哭起来。 
  家明妈一声不吭,躺卧在地上,悄悄地抹着泪。 
  天黑了。陈家明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老天为什么对他如此不公,去年他体检合格,名额让人顶了,今年体检合格了,却又叫人做了手脚,好不容易让部队首长争取来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却又来了个政治上有问题。究竟什么是政治啊?难道几个苞米就足以改变他的人生?他仰望夜空,浩瀚的夜空宽广无沿,却寂寞得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无言的沉默伴着他,感受着他内心的痛苦和焦虑不安。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想停下来,也不愿意停下来,他希望面前有一条通往遥远的路,能够让他一直地,一直地就这么走下去,直到把他所有的记忆都走成虚无。 
  5 
  家明妈喝农药自杀了。 
  幸亏陈德根发现的及时,送到公社卫生院抢救了过来。 
  陈家明闻迅赶到医院,看着母亲没事了,他瘫了似地往门口的地上一坐,抱着头不说话了。陈德根可怜儿子,他看陈家明两眼直发愣,脸上一直挂着疲倦之气,就轻声地对儿子说:“家明,你别怪你妈,要怪……就怪没本事的爹吧……要是你爹能像姜支书那样风光,别说当一个兵了,十个兵我也让你去了。现在,咱……” 

  陈家明的心难受得厉害,一直推着他往前走的爹,如今竟被迫说出这样心酸的话来,他强忍着要溢出来的眼泪,阻止着陈德根:“爹,你别再说了……我不怪你们。这都是命,命里注定我是不能当兵的。”说完,他的眼泪涌了出来。 

  陈德根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坐在一旁沉默好久。突然,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他儿子道:“家明,你在这看着你妈,我……出去一下。” 
  陈家明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着父亲担心地问道:“爹,你干啥去呀?” 
  陈德根一边疾速地往外走一边回答:“不干啥,我就想到外面——走走。” 
  陈德根像一阵风似地推开公社武装部的门冲了进来。武装部长和武装干事被吓了一跳,同时抬起头来,看着闯进来的陈德根。 
  陈德根对武装部长点了点头,又对武装干事点了点头,他伸长脖子看了看武装干事面前的大红的入伍通知书,讨好地说:“部长,你们都忙着呐?” 
  没有人理会他。 
  陈德根“扑通”一声跪在了武装部长面前,哀求道:“部长,我求求你了……” 
  武装部长受惊似地猛地站了起来,向旁边跳了开去:“陈德根,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快起来!” 
  武装干事过来要扶陈德根起来。陈德根拔开武装干事的手,身子往下坠着,不起来,眼泪汪汪地说:“部长,求求你,叫我儿子去当兵吧……孩子他妈因为八年前偷过生产队的苞米,坏了儿子当兵的事,她喝了农药都差点……死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可我儿子他没有偷啊,你就看在孩子他妈寻死的份上,让我儿子家明去部队吧……” 

  武装部长指着陈德根,气愤地说:“陈德根,看你这话咋说地,公家的事都有个原则呢,你孩子他妈寻个法子要死,我就不讲原则了?这样的话,以后别的人都拿寻死来要挟我,我还要不要工作了?还要不要原则了?你快起来,别赖在地上,叫公社领导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一个老百姓咋样了呢。” 

  陈德根哭泣着说:“部长,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武装部长手足无措了:“你……你咋这样呢?快,快把他拉起来,别叫他在这给我弄这事。” 
  武装干事就用力往起拉陈德根,陈德根被拉起半个身子,他往下坠着,又跪了下去,反复几次,陈德根哭出了声。 
  正在这时,方指导员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方指导员震惊了,他上前去扶陈德根:“陈大叔,你这是干啥呢?快起来,快起来,别这样!” 
  陈德根见了方指导员,如同见了最亲的亲人一般,咧着嘴哭道:“方首长,你……来了,我……我家家明的事,你可要给我作主啊!孩子他妈……喝农药差点死了……” 
  方指导员说:“陈大叔,你快起来,起来说话,我早上刚从先锋公社过来,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快起来再说吧。” 
  陈德根却强硬地说道:“方首长,你不给我作主,我就不起来!” 
  方指导员硬拉陈德根起来,说:“陈大叔,你还是起来吧。你儿子当兵的事,会有个公道的,你要相信政府,相信组织。部长同志,你说是不是呀?” 
  武装部长斜着拿眼瞅了瞅,没好气地说:“是!是!方指导员,政审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指导员不紧不慢地说:“部长同志,你说的对,可政府也会为群众主持公道的,陈家明的政审究竟通得过通不过,咱们也别在这里争了,我看还是提交到公社党委去吧。” 
  武装部长不语。 
  方指导员又对陈德根说:“陈大叔,你先去医院护理你老伴吧,你儿子的事,我会和部长一起去找公社领导的,让公社领导来公正地裁决这件事吧。” 
  陈德根抹了把泪,疑惑地问道:“这……成吗?” 
  方指导员坚决地说道:“陈大叔,你要相信公社党委、政府,你老伴八年前偷拿了生产队的几株苞米,你儿子就因为这当不成兵了,那这兵就都征不成了,过去的那个年月,为了不饿死人,谁家里没有拿过生产队的几株苞米?这咋能跟政治扯在一起呢。大叔,你先回去吧,我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说法的。” 

  陈德根泪水涟涟地,被方指导员送出了武装部的办公室。 
  在方指导员的努力下,陈家明终于拿到了入伍通知书。陈家明穿上了军装,像一只从乡村放飞的鸽子,飞上了天空。 
  这是一个广阔的天空。 
  第二章 
  6 
  雪飘落到四场的时候,紧张的新兵训练结束了。分兵时,方指导员把陈家明要到了自己的八连。新兵下连后,连部开会研究,陈家明因为精通文字,被分到连部当了通讯员,随时可以发挥他的特长。 

  通迅员是在连长指导员的眼皮子底下的人,工作很琐碎,领导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在干什么。陈家明有点怯。当通讯员的第一天早晨,他到食堂给连部领导打好饭,等他们一一坐到饭桌前,他却悄悄地溜回了连部,慢慢地捅着火炉子。 

  过了一会,方指导员端着饭菜,走进了连部,说:“陈家明,你咋弄的?要吃饭了,咋找不到你的影呢?” 
  陈家明慌忙站起来:“报告指导员,我想把炉子清理完了——再吃……” 
  方指导员把手里的饭菜往桌子上一放说:“清理啥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敢和我们干部坐在一起吃是不是?这有啥呀,你现在是连部的人,不和我们坐在一起吃,还给你单另弄桌饭呀?” 

  陈家明低着头一声不吭。 
  方指导员缓和了口气说:“快洗洗手,来吃吧,呆会都凉了。” 
  陈家明一个挺胸立正,道:“是!” 
  “平时别这样,该正规的时候再正规。” 
  陈家明洗了手,局促不安地来到桌子边吃饭。 
  方指导员坐在陈家明的旁边,看着他说:“你坐下来吃,别傻站着了,我说陈家明呀,你都当兵三个多月了,咋还没从老百姓脱胎成军人呢,你性子里的急躁和大胆哪去了呢?军人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当通讯员了,就不要畏手畏脚地,大胆地干吧,只有把工作干好了,就能进步,你父母都盼望着你早日进步呢。” 

  陈家明边吃边点着头。 
  “给你家里去信了吧,告诉你下连当通讯员了,让你爹妈放心,他们肯定天天都惦记着你呢,在信上,也代我问老人家们好,他们不容易呀。” 
  陈家明停下了吃饭,很真挚地对方指导员说:“指导员,要不是你……我……”他的眼圈就有些潮湿。 
  方指导员摆了摆手说:“你不要说了,我做的,是我应该做的。陈家明呀,你这个兵当的不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在新兵连各个方面都表现不错,我心里很高兴。连部的工作很琐碎,平时也不是太忙,所以你一定要利用空余时间,抓紧学习,绝对不要放弃你的爱好,平时多写写东西,除过诗歌外,还可以写写新闻稿,多多发现咱连队的好人好事,帮着文书出出黑板报啥的。我和连长商量把你放在连部当通讯员,就是想叫你发挥特长,给连队做出新的贡献,你明白我们的这一番苦心吗?” 

  陈家明点着头说:“我知道,指导员,我向你保证,一定听你和连长的话,把工作干好,业余时间坚持写稿子……” 
  “有这决心就好,咱们八连就缺你这样能写的人,今后就看你的了。” 
  除过干连部这面的琐碎事,陈家明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每天骑上自行车到营部取回连里的报纸信件。每天取回信件,刚进八连的院子,一帮战士涌上来,就把陈家明围上了。 

  每当这时,炊事班的林班长总是站在伙房门口,远远地看着这面。 
  陈家明忙里偷闲地往炊事班这面看了一眼,对林班长挥了挥手。营部的书记员宋红兵有过交待,林班长的信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上,陈家明不敢有误。他把挎包里的信分完后,来到炊事往班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急不可待的炊事班长说:“林班长,你的信。” 

  炊事班长咧开嘴接过信,慌忙撕开,看了起来。 
  “林班长,营部的宋班长给你捎话,叫你这个星期天有空,到他那里去一趟。” 
  炊事班长这会心思全在信上,没有吭声,陈家明抬头看他,见他正低着头一心一意地看信,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信上,对陈家明的话,当然是听不到的。 
  陈家明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是什么样的信能让一个人能够沉迷到这种两耳不闻身边事的地步。 
  7 
  已经是春天了。积雪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化掉,但树枝上已经有了嫩黄的叶芽儿在料峭的春风中抖索着。大地上角角落落里,也能看见一些翠绿的草芽散散地从土地钻出来,有些就是推开了残雪,从残雪的身旁挺起身来的,看上去,总有一种让人感动这些小草不畏寒冷的精神。 

  陈家明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注意着这些星星点点的绿色生命就到了营部的院子,停好车后,他对着书记员的屋子打了声报告,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战士坐在那里看着报纸。 
  陈家明习惯性地张望了一下,问:“请问这位班长,宋班长不在啊?” 
  战士看着陈家明说:“他不在,你有啥事?” 
  “我是八连的通讯员,是来找宋班长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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