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君臣道 >

第29部分

君臣道-第29部分

小说: 君臣道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揽权势光景,朕若不防微杜渐,此二臣将来必至不能保全,尔等皆当疏远之。”从此可以看出,雍正帝整肃年羹尧、隆科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防止权力下移。既然不能容忍年羹尧,隆科多又岂能容忍?逻辑的结果就是二人同归于覆灭。

  直隶总督李维钧上奏说: “向与年羹尧通问稀疏,近复与之断绝。”雍正帝反驳道: “据奏殊属狡辩,西安总督署前,未有隔五日不见直隶总督李维钧之使者,众目昭彰。”想必是雍正帝在年羹尧的辖地安插的密探已向他汇报了。不过他仍然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奋然易辙,犹可谓之勇于自新。似此巧言粉饰,一旦发觉,罪无可逃,尔其思之。”李维钧连上三疏,说年羹尧“挟威势而作威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冒滥军功,侵吞国帑,杀戮无辜,残害良民”。署山西巡抚伊都立、都统范时捷、军前翰林院侍读学士怀亲、前川北镇总兵王允吉、原兵部职方司主事钱元昌、副都统董玉祥等先后奏劾年羹尧不法罪状,雍正帝把他们的奏疏都发给年羹尧看,令其回奏。

  雍正帝说: 对“年羹尧之逆党私人,即一员亦不可姑容”。大同总兵马觌伯说自己与年羹尧没有关系,雍正帝批示道: “满口支吾,一派谎词,对君父之前岂可如此,欺谁乎?”雍正帝在河北镇总兵纪成斌奏折上问,年羹尧是什么样的人?纪奏称年“背恩负国”,雍正帝说他对年羹尧的批评仍然“留有余地”。

  年羹尧于五月到新任所,所经过地方的官员,如田文镜都及时向皇帝报告了他的行踪。六月,严惩年氏子弟和亲信,肃清年羹尧朋党。其实雍正帝自己又在制造朋党。年羹尧离京回陕后曾参劾蔡珽贪暴,逼死人命,刑部拟斩。雍正帝却予以保全,原因是“蔡珽系年羹尧参奏,如置之于法,人必谓朕听年羹尧之言而杀之矣。朝廷威福之柄,臣下得而操之,有是理乎?”这与前面指责年羹尧妄参陕西驿道金南瑛都是一个意思。不论是非,只分你我。其实,雍正帝明知道,蔡珽确是大贪官,既然要整治年羹尧,年反对的人正可以利用来整他。雍正帝将蔡珽提升为左都御史,兼正白旗汉军都统、兵部尚书、署理直隶总督,为经筵讲官、议政大臣等。

  七月,大学士九卿请将年羹尧正法,雍正帝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革其官职,以闲散章京安置杭州。九月,逮年羹尧进京会审。大臣议罪罗列其罪状达九十二款之多,大逆罪、欺罔罪、僭越罪、狂悖罪、专擅罪、贪婪罪、侵蚀罪、残忍罪、忌刻罪等。雍正帝说,其中有30多条罪可以将年羹尧立斩,但是念他青海立功,开恩赐自裁。由蔡珽监刑,蔡珽惟恐年不死,严厉促年羹尧赶快自缢。雍正帝把年羹尧在京房屋一所、奴婢225口以及金银首饰衣服器皿等物赏给了大贪官蔡珽。雍正帝惯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年羹尧一死,雍正帝翻过来就整肃蔡珽。这虽然是肮脏的权力之争,但贪官污吏受到整肃也是好事。以为整肃贪官应该是纯粹的出于正义的动机的想法是很幼稚的。整肃贪官污吏从来都与权力斗争密不可分。

  当初雍正帝那样肉麻地赞扬年羹尧,后来又不给年羹尧改正错误的机会,好像不合逻辑,这与雍正帝的权力瘾太大有关。年羹尧最后向雍正帝求饶: “臣今日一万分知道自己的罪了……求主子饶了臣,臣年不老,留下这一个犬马,慢慢地给主子效力。”雍正帝在给年羹尧的回答是: “尔自尽后,稍有含怨之意,则佛书所谓永堕地狱者,虽万劫亦不能消汝罪孽也”。(《雍正起居注》,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一日条)可见雍正帝是很有些心虚了。他也曾说: “朕今深恨辩之不早,宠之太过,愧悔交集,竟无辞以谢天下,惟有自咎而已。”(《雍正起居注》雍正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条)在给纪成斌的朱批谕旨中,说年羹尧之负恩,“殊令朕愧见天下臣工”。这些话并非虚词,雍正帝是相信天地间有是非,人死后有灵魂的。由此也可以看出,雍正帝死后不葬东陵,另辟西陵安葬,似乎也有怕在地下无颜见康熙帝的意思。他即使是合法继承皇位,而把兄弟们都整死,也无颜见父皇于地下。

  最后,再简单分析雍正帝与年羹尧的关系变化的原因。一般来说,皇帝总是过分重视能臣。年羹尧无疑是能臣。雍正帝与他又有特殊的关系。在皇帝初登大位之时,为了保住帝位,既要任人惟亲,又要求贤若渴。年羹尧即是集亲信与能臣于一身者,当然备受宠信。雍正帝曾说,像年羹尧这样的封疆大吏,有十来个,国家就不愁治理不好。又说,朕福薄,不能得到十几个像年羹尧这样的人。雍正帝有一种看法,他认为,西部地区的封疆大吏最难得人。因为要兼理少数民族的事物,情况复杂,必须具备讨抚之长才,文武双全者才能应付裕如;至于两江地区,经济繁荣,所理事务无非是钱粮征收和整顿文化风俗而已,中才者亦可对付;直隶地区则中才以下也可以应付了。年羹尧文武双全,在当时的群臣中大有鹤立于鸡群的气势。

  年羹尧固然有才能,但是他过分的嚣张又明明是很蠢。雍正帝说: “如年羹尧这样禽兽不如之才,要他何用?”看来,除了是亲信和有才能之外,德也是十分重要的条件。一般论者,都忽视此点,以为是迂腐观念。雍正帝又说: “年羹尧深负朕恩,擅作威福,开贿赂之门,奔竞之路,因种种败露,不得已执法,以为人臣负恩罔上者戒,非为其权重权大疑惧而处治也。”雍正帝自然是言不由衷,但是如果年羹尧表现得仁义一点,当不致遭杀身之祸。

  有史学家说,年羹尧即使是小心谨慎也难免于祸。但是笔者认为年羹尧毕竟不是胤禩,没有必死之理。主要还是他咎由自取。许多人对于古人的正统思想显然是不屑一顾,而过于陷溺于权术技巧的思考之中,以为非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不深刻。古人关于君臣之道思想总是既有正面之“道”,又有负面之“术”,怎么可能只有一面?“一阴一阳之谓道”,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君臣之道独能例外吗?古人(董仲舒)视君为阳,臣为阴,以分尊卑。笔者以为,也可以视儒家的道德为“阳”,法家的权术为“阴”,也有明暗的分别。无论任何时代,人类的价值观都是“一阴一阳”,没有例外。皇帝重才,也不能不重德。年羹尧明显是才胜于德,权不称德,如果他低调一点,韬光养晦,就既可以视为有权谋,也可以视为有道德。可与年羹尧的才干媲美者,如鄂尔泰,道德功业兼备,不但善始善终,而且备受宠信,享尽尊荣。道德与权谋可以相称,符合儒家为臣之道的精神。

  因为年羹尧有大功,人们就简单地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成语运用过来,好像特有洞见,其实是抹煞了仁义与残暴之是非的观念,很值得商榷。雍正帝曾说过诛功臣的问题: “朕辗转思维,自古帝王之不能保全功臣者多有鸟尽弓藏之讥,然使委曲宽宥,则废典常而亏国法,将来何以示惩?”(《雍正起居注》,雍正三年七月十八日条)任何皇帝都不会给予有功之臣违法乱纪不受惩罚的特权。退一步说,即使雍正帝真是不能容忍功臣,也是年羹尧不遵守臣道所致。年羹尧始荣而终衰,反证了雍正帝的寡恩。上述几位史学家的结论,杨启樵的观点是最有价值的。年羹尧的嚣张过分与雍正帝的阴险过人,两者的关系如何认识?主要原因是相权威胁到了皇权。但是客观上也是为民除害。对一个极端自私自利无法无天的权臣的覆灭,无论如何,对国家和人民都是有好处的。雍正帝并没有把他从战场上拉回来,而对于隆科多就不一样了,雍正帝恰恰是把他从中俄边境谈判桌边拉回来,给中国造成了巨大损失。由此看来,权力的分享是君臣矛盾的实质。

  不过,还是要强调一下,雍正帝毕竟不似朱元璋之昏暴,与其说年羹尧是一把“良弓”,不如说他是一条恶犬。这种恶犬不用时必须杀掉,因为他本质上是恶犬,不可不杀。也许杀它的人比它还恶,也不能认为它的被杀不是因为恶。帝王的权术是权臣必死的原因之一,权臣的嚣张也是其必死的原因之一。认为即使年、隆不嚣张,也难免一死,即使是洞见,也不免邪恶之讥。正如因为病人已无可救药,医生就见死不救一样,这是邪恶之洞见。功臣的冤屈与老百姓的苦难比较,哪一个更重要?杀掉一个贪赃枉法的功臣,可以使老百姓减轻负担,就是大好事。如果杀功臣反而加重了老百姓的负担,就是坏事。朱熹说:“凡观史书,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然后便见得义理。”“看史只是看人相打,相打有甚好看处?”当今流行的历史观是,轻是非,重权术,喜欢从功利与实用的角度解读历史,这种“看人相打”并研究如何打得巧妙的历史观,是非常邪恶的历史观。 






 
隆科多之圈禁
  雍正帝一继位,隆科多、年羹尧就成为股肱之臣。雍正帝先任命隆科多为总理事务大臣,又把其父佟国维在康熙朝获罪失去的公爵赏给隆科多,又下命称隆科多为“舅舅”,虽然雍正帝与隆科多辈分是甥舅,但皇帝公然称之为“舅舅”,却属于皇帝的封赏,不是天然的。由此可见,皇帝的家事绝不仅仅是家事。此后提到隆科多时除了职务还要冠以“舅舅”。同年十二月,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仍兼步军统领,次年命隆科多兼管理藩院事,任《圣祖仁皇帝实录》和《大清会典》总裁官,《明史》监修总裁。雍正帝还赐给他太保加衔,双眼孔雀花翎,四团龙补服,黄带,鞍马紫辔。这时的隆科多,作为“密勿大臣”,是雍正帝在中央的左右手,参预处理重大事务,可算宠荣备至。有人说,雍正帝“听用总理事务大臣等之言,所用者皆系伊等亲友”。

  作为皇亲国戚、密勿重臣的隆科多,在揽权纳贿方面,与年羹尧可谓不相上下。他在吏部,司官对他惟命是从,“莫敢仰视”。他掌管朝廷内外用人大权,对他经办的铨选,人们称为“佟选”,可与“年选”相提并论。但是过度享受用人大权之际,就是触犯皇帝的根本权力之时。

  论才能隆科多远远比不上年羹尧,所以年羹尧看不起他,对皇帝说他是“极平常人”。雍正帝则努力调和二人的关系,说: “舅舅隆科多此人,朕与尔先前不但不深知他,真正大错了。此人真圣祖皇考忠臣,朕之功臣,国家良臣,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希有大臣也!”(《掌故丛编》第十辑《年羹尧奏折》)雍正帝做主把年羹尧之子过继给隆科多。这是君臣关系和睦时期,君臣三人亲如一家。后来翻脸,又把他们二人打为朋党。隆科多之被雍正帝猜忌,更早于年羹尧,同时受整肃。隆科多有一点却比年羹尧有远见,就是他预料自己可能会受到整肃,多少有所克制。然而他的自我保护术实在不高明,隆科多把财产分藏到各亲友家和西山寺庙里。他光知道雍正帝好搞抄家,却忘记了皇帝的密探系统特发达,此事马上就被雍正帝察觉。明智的皇帝必然会这样想: 隆科多这不是做贼心虚,狡兔三窟吗?既然知道自己有错误,为什么不公开改正?还是自认为没有错处,为君臣难以相处预留后路?无论如何隆科多所为都于臣道不合。

  雍正帝对人有病态的猜忌,臣工们的行为都在雍正帝的严密监控之下,隆科多自不能例外。一次,隆科多与王公所属人员有所接触,立即受到雍正帝严厉追查,雍正帝批阅隆科多的密折后,在另一纸上写道: “诚王(允祉)牧场的喀尔坎为何差往你处,都说了些什么?你如何回答后让伊返回了?祭祀礼毕,你俩远离他人,在厢房前站着,又说了些什么?仔细想想,写下封好奏来。这件事上朕能知道你是否变心了,是否将此事泄露给诚王了。三思后缮写具奏。”雍正帝即使是对他的宠臣也不放心。受到极大威慑的隆科多,以转移财产的方式自我保护,等于自我暴露。

  隆科多又知道自我谦抑,在雍正二年主动请辞步军统领兼职。雍正帝在告诫年羹尧时提及此事: “朕并未露一点,连风也不曾吹,是他自己的主意。”雍正帝对于二人都不再信任,或者说他们不再有利用价值。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收拾他们。雍正三年五月,公开晓示廷臣,责备隆科多,说他屡参允禩,务必将其置于死地,却把允禩的党羽鄂伦岱、阿尔松阿、都统汝福包庇网罗为己所用。六月,雍正帝惩治年羹尧之子年富,并撤消隆科多次子玉柱的乾清门头等侍卫、总理侍卫事、銮仪卫使等职。

  吏部议处年羹尧妄参金南瑛之罪,先后拟了两个处理办法,雍正帝说,如此错乱,他人断不敢为,必是“舅舅隆科多有意扰乱之故”,令都察院严加议处。定他庇护年羹尧之罪,削去他的太保衔及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命往阿兰善山修城垦地。这明明是强加之罪,不能服人。雍正帝还特地指示署理凉州总兵宋可进: “隆科多亦如年羹尧一般贪诈负恩,揽权树党,擅作威福,他到你处,尽管你曾经是他的属员,但似此诳君背主小人,相见时不须丝毫致敬尽礼”。这等于指示宋可进要虐待隆科多。雍正帝做的许多事情都表明他为人刻薄。

  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雍正帝给了隆科多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令他往阿尔泰岭,与策妄阿拉布坦议定准噶尔和喀尔喀部游牧地界,然后与俄国使臣会议两国疆界。雍正帝说隆科多“若实心任事,思改前愆,朕必宽宥其罪”。隆科多与郡王策凌、四格等人前往楚库河,代表清政府与俄国谈判。谈判中隆科多态度强硬,他要求俄国将其侵占的蒙古大部分土地归还中国。俄国人背地里施展阴谋诡计,致信蒙古王公和雍正帝,声称由于隆科多态度恶劣,谈判可能破裂。又指使巴多明神父等在北京活动,通过贿赂大学士马齐,由马齐劝说雍正帝让步。恰在此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