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界-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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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娜道:“只好这样了。你随时和我联系,我半道上接你。”
次日凌晨,文亦凡早早起身到公路边拦车。五更天露水大,寒气重,让他有些哆嗦。这么早的天,公路上客车很少,偶尔有一两辆经过,又都是往北方去的,没有向东往杭州方向的。好容易等着一辆货车,一看司机那凶巴巴的样子,就不像良善之辈,没上。天亮后仍是等不着车,文亦凡心急如焚。直到晌午才上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不能上高速,只能在普通公路上行驶。他盘算先上去再说,中途再换车。
这时唐娜的电话来了,听说文亦凡刚刚上车,急了:“你怎么搞的,预赛中午十二半点开始,你怎么来得及?”
八十八
文亦凡道:“天意如此,那也没办法。”
唐娜道:“我再想办法,我们随时联系。”
中巴车咣当咣当地在柏油马路上向前开,文亦凡紧盯着过往的车辆,希图遇到一辆大客车。车主倒好说话,愿意帮着拦车,偏偏有人跟他作对似的,就是见不着他要的车。
唐娜的电话又来了,急切地道:“你问司机是沿着什么线路开的,我去接你。”
文亦凡问清线路,心里稍稍定了些。眼看十二点半早过了,估计预赛已经开始。反正已经赶不上了,索性定了心,听天由命吧。
下午三点多,唐娜才在一处三岔路口接到了文亦凡。急急地推开车门,把他拉上去。车门一关,文亦凡人还没坐稳当,保时捷已像一支离弦的箭射了出去,直上高速公路。
文亦凡道:“唐娜,别急,赶不上就算了。”
唐娜道:“预赛从十二点半到六点,我们还有两个多小时,只要我们在比赛结束前赶到现场,你还有希望搏一搏。”
文亦凡苦笑道:“怎么搏?人家几个钟头下来了,我就是神笔马良再世,也没用了。”
唐娜道:“别泄气。这场预赛很特别。我师父把天衣公司最近一周刚完成的数十本书稿作为内容,每人一套,限时阅读,然后答卷。因为怕泄题,所以连我也不知答卷的内容。”
文亦凡诧异道:“这算什么甄别赛?凭这就能甄别谁是正统文人,谁是剽界好汉了?”
唐娜一边灵巧地转动着方向盘,一边笑道:“你知道这次来参加大赛的有多少人吗?除去我周游天下,各处邀请的,光是闻讯而来的就有好几百人。有的是冲那百万巨奖来的、有的是看稀奇来的、有的是收集素材来的、还有的是打算混入剽界,挖独家新闻,打算做反剽英雄的……反正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文坛‘双流’人士,都是喜欢读书的,但他们读什么书都会悉心研究,仔细揣摩其中的深言大意,弄清作者的良苦用心。他们的阅读方法与我们正相反,讲究的是十目一行、阅微知著,即便是不喜欢的书,浅尝辄止,阅读也是很慢的。而我们剽界人就不同了。我们每天的课目就是翻阅书报,挑选有用的剪裁摘录,不需要细细品味。初学的时候,往往要反复比较、斟酌,速度很慢。俗话说,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日积月累,逐渐加快,自然非常人可比。当然,各人天资不同,速度也有快慢,阅读神速的必然是剽界高手。我从小就随师父练习这门技艺,天长日久,渐渐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后来,师父又传授我‘过目神通读书法’,目力更非一般人能比的。听说过以前西安有个小女孩记字典吗,字典上的哪个字在哪一页哪一行都记得丝毫不错,你知道是谁吗?那就是我……”
文亦凡讶言道:“那是你?那时报纸电视炒得很火的。”
唐娜笑道:“为这事,我受到师父一顿臭骂,他老人家不准随便向外泄漏的。至今,我只悄悄传给了你。”说着回眸嫣然一笑。
文亦凡心中泛起一股暖流,轻轻道:“唐娜,谢谢你!”
唐娜道:“后来媒体和学界想用科学试验证明我的荒谬,我就再也不愿展示这项技艺了。当时媒体报道说,‘特异功能欺世盗名,神奇少女不敢露面’为的就是这一点。”跟着微微叹息一声,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师父当年要我发誓,除非我的……意中人,不得擅自传授他人。你若想研枪夺冠,还得委屈你临时扮演我的男朋友。”唐娜说罢转头凄凄一笑。
文亦凡歉意地望着她,默默地点点头。此时莫说是扮她男友,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奋不顾身了。
唐娜一笑道:“你不必担心,他日我会找个借口,合情合理地让师父同意我们‘分手’的。我已经叮嘱关鹏、赵北方他们不得泄漏半点口风。从现在起,你要以男友身份待我,假戏真做,不要露出破绽。”
唐娜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文亦凡的手。她的手温软绵湿,文亦凡心中冲动起来,也轻轻地回应她。忽地就想到向浅吟,慢慢松开手,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红色保时捷在滚滚车流中风驰电掣般飞向杭州城,唐娜示意文亦凡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钟了,离赛事结束不足半个小时。
61
海滨度假村坐落在屏风山脚下,掩映在一片松篁翠竹之中,环境清幽,气候宜人。保时捷窜上石阶,急促地停在度假村门口,没等侍应生上来开门,唐娜、文亦凡已经跳下车。唐娜拉着文亦凡的手疾步闯进大门,穿廊过巷,径往一处大型会议室,门楣上贴上一张纸,标明“4号赛场”。早有度假村的服务员在迎宾台前鞠躬致意,道:“先生请登记。”
唐娜急道:“你快进去,给你留着空位,我为你登记。噢……忘了跟你说,你参赛的笔名叫文逸凡,飘逸的逸。”前天在电话里,文亦凡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也词不达意,倒是唐娜鬼精灵,嘲笑他:“就你事多。这好办,用笔名好了。”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文亦凡快步走进大厅,但见大厅主席台上悬挂着红底白字的巨幅会标:
天衣文化开发传播有限公司第一届“天衣杯”读书大赛
大厅里整齐地排着几十张桌椅,济济数十人,各占一桌,桌上有书稿数十本,都在专心阅读,偌大个厅堂静悄无声。有的人皱眉沉思,有的人急速浏览。有的人双目发亮,紧盯书本;有的人掩卷太息,喟然长叹。有的人一边看,一边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有的人抓耳挠腮,喜形于色,似乎深得书中三昧;有的人举首茫然四顾,复又低头寻寻觅觅……个中也有不少人一书在手,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翻阅,显然是一些潜心做学问的人。
文亦凡于一扫之间,百般情状尽收眼底。关鹏、赵北方、沈万删、欧阳袖等人尽在座中,估计还有熟面孔在另外赛场内。
关鹏抬头见文亦凡进来,面露惊讶之色,略一点头,又埋头阅读。文亦凡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那边赵北方则趴在桌上,双睛贼亮,就像一头饿狼看见了猎物,死死地盯住不放。
八十九
文亦凡径自走向角落里为他预留的空座,桌上堆放着数十本书稿,都是新打印的,书脊上标着“天衣文丛”的字样,倒是门类齐全,什么科普类、生活类、史哲类、文艺类、经管类、工具类等等一应俱全。文亦凡看了一下表,还剩下一刻钟,此时倒也平静了下来,心道:“管它呢,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下屏息静气,祭起“过目神通”的功夫,左手托着书脊,右手从第一页开始,一页页放了过去。略一凝神,双目如电,那文字便如瀑布倾泻,映入眼帘,迅速涌进大脑皮层,过滤、筛选、比较、分析、存储……刹那间,一本已经读完。只觉得所见内容似曾相识,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无须强记,不过书稿的体例编排却非常的新颖独到,令人耳目一新。
迅速换了一本,如法炮制,内容也似曾相识,不过文笔诡异,又和前面一本的风格大不相同。不少观点虽然也是老生常谈,但换了一个角度,就熠熠生辉,大放异彩了,所谓“化腐朽为神奇”当真半点不虚。
就这样一本一本翻过去,只觉得每一本都独辟蹊径,文风各异其趣,虽是旧瓶新酒,或是旧酒新瓶,却全都似真似假、似梦似幻、似有似无、似是而非。
文亦凡心中暗道:“这些文字假如都出自一人之手,实在称得上高人。”心中这般寻思,眼睛却毫不松懈,忽然一段文字从眼前闪过,心中大呼:“我说‘嗲秀才’为何磨斧拜凿,一反常态呢。原来如此!”
勘破了多日谜团,文亦凡兴致盎然,很快就翻到最后一本,忽然觉得身上一紧,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笼罩全身,顿觉心中一空,似有一道无形射线透胸而入。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道:“这是何方高人啊?”这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际幽幽而来,语意似乎微含诧异。
只听唐娜轻声道:“他就是文亦凡!”
“九指神改?”文亦凡费力地抬起头,想睁开眼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剽界活神仙,眼皮竟沉重得没法睁开。
就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噢——”了一声,道:“时间到了,请大家到聚贤堂就餐吧。”
文亦凡只觉身子陡然一轻,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睁眼看时,一个女服务员推着一辆轮椅出了厅门,唐娜跟在旁边相送,低头附耳地在说什么。文亦凡依稀看到轮椅上有个萧索苍老的背影。
时间已经到了,大家所读有的多、有的少,有的走马观花、有的刨根究底,大部分人都未能全部翻阅。虽有些恋恋不舍,但都遵守规矩,纷纷起身离座。只有赵北方正在兴头上,死抱着书本不放。监读员推着服务车前来收书,他双手捂住书,嬉皮笑脸道:“哟——再读一会儿,再读一会儿。”双目犹自上下移动,急速翻阅。
监读员没好气地叱道:“你真厚皮。”
赵北方连连道:“哟——过奖,过奖。还不算厚,不算厚。”
大家都笑了起来:“原来是个娘娘腔。”监读员也忍俊不禁。
有人嘲笑道:“你再多读两页,没准天下第一就归你了,百万大奖非你莫属。”
赵北方自己不以为意,文亦凡却替他害臊,连忙叫他:“北方、北方,快走吧。”
赵北方这才撒手,惊奇道:“哟——老夫子,你,你真的来了?先前‘荤哥儿’说我还不信呢。”说着,趁人不备,将两本书掖进怀里。
文亦凡脸上一热,讪讪道:“来看看稀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道,“凑凑热闹,凑凑热闹。”他陡然侧身剽界,还有些拉不下脸来。
这时关鹏挤过来,当胸擂了他一拳,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可惜!可惜!”他认定文亦凡这入门券怕是拿不到了。又附耳低声道,“不过唐娜总有办法把你弄进去的。”
文亦凡微笑不语。关鹏又告诉他,丁乃平也来了,在另外一个赛场。
这时几位相识的人过来打招呼,欧阳袖也看到了文亦凡,先是一愣,继而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文亦凡和大家一一握手问候,见大家神情自然,丝毫没有尴尬之意,也就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一边谈笑,一边随大家一起去聚贤堂餐厅就餐。
晚上八点,大家准时走进赛场,考卷都已备好,放在各人的台子上。大家原本铆足劲,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捣鼓出一篇好文章来。等拿起考题看时,却全然不是那回事。都是一些选择、填空、问答、游戏之类十分浅显的题目,并不要写文章。
文亦凡抬头看看众人,有的面露笑容、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苦思冥想……文亦凡暗笑:要说这法儿也真绝。题目虽然简单,但答案都散布在方才那几十本书稿里,你能读多少,才能答多少。就比如这题中的古词释源,若不是翻阅了那几本《释文断字》《辞海探源》《魔鬼词源》,这“斧正、斧凿、穿凿”三词你想破脑袋怕也答不对。
文亦凡神气内敛,稍稍拿出“一心多用”的功夫,一边观题答题,一边从记忆库中迅速检索,不到半小时,数百道题就完成了十之八九,第一个交了卷。
次日天明,唐娜敲开房门,抱住文亦凡,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文亦凡惶恐地把脸避开。
唐娜嗔道:“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回避我?”
文亦凡不说话,背过脸去。
九十
唐娜感觉有些异样,扳过他的身子,只见文亦凡神情呆滞,脸有泪痕,惊道:“你,你怎么啦?”
“我去不了妙手岛了,得回去。”文亦凡缓缓地把手机递给她。是何素芹发来的信息:
舅舅病重住院,他想见见你!
唐娜安慰道:“是病重不是病危,也不急在这一两天,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盛会。这样吧,研枪一结束,我就送你出岛,行吗?”
文亦凡思虑片刻,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岔开话题道:“昨天预赛结果怎么样?我考的还行吧?”
唐娜微微一笑道:“我传给你的功夫哪还有错?阁下初赛已在十名之内。早餐后上车,到八号码头登船上岛。”
“来考试的有多少人?”
“四百八十八。”
“通过了多少?”
“三百六十六。”
“啊,这么多?”
“嘿嘿,这有啥稀奇,文坛本就大半是剽界人士。这次来的有不少是文坛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平时以‘主流’自居,实际也是剽界的干活。”
“那他们来参加这次盛会,不怕坏了名声?”
“名声?名声值多少钱一斤?名声是文人没有其他盼头时,一种聊以自慰的东西。这里可有一百万啊。”
“那毕竟只有一个一百万,‘当今剽界十最风云榜’也只有十个十万元啊。”
“既来的,厚颜功都有几分火候。不排除里面有真正的‘双流’人士要来攫取第一手素材,所以我们用这种方法把他们淘汰出局。”
“关鹏、赵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