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尔贝里. 芬历险记〔美〕马克. 吐温-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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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就象一条火腿一般,与笑容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他们借来了一架风琴,尽管这一架风琴有毛病。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一位年轻的妇女坐在钢琴前弹起了钢琴。 风琴象害了疝气痛那样吱吱吱地呻吟,大伙儿全都随声唱起来。依我看,只有彼得一个人落得个悠闲。 随后霍勃逊牧师语气缓慢而庄重地开了个场。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地窖里有一只狗高声嗥叫,这可大杀风景。 光只有一条狗,大伙儿却已吵得六神无主,而且狗总叫个不停。 闹得牧师不得不站在棺材前边一动不动,在原地等着——甚至连自己的思想,自己都不再了解不再知道。 这情景着实叫人难堪,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没过多么时间,只见那个腿长长的承办殡葬的人朝牧师做个手势,好象在说,“一切有我呢,不用担心,”
随后他弯下腰来,沿着墙滑过去,人们只见他的肩膀在大伙儿的脑袋上面移动。 他就这么滑过去。 与此同时,狗叫声越来越刺耳。后来,他从屋里两边的墙滑过,消失在地窖里。然后,一瞬间,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条狗最后发出了一两声十分凄凉的叫声,就一切死一般地寂静了。 牧师在中断的地方重新接下,去说他庄重的话语。 几分钟以后,再次看见承办殡葬的人,他的背和肩膀又在大伙儿的脑袋后面移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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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滑动,划过了屋子里面三堵墙,随后站直了身子,手掩住了嘴巴,伸出脖子,向着牧师和大伙儿的脑袋,用他低沉的噪音对周围的人说,“它逮住了一只耗子!”随后又弯下身子,沿着墙滑过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我看得很清楚,大伙儿都很满意,究竟是什么个原因,他们自然都想知道。这么一丁点儿小事,本来说不上什么,可正是在这么一点点儿小事上,关系到一个人是否受到尊重,招人喜欢。 在整个这个镇子上,再也没有别的人比这个承办殡葬的人更受欢迎的了。啊,这回葬仪上的布道说得挺好,就是说得太冗长,叫人不耐烦。 接下来国王挤了进来,又搬出一些陈腔滥调。 到最后,这一些总算完成了,承办殡葬的人拿起了拧紧螺丝的钻子,轻手轻脚地朝棺材走去,我浑身是汗,着急地仔细看着他怎样动作。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多事,只是轻轻把棺材盖子一推,拧一拧紧,直到拧好盖严为止。 这下子我可被难住了!我根本不知道钱在里边,还是不在里边。 我自个儿心里在想,万一有人暗中偷走了这个钱,那怎么办!——如今我怎么才能决定究竟该不该给玛丽。 珍妮写信呢?假定棺材被她挖掘了起来,结果一无所获——那她又会怎样看我呢?天啊,说不定我会遭到追捕,关进监牢哩。 我最好还是不吱声,瞒着她,根本不给她写信。 事情如今搞得越来越复杂啦。 本想把事情做圆满,却弄得搞糟了一百倍。我存心想做好事,可是原不该瞎管这闲事啊!
大家把他下了葬,我们回到了家,我又再一次仔细察看所有人的脸——这是我自个儿由不得自己的,我还是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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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啊。 可是,结果仍然一无所获,从人家的脸上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傍晚时分,国王到处走访人家,叫每个人都感到舒服,也叫他自己到处受人欢迎。 他是要给人家有个印象,就说他在英国的那个教堂急需要他,因此他非得加紧行事,马上把财产的事解决掉,及早回去。 他这样地急促,连他自己也是过意不去。 大伙儿呢,也都是一样。 他们原希望他能多住一些日子。 不过他们说,他们也明白,这是做不到的。 国王又说,当然喽,他和威廉会把闺女们带回家去,这叫大伙儿听了每个人都欢喜,因为这样一来,闺女们可以安排妥当,又跟亲人们生活在一起。 姑娘们听了也很高兴——逗得她们高兴得不得了,以致根本忘掉了她们在人世间还会有什么烦恼。 她们还对他说,希望他能赶快把东西拍卖掉,她们随时准备出发。 这些可怜的孩子感到如此快乐和幸福,我眼看她们这样被愚弄,被欺骗,实在万分心痛啊。 可是我又看不到有什么可靠的办法能帮上一把,使整个局面能扭转过来。啊,天啊,国王果真贴出招贴,说要把屋子、把黑奴、把所有的家产统统立即拍卖——在殡葬以后实行拍卖两天。 不过,如果有人愿意在这以前个别来买,那也是可以的……。所以在下葬以后的第二天,在中午前后,那些姑娘们的欢快心情首次受到了打击。 有几个黑奴贩子前来,国王以合适的价格把黑奴卖给了他们,用他们的话说,是收下了三天到期付现的期票,把黑奴卖了。 两个儿子被卖到了上游的孟菲斯,他们的母亲则卖到了下游的奥尔良。 我感到,这些可怜的姑娘啊,这些黑奴啊,会多么悲伤,连心都要破碎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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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景象十分凄惨,我确实不忍看下去。 那些姑娘说,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全家会活活拆散,从这个镇上给贩卖到别处去啊。 这些可怜的姑娘和黑奴,彼此抱住了脖子哭哭啼啼的情景,将使我永世难忘。 要不是我心里明白,也许这笔买卖不会成交,所以黑奴们一两个星期内就会返回,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会忍不下去,将会跳出来,告发这群骗子。这件事在全镇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很多人直接了当说这样拆散母女是造孽。 骗子们听到这样的议论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那个老傻瓜不管公爵怎么个说法,或者怎么个做法,还是一直坚决要干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那个公爵现在已经慌得很哩。第二天是拍卖的日子。 早晨天大亮以后,国王和公爵上阁楼来,我也被他们喊醒了。 我从他们的脸色就猜到已经出事了。 国王说:“前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间里去过?
“没有啊,陛下,”——这是在边上没有旁人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的时候我经常这样称呼他。“昨天或者昨晚上,你没有去过吗?”
“没有去过,陛下。”
“事到如今,要说老实话——不要撒谎。”
“说老实话,陛下。 我说的是真话。 在玛丽小姐领你和公爵看了房间以后,我就从没有走近过你的房间。”
公爵说:“那么你有没有看到别人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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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人,我记不起有什么人进去过。”
“你仔细想想。”
我考虑了一下,想到我的机会来了,于是说:“啊,我看见黑奴们有几次进去了。”
这两个家伙听了都跳了一下,那神气好像说,这是他们没有猜想到的;一会儿以后,那神气又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似的。 然后公爵说:“怎么啦,他们全都进去过吗?”
“不是的——至少不是全部一起进去的。我是说,我甚至从没有见他们同时从房里一起走出来,只除了一回。”
“啊——那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殡葬那一天,是在早上,不是很早,因为我醒得太晚,我刚要从楼梯上下来,我见到了他们。”
“好,说下去,说下去——他们干了些什么?
他们有什么动静?“
“他们也没有干什么。 反正,拿我看到的来说,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事,也没有多大动作。 他们踮着脚尖走了。 我当然认为他们是进去整理陛下的房间的。 他们原认为你已经起身了,结果看到你还没有起身,他们就想慢慢走出去,以免惊扰你,惹出麻烦来,如果他们并非已经把你吵醒的话。”
“老天爷,真是他们。”国王说。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有点儿傻了眼的样子。他们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直抓脑袋。然后公爵怪模怪样地笑了几声说道:“黑奴们这一手多么漂亮。他们还装作因为要离开这片土地而伤心什么似的!
我相信他们是伤心的。你也这么相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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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儿个个都这么相信。别再告诉我说黑奴没有演戏的天才啦。哈,他们的表演真是够精彩的事,完全可以糊弄任何一个人。依我看,在他们身上,可发一笔财。 我要是有资本、有一座戏院的话,我不要别的班子,就要这个班子——可现在我们把他们卖了,简直是白送。我们没这份福气,只会白送啊。喂,那张白送的票子在哪里——那张期票?“
“正在银行里等着收款呢。 还能在哪里呢?”
“好,谢天谢地,这期票就保险了。”
我这时插了话,好像胆小怕事地说:“是出了什么事么?”
国王突然一转身,十分生气地对我说:“不关你的事!
不许你管闲事。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只要你还在这个镇子上,这句话,你可别给忘了,你听到了吗?“接着他对公爵说,”我们只有把这件事硬是往肚子里咽,决不声张。 我们只能默不作声。“
在他们下楼梯的时候,公爵又偷偷地笑起来,说:“卖得快来赚得少!这笔生意真不赖——真不赖。”
这时国王回过头来,凶狠地对他说:“我正尽力而为嘛,正尽快拍卖掉嘛。就算最终捞不到赚头,或是倒贴了不少,什么都没有能带走,那我的过失也不一定比你大多少,难道不是么?”
“当时要是能听从我的劝告,那他们就会还在这屋子里,而我们就会早走了。”
国王强词夺理地回敬了他几句,转身把我当成出气筒。他责怪我看见过黑奴从房间里那样走出来的时候没有过来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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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再傻也会知道是出了事啦。 然后又转过去对自己骂了几句,说全怪自己没有迟一点儿睡,早上就自然可以多歇一会儿,他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了。 他们就这样唠唠叨叨走了,我呢,高兴得快死了,我把事情推在黑奴身上的路子生了效,黑奴呢,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第二十八章
过了一会,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就下了梯子到楼下去。我走过姑娘们的房间,发现门是开着的。 我见到玛丽。 珍妮正坐在她那只旧的毛皮箱的旁边。 箱子盖是打开着的,她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前往英国去。 不过此时她住了手,膝盖上放着一件叠好的衬衫,双手捂着脸,正在哭泣。 见到这个景象,我心里十分难过——自然人人都会难过的。 我走了进去,说道:“玛丽。 珍妮小姐,你生来见不得人家不幸的境地,我也不行——总是不行。 请告诉我吧。”
她就对我说了,是由于黑奴的事——不出我的所料。 她说,她美妙的英国之行差点儿给毁了。 她说,既然知道了母女从此分离,再也见不到一面,她不知道以后怎么会高兴得起来——说着说着又哭得更加难过,双手往上一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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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啊,多么悲惨啊,今生今世不能再见面啦!”
“不过她们会相见的——不出几个星期——这我可知道!”我说。天啊,我还没有仔细想一想,就这么轻易说出口——她呢,不顾我往后退,就两条胳膊紧紧围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发现自己说得太突然了,也说得太多了,突然间感到左右为难。 我让她等我想一会儿,她便坐在那里,很激动却很不耐烦!样子漂亮,神情有点儿快乐而舒坦,好象一个人刚把病牙拔掉。 我于是又思索了起来。 我跟我自己说,当一个人处境困难的时候,勇于站出来,把真相给说出来,那是要冒风险的。 我虽然没有经验,不能说得十分肯定,不过依我看,事情是这么样的。 可是,我总认为眼前这件事说实话比撒谎好得多,也可靠得多。 我非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时间时多多琢磨琢磨。这委实是件怪异的事,不能寻常可比。我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我临了对自己说,好吧,不论怎样都要试一试吧。 这一回啊,我非要站出来,把真相给说出来,尽管这很象是坐在一桶用火点燃起来了的炸药上,看看到底会把你崩到哪儿去。 于是我说:“玛丽。 珍妮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离这个镇子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什么去处,去耽那么四五天?”
“能啊——洛斯罗浦先生家。 干哈要这样?”
“眼下还不用问为什么。要是我对你说,我知道这些黑奴是会重新团聚的——不出几个星期——就在这间屋子里相聚——而且我证明我是怎么知道的——那你愿不愿到洛斯罗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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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去耽三天?“
“三天?”她说,“我愿耽一年哩!”
“那好,”我说,“我要你说的就是这句话,咱们不用再说别的了,——我要你这句话,比人家吻了《圣经》说的话还要强呢。”她微微一笑,脸红了起来,甜甜的。 我说,“要是你不在乎的话,我要把门关上——把门闩好。”
随后我走了回去,坐下来对她说:“别嚷啊,就这样静静地坐好,要象个男子汉一样对待这一切。 我得把真相告诉你,你呢,得鼓点儿勇气,玛丽小姐,因为这是一件不幸的叫人难以忍受的事,但是已经这样了,是无可奈何的了。 你们的这些叔叔啊,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叔叔——他们是一群骗子——地地道道的大流氓。 啊,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最可怕的真相,——其余的话你便能受得住了。”
不消说,这些话对她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不过我呢,好象鱼游过了浅滩,我便继续说下去。 我一边说,她眼睛里发出的光更加闪烁。 我继续把这些为非作歹的事,如实告诉了她,从我们第一次遇到那个搭轮的年轻傻瓜讲起,一直说到她怎样在大门口投进国王的怀抱,他吻了她不下十六七回——这时她跳将起来,满脸通红,宛如西边的落日。 她说:“那个禽兽!
来——别再耽误一分钟——一秒钟——我们要给他抹柏油、撒羽毛,把他投进到河里去。“
我说:“那当然。 但是,你难道是说,在你到洛斯罗浦家去