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傲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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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黄解语也放下酒杯,从案上拿过砚墨,一摆手,道:“有劳公子磨墨如何?”
秋傲霜点点头,卷起袖管,一本正经地磨起墨来了,
黄解语移杯盘,展罗帕,也是煞有介事。
此刻,那根细小的“蟾蜍丝”已然升高了三尺。由此可见房顶上窥伺的人尚未离去。不置他们两人于死地,是不会甘心的。
黄解语缓缓自衣袖中拿出那支“七紫三羊”,笔尖向上,托腮沉思。
蓦然,“嗤”地一声锐响中,一蓬牛毛钢针向房顶射去。
紧接着房顶上传来一声惨呼,一具重的躯体自屋脊处滚到屋檐,砰然落在院中。
秋傲霜飞快纵出,黄解语也随后跟到。死者倒在长廊边缘,面孔向上,正好映在明亮的灯笼光圈之中,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双手带着鹿皮手套,显然是为了防范“蟾蜍丝”上的毒粉。
那根“蟾蜍丝”还捏在死者的手中,由于韧性极大,很不易折断。秋傲霜在纵出来时早已顺手带出了那幅罗帕,他将罗帕一撕为二,一半包着“蟾蜍丝”的一端,以另一半罗帕裹着右手,慢慢将“蟾蜍丝”收回包妥,纳入怀中。
此刻,已有人闻声掌灯出来观看。
秋傲霜悄声道:“黄姑娘!你穿这身衣服怎能立于廊下?快快回房去吧。”
黄解语双手抚胸,娇嗔地说道:“这个死鬼真是扫人雅兴……”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我吩咐店家重整杯盘……”
秋傲霜语气急促地接口道:“来日方长,我立刻就要查出这人的来龙去脉,姑娘早些安息吧!”
说完之后,就掉头走出了西跨院。
走过穿堂,进入东厢,不用打听,就看见一道矮墙前面高高挂着一个“合”字灯笼。
所谓“合”字号大房,并非一间屋子,而是一个大杂院。
里面分隔了许多小房,秋傲霜刚一跨进去,就听到一阵阵男女嘻笑狎匿之声。
这里也有值堂的店家,一见秋傲霜那身穿着,就知是宿在这儿的客,连忙迎上去问道:“客官是要会朋友么?”
秋傲霜道:“我要找那位看相的大仙。”
店家连忙哈着腰回答:“请在堂屋稍坐,小人就去通报……”
语气一顿,神情暧昧地接道:“黄大仙今天大发利市,召来一个钓鱼巷的粉头,这会正在大乐哩!”
秋傲霜并未就座,只站在门口等候,他似乎有点受不了了那种污浊的气息。
仰望星空,他不禁陷入沉思……
看黄大仙的出手,该是一个武功绝佳的人物,这种人多半洁身自好,怎会召来娼家?秋傲霜一时之间真摸不透这个以相士身份混迹金陵的人物是个什么来路。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秋傲霜回身望去,正是那衣衫不整的黄大仙。
黄大仙一面扭着扭扣,一面嘿嘿笑道:“秋公子真算得上是一个好主顾,深更半夜都来照顾我黄大仙的买卖。又是什么事?”
秋傲霜道:“大仙!打扰你的好梦了!”
黄大仙道:“那里话?六钱银子一宿的粉头,那比得上公子身畔的软玉温香……”
秋傲霜接口道:“尊驾果真是一个江湖相士么?”
黄大仙连连点头,道:“公子问过多少遍,我黄大仙也说过多少遍了,自然是真的。”
二 互相利用
这时,何蓉媚和孟采玉双双自窗外跃进,同声道:“身法也够快的,一晃眼就不见踪影了。”
秋傲霜喃喃道:“以对方的武功来说,不是无名小卒。可是这种暗中行刺的行为却又不太光明磊落。而且一出手就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招式。真怪!”
夏火莲在罗带上撕下一幅,扎好了伤处,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副宫主,刺客是个女的。”
秋傲霜惊道:“怎见得?”
夏火莲道:“当她向我扑来时,我嗅到了她身上的香粉味。”
何蓉媚与孟采玉也同声说道:“我们也嗅到了香粉味,的确是个女的。”
秋傲霜轻蹙眉尖,喃喃自语道:“女的!要置我于死地,真有点怪!”
语气一顿,接道:“时候不早,你们去睡吧,刺客不会再来了!”
三姬虽然衣衫不整,仍然按照往日在宫中时的礼仪,一一叩安后退去。
秋傲霜熄灯和衣上榻,经此一闹,益发难以入寐了。耳闻廊上有步履之声,秋傲霜情知是三姬之一在轮班巡守。于是轻问道:“外面是谁?”
门外答道:“‘竹姬’护驾……”
秋傲霜和四姬相处半载,对她们都很了解。
“竹姬”孟采玉年仅十七,心地纯良厚道。听说是她在廊上巡守,秋傲心中不禁一动,连忙取火燃上油灯,打开房门说道:“进来!”
孟采玉微微一愕,面上也掠过一丝红晕,进入房内,福了一福,道:“副宫主有何吩咐?”
秋傲霜关上房门挥挥手,道:“孟姬!这不是在宫中,不必遵守那些宫中礼节。而且行走在外,也该避入耳目。来!坐下!咱们聊聊。”
孟采玉仍是免不了又是一福为礼才半侧着身子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秋傲霜隔着一张矮几,在她对面坐下,问道:“孟姬!你和她们三人之中哪一个最要好?”
孟采玉道:“她们都是我的姐姐,大家又都疼我,我根本就分不出来。”
秋傲霜情知孟采玉说的是实情,绝非世故的说法。接着又问道:“本副宫主待你如何呢?”
孟采玉道:“一入宫中就已经决定终身随侍副宫主,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副宫主待我等又是宽厚仁慈……”
秋傲霜一摆手道:“好了!嗯……你们是哪一天离宫的?”
孟采玉道:“上月二十九日。”
秋傲霜道:“临行之际,宫主是同时召见你们三人,还是单独召见……”
不待他问完,孟采玉就抢着回答:“是同时召见我们三人的!”
秋傲霜再追问道:“宫主设有什么密令交代你们吗!”
孟采玉摇摇头道:“没有啊!”
秋傲霜暗怀鬼胎,是以一直担心解玉欢饮鸩自戕的事会引起单飞宇对他的怀疑。一再追问也无迹象,秋傲霜的悬心又落下了几寸。
就在此时,忽听夏火莲在门外叫道:“采玉!采玉!”
秋傲霜连忙打开房门,道:“兰姬!进来吧!孟姬在这里。”
夏火莲微微一愣,及至看到孟采玉正襟危坐,神情才为之一宽。走进房来说道:“副宫主尚未安歇么?”
秋傲霜点点头,道:“坐下!我们来谈谈……”语气一顿又接道:“夏姬!以你臆测,方才那行刺女子是什么来路?”
夏火莲摇摇头,道:“妾身阅历甚浅,未敢臆断……”语气一顿,目光凝住在秋傲霜脸上,接道:“副宫主!那姓杜的过去认识么?”
秋傲霜摇摇头,道:“不识!”
夏火莲道:“妾身并非盘查副宫主之行踪,只是……”
秋傲霜摆摆手说道:“夏姬!不必拘泥,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夏火莲道:“妾身的意思是说,行刺女子是否和姓杜的有关?”
秋傲霜道:“不至于吧?”
夏火莲道:“副宫主过去既不识此人,怎能肯定……”
秋傲霜接口道:“此次本副宫主出行江南,是奉宫主之命暗察大江南北各派武林人物的动静。杜府是金陵的武林世家,因此本副宫主来到金陵后就前往拜见。杜桐屯其人阅历深厚,对‘擎天宫’巴结不迭,焉会派人行刺?夏姬多疑了!”
夏火莲趄趑一阵,又道:“请恕妾身放肆问一声,秦淮之游是主人主动邀请的么?”
秋傲霜道:“那是自然。”
夏火莲道:“主人宴客,多半投客所好,副宫主平日生活严肃,倜傥而不风流。武林中想必也有传扬,杜桐屯摆下花酒,召妓陪侍。如此隆情,对副宫主而言,似乎太唐突了。”
秋傲霜不禁心头暗怔,夏火莲倒是个很厉害的小妮子,因为秋傲霜方才曾教她尽管提出疑问,自然不便以副宫主的身份去斥责她多事。秋傲霜暗自沉吟:这样也好!看她心中有多少怀疑?
因而他漫不经心地笑道:“这大概是金陵的风俗吧!”
夏火莲神情凝重地道:“妾身只因那女刺客来得突兀,引起许多疑问,绝无盘诘副宫主行踪,或干涉副宫主行动之意。务请谅察。”
秋傲霜一摆手,道:“尽管说!”
夏火莲道:“妾身等来时,副宫主已随妓登上寝艇。如果妾身今夜不来,副宫主是否要在秦淮河上留下一段风流艳事?”
秋傲霜道:“问得好……”
语气一顿,接道:“其实,本副宫主无意寻花问柳,只是觉得那个名叫梅妞的姑娘气质有些特殊,不像风尘女子……”
不待秋傲霜说完,夏火莲就向孟采玉挥挥手道:“孟妹!到外面看看去!”
孟采玉应声行礼退去。秋傲霜问道:“夏姬!你是有意遣走孟姬的么?”
夏火莲摇摇头,道:“不……”站起身来换张座椅,在秋傲霜身旁坐下,接道:“如果副宫主认为那位姑娘气质特殊,只怕行刺之人就是那位姑娘。”
秋傲霜惊道:“夏姬!你是怎么想到的?”
夏火莲道:“妾身不懂得秦淮河上妓女的规矩,然而以一个普通女子的闺训来说,当副宫主离开寝艇之后,那位姑娘应该垂帘不出。可是妾身却看到那位姑娘站在艇首向岸上观望。”
秋傲霜道:“就因为这一点,所以你猜梅妞姑娘是行刺之人,对吗?”
夏火莲道:“请问副宫主,与那梅妞姑娘相处多久?”
秋傲霜道:“席间片刻,独处片刻,总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夏火莲道:“可曾发现那梅妞姑娘可能是个习武之人?”
秋傲霜缓缓摇头,道:“倒不觉得。”
夏火莲道:“妾身倒有发现。”
秋傲霜不禁轻“噢”了一声,凝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夏火莲道:“那寝艇距岸边只不过三十余丈,当副宫主离开后,妾身对寝艇上的动静非常注意。只见那梅姑娘掀帘而出。小艇舱门不高,副宫主是低首而出,而那梅姑娘想必是对副宫主凝神注目的关系,那梅妞姑娘不曾低首,只是身形一矮,就弹出了舱门。
当她足落艇首之际,那艘寝艇竟然向前冲进一丈有余。那是因为梅妞姑娘在情急中身不由主地露出了武功。”
秋傲霜讶然道:“真的?”
夏火莲点点头道:“妾身绝未看错。只是当时未放在心上。方才事后,妾身躺在榻上愈想愈疑,所以又起身过来,刚巧副宫主未睡……”
秋傲霜不待她说完就接口道:“如果梅妞真是练武之人,本副宫主倒是看走眼了。”
夏火莲道:“副宫主!还有一事……”说了一半,突又顿住。
秋傲霜道:“夏姬!本副宫主方才就说过了,说话不必有什么顾忌。”
夏火莲点点头,道:“那么!妾身就放肆直言了……”
语气一顿,接道:“杜桐屯其人妾身并未见过,而且以往对其所知也少,自然谈不上成见。武林中人争名尤胜争利,是以杜桐屯对‘擎天宫’有嫉羡之心,却未必有巴结之意。今夜秦淮河之游,或许是个陷阱。说得更大胆一点,那梅姑娘或许就是杜桐屯所安排的一着伏兵。如果妾身等不来,行刺之举就要在寝艇上展开了。”
秋傲霜道:“夏姬!你太武断了。”
夏火莲道:“副宫主可知秦淮河畔埋下了重兵?”
秋傲霜霍地起立,疾声道:“有这种事?”
夏火莲心站了起来,道:“本来妾身不会发觉,可能由于妾身等突然而到,引起那位蔡总管的戒心,暗中传音戒备。妾身等一到河畔站立,伏兵就在暗中移动,摆好了包围的阵势。”
秋傲霜一挥手,道:“去叫醒何姬,我要带她和孟姬到秦淮河畔去看看。”
夏火莲道:“妾身呢?”
秋傲霜道:“你腿上受伤,留守旅店吧!”
夏火莲道:“一点皮伤,算不了什么,妾身同去吧!”
秋傲霜沉声道:“夏姬休要好胜逞强,留在旅店吧!”
夏火莲虽然有些不悦,却也不敢违抗秋傲霜的命令,只得黯然离去。
只旋踵间,何蓉媚在外叩门。秋傲霜开门召唤二姬进来,低声嘱咐道:“何姬,你越墙而出,直奔江边码头……”
又转向孟采玉嘱咐道:“孟姬!你也越墙而出,径往秦淮河畔。
不过,要等待何姬先行去后,你再行动,切记,途中不要回头。”
何蓉媚讶然道:“妾身前往江边码头作甚?”
秋傲霜道:“守在江边,到时候本副宫主自会派人召唤你回来。”
何蓉媚满面迷惑之色,却也不敢诘问根底,应声离去。
孟采玉也相继跟出。
秋傲霜听夏火莲说出秦淮河畔有重兵埋伏一事后,对杜桐屯起了戒心,怀疑这旅店四周可能也有埋伏,所以先叫何蓉媚直奔江边码头引走监视之人。即使尚留有监视之人也必定跟在孟采玉身后。
秋傲霜随后作“黄雀”,居中捕蝉的“螳螂”就跑不掉了。
孟采玉离去后,秋傲霜掩上房门,自窗口纵出,翻上了屋顶。
他清晰地看见何蓉媚顺着大街向西而去,接着,孟采玉也越出围墙,向秦淮河奔去。
秋傲霜也展开了轻功身法,飞檐走壁,穿屋越脊,在屋顶上距离孟采玉约一箭之地迤逦而行。
果然,秋傲霜发现有一个矫捷的身影紧跟在孟采玉身后贴壁而行。
转了两个弯,秋傲霜已肯定那人是追踪孟采玉的,于是出其不意地自屋顶纵下,落在街心,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以黑巾蒙面,只看见他的双目露出炯炯之光。
秋傲霜冷声道:“朋友!请问是哪一条线上的?”
蒙面人也不答话,掉头就走。
秋傲霜自然不容许对方走掉。以他臆测,杜桐屯派出来监视之人绝非一流高手。因此,他也有信心不会让对方走脱。
当即弹身而起,要落在那人面前,拦住对方的去路。孰料他人在空中,已有一股强劲的掌风向他袭来。
秋傲霜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